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认错】
    “时间太久了,这个时候强行清除病毒,不一定能够成功。”希尔河畔的别墅内,江言表情凝重地说道。
    “情况不是很乐观,你要做好最坏的打算。”
    林悦漫不经心地点着头,心情和窗外的天气一样糟糕。
    阳光被阴云遮蔽,风里混入了泥土独有的腥气,就快要下雨了。
    江言给出的回答在林悦意料之内。
    用植入病毒的方法延缓身体损伤,原本就是自残一样的做法,在联邦三千多年的历史长河中,几乎每一个做出这个选择的人,最后的结局都要面临身体某一部分的严重损伤,终身痛苦。
    林悦起身:“我会好好考虑的。”
    嗯?
    考虑?考虑什么?退役吗?
    他到底有没有在为自己做打算啊?
    林悦的话让江言不安地皱起了眉头,忍不住叫住了已经准备离开的他:“林悦。”
    “你……别太难过。”江言刚说完,就想狠狠给自己一巴掌。
    到了此刻,任何安慰都只会是苍白的谎言。
    “知道了。”林悦云淡风轻地说着,好像面对的只是形同感冒一样的小事而已。
    我不难过。
    我只是害怕再也不能看见这个世界,再也不能战斗。
    曾经获得过的荣耀与功勋是何等光彩夺目,我也害怕它们从此在我的记忆里变得暗淡。
    我不难过,我知道他会和我一起走下去,我永远也不会失去他。
    我会尽量做到……不那么难过的。
    ……
    天空灰蒙蒙的一片,渐渐开始有雨滴落下。冬天的第一场雨会将寒意带到,而后风霜雨雪冷寂,万物颓败。
    还没有来得及迁徙的候鸟孤单地扑朔着翅膀,跨越过千里的战线,明年又会回到同样的地方来。
    顾白墨还没有回来,别墅内一片冷清,林悦斜倚在二楼的走廊边上,静静看着细小的雨滴逐渐爬满玻璃窗,汇聚成一颗颗水珠,如泪一般无声坠落。
    忽然间,一道温柔的白色身影闯入他被雨水覆盖上一片灰蒙的视线。
    顾白墨在雨中奔跑着,雨水打湿了发,衣服也被淋湿了不少,一向优雅挺拔的他,这会儿看上去却有些狼狈,他的神色很急切,脸上写满了担忧,和十二年前得知苏岩失踪时没什么两样。
    刺痛的感觉从心底蔓延开来,林悦太明白他的珍惜了,因为在过去的十二年里,他就是这样看着顾白墨以同样深的感情珍惜着另一个人。
    自己为什么要和他争吵?他是那么温柔的人,是这个世界上救过自己最多次的人。
    林悦自嘲般笑了笑,转身离开走廊,随后走出了别墅大门。
    顾白墨没有想过自己会跟丢林悦,十二年前和这无比相似的一幕在他心里留下了至今无法完全愈合的伤痕,只是这一刻失去了林悦的行踪,就已经让顾白墨坐立难安。
    他会不会有危险?如果林悦遇到他无法想象的危险,他受不受得了?
    短短的几分钟,顾白墨甚至想象了一下,如果自己失去他……
    这个念头让顾白墨遍体冰凉,正当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思考林悦有可能的去向时,就看见林悦从自己家门口走出来,紧接着随意瞥了自己一眼,然后朝自己走来。
    顾白墨的身体僵硬在原地,一切回归得太过突然,竟让他有一种不真实的感觉。
    林悦注视了他一会儿,忽然笑了,看出了他眼中失而复得的喜悦,对他张开双臂,微微点了下头。
    顾白墨快步走过去,在心底演绎了无数次的拥抱,终于在这一刻得以实现。
    “真巧。”林悦轻声说道。
    “巧吗?”顾白墨皱起眉头,语气夹杂了责备,“是我一直跟着你而已。”
    原以为林悦已经原谅他了,没想到只是一转眼,林悦就又不见了。
    “我是说,我也在找你。”林悦说完就转过了头去,眼睛眨了眨,心跳得飞快。
    顾白墨身体一僵,抱着他的力道又加重了几分:“那你知道我有多担心你吗?我还以为,这一次要失去你了……”
    林悦无语了好一阵:“我说……你刚才都脑补了些什么乱七八糟的玩意儿?”
