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面的帝洛巴正暗自高兴,盘算着自己已然稳操胜券,不仅可以击败阳云汉,还可以乘机除去一个大敌。此子如此年轻,武功已然如此高强,未来只怕会凌驾于“东掌西气南器北剑”之上,此刻能够击杀之,帝洛巴心中自然欢畅。
    就在这时,帝洛巴突然看到阳云汉已经死灰般的双眸中突然变得清澈起来。帝洛巴心中大惊,满是褶皱的脸上泛起吃惊之色,连忙将时轮密续心法内时轮,外时轮和别时轮三者催到极致。
    然而此刻阳云汉体内“洗髓经”已然再一次凝练完毕。若说恒山论剑之时,阳云汉是肉体破而后立,此番却是灵魂破而再立,被重新锻造了一番。单论灵识之强,阳云汉也已是傲立于武林之巅。
    在不知不觉中,阳云汉将少林派旷世绝学“洗髓经”真功又修炼到了下一层境界。
    此时阳云汉灵台已经空明的固若金汤,任凭“时轮金刚”帝洛巴的时轮密续心法别时轮如何侵扰,却再也奈何不得阳云汉分毫。
    恢复神智的阳云汉掌式变幻,双手各自发出天圆地方劲气或是地方天圆劲气。至阴至柔之力中,蕴含着至大至刚之力,或是至大至刚之力中,蕴含着至阴至柔之力,近在阳云汉身前的活鱼顿时又被反推向帝洛巴。
    帝洛巴有心抵挡,但他的时轮密续心法内时轮和外时*法却敌不过阳云汉“洗髓经”催动的左右双手“天圆地方”劲气,只能眼睁睁看着活鱼“游”向自己。
    过得片刻,成了“时轮金刚”帝洛巴脸上汗滴落下,只能苦苦运功支撑的局面。
    帝洛巴那满是褶皱的脸上第一次浮现了惊慌之色,他万万没料到自己隐世这么多载,方才出山一年,竟然会碰到“东掌西气南器北剑”之外的当世绝顶高手。
    帝洛巴心中暗暗懊恼,悔不该选择比试内力,否则见机不妙,自己还可以施展其它绝学应付,最不济还能逃之夭夭,哪会像如今这样骑虎难下,想逃也是脱身不得。
    庙宇之内一直凝神观战的段素廉,高观音泰,梵苦,梵集,梵灭和梵道六人先看到阳云汉脸色惨淡,眼神死灰,已呈败相,而那活鱼随之即将触碰到阳云汉身体。
    六人均是心中暗叹,阳云汉虽然身为大宋武林魁首,武功高强,却终究还是敌不过“时轮金刚”帝洛巴。
    段素廉和无为寺四位老僧尊崇武林比武规矩,虽然为阳云汉叹息,却没有想着上前相助阳云汉。
    唯独那清平官高观音泰眼看阳云汉将要落败,心念微动,脸上神色愈发阴晴不定。
    原来高观音泰一直在暗自琢磨是否要偷偷上前暗算帝洛巴。不过他仔细一想,“时轮金刚”帝洛巴武功卓绝,自己冒然上前只怕会弄巧成拙惹火烧身。于是高观音泰双眼眨动,继续等待更好的时机。
    偏偏这时阳云汉如有神助,竟是眼神恢复温润晶莹,双掌发力将那活鱼渐渐驱赶回帝洛巴身前。
    眼看帝洛巴支撑不住,摇摇欲坠,一旁观战的段素廉,梵苦,梵集,梵灭和梵道均是心中大喜。
    这时高观音泰突然闪动身形,悄然绕到帝洛巴身后。只见他脸上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五彩之色,举掌就要拍向“时轮金刚”帝洛巴后脑。这一掌若是拍实了,“时轮金刚”帝洛巴不死也得重伤。
    就在这时,只听阳云汉开口怒喝道:“住手。”
    伴随着怒喝,阳云汉竟是缓缓撤掌收招。帝洛巴只觉得身前压力骤减,连忙也缓缓收回内力。那活鱼失去二人内力控制,吧嗒跌落在帝洛巴身前地面上,四处蹦腾起来。
    高观音泰被阳云汉的暴喝声吓了一跳,手下一缓,再看到阳云汉对自己怒目而视,高观音泰心中大惊,连忙放弃对帝洛巴的偷袭图谋,惶恐退下,心中犹自惴惴不安。
    帝洛巴无心理会高观音泰,伸左袖擦了擦脸上汗水,双目扫视阳云汉,脸上浮现尴尬之色:“阳小子,很好,很好,很好。”
    “时轮金刚”帝洛巴连说了三遍“很好”之后,猛地从地上窜起,运起内力将地上的活鱼凭空抄起,大步迈出庙宇,竟是扬长而去。
    阳云汉此时方才缓缓起身,大理国皇帝段素廉,清平官高观音泰,无为寺梵苦,梵集,梵灭和梵道六人连忙上前相见。
    段素廉边咳边躬身施礼:“多谢阳壮士相助,此番大恩大德没齿难忘。”
    高观音泰和四位老僧连忙跟着一齐躬身行礼。
    阳云汉摆手回道:“段皇帝和诸位莫要客套,我和帝洛巴上师较技并非全然为了你们。此番我千里迢迢来到大理是为了追查大宋被劫的商王宝藏一案。段皇帝,不知道此事可是你所为么?”
