藤原威子以为事情败露,惊慌失措回身看去。那武士看到藤原威子陌生的脸孔,心知有异,正待出声示警,却不料后脑一麻,被人从身后打晕在地。
    紧接着一人闪身而出,借着地牢里昏暗的油灯光,藤原威子看清来人正是源赖义。
    源赖义不待藤原威子说话,抢着用日语说道:“藤原小姐勿虑,我也是来救阳云汉的。刚刚我潜伏过来的时候,无意中发现藤原小姐已经在地牢之中,我正待进来之时,恰好发现有巡查的武士经过,我就将他打晕了。”
    藤原威子听到源赖义这番话,才放下心来,转头用官话冲阳云汉说道:“阳大哥,威子知道自己错了。你说的很对,我就是那不仁不义不知廉耻的女子。”
    说到这里,藤原威子泪如雨下:“阳大哥,我真的错了,我再也不会助纣为虐。我这次确实别无所图,也不敢奢求阳大哥你原谅我,但求能救你出去,赎我一点罪孽。”听到藤原威子发自肺腑之言,阳云汉不忍再责备于她,低头默默不语。
    藤原威子见状,接着问道:“阳大哥,我刚从安倍大阴阳师那盗取来的‘松骨散’解药不管用么?”
    阳云汉摇了摇头回道:“我的毒已经解了,只是我的周身大穴被封,这才动弹不得。”
    听到这话,藤原威子方才恍然大悟,赶忙说道:“原来如此,阳大哥,源赖义刚刚告诉我他也是来救你的,我这就让他给你解开穴道。”说罢,藤原威子用日语冲源赖义说道:“源赖义,快帮阳大哥解开穴道。”
    源赖义闻言,赶忙上前,运功接连拍开阳云汉周身大穴。阳云汉穴道解开,内力周流运转之下,终于可以起身打坐调息。
    藤原威子见状大喜过望,可转眼看到阳云汉身上还锁着精钢镣铐,忙冲源赖义问道:“源赖义,你可有精钢镣铐的钥匙么?”源赖义摇了摇头,藤原威子旋即失望起来。
    阳云汉打坐调息片刻,内力又复浩然充沛,只见他运足内力,双手用力外扯,那精钢打制镣铐的接驳之处竟在阳云汉雄浑内力冲击之下,硬生生被扯断开来。
    这一幕看的藤原威子和源赖义目瞪口呆。阳云汉却没丝毫停顿,又运功发力,用双手扯去套在脚上的精钢镣铐,此时的阳云汉才完全脱困,犹若猛虎脱笼。
    阳云汉冲藤原威子问道:“我二哥他们三人在哪里?”藤原威子赶忙答道:“他们都在这所地牢里,我带你去找他们。”阳云汉站起身,跟在藤原威子和源赖义身后走出牢房,朝周围的囚室摸索而去。
    刚走了一段,迎面走来两个巡查的武士。这两个武士正待开口询问,却不妨阳云汉从藤原威子和源赖义身后闪身而出,双掌连击,直接将两个武士震晕在地。藤原威子见状,长舒了一口气。三人摸索到另外一个牢房旁,推门一看,倒在地上的正是凌孤帆。
    阳云汉上前一把抱住二哥凌孤帆,兄弟二人脸上均是激动之色。这时藤原威子又从怀中取出那瓷瓶,倒出一颗解药,喂入凌孤帆口中。凌孤帆微微点头示意,凝神打坐调息。
    过得片刻,凌孤帆一跃而起,冲阳云汉和藤原威子说道:“四弟,我的毒解了。威子姑娘,多谢你相救之恩。”听到凌孤帆这话,藤原威子却羞愧地低下头去,无颜回答。
    阳云汉急着招呼道:“二哥,我们快去解救碧霄和伊采。”凌孤帆点头称是,四人又一路搜寻出去。路上遇到巡查之人,阳云汉和凌孤帆还是如法炮制,将那些武士统统打晕在地。
    四人搜寻了一番其他牢房,竟一直没发现上官碧霄和伊采的身影,阳云汉心中暗暗着急。不知不觉几人来到最后一座牢房,四人推门而入,借着昏暗的灯光,发现牢房内依旧是空无一人,四人不禁面面相觑。
    阳云汉内力高深,眼神锐利,猛然看到地牢的地板上躺着一个金光闪闪的东西,阳云汉上前捡了起来。
    凌孤帆在一旁见到,开口说道:“这不是掌门夫人赠给上官师妹的缠枝花叶纹金簪么?”听到这话,阳云汉也想了起来,这金簪正是上官碧霄头上佩戴之物。
    如此一来,四人明白上官碧霄和伊采已经不在此地。阳云汉着急之下,将金簪收入怀中,思讨了一番,心中有了主意。
    阳云汉走出牢房,到地牢里弄醒了两个武士,让藤原威子逼问二女的下落,这才知道阳云汉四人被关押到地牢后不久,藤原赖通就直接到地牢中将上官碧霄和伊采二女带走。
    阳云汉和凌孤帆听到这个消息,脸上色变,当机立断,请藤原威子和源赖义带路,四人悄悄潜伏出地牢,赶往藤原赖通住处。
    到了藤原赖通居所外,阳云汉轻轻戳破窗纸向内看去,只见屋内烛光照耀之下,软榻上并肩躺着两个女子,正是上官碧霄和伊采,室内再无他人。
    阳云汉心中一喜,正待破窗而入。恰在此时,一人推开拉阖门走进室内,此人正是藤原赖通。
    只见他喝的醉醺醺的,朦胧着双眼,淫笑着冲床上二女说道:“两位美人久等了,这后一条天皇小孩子实在是不知好歹,非得给我这舅舅安排歌舞酒席,拉着我喝了许久的酒,却耽搁了我的好事。”
    看到藤原赖通淫邪的样子,动弹不得的上官碧霄惊怒道:“你,你想干什么?”
