所以,她肯定夏秋是在家的。
    郝贝越摁门铃心越凉,往事像电影慢放一样从她的脑海里闪过。
    五年前,陆铭炜跟刘佳出国了,她从看守所里出来后就跑去家乐福超市,抱着个甜心苹果哭的稀里哗拉的时候,夏秋出现了。
    她们同班时并不相熟的,可是她那时候看到熟人就想抓到了一根救命稻草一样,拉着夏秋,舔着脸说:“夏夏,你帮我买个大苹果吧。”
    就这样,夏秋像个大姐姐一样拉着她,付了款,买了个最大的那个苹果给她。
    五年中,多少次她恨陆铭炜恨的想杀人放火时夏秋都在边上劝着她,帮着她咒骂陆铭炜,什么狠话泼妇话骂的比她还狠,慢慢的,她倒没有那么恨陆铭炜的背叛了。
    但是——
    郝贝吸了吸鼻子,只觉得鼻头酸胀的难受,眼睛也是酸痛像要裂开一样,就差一个引子,马上就能决堤而下。
    “夏夏,开门,我知道你在家。”郝贝放弃了摁门铃,直接开始砸门。
    屋内的大床上,光裸着肩膀的漂亮女人夏秋早已被门铃声吵醒,她斜一眼身边的男人,这男人还没醒吗?得是喝了多少酒还没有醒过来。
    贝贝来了?
    怎么办呀?
    “陆铭炜,陆铭炜,贝贝来了……”
    一夜春梦的男人此时嘴角正噙着一抹幸福的笑,被女人纤细的指甲戳到肩胛骨处时,眉头轻拧,又听到贝贝二字,迷迷糊糊的抱着女人喃喃着:“贝贝,贝贝,你终于是我的了,我们好好的,以后都好好的,没有刘佳也没有那个男人,只有我们了……”
    夏秋苦笑,眼中满是嘲讽,陆铭炜你可真是痴人说梦话呢!
    “陆铭炜,我说郝贝现在就在外面砸门呢!”夏秋凑近陆铭炜的耳边又认真的道出了这个事实。
    原本还在美梦中的陆铭炜倏地惊醒了!
    绷直了身子,一把推开怀里的女人,双眸睁的大大的!
    怎么会?怎么会是夏秋?不是贝贝吗?
    昨天婚宴结束,他喝多了,然后又去酒吧,然后……遇上夏秋……
    后来——唇舌的交缠,大床上他叫着贝贝的名字冲破女人身体的阻隔,他一遍又一遍的亲吻着他的贝贝的眉、眼、颈、胸、乃至全身的每一寸肌肤……
    他的贝贝在他身下婉转承欢,声声娇嫩的唤着他的名字:【铭炜……铭炜……】错了,贝贝从来没这样喊过他。
    “你……无耻!”陆铭炜啪的一巴掌甩在夏秋的脸上。
    夏秋原本坐起来了,被这一掌打的又跌倒在床上,脸上辣的,可她并不在意被打,反倒是嘲讽道:“无耻吗?陆铭炜我比得过你的无耻吗?刘佳真的是双性人吗?你跟刘佳一点关系都没有吗?陆铭炜我有你无耻吗?”
    夏秋不是处,以前有过男朋友,所以对这方面并不生涩,这陆铭炜压根就是个熟手,哪儿像个生手的模样,那花花样儿玩的,一波接一波的,有不少花样还是她以前交的外国男友会玩的。
    不需要再去证明刘佳是不是双性人这件事,只是这一夜,夏秋就知道陆铭炜骗了郝贝。
    陆铭炜脸色一片惨白,外面传来郝贝砸着门快哭了的声音:“夏夏,你出来,你出来跟我说清楚到底为什么?”
    这边夏秋还是那副反正都这样了,你看着办的神情。
    陆铭炜咬牙切齿道:“夏秋,你是故意的,没想到你心机竟然这样深,读书的时候我就拒绝过你,你还没死心,竟然这样设计我……”
    夏秋重新自床上起来,鄙夷的看一眼陆铭炜冷哼道:“别往自己脸上抹金了,抹的多就成一坨屎了,老娘还犯不着为你这么个渣货用这心思。”
    陆铭炜扬起巴掌又想打下去,夏秋却是无畏的梗着脖子道:“有种的你打下来,看我敢不敢把贝贝喊进来。”
    打蛇打七寸,郝贝就是陆铭炜的七寸。
    夏秋满意的笑了笑,一张漂亮的脸蛋上写满了胜利的笑容,啐一口陆铭炜道:“你最好把你的东西收起来躲进浴室里,我不敢保证贝贝会不会进来。”
    陆铭炜跟怕见猫儿的老鼠一样拿了衣服狼狈的往浴室里躲去。
    而夏秋则拿了睡袍穿上,几次深呼吸后,脸上挂着不耐烦神情走到门口,一把拉开大门。
    郝贝正砸门,险些砸到夏秋脸上去。
    看到夏秋不耐烦的神情时,郝贝的心里是喜悦的,她就怕看到夏秋心虚的神情。
    “要死了,七早八早的吵老娘睡觉,不知道老娘才刚出差昨个儿又给你弟那儿忙了一天吗?”