    大理国皇帝段素廉听到阳云汉询问,脸现惊讶之色,慌忙回道:“阳壮士,朕的确听闻了大宋商王宝藏被劫之事,不过朕与此事断然没有任何干系啊。”
    说到这里,段素廉激动地咳嗽起来,半晌方才止住咳嗽,接着说道:“这一年来朕一直被国舅杨德忠和‘时轮金刚’帝洛巴所困。漫说朕无意大宋商王宝藏,就算朕有心却也是无力为之。”
    说到这里,段素廉指了指高观音泰和无为寺四位老僧道:“阳壮士若是不信,尽可以询问清平官和无为寺四位护国神僧。”
    阳云汉听完段素廉所说,心中暗自思討,面露沉思之色。
    段素廉连忙接着说道:“阳壮士,大宋商王宝藏被劫一案,若是和我大理国相干的话,定是和那国舅杨德忠和‘时轮金刚’帝洛巴脱不了干系。只怕他们想劫了商王宝藏,好利用这些财物在大理国发动叛乱。”
    听到这番话,阳云汉心有所动,想起羊苴咩城皇宫之中,清平官高观音泰也曾说过商王宝藏被劫也许和皇帝段素廉或是国舅杨德忠相关,如果此事的确与段素廉无关的话,恐怕那杨德忠脱不了干系。
    再想到刚和自己比试过武功的“时轮金刚”帝洛巴神功盖世,自己若非在无为寺中忽有空明顿悟,加之“洗髓经”起死回生之效,恐怕就要毁在帝洛巴手中。以帝洛巴武功,正契合了夜袭龙图阁强徒中那位绝顶高手的身份。
    想到这里,阳云汉微微点头,算是认可了大理皇帝段素廉所说。
    段素廉眼看自己要洗脱冤屈,忙再次躬身施了一个大礼:“阳壮士若不嫌弃,朕愿意全力相助阳壮士寻找那商王宝藏。还请阳壮士随朕回都城,找那杨德忠当面对质。”
    阳云汉听到这话,点头应承道:“也好,我随段皇帝走一遭。”
    几人未作休憩,立刻离开无为寺。
    段素廉素来简朴,跟随他到无为寺的不过百来个随从,加上清平官高观音泰,无为寺四位老僧,以及阳云汉,一行人轻车简从赶回羊苴咩城。
    离开都城还有三里地的时候,迎面突然奔来一个哨骑。
    那哨骑狂奔到段素廉马前,急急下马叩拜,禀告道:“圣上,国舅杨德忠起兵反叛,如今叛军离开都城不过五十里地。”
    听到哨骑禀报,大理皇帝段素廉大吃一惊。一旁清平官高观音泰也是脸色骤变,急忙说道:“好贼子杨德忠,定是那帝洛巴到无为寺擒拿陛下失败,杨德忠才孤注一掷,统率三万边军来强行夺位啊。”
    大理皇帝段素廉听闻这话,神色凝重,吩咐道:“我等速速赶回都城。”
    说罢,段素廉不顾内伤催马而行。一行人没有繁缛仪仗,行进起来倒甚是迅疾。
    待众人抵达羊苴咩城时,发现城门早已关闭。羊苴咩城内留守的一万禁卫军果然训练有素,得到国舅杨德忠叛乱消息后,立刻紧闭城门严阵以待。
    那哨骑急忙上前喊开城门,众人一路疾驰回到皇宫正殿。早有禁卫军依照段素廉入城之时吩咐召来十来个可靠的臣子赶到皇宫正殿。
    大理皇帝段素廉在居中宝座上坐下,又命人给阳云汉和无为寺四位老僧安置好座位。清平官高观音泰则领着十来个臣子分左右而立。
    段素廉凝眉思索片刻后说道:“朕本想帮助阳壮士和那杨德忠当面对质商王宝藏之事,却没想到杨德忠抢先发动叛乱。为今之计,我们只有全力肃清叛党,擒拿住杨德忠。”
    高观音泰连连点头称是:“圣上,如今外有边军三万来袭,内有杨德忠余党。臣提议圣上亲统大军迎战外敌,由臣来肃清留在都城的杨德忠余党,不知道圣上意下如何?”
