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娄方骨将要中刀,小船后方窜出来一人,年约四十,一双铁拳紧握蓼叶枪,双目圆瞪似铜铃,正是娄氏四兄弟中的老三娄方志。
    娄方志在晃动的轻便小船上,身轻如燕,摆动手中蓼叶枪反刺向狄青腹部。
    狄青若是继续斩杀娄方骨,难免会被娄方志手中蓼叶枪刺中。只见狄青手中“千钧”重刀晃动,犹如云能晦异,有形不滞,实实挨挨,遮星蔽月般反砍向娄方志咽喉。
    娄方志哪里料到狄青手中重刀会使出如此风轻云淡般招式,知道自己手中蓼叶枪招式远不及狄青招式精妙,吃惊之下连忙退步撤招。
    此时脱险的娄方骨从轻便小船上拾起一柄长刀,挥刀扫向狄青腰部。
    狄青使出的“龙甲神诀”之“云垂式”犹有余力,好似云附於天,无形随风,虚虚空空,瞬息天地般反攻向娄方骨。娄方骨无奈之下,也只得撤刀退后。
    不过娄方志和娄方骨二人生性凶悍,虽然知道狄青武功高强,招式精妙,依旧双双欺身上前,一个舞动蓼叶枪,一个摆动长刀,一左一右夹击狄青。
    狄青见状,不慌不忙展开“龙甲神诀”之“地载式”。“千钧”重刀接连幻化出极致之方,其形正方,其体变幻,动用无穷般将娄方志和娄方骨二人攻势悉数化解掉。
    若是在平地之上,以狄青修炼“龙甲神诀”绝世武功,以一敌二,依然游刃有余,击败娄方志和娄方骨自然不在话下。
    不过此时三人身处在江中小船上,船身在北风吹刮下,摇晃的极为厉害。娄方志和娄方骨二人早已习以为常,丝毫不受影响,反倒是借着船身摇晃,身法愈发莫测。
    狄青却需要使出千斤坠将身形死死稳住,方才能使出“龙甲神诀”精妙招式,如此一来“龙甲神诀”威力自然大打折扣。此消彼长之下,娄方志和娄方骨二人堪堪抵挡住狄青攻势。
    就在三人在轻便小船上近身搏斗之际,小船一旁的江水中,突然窜出一人,年约四十有三,手拿鱼叉,飞刺向狄青后背。
    狄青正全神贯注和娄方志,娄方骨缠斗,哪料到水里会窜出一个杀手从自己背后偷袭。眼看将要中招,大型海鳅巨舰上响起弓弦声,一支利箭飞扑水中刺客。正是李超一直在主舰上替狄青观敌料阵,发觉水中有杀手窜出,连忙箭射这位杀手。
    那水中窜出的杀手正是娄氏四兄弟中的老二娄方腹。他本想凌空刺杀狄青,却听到头顶上响起破空羽箭声,只得挥动手中鱼叉,向上封挡,堪堪将李超射来的羽箭击飞。
    就在此时,轻便小船另外一侧的江水中,又骤然跃出一人,年约四十有五,手拿分水刺,正是娄氏四兄弟中的老大娄方心。他跃出江面后,也是旋即挥动分水刺飞刺狄青后背。
    巨舰上的李超没想到江中还有一位杀手埋伏,此时他刚刚拔出箭壶中另外一支羽箭,正待弯弓搭箭,却已然来不及箭射娄方心救援狄青。
    眼看狄青再次遇险,李超突然觉得眼前一花,一人从他身边掠过,从大型海鳅巨舰上飘然落下。
    此人身在空中,右掌使出“龙甲神诀”之“天覆式”,以掌刀划极致之圆,好似灵动的日月一般,运动变化,以日月之辉罩向娄方心。
    来人正是阳云汉,原来他和上官碧霄一路赶到贺江,看到大宋官兵和叛军人马在江面上激战不休,大宋官兵先胜后败,于是找到一艘渔船,悄然划到狄青主舰旁。阳云汉和上官碧霄攀上船头,未等和李超打招呼,阳云汉已然发现狄青遇险,连忙出手相救。
    正待一举刺杀狄青的娄方心,突然发现头顶上一股巨力传来,心中不禁骇然,手中分水刺连忙改刺杀狄青为全力向上封挡。
    可惜他的武功哪里是阳云汉敌手,二人劲气相交,娄方心只觉得一股沛然劲气涌入体内,顿时冲乱他体内奇经八脉。娄方心一声惨叫,直直坠入江中,尸身沉入江底。
    先行从江中跃出的娄方腹眼看大哥娄方心惨死,知道来人是个绝顶高手,哪里还敢多做逗留,凌空一个翻身,就想窜回江中。