    郝贝眉眼弯弯的笑了,这样的夏秋才是她熟悉的,不会是夏秋一定不是。
    一居室连厨房都没有的开间公寓里,一夜欢爱的糜烂气味甚重,郝贝刚进来时还不觉得。里面走几步,看到床上混乱成一团的被子时小脸钱儿一热,心虚看着夏秋道:“你昨个儿不会带男人回来了吧。”
    夏秋没好气的白了她一眼:“还好意思说,昨天给你家小宝挡了那么多酒,喝的姐晕乎乎的,又被人拉到酒吧,就拽了个顺眼的男人睡了……”
    郝贝心里唏嘘,那就说明夏秋也不知道那酒让人加了料的吧,触到夏秋裸露在外面的肌肤上那些暧昧的青紫红肿时,郝贝反射性的拉了拉自己的衣领。
    夏秋眼尖的瞧得她的举动,当下伸手一扯:“哟呵,别说你昨个儿也喝多了,回去睡个美男呀……”
    “瞎说什么呢……”郝贝窘迫极了,赶紧扯回衣领,都怪裴靖东,这下好了,丢脸死了。
    夏秋嘴角噙着淡淡的笑,调侃的一勾郝贝的肩膀问道:“从实招了吧,不会是跟那个小伴郎睡了吧,说实话,那小伴郎可真俊俏,还是你喜欢的类型……啧啧,二贝,你是不是没忍住呀,都跟你说了不要嫁军人,军嫂都是守活寡的……”
    “才不是,裴靖东昨晚回来了的。”郝贝轻描淡写的一句,却是告知夏秋她才没乱来。
    却在这时,浴室里啪嗒一声响,吓得郝贝一个激灵,往浴室的方向看去……
    夏秋没好气的把她的头搬过来拽着她往外推她:“看什么看,好好的早上都让你丫的给破坏掉了,赶紧的麻溜儿的该嘛嘛去……”
    郝贝被夏秋一直往外推,一个没站稳差点摔了,站稳后就听到夏秋很认真的说:“二贝,对不起。”
    郝贝笑了笑:“切,见色忘友的家伙,姐早习惯了的。”
    谁料,她刚出门,回头时,大门就这么啪的关上了,她微怔,连再见都没这家伙怎么就关门了,这得有多么的迫不及待呀……
    门关上,夏秋靠在门板上,抬头望向白色的天花板,心里骂着二贝个二货说什么难过时抬头眼泪就流不出来了,可她现在的眼泪还是止不住的往下掉。
    默默的在心里念叨:二贝,当姐妹的有今生没来世,你别怪我。
    浴室的门被打开,陆铭炜已经穿戴整齐,只是那西装衬衫经过昨夜的摧残已经皱的不能再皱了。
    夏秋冷笑着道:“你敢现在出去吗?指不定你的贝贝就在外面呢。”
    陆铭炜横了一眼夏秋,真恨不得一刀宰了这女人的,刘佳的事情好不容易摆平,要是让贝贝再知道昨夜的事,那这一辈子都别想贝贝会再看他一眼了。
    “夏秋,说吧,你想要什么?怎么样才肯放过我?要多少钱?”
    夏秋走上前,水蛇一样的胳膊圈上陆铭炜的脖子,轻启红唇,吐气如兰的道:“陆铭炜,我知道你有钱,但是姐也不缺这点钱,我只要你可以吗?”
    陆铭炜的眸色冰冷,看垃圾一样看着挂在自己身上的夏秋轻哼:“说吧,到底要怎么样才能封住你的嘴巴,只要不你把这件事告诉贝贝,怎么样都可以。”那意思竟然是默认了跟夏秋可以私底下保持某种关系。
    夏秋笑了,如骄阳般灿烂的笑脸扬起,呵着热气,单手拽着陆铭炜的领带到门边,打开房门时才说:“陆铭炜想让我守口如瓶很简单,你别玩阴的对郝贝,我就当这事没发生过。”
    ‘砰’又是一声门响,这是夏秋今天第二次甩上门了。
    门外的陆铭炜眸底闪过一丝阴狠,该死的!怎么会这样?
    屋内,夏秋走到床头,拿了手机就拨了一个电话,听到还是盲音时,生气的把手机往墙上一砸,火速的去浴室洗澡换衣。
    再说郝贝这儿,本来偷得半日闲,想找夏秋好好说说话的,那儿想到让夏秋给推出来了。
    那药谁下的已经不重要,重要的是夏秋跟自己一样都喝了那加了料的酒,那么夏秋就是清白的了。
    开心的跑到对面买了两杯奶茶,想着呆会儿再上去看看夏秋完事没,完事了她们一起去逛逛,她有好多话想跟夏秋说的。
    转身时,却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自小区里走出来——陆铭炜。
    郝贝秀眉微蹙,他怎么会在这儿?而且他穿的衣服好像还是昨天那套原本准备的伴郎西装吧?