    “你——”顾白墨忍着这些天里心里积压的怒意,好不容易两个人的关系缓和了一些,他不想让局势又变到几天前那样紧张。
    看出了他在隐忍怒气,却也知道他只是出于关心,林悦动了动嘴唇,难得低声下气起来:“以后我……会尽量控制自己,不和你吵架。”
    顾白墨深深皱起眉头,林悦的退让一点也没让他觉得舒服,反而让他心里多了一堵墙。
    “不用这样。”
    林悦抬起头来,听顾白墨继续说道。
    “我早就已经很习惯了。”
    “我喜欢现在的你,不用为我去改变什么。”
    不是因为我失去过他,所以才不能再失去你。而是——
    “无论过去发生过什么,你都已经是我生命中最重要的人,以后也不会有人能够取代你。”
    被隔绝在门外的雨在与他们无关的世界里肆虐着,客厅的灯亮起,给手边的一切都带去了温度,多了一个人的空间瞬间充满了生气。
    果然有顾白墨在才会显得比较温暖。
    林悦这般想着,一个吻猝不及防地落到他的脸上,顾白墨的手臂环过他的腰,随之而来的是自耳边起逐渐加深的吻。
    顾白墨在这方面天赋与经验并存,很快就亲得林悦耳根红了一片。
    “想要我怎么赔罪?”顾白墨咬着他的耳朵问道,态度摆得相当端正。
    “……”赔罪?第一次经历这种事的林悦相当没有经验,在顾白墨的提醒之下,才认真地思考起这个问题来。如果让他被自己压一次的话,不知道他会不会生气……
    “你想不出,我就当你原谅我了。不过,我还是要向你道歉,”顾白墨见他一直没有回答,自恋地以为是他舍不得让自己赔罪,但该解释的还是要解释清楚,“那天我意识到自己狂躁症发作,之所以不想让你进我的精神图景,是因为……”
    “因为怕我在你的精神图景里杀人。”林悦回过神来,平静地接了下去,意料之中的答案让他感到有些讽刺。不过,尽管当时确实有点生气,现在已经不那么介意了。
    “你当初用的方式太过两败俱伤,我不想再经历一次。更重要的是,你的病毒潜伏期很可能提前结束,什么时候都有可能引发很严重的后果,万一在我的精神图景中……”顾白墨欲言又止地看了看他,声音里夹杂着一丝叹息,“总之,我并不是不相信自己的向导。”
    “所以,你们就这么联合起来骗我?”比起范普对他的欺骗,林悦对顾白墨的欺骗更加生气。
    顾白墨像是在哄他一样,揉了揉他的脑袋:“还记得我说过吗?我是你的长官,有权利知道你的身体情况。”
    再次听他言及此事,林悦神色一黯:“我……”
    顾白墨静静望着他,语气里十二万分的认真:“但现在我想说,我是你的哨兵,有权利知道你的身体情况。”
    相似的话语,在此刻从他口中说出,却有了当时所没有的深情。
    见林悦的脸色仍旧不怎么好看,顾白墨没敢让自己停下来:“我可以发誓,和你在一起之后,我绝没有让别的单身向导给我做过精神疏导。”
    “哦?”林悦饶有兴致地挑起眉毛,“所以说,后来替你做精神疏导的,是别人的向导?”