    不料阳云汉右掌击落娄方心后,身在空中,左掌已然晃动,再次使出“龙甲神诀”之“天覆式”,掌刀划极致之圆,凌冽刀气再次蓬勃而出,横扫娄方腹。
    娄方腹感受到强烈劲气袭来,哪里敢直接对撼,凌空又是一个后翻,一心想要避开阳云汉掌刀劲气。不过他没有想到阳云汉拍出的劲气何其强劲,虽然他凌空后翻,却依旧未能逃脱阳云汉“天覆式”劲气笼罩范围,正被扫中腹部。
    娄方腹只觉得腹部一阵绞痛,胸口血气上涌,鲜血张口喷出,手中鱼叉脱手坠落。
    娄方腹身负重伤,却依旧想窜入江中,借水潜逃而去。不料就在此时,巨舰上李超的第二支羽箭射到,直扑娄方腹头顶而来。娄方腹身在空中,避让不及,当场被羽箭射穿头颅,尸体直直坠入江中。
    直到此时阳云汉方才飘然落在轻便小船上,那小船船身却是纹丝不动。
    正在和狄青缠斗的娄方志,娄方骨瞥见大哥娄方心和二哥娄方腹毙命,吃惊之下,连忙各自闪身想要从小船上分头跳入江中逃窜。
    狄青见状,一声爆喝,同样使出“龙甲神诀”之“天覆式”,手中“千钧”重刀划极致之圆,横扫娄方骨。狄青使出的“天覆式”威力虽然依旧和阳云汉相差甚远,不过借着“千钧”重刀之威,全力攻向娄方骨一人,也是声势惊人。
    娄方骨手中拿的不是自己称手的龙王刺兵器,而是刚捡到的一柄长刀,仓促之下,只得硬着头皮挥刀封挡。
    二人兵器相交,狄青手中“千钧”重刀生生将娄方骨手中长刀劈断。娄方骨吃痛之下,连连后退,一跤跌坐在轻便小船上。不等他起身逃窜,巨舰上李超的第三支羽箭射到,正中娄方心窝,将他当场射杀。
    一旁娄方志脱离狄青缠斗,从轻便小船上窜起,眼看就要落入水中逃脱。
    远处阳云汉见状,双手晃动,金光接连闪现,十余根金针从他双手中射出,正是阳云汉使出了“万针神功”。
    娄方志一心逃窜,没有察觉到金针袭来,被这些金针射中身上要害,“噗通”跌入江水中,再难活命。
    阳云汉和狄青击杀娄方骨和娄方志之后,互看一眼。二人心领神会,未做丝毫逗留,分头纵身飞跃向一旁的其它轻便小船。
    娄氏四兄弟一齐毙命,一众水盗失去首领指挥,号令不一,乱成一团。
    趁这个间隙,阳云汉和狄青二人不等这些轻便小船点燃撞击大型海鳅巨舰,已经将轻便小船上水盗悉数击落水中,很快解了主舰之围。
    二人又如法炮制,将围困其它四艘大型海鳅巨舰的轻便小船悉数击退,大宋官兵五艘巨舰终于转危为安。
    五艘大型海鳅巨舰重新加入战团,抛石攻击叛军走轲小船,很快又击沉二十余艘走轲小船,接着又一鼓作气撞沉三十余艘敌船。
    叛军首领赵令图见状,知道自己这方大势已去,连忙喝令座舰悄悄逃遁。
    叛军水军主帅一逃,更是群龙无首,剩余五十艘走轲小船很快在大宋官兵五艘大型海鳅巨舰和三十余艘蒙冲斗舰大船夹击下,一败涂地。
    重新回到主舰上的阳云汉,狄青二人,和上官碧霄,李超一起站在船头,此时狄青早已摘下青面獠牙铜面具,露出他俊秀的面庞。
    四人放眼看去,贺江之上,尽是损毁碎裂和燃着熊熊烈火的船只残骸,血水混杂着尸身漂浮在江面上,一片萧杀景象。
    四人默默无语半晌,狄青方才开口说道:“阳大哥,多谢你前来相助,我们才能击溃叛军水军。那许王悍然发动叛乱,亲自统领十万人马渡过贺江,前去攻打桂州,意欲横扫广南西路。”
    听狄青说许王召集到十万叛军,阳云汉皱起眉头:“没想到叛军声势已经如此浩大,岭南之地生灵涂炭,不知道又有多少百姓要流离失所。”
    狄青接着说道:“阳大哥,许王势大还在其次,更加棘手的是我们查知那交趾国在边疆之地屯下十万重兵,似有意和许王沆瀣一气。若是如此,不仅岭南之势危矣,恐怕我大宋南方再也不得安宁。”
    听到狄青这番话,饶是阳云汉处变不惊,脸上也是微微色变,半信半疑道:“许王勾结了交趾国?”
