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茵的手指插在头发里缓慢挠着,白色的头皮屑飞飞洒洒落进咖啡里,但她浑然不觉,颓废地说着:“他和我分开没多久去丽江旅游认识个背包客。听说是个新疆的姑娘,立马就决定结婚了。你知道宋融和我好之前人有多花,我一手把个痞子调教成社会好青年,结果转手别人捡了去。我艹他妈。”
    我皱着眉头委实觉得不好受,一把就抓住沈茵的手:“会不会他是故意的,你要是去求他回头说不定还有机会,也许他在等你回头呢?”不管怎么样,那天晚上的事沈茵错了,说话终究无法硬气起来。
    “求?”沈茵苦苦地扯开唇角,笑里头好似隐藏着千言万语。
    剩下的半杯咖啡沈茵一口闷了。她抖擞起精神询问我的事,我把最近发生的通通告诉她,她惊诧之余警觉地说:“小颖,你一点也不觉得奇怪?江辞云到底是个什么来路你最好弄弄清楚?”
    我抿了下嘴唇:“他要是不想说,我问也白问。”
    沈茵叹口气,点头:“男人心是海底针。”
    她和我坐了好一会临时接了个电话要走,我独自坐在咖啡厅里,顺便给江辞云飞去个短信等着他来接。等待的过程中,我没想会碰见陆励的妈妈,也就是我以前的婆婆陈萍。
    和陆励的那段婚姻里其实我没怎么遭遇过婆媳矛盾,因为她不介入我和陆励的生活,是个很想得开的人。当然,她和我同样也没什么婆媳感情。这次她看见我之后竟主动走过来打招呼,还一副很熟络的样子。
    我实在是不自在极了,犹犹豫豫最后还是说了句:“阿姨,要是有什么话就直说吧。”
    陈萍脸上的笑僵硬了一瞬,然后就卸下了虚假的面具干脆道:“你都这么讲了那我也就不和你饶弯子。你知道我们家阿励三十二岁了,最近事业上是顺风顺水,可耐不住一直没个孩子。小黎那丫头平时刁钻的很,我瞧着就不喜欢,前一段还检查出不能生,这样的媳妇我陆家是肯定不会要的。”
    我听后眼睛不由一撑。
    这难道就是传说中的现世报?
    巧合的是我们谈话的过程中小黎也在咖啡厅现了身,一步步靠近我们。
    我想应该是陈萍早约了她,没想却意外在这碰见了我。
    “阿姨,所以呢?”我故意问着。
    陈萍没发觉身后有人,继续说:“其实阿励一直都念着你,你要知道以他现在的条件就算是和小黎分开还是大把的女人会往他身上扑。可人终究是念旧情的,以前没有比较他才看不见你的好,经过了小黎这一段,这次他一定会好好对你,你就回来吧。和他好好过日子。”
    “你个死老太婆,说什么呢你?叫这个女人回来?要赶我走么?简直在做梦。”小黎尖细的声音简直能震碎杯子。
    我多少清楚点陈萍,她是个好面子的人,被个小辈这么骂她也不愿意了,手猛地往桌上一拍,侧脸说着:“既然你听见了那就识相点?唐颖嫁进陆家媳妇该做的她一样没少,瞧瞧你整天和只孔雀似的开成屏,要我瞧也不好看,又是个绝屁股,趁早和阿励断了,别祸害我儿子。”
    “你,你说什么?死老太婆我和你拼了。”小黎的脸惨白,大口大口喘着气。
    我不动声色地看着这一切,不禁在想:你小黎也有今天。
    后来陈萍和小黎在咖啡厅里几句话说不拢就打了起来,我默默拿起包任由她们大打出手。
    走出咖啡厅一阵夜风吹来,我打了个哆嗦后又笑了。明明是同样的人,明明只是时间不同,别人的脸色和态度却是种种变迁。
    站了几分钟,一辆车突然横在面前。前后座车窗都敞着,我看见江辞云的脸时不由惊了惊。
    他送我过来时开的陆欧已经换成了迈巴赫S级轿车,虽没有陆欧贵,但同样是七位数的价位。副驾驶的位置空着,只不过车后座挤了好几个女人,个个都有着模特一般的身材,大胸大腿的特别火辣撩人。
    有女人冲我吹口哨,充满了挑衅。
    也有女人从后面抱住江辞云的脖子。
    驾驶位上沉默的男人丝毫没有迎合这份热情,但衬衫的好几颗纽扣都没扣,壁垒般分明的线条在这种夜色中实在惹人犯罪。
    此刻的江辞云不再是那个有着平实爱情观的男人,俨然像个肆意人生的赌徒。
    “坐进来。”他说。
    “辞哥,给我们介绍介绍,这大姐谁啊?”