    “你认识的。童跃你还不放心吗?”顾白墨脸色阴晴不定地回答,他太了解林悦的脾气了,自己就不该说那两个字。对他来说,林悦生气,一直都是和天塌下来一样严重的事情。
    “嗯,继续。”林悦眯起眼睛来,一副审问犯人的架势。
    “你知道,那天的情况很凶险,其他向导费了很大功夫才把我叫醒。”顾白墨轻描淡写地简述着当天的情况,尽管只用寥寥几句话带过,却依然让林悦神色一黯,握紧了拳头。
    在发现顾白墨唯独拒绝自己的帮助时,林悦的大脑里只剩下他的不信任,一次次尝试进入他的精神图景却遭到拒绝,眼睁睁看到别的向导轻而易举就能得到顾白墨身体的接受,林悦多年来满溢的心酸充斥了胸腔,除此之外,还有着从未有过的愤怒。所以当他忍耐着直到确定顾白墨没事之后,一怒之下就走了。
    “这是你以后的打算吗?”当时难以接受的事实,林悦已经可以冷静面对了,尽管心里多少有些不舒服。
    顾白墨考虑得已经足够周到了,自己是不是也应该提前为他准备足够的向导素注射剂?
    “不,”顾白墨否认着,“我想清楚了,如果下一次再遇到那么凶险的情况,我不会再阻拦你了,如果你陷在我的精神图景中出不来,那么我也没救,我们一起倒霉。”
    一番话,隐喻着某种决绝的意味,令林悦微微动容,摇头失笑道:“下一次,我可未必愿意了。”
    “还生气吗?”顾白墨想了想,“其实,我没有什么是不能让你知道的,你不相信的话,我现在就可以全部坦白。我15岁精神力觉醒分化成哨兵,后来进入米洛星军事学院,总共交往过五个向导,你是最后一个,在你之后不会有下一个。我毕业前就加入了席蒙上将的烈焰军团,不过没过多久又接任风暴军团,一次单人任务中和你爆发结合热……”
    “我忽然想到怎么让你赔罪了。”林悦突然插嘴。
    “嗯?”顾白墨疑惑地看着他。
    “就像这样,给我详细说说以前的事吧,我想了解你的过去。”林悦轻声说道。
    顾白墨错愕了一下,神色温柔下来,宠溺地摸了摸他的脸:“好,你想听什么?”
    “你交往过的那五个向导。”林悦淡淡审视着他,皮笑肉不笑,每一寸目光都藏着寒意。
    “……”顾白墨笑容僵在了脸上。
    【5 追逐】
    不久前的那场雨让整个冬天的面貌焕然一新,也给军事学院后的那片旷野埋下朦胧的生机,泥土间的芬芳正预示着下一个春天。
    做完最后一次病毒清除手术之后,林悦去了米洛星军事学院的训练场。
    “林少将,您提前来了?今晚的训练时间已经给您预约好了,您现在就可以进去了。”
    预约?他什么时候提过这种要求了?谁有权利做这种事?
    这个念头刚刚从脑中升起,一个名字就在脑中呼之欲出,他已经隐隐猜到为他预留今晚的人是谁了。
    训练场的入口处,登记着预约者的名字。
    林悦匆匆看了一眼,随即就有些愣神,以至于脸颊都有些发烫,像是被人窥见了最隐秘的心事。
    顾白墨,林悦。
    这两个名字无论何时何地出现在一起,都会让他有心跳加速的感觉。
    他不想去风暴军团的训练场地,当他看见每日每夜训练的队伍时,便会不可避免地想起,自己曾经也是他们之中的一员。
    而学院的训练场气氛要随意上许多。
    夜晚的训练场地吹着刺骨的冷风,透过衣服钻进毛孔,给身体带去彻骨的冷意,渐渐地,就连皮下的血液也变得冰凉了。
    头顶闪烁的星辰曾经触手可及,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变得这样遥远了。
    林悦仰起头来,第一次觉得头顶的夜空是这样陌生。
    破碎的世界,仿佛映射着他残破的过去,却因为藏匿在黑夜之中,变得不再那么难以接受。他试着在破碎的世界中辨认起曾经熟悉的一切,开始重新认识这个世界。
    既然这一天总会到来,那么就从夜晚开始习惯。
    林悦太过专心一意,以至于没有察觉到在他之后悄然来到训练场的人。
    “是我预约的场地。”
    顾白墨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平静没有起伏,就像在战场上的每个时刻下达命令时的他,永远能够让人感到心安。
    林悦没有回应,却在那一刻感觉周围的黑暗不再那么压抑浓重,要面对这个陌生的世界也不再那么艰难。