    听到这话,藤原赖通笑的更欢了:“我想干什么,美人啊,你认为我想干什么。我费了这么大的心思撺掇家父擒住阳云汉,除了想得到天朝的绝世神功外,更是为了得到两位美人啊。特别是你上官美人,自从东海神岛第一次见到你,我便一见倾心,暗暗下定决心,一定要想尽一切办法得到你,没想到今日终于让我得偿所愿。”
    说到这里,藤原赖通仰天哈哈大笑。
    上官碧霄听到这番话,被惊的目瞪口呆,倒是一旁的伊采大声呵斥道:“藤原赖通,你这无耻之徒,你别欺负上官妹妹,你有啥企图,只管冲着我来。”
    伊采虽不似上官碧霄般身怀武功,可她性格泼辣,又比上官碧霄年长两岁,紧要关头,自告奋勇以身相代。上官碧霄一直对伊采心存芥蒂,此时此刻随着伊采的这声大喝,上官碧霄心中那丝隔阂如冰山般消融。
    藤原赖通却淫笑道:“伊采美人,你可别争风吃醋,你们两个美人我都会好好疼惜,谁都跑不了。”说到这里,藤原赖通就欲宽衣解带。
    陡然他觉得自己的脖子被人掐住,人整个被提溜了起来。藤原赖通酒意一下子吓醒了一大半,赶忙扭头看去,只见阳云汉正对自己怒目而视。这一下,藤原赖通被吓的酒意全醒,口中喃喃说道:“你,你,阳云汉,你是怎么出来的?”
    阳云汉怒斥一声:“藤原赖通,似你这等不知廉耻之徒有何颜面苟活于世,待我取了你的狗命。”说罢阳云汉不再搭理藤原赖通,挥掌就要击向他的脑袋,旁边有一人却悲呼道:“阳大哥,手下留人。”
    说着话,此人上前紧紧拉住阳云汉的衣角。原来此时凌孤帆、藤原威子和源赖义三人也走入屋内,开口求饶的正是藤原威子,只听她苦苦哀求道:“阳大哥,家兄虽是多行不义之举,但他毕竟是我的亲哥哥,万望阳大哥能留他一条性命。”
    说到这里,藤原威子噗通跪倒在地。一旁的源赖义也看清情势,跟着噗通一下跪倒在地,冲着阳云汉连连叩头。只叩了几下,源赖义的额角立时肿胀起来,可源赖义仍是叩头不止。
    被阳云汉擒在手中的藤原赖通见到藤原威子和源赖义,惊讶之下,忍不住用日语开口质问道:“你们二人为何和他们在一起,是不是你们放了阳云汉?”
    见藤原威子和源赖义默然不语,藤原赖通气恼地用日语说道:“威子,你真的看上了这个阳云汉么?”紧接着,藤原赖通的声音变得异常凌厉:“源赖义,你是我藤原家的武士,竟然胆敢做出此等背叛藤原家的事来,你还有何面目活下去?”