    段素廉细细思討了一番回道:“清平官所议极是。都城南北两面城墙是来敌必攻之地,就由朕统率八千主力人马分头镇守。再分拨一千水军镇守东面洱海,余下一千人马交由清平官你在城内逐个肃清杨党余孽,防止他们借乱谋反。”
    原来这大理国都城羊苴咩城东有洱海,西有苍山。东面由那茫茫洱海形成了一道天然屏障,西面险峻巍峨的苍山则隔出一片苍茫。
    所以羊苴咩城东面以洱海为池,西面则以苍山为墙,只修建了南北两道城墙。故而段素廉才会安排重兵屯于南北防备外敌,再安排一哨人马交由高观音泰肃清内敌。
    那高观音泰听到段素廉吩咐,面上露出喜色,转瞬间却又隐去,恭敬说道:“圣上,臣还有个不情之请,那皇后杨德淑是那杨德忠的妹妹,臣请将其一并擒拿。”
    段素廉神色一黯,这杨德淑虽然是杨德忠的妹妹,却温良恭俭勤贤淑德,反倒不似那白凤宝般争媚专宠。因而段素廉虽是受“时轮金刚”帝洛巴胁迫方才改立杨德淑为后,心底了反倒暗自有些欢喜。
    此刻听到高观音泰提议,段素廉踌躇半晌,方才下定决心为了江山社稷,岂能再顾及儿女私情,于是回道:“此事就依清平官所议。不过不得害了杨皇后性命,只能将她先打入冷宫软禁起来,以防她和哥哥杨德忠串通。待我们平定叛乱之后,容朕细细审问于她。”
    高观音泰连连点头称是。
    段素廉转头冲阳云汉说道:“阳壮士武功卓绝,此番能否助我大理国一臂之力?帮我等击退叛军。”
    未等阳云汉说话,段素廉接着说道:“阳壮士,大理自我段氏立国以来,一直与大宋交好,未尝再与大宋起过争夺。若那杨德忠叛乱成功,只怕他们会像那南诏旧国一样祸乱中原。
    若是如此,不但我大理国生灵涂炭,大宋西南边疆恐再也不得安宁。故而朕斗胆请阳壮士助我大理一臂之力,帮助剿灭叛军。”
    段素廉,高观音泰和无为寺四位老僧都知道叛军之中有“时轮金刚”帝洛巴这等高手,若是没有阳云汉相助,众人之中无人能够克制帝洛巴,所以听到段素廉开口央求,高观音泰和无为寺四位老僧都是面露期盼之色。
    阳云汉略一思討,缓缓回道:“如若要我相助大理国,须得段皇帝你许下诺言,未来不得与大宋起任何战事,以免两国生灵涂炭。”
    段素廉听到这话,脸现慨然之色,猛地从腰间拔出宝剑。只见这把曲柄宝剑放射出道道寒光,耀人眼目,摄人魂魄,显是一把绝世好剑。
    段素廉不顾内伤,运气调息,一剑挥出,面前案台一角顿时被齐齐砍下。这段素廉擅使黄龙金戈剑法,武功自然也是不弱。
    只听段素廉高声说道:“此剑乃是前朝南诏王异牟寻所留的铎摩那剑,此刻虽然没有黄金丹砂,但朕以铎摩那剑断案明誓,愿意效仿异牟寻,永不犯中原天朝。若违誓言,犹如此案,毁于铎摩那剑下。”
    听闻大理国皇帝段素廉立下誓言,阳云汉点头回道:“段皇帝立誓如此,我愿意助大理国一臂之力。”
    大理国君臣听到阳云汉应承下来,均是面现兴奋之色。于是众人开始细细商议起遴选将校,设立战寨,搬运檑石,安置滚木诸般事宜。
    就在此时,有一个禁卫军快步走入大殿,叩拜之后,高声禀告军情道:“启禀圣上,叛军自城北而来,正在列队结阵,眼看就要开始攻城了。”