    只要他站在身后,那么所有的危机最后都会化解。只要他站在身后,就一定会保护好自己。
    搭档之间的信任不言而喻。
    “很荣幸能做你的搭档。”寂静中,林悦突兀地冒出这么句话来,他的语气很轻,声音低沉,像是只对自己说的一样。
    而后一切复归平静,那突兀的一句话像是微不足道的风吹草动,落到心底却有如承诺一般有了千斤重量。
    说完后,感觉到顾白墨似乎用力捏了下他的手,林悦哑然失笑,为这么多年后心中丝毫不减的窃喜感到无奈。
    他缓缓抽出手,以平静又坚定的语气说道:“顾白墨,让我一个人试试。”
    林悦深吸了一口气,选择了一把很普通的枪走上前去。
    即便遍布黑暗,也要勇敢面对。
    即使没有顾白墨,我也可以走下去。我已经死里逃生过一次,我对危险太熟悉了,我没有理由会在这里失败……
    五十米的距离,试着瞄准一个空酒瓶。但是——找不到。
    在黑暗之中瞄准目标的难度原本就比较大,再加上做完了病毒清除手术,视力衰竭加速,想要在破碎的信息源中找到目标,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
    整整十分钟过去,林悦不断调整着枪口,强迫自己不去思考偏离目标位置究竟有夸张,手指轻微颤抖着,贴身的衬衣都已经被汗湿透。
    子弹飞出,意料之中没有打中。
    “……”林悦把枪放了下来,忽然觉得自己可以不用继续练习下去了。
    “再来一次,我们从三十米开始,听我的指示。”顾白墨冷不防地开口,声音异常冷硬,听不出一丝温柔,是上级命令下级时才会有的语气。
    习惯了对他服从的林悦几乎是下意识地就开始了第二轮的准备,一瞬间,像是回到了很久以前与顾白墨并肩作战的时候。
    等林悦调整好状态之后,迎来的顾白墨的第一句话,就是严肃的批评:“偏太远了,已经有三厘米了,这样是不可能打中的,向右调整。”
    林悦轻抿了下嘴唇,在顾白墨的提示下调整起了枪口。
    “调整太多了,再向右五毫米,枪口下调,对准酒瓶重心。”顾白墨冷冷纠正着。
    砰的一声,子弹穿过酒瓶,位置却稍有偏移。
    顾白墨皱了下眉头,目光落到林悦因为紧张而过度苍白的面庞上,神色不易察觉地黯淡了几分。
    林悦抿紧嘴唇,又换了颗子弹继续。
    “枪口歪了,向上一点稳住。”
    有了顾白墨的纠正,林悦发现,信息碎片拼凑而成的世界,似乎也是有一定规律可循的。
    两轮之后,顾白墨不再提醒他,任由林悦自己发挥。
    然而接下来的两个小时里,总共五发子弹,在没有顾白墨的纠正之下,只有一发将酒瓶的边缘打裂了一道口子,其余全部落空。
    林悦站在原地没有再继续,他的脸色很难看,或许……接受现实才是正确的。
    耳畔突然传来炽热的气息,顾白墨的手从他身后绕过,握住了他手中的那把枪,胸膛与他的后背紧密相贴,传递着属于他的温暖。
    突如其来的拥抱让林悦心中生出一抹软弱来,林悦咬紧了牙,忍了很久才抑制住胸腔中涌动的情绪,转过头来看他。信息碎片组成的顾白墨看上去有点好笑,林悦却笑不出来,心中一酸,差点落下泪来。
    “以后有的是机会记住我是什么模样,现在我们专心练习。”顾白墨与他对视了一眼便匆匆移开目光,淡淡提醒道。
    林悦重新转过头去,试着瞄准目标。顾白墨的手掌覆盖上了他的,原先有些颤抖的手在顾白墨不厌其烦的纠正之下,竟渐渐平稳了下来。
    不偏不倚,成功命中。
    在顾白墨手把手式的教学之下,接下来的三次都完美地命中了目标。
    “掌握规律了吗?”顾白墨松开了握着他的手,略微低下头来,在他耳边低声问道,语气温柔。
    “我再试试。”林悦端着枪的手指几乎已经僵硬,但他还是倔强地想要继续。
    “好。”顾白墨退后了几步,默不作声地看着他。
    一发命中。
    这一枪仿佛打破了横在面前的无形壁垒,让曾经轰然倾塌的信心一点一点重新建立了起来。
    正当林悦准备再试一枪的时候,他发现顾白墨拿了一把狙.击枪站在他身侧。
    “我们来比赛吧。”顾白墨掂量着手里的枪,认真提议道。
    林悦怔了怔,干巴巴地说道:“那我可能一辈子都赢不了你了。”
    “你可以努力追赶我,”顾白墨勾了勾唇角,眸子里闪烁着坚定的光芒,“虽然我许多年没试过这个了,不过至少对于现在来说,我这个目标,应该不至于太糟糕吧?”