    额角此时已经布满鲜血的源赖义听到藤原赖通的话,脸色涨的通红,口中大喝一声,拔出太刀就要自杀,却猛然感到手腕一痛,手中太刀脱手跌落地面。源赖义定睛一看,正是阳云汉紧要时刻,出手阻拦了自己。
    阳云汉开口冲藤原赖通说道:“藤原赖通,我要你发话放过源赖义和藤原威子。这样我看在他们二人为你苦苦求情的份上,可以饶你一条狗命。”
    原来阳云汉还记得今井太郎八人自裁的血腥场景,不愿让救了自己一命的源赖义重蹈覆辙,因此这才违心放过藤原赖通。
    藤原赖通听到阳云汉竟愿意留自己一条活路,喜出望外之下,忙不迭说道:“好的,阳云汉,不,不,应该是阳大侠。阳大侠,只要你恳饶我一命,我立刻放过源赖义和藤原威子。”
    说到这里,藤原赖通转而用日语冲源赖义和藤原威子说道:“源赖义,也罢,看在你磕头为我求情的份上,我原谅你,你不用自裁了,快快起来站到一旁去。至于威子,为兄也不怪你了,你也起来吧。”源赖义和藤原威子听到这话,各自起身站到一旁。
    只听阳云汉长叹一声,出手点了藤原赖通穴道,奋力将藤原赖通掷到地上。藤原赖通哪吃过这样的亏,疼的龇牙咧嘴,可又不敢发出声音,生怕惹恼了阳云汉,只敢躺在地上倒吸凉气。
    藤原威子见阳云汉真的放过了藤原赖通,欣喜地走到床边,从怀中取出解药,给上官碧霄和伊采二女喂下。过了片刻,二女解了身上毒性,站了起来。伊采心中不忿,走到藤原赖通身边,狠狠踢了几脚。藤原赖通敢怒而不敢言,只是低声哼哼。
    阳云汉从怀中取出缠枝花叶纹金簪,递给上官碧霄:“上官姑娘,你的金簪。刚刚在牢狱之中只见金簪,而不见姑娘,可把二哥和我着急坏了,幸而我们来得及时,没让你和伊采姑娘受了委屈。”
    上官碧霄听到阳云汉关切的话语,才醒悟过来自己丢了师父所赠之物,赶忙伸手接过金簪:“多谢阳大哥再次相救之恩,碧霄却无以为报,唯有,唯有……”说到这里,上官碧霄却无语为续,一阵红晕浮上脸颊,扭头悄悄将金簪插在发梢。
    这时凌孤帆走到藤原赖通身边,俯身从藤原赖通腰间取出“绕指柔”宝刀,递还给阳云汉:“四弟,可别忘了取回宝刀。此地不易久留,我等还是速速离去。”
    说着话,凌孤帆一把抓住藤原赖通,将他扣在手中:“藤原赖通,还得劳烦你送我们一程,到了奥巴马,我们自会放了你。”凌孤帆江湖经验老道,为了避免多生枝节,擒拿住藤原赖通作为人质。
    藤原威子默默退到一旁,源赖义却不解其意,以为凌孤帆还是要取藤原赖通性命,作势就要上前抢回藤原赖通。阳云汉摆手冲藤原威子说道:“藤原威子,你告诉源赖义,我们大宋之人言出必践,到了奥巴马,我们自会放了藤原赖通。”
    藤原威子赶忙将阳云汉这话翻译给源赖义,源赖义闻言看了看阳云汉,终于也默默退到一旁。
    阳云汉头前带路,上官碧霄和伊采紧随其后,凌孤帆擒拿着藤原赖通走在最后。几人悄悄潜出藤原家宅邸,回到客栈取了包裹,连夜雇了牛车出了平安京,朝奥巴马赶去。
    牛车一路辚辚而行,这一晚来到一处荒郊野岭。众人舟车劳顿,停下稍事休憩。
    此时夜半时分,天气甚是寒冷,阳云汉、凌孤帆和上官碧霄都身负武功,自是不惧这点寒气,伊采却冻的有些哆嗦。上官碧霄见状,轻轻靠了过去,紧紧挽住伊采的胳膊。伊采感激地冲上官碧霄一笑,二女心中均升起一阵暖意。
    恰在这个时候,阳云汉和凌孤帆突然发现外面死一般的沉寂,鸟鸣蛙叫犬吠骤然间声响全无。阳云汉和凌孤帆对视一眼,感觉情形有异。
    阳云汉挑开牛车门帘,向外看去。只见外面不知何时已经笼罩在一片淡淡的薄雾当中,原本挂在空中皎洁的月光被这薄雾遮挡住大半的容颜,让一切看起来都朦朦胧胧的。
    驾牛车的那个车夫偎倒在车辕上,阳云汉赶忙伸手探视车夫的鼻息,发现他只是昏睡了过去,这才放下心来。
    只是在这片刻之间,阳云汉惊奇地发现四周的薄雾竟转浓了一些,还带着一丝淡淡的蓝色。阳云汉忙用鼻息深吸了一下,头脑中竟泛起一阵晕眩,只是阳云汉内力深厚,那吸入的气息转瞬间被体内周流运转的内力消融掉。
    阳云汉赶忙高声呼喝道:“二哥,不好,这薄雾中有毒,烦请二哥留在牛车内照看,我去巡查一番,看看到底是何方跳梁小丑在此捣鬼。”凌孤帆回应道:“好,四弟,你要小心。”
    且不说凌孤帆返身回到牛车内,取出水囊倒水浸湿衣物塞在几人的鼻尖,只说阳云汉从腰间取出“绕指柔”宝刀,纵身跃下牛车。
    他的身形瞬间被淡蓝色薄雾笼罩住,阳云汉却是不慌不忙,一边屏住呼吸,一边慢慢走着,在若隐若现的月光下,用锐利的双目搜寻着周边的一草一木。
    雾气越来越浓,颜色也越来越深,月光已经不见了踪影,周围变得漆黑起来。
    陡然,周围毫无征兆地亮起了点点灯光。细细一看,竟是每边三盏共十二盏红灯笼悬挂在半空中,将阳云汉和牛车遥遥包围住。
    在这黑夜里浓雾中,这些烛光犹如幽冥鬼火,一闪一闪跳跃着狰狞着冉冉升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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