    江辞云清淡吐出两个字:“老婆。”
    我看向后座位上的几个女人,她们的脸都僵着,谁也不说话。我完全能理解这种尴尬,反被她们的表情逗笑了。
    咔擦一声副驾驶的门弹开。
    “上车。”他的语气有点不容人拒绝。
    我坐进去自顾自系好安全带,不想气氛更尴尬,转头笑了笑说:“刚刚你们去哪玩了?”
    她们互相看看,不约而同朝我摆着手,花容失色地说:“姐,没玩,辞哥就接了我们。”
    “唐颖,你别问,会吓坏她们。”男人岑黑的眼睛带着笑意,只在我脸上停留了一小会就重新落回前方。
    我哦了一声:“你要是忙我自己打车回去也没问题。”
    “陪我一会。”他说。
    我没答应同时也没拒绝,很长一段时间车里安静到只有几人交错不齐的呼吸声。
    车子最后停在个休闲娱乐会所门口,就是我第一次遇见江辞云的地方,只要是年轻人喜欢的项目那幢楼都有。我们去的是顶楼的豪华酒店,角落里最大的一个房间里早就有两个男人在。
    里头烟味很重,麻将桌边除了严靳还有张生脸,长得比严靳还要流气。
    “姓江的,你他妈迟到了。”流气男嘴里叼了根雪茄,面向不善。
    我不由抖了抖。对于一个安分市民来说,这种场面真怎么没接触过。甚至还在想江辞云该不是要接我才迟到了,他又会不会因此惹上麻烦?
    谁料我身侧的男人只淡淡说着:“秦风,让你等老子,委屈了?”
    刚才还板正的脸一下就柔和起来,这个叫秦风的大步走过来和江辞云拥抱。
    我这时候才释然,原来男人间的交流一般都不会和女人间那么细腻,这三个男人的关系更是不言而喻,以至于我这个‘假老婆’的事,相信他们都很清楚。
    牌桌上,几个女人分别坐在严靳和秦风身边,我自然就坐在了江辞云身边。
    他们打的是三人斗地主,以前我无聊的时候在电脑上也会玩,牌面什么的能看懂。江辞云点儿挺背,抓的牌都极烂,把把都输。秦风和严谨都调侃说我是个霉星,还提议换个女人坐在江辞云身边。
    我尴尬的不行,搬起椅子就想挪位置。
    江辞云突然开口:“别听他们胡说,坐着。”
    我还是自责皱起眉头:“可能我真是个霉人,还是换个位置去霉霉别人。”
    突然间哄堂大笑。
    江辞云也被逗笑了,但他只是微勾唇角,并不张扬。
    “我江辞云的老婆,坐别人身边不合适。”他专心打牌再不理我。可就是这句轻描淡写的话,我的椅子没有再移。
    他们谈话的过程中我才知道江辞云接的这几个女人全是秦风认识的坐台小姐,江辞云和她们都熟,玩归玩却从来没带她们过夜,而严靳和秦风都有过。
    又打了几把牌,严靳突然问我:“你那个叫沈茵的朋友,怎么总不接我电话?”
    我摇摇头,敷衍地说:“她好像交新男朋友了。”这是谎言,我绝对不会拿沈茵做什么人情,更不想她被严靳这样的花心萝卜缠上。
    严靳的脸拉得老长,闷头抽着烟,可他的衣服里分明还有只女人的手在他小腹上摸来摸去,这样都还能继续打着牌哪能是什么好鸟。
    “王炸。”秦风雀跃地哈哈大笑。
    江辞云输了,手里剩对小葫芦。
    他扔了牌,饶有深意地看我一眼:“唐颖,其实你才是今晚最大的赢家。”
    我茫然地看着他,并没有听懂。
    “在火锅店,我们的赌。”他淡淡地补了句。
    这事我早就忘到了脑后,没想到他还记得。那次和江辞云打赌我赌的是沈茵不会接受严靳,而严靳刚刚问的话显然揭晓了赌局的答案。
    江辞云输了,我赢了。
    可当时他提出的两个奖励对我而来都不是太好的奖励,以至于我最后一个都没选。
    “什么赌,什么赌?”有人开始起哄。
    江辞云并不理会,一本正经地对我说:“你赢了,赢的人应该有奖励。”
    “什么……奖励?”我竟一点也高兴不起来,还莫名有点胆儿颤。
    他幽邃的眸从我脸上移开时轻吐出句:“我是你的战利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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