    林悦低下头去,笑得苦涩:“我追了十二年了,已经不想追你了。”
    顾白墨牵起他的手,郑重其事地许诺:“那么,从现在开始,就由我来牵着你的手走下去。”
    林悦是天之骄子,从进入军队的第一天起,就站在了许多人一生都到达不了的巅峰。
    如果现在的一切是你让我爱上你的代价,那么也该让我来做一些弥补了。
    顾白墨从自己口袋里取出一枚特制的芯片,不由分说镶嵌在自己的智能钏上,手指落下的时候却出现了明显的停滞,就连心脏都骤停了一瞬。
    “忘了告诉你,为了能感同身受,我委托你师兄帮我做了相反的手术。这段时间我向军部请了假,在病毒对我的身体产生影响前,我会负责训练好你。”通过芯片控制病毒,对自己的视觉造成影响,是顾白墨这一生最感情用事的一次。
    “现在,我们看到的世界是一样的了。”顾白墨低声说着,到最后,声音却也不可抑制地有了一丝颤抖。
    “长官……”林悦无措地叫了他一声,像犯了什么大错一样,不知道该如何对他解释。分明承诺过他,无论遇到任何危险都会第一时间向他求助,林悦也确实是那样想的,只是——每个求助、每个软弱都直指十二年前彼此最心照不宣的伤害。而自己,在十二年以后,仍旧因为怕加深他的愧疚而选择了隐瞒。
    “我听见了,”顾白墨顿了一顿,长长叹了口气,不是责怪,他只是有些无奈,“不是答应过我,所有的事情,都会对我坦白的吗?”
    他已经包容了这个人十二年,余生也是那样心甘情愿,为他无数次放下高傲的姿态唤自己的那声“长官”。
    “那么你做好准备和我一起面对了吗?”林悦抬起头来,平静地问道。
    “我做好准备了。”顾白墨缓缓点了下头,他说得很肯定,语气是那么认真,让林悦没有一丝怀疑的余地。
    命运已经将我们绑在了一起,如果有一天我真的后悔,就让我永远接受狂躁症的惩罚吧。
    林悦笑着站回了原位:“那么,我们开始吧。”
    或许没有做好准备迎接即将到来的一切的人,只是他自己而已。
    “顾元帅,劳烦指教。”
    屏息,凝神,一场战役蓄势待发。
    与此同时,顾白墨退开了几步,也和他一样稳稳举起了手中的枪,对准属于自己的目标。
    枪声紧追着枪声,响彻云霄。
    子弹掠过风,穿透远处玻璃的同时,也穿透阻隔在心里的层层屏障。
    飞扬的碎片化作璀璨的烟花,一次次化为灰烬,一次次重新盛放,如此往复不断。
    在黑夜降临时,黎明到来前。
    没有什么能够阻挡在旷野之上追逐的你和我。
    顾白墨仰起头,眼眶中充盈的泪划过面庞。
    我不会给你机会习惯依赖我的,除非,我以风暴军团长官的身份判定你无法做得更好。
    在你只能跟随在我身后之前,我都会教你飞向你想去的更广阔的天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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