    说到这交趾国的由来,甚是曲折。
    一千一百多年前,汉武帝灭南越国,设立交趾、九真、日南三郡,也称交州。这交州之地一直受中国各朝管辖,直至八十年前,静海军节度使杨廷艺之婿吴权于白藤江击败南汉军。自此吴权称王,建都古螺,开始脱离中原统治。
    五十年前,丁部领以武力征服境内割据势力,建立国号大瞿越,两年后又自称皇帝,并使用太平为年号,定都华闾,正式脱离中原而自主。
    十年前,前黎朝发生内乱,左亲卫殿前指挥使李公蕴趁机夺取帝位,建立李朝,并迁都升龙。
    这十年来,李朝在李公蕴统领之下国力日盛。不过李朝素来对大宋恭敬有加,三年前大宋皇帝赵恒刚刚册封李公蕴为南平王。
    若非狄青此时提及,阳云汉断然不会想到交趾国会有祸乱大宋边疆之心,故而脸上微微色变。
    狄青点头回道:“阳大哥,自得到沈周大人报讯,我立刻派出大量探子潜入岭南,所得消息定然没有出入。那交趾国十万大军如今就驻扎在大宋边境之外,蠢蠢欲动。这一路人马危害恐还在那许王叛军人马之上。”
    阳云汉听到狄青这番话,深以为然:“狄青小兄弟所言极是。即是如此,我们分头行事,我和上官妹妹前往边疆查探交趾国大军虚实。狄青小兄弟和李将军统率人马前去追击许王叛军。”
    狄青一听,着急道:“阳大哥,交趾国有十万大军,阳大哥和上官姐姐两人孤身前往凶险莫测,这如何使得?”
    阳云汉闻言,微微一笑:“狄青小兄弟,莫要担忧,虽万军之中,吾来去自由。”
    阳云汉这番话气吞山河,上官碧霄,狄青和李超三人齐齐看向阳云汉,目光之中尽是敬仰之色。
    就在这时,只听一人哈哈大笑道:“好气魄。”
    阳云汉和上官碧霄扭头看去,见来人穿着一身打满补丁的道袍,身形消瘦,皮肤黝黑,腰上跨着一个硕大的酒葫芦,可不正是神医徐问真。
    阳云汉心中大喜,连忙迎上前,一把拉住徐问真道:“徐神医,你怎么会在这里?”
    徐问真又是一阵哈哈大笑,伸手指了指狄青道:“径须沽取对君酌,与尔同销万古愁。还不是狄小兄弟以美酒引诱,害得我受这颠簸之苦。”
    狄青笑道:“阳大哥,我们大军南下,担心受到岭南疟疾瘴气之毒,所以请到徐神医相助。”
    阳云汉心中恍然,知道徐问真急公好义,定是故意相助大宋军,于是笑道:“徐神医,有你守护,我大宋军再无中毒之忧。”
    徐问真闻言,笑而不语,取下腰间酒葫芦,拔出酒塞,顿时一股醇馥幽郁香气四处飘溢。
    徐问真凑上鼻子深吸了一下,方才仰头喝了一口酒,啧啧称赞道:“荔枝新熟鸡冠色,烧酒初开琥珀香。欲摘一枝倾一盏,西楼无客共谁尝。当真是上好的荔枝酒啊。”
    徐问真依依不舍塞回酒塞,将酒葫芦挂回腰间。
    阳云汉待徐问真品完美酒,方才说道:“徐神医,还有一事需要唠讨于你。不知你还记得上官姑娘否?”说罢阳云汉指了指上官碧霄。
    上官碧霄见徐问真看过来,忙低头曲身拱手施礼:“谢过神医救命之恩,多年不见,徐神医风采依旧。”
    徐问真上上下下打量一圈上官碧霄,眉头蹙起:“上官姑娘,当年在华山我救下你之后,这些年你早该恢复如常。可我看你眉心幽暗,显是身有隐疾。”
    听到徐问真一语道破上官碧霄体内隐患,阳云汉心中激动,忙抢着说道:“徐神医,当真神人也。上官姑娘她如今身中蛊毒和天地氛氲丸瘴毒,还请徐神医施以援手。”
    徐问真乃是孙思邈的传人,医术通神,生平除了好酒之外,最好解各种疑难杂症,听到上官碧霄身中蛊毒和天地氛氲丸瘴毒,依然能够活命,心中好奇,走到上官碧霄身前,伸手搭起上官碧霄脉搏。
    上官碧霄神色尚且没有变化,反倒是阳云汉心中紧张,双目凝视徐问真。
    徐问真切完脉,缩回手来,眉头紧锁。
    阳云汉见他如此表情,心中更是惴惴:“徐神医,我曾以内力助上官姑娘驱毒,却未能如愿排除缠绕在她心脉附近的蛊毒阴柔之力和天地氛氲丸邪气。”
    徐问真点头说道:“怪不得上官姑娘身中两种剧毒,却依旧能够活命,原来是你出手相助,以无上内力排解上官姑娘体内两种毒素。不过上官姑娘身中蛊毒极为厉害,乃是最为阴毒的金蚕蛊毒。”
    听到这话,阳云汉和上官碧霄对看一眼,这才明白,原来上官碧霄体内蛊毒竟是被高观音泰所下的金蚕蛊毒。
    徐问真接着说道:“这金蚕蛊毒潜伏在上官姑娘心脉附近,融入血脉,已难破解。偏偏上官姑娘后面又中了天地氛氲丸之毒,更是雪上加霜。若不治疗,我看上官姑娘撑不过一年,就当毒发身亡。”
    徐问真一番切脉,已经知道上官碧霄先中金蚕蛊毒,再中天地氛氲丸之毒,当真是神乎其技。不过徐问真脸上毫无得色,反倒是摇了摇头。
    阳云汉闻见状,心中震惊,脸色陡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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