    大理国君臣没想到叛军来得如此迅疾,段素廉连忙下令按照议定的,分头行事,自己和阳云汉,无为寺梵灭,梵道两位老僧统领六千人马赶去守卫北城。
    无为寺梵苦和梵集两位老僧率领两千人马前去防卫南城,防止叛军从南城偷袭。一千水军镇守东面洱海,最后一千人马则由清平官高观音泰统领前去肃清都城内的杨氏余党。
    阳云汉,段素廉,梵灭,梵道四人和六千禁卫军上得北城墙,只见城下叛军蜂拥而至,约有五千人马模样,看上去似是叛军先锋。远处滚滚尘埃飞扬,看不清有多少人马正在行进中,显然是叛军主力将要开拔而至。
    阳云汉在城头向下看去,见大理边军个个身着红色蛮甲,手持大理弯刀。甲胄胸背大片皆用象皮覆盖,如龟壳一般,坚厚如铁,又联缀小皮片保护臂膀和头颈,手中弯刀则泛着凛凛寒光。
    这些叛军是大理和大宋边疆的边军,和城头上禁卫军服饰相同,显然也是大理国精锐之师。只是叛军人人臂膀上缠着白色布头,以示和禁卫军的区别。
    那叛军先头部队却不等中军到达,竟擂动战鼓,开始攻城。只见他们抬出乡野篱笆,浸湿弯曲,成篷子状,人藏其下,举而攻城。
    北城墙上,大理皇帝段素廉待攻城叛军进入弓箭射程,方才下令六千禁卫军中的弓箭手们开弓放箭。
    只见空中千箭齐发,箭矢呼啸嗖嗖落下,声势甚是惊人。可那些叛军栖身篱笆之下,防护的却是极好。箭矢落在浸湿弯曲的篱笆之上,竟是无法洞穿其分毫。
    在城头观战的阳云汉心中暗叹,这大理国军士攻城器械虽然简陋,效果竟是奇佳。
    那些叛军成功避开箭雨,很快冲到城墙之下。城上禁卫军连忙扔下檑石滚木,不过叛军手中的篱笆篷子甚是坚韧,虽然偶有叛军被砸翻在地,大部分却依旧安然无恙。
    待城上禁卫军一轮檑石滚木砸过,城下叛军竖起几百具云梯开始攻城。千余名叛军跃上云梯,向上攀爬。羊苴咩城墙高不过两丈,叛军很快爬近城墙头。
    守城的禁卫军举刀就砍,一来他们居高临下,二来他们人数远多于攀爬城头的叛军,自然是稳稳守住城头。可叛军甚是勇猛,奋力向上,犹自不退。
    阳云汉眼看大理国这场内战,比之十余年前大宋和大契丹澶渊攻城守城之战惨烈程度可差的远了。不过看那大理国禁卫军和边军却个个战力极强,手中刀来刀往,均是直奔要害,凶悍之极。
    原来这大理国挑选兵将和练兵均极为严格,马军需在马上射箭五次击中目标方为及格,水军游泳三千尺才为合格,步卒需背负五斗米走十里路不掉队判为通过,而能登上苍山顶峰立旗者可定为优。
    诸如此类规矩之下,大理国将士自然个个武艺高强,这倒是出乎阳云汉意料之外。
    攻城叛军只不过强攻了片刻,眼看取胜无望,竟是纷纷爬下云梯,再次躲入篱笆篷子之下,开始缓缓退去。
    阳云汉看到此等情景,心念一动,转头冲大理皇帝段素廉,梵灭,梵道喊道:“不好,只怕其中有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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