    她还在疑惑的时候,陆铭炜已经招手打了辆出租车离开了。
    陆铭炜、夏秋、夏秋、陆铭炜……
    郝贝的脑子里满满都是这两个人的名字,呼之欲出的答案,她却是怎么也不愿意相信的,不可能,陆铭炜不是那样的人,夏秋也不是那样的人。
    呆呆的往小区里行去,她想去再看看夏秋。
    刚走到小区楼下时,就见夏秋边走边骂着什么,夏秋走的极快,甚至连郝贝就站在侧方的位置都没有注意到。
    郝贝张张嘴,想喊夏秋,最终却咽回了喊声,追了几步。
    远远的就听到夏秋大吼着:“放你妈的屁,你还想怎么样?难不成我要把人家衣服脱光了,把男人那玩意给撸直了塞进去不成,当老鸨也没这么当的。”
    “对,老娘就这么说了,你敢剁一个试试试看!放你妈的屁……”
    对方好像挂了电话,夏秋气的把电话摔了老远,站在那儿,任风吹落眼泪,眸底满满都是哀伤。
    郝贝几个快步上前,捡起被夏秋摔远的手机,夏秋看到郝贝,蓦然一愣,而后抬手顺了顺红棕色波浪卷长发,风情无限。
    两人隔着不近不远的距离,郝贝担心的问她:“夏夏,到底发生什么事了,你告诉我……”
    夏秋看着她,咬了咬唇道:“郝贝,我们绝交吧。”
    绝交!
    郝贝完全没有想到会是这样?
    她都没质问夏秋到底是不是做过下药的事,夏秋却要跟她绝交了。
    眼中有泪涌处,心中一疼,笑问:“为什么?”
    夏秋眸底波涛翻滚,面上微露嫌弃的神情:“郝贝,你别二了好不好,我一直都不喜欢我,记得高中时候吧,我跟陆铭炜表白过,可是陆铭炜只喜欢你,我问他你哪儿好,他说你那那儿都好,可是郝贝,你哪儿比我好呀,发质没我好,脸蛋没我漂亮身材也没我好,智商是比我好点,但是情商低的一塌糊涂……我就弄不明白你到底哪儿好了,陆铭炜那么喜欢你……”
    似有钢针在戳郝贝的心窝处一样的难受,她从小到大跟在陆铭炜屁股身后没有任何朋友,陆铭炜走后她交上了夏秋这个闺蜜,现在这个闺蜜却说出这样的话来。
    “为了陆铭炜吗?”郝贝轻问,那么陆铭炜刚才从这个小区走出去就不是偶然了。
    “不,我是为了我自己,郝贝,我真不喜欢你,你说你那儿好了?为什么命那么好?你妈是偏心,可是你妈护起你来跟母鸡护小鸡一样,你弟不争气,可是你弟能为你去打架,你天天跟我抱怨你妈有多偏心,但是你知不知道,我有多羡慕你退学你妈只是打你一顿,你捅人一刀还有个青梅竹马的男人替你还债,甚至你连民政局门口随便拽个男人扯证都能命好到傍上高富帅……够了,郝贝,够了,你身高没我高,学历没我高,情商没我高,但你却处处都高我一等,凭什么呀,郝贝,真的够了……”
    夏秋讲话一向很毒,骂起人来更是一绝,千奇百怪的骂法儿跟机关枪一样狠又快,以往郝贝好喜欢夏秋这张毒舌,每每听夏秋骂起人来她都能笑的眼泪都要出来。
    但这一次,她的眼泪不是笑出来的,而是无声的涌出来的。
    “说白了吧,我就是羡慕嫉妒恨你了,所以咱们绝交,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别拿你的幸福来我面前炫耀了!”
    夏秋直白的话语毫不遮掩,郝贝多想从她的脸上找到一丝玩笑的痕迹,但是没有,夏秋的脸上,那是真真的一个女人嫉妒恨一个人时的神情,眼神犀利的像是一把把液了毒的小飞刀,‘咻咻’的朝着郝贝飞射而来。
    郝贝觉得心底狠狠的抽疼着,疼的她眼泪都快流不出来气都要喘不匀了。
    “夏夏,你真的这样想吗?”
    “对,我就是这样想的,所以郝贝,现在开始,不要再出现在的眼前了。”夏秋眼神中一种叫作坚定狠绝的光芒刺疼了郝贝。
    “好,那我走了,你多保重,要是有什么难处,你可以来找我。”郝贝说完把捡起的手机,还有那杯奶茶塞到夏秋的手中,转身离开。
    夏秋站在原地,看着郝贝一步步离开的背影,再看手中那杯还热着的奶茶,就着吸管狠吸了一口,烫的她立马吐出来,眼泪都跟着呛了出来。
    心底暗骂:死二贝,想烫死姐吗?啧啧还是牛奶味的,你当姐跟你一样没断奶吗?
    骂着骂着,她的眼泪竟然不争气的越流越多了,却在这时,已经走到小区门口的郝贝突然转过身来,双手圈成喇叭状,冲她喊道:“夏夏,不管你怎么想,我一直把你当成我最好的姐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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