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子唇角一僵,一双漆黑如夜鹰般的眸子看着慕容芷凝,“你自投罗,就是为了等我来救你?”难得的,他终于开口。
    “是!也不全是。但我若只是想杀他们,还有别的办法。”
    虽然置之死地而后生是一个苦肉计,收获更大些,但对自己有伤害的事很少做。君烨看着那只被染红的手臂,心中忽的觉得哽噎,“你很笃定我会来么?”她竟然如此相信他?相信他会认为那酒楼的闹剧只是别人设出的一出戏。相信他不会丢下她!曾几何时,他竟然已经进入她的心。再也出不来。
    曾经他无数次想要得到这样的结果,现在却无数次的不希望有这样的结果出现。命运,竟然如此折磨一个人。
    “若你还爱我,请让我为你分担心中所痛!”
    她郑重的宣告,她的感情不是儿戏。付出的便收不回来。她不希望自己的夫君瞒着什么,即便是为了她,以她为中心的事。
    君烨没有承诺什么,而那双漆黑的魅眸却无不在告诉她。他允了!他为了撤去身上的,颤抖的将那只手拿在手上。为了逃避太史越澜的眼线他回去了很远,才再次从马车内逃离然后跋涉回到这里。
    漆黑如夜晚湖水般的额眸子闪耀着几滴跃跃欲出的眼泪,最终却被逼回去,他双眸有些红润,“凝儿,我来晚了!”
    只要他来,便证明他完全相信她。无条件的相信她不会在任何情况下和别的男人有任何关系,她等到他了。又何谈晚?
    刚刚化解矛盾的两人,却丝毫没有注意到太史越澜亲自射过来的弩箭。直到那箭要射向君烨的时候,她才发现那只带着怒气的箭。
    “烨……”她惊慌失措站起来,护在他身下。在他反应过来的时候,那箭却已经——插入她的背后。那一刻,慕容芷凝什么都没想。唯一想的就是要救他,不想让他受伤。
    “凝儿!”他将她抱起来,满手的鲜血。顿时吓得他的心,一抽,再一抽。好像在无线的蜷缩着,瞳孔瞬间放下,“谁让你替我挡箭的,谁让你……”
    慕容芷凝蹙了蹙眉,冷汗直冒。却看向太史越澜,“烨,咱们要经得起生与死的考验,不要像他们那样自相残杀。你能为我付出生命,我也能……”
    记得在京都郊外的时候她掉入洞中,是他不顾一切的相救。若是地狱,我便陪你一起。她很欣慰,她能有这份情感。有这么一个爱她的男人。
    “凝儿……”
    那闪烁许久的泪花终是掉落了下来,都说男儿有泪不轻弹,他却次次为她落泪。君烨吻着她的眉心,泪水在她额上晕开一片片冰凉。他的眼泪湿了她的脸颊。
    他将她抱起,只是道,“你若敢死,我必相随!”一句话,足以胜过千言万语。若真心为了对方,她必然坚持到最后。哪里敢有半分懈怠。
    望着两人离去的背影,太史越澜愤怒的丢开那箭。而体内一股寒意渐渐的侵蚀着她,这才发现自己的身体已经渐渐的变黑。逐渐的走向消亡。太史越澜感觉自己的身体渐渐的支撑不住,而身边的那些护卫死的死伤的伤根本没人管她。身子直直的倒了下去,这才想起那瓶药。颤巍巍的打开,然后喝下。
    瞬间,那身体就像不受控制般的。颤抖着,再颤抖着。最后,意识渐渐的迷糊。
    慕容芷凝,难道这瓶解药也是假的。你这个骗子?骗了她多少次?当然,如果慕容芷凝在的话一定会说一句。这叫兵不厌诈。
    ~
    “烨,若我逃过此劫。你会一直陪着我,爱我对不对?”
    她颤巍巍的手,抱着他的脖颈。曾几何时,她依恋上了他身上独特的味道。开始她以为是龙诞香,但后来发现不是。因为若说是龙诞香,却并没那么刺鼻香浓。那种香清晰好闻,说不出名字,但亦然有一种高贵典雅在里面。
    “凝儿……前面不远处有医馆,治你的伤不成问题。”君烨没有正面回答她。
    眉间蹙了蹙,执着于他的答案,“烨,你一定会陪着我对不对!”
    这句话犹如在万千蚂蚁在噬咬,他薄唇僵了许久。想了许久,“对!”他从不说谎,君烨尽力说服自己,这是真话。他会一直陪着她,不管用什么方式。
    “我自己的伤势我清楚得很,太史越澜的箭有剧毒!”
    她眉间一展,努力的露出一个微笑,正欲说什么,那山的地形忽然一变那些流动的土铺天盖地的流来。君烨的脚一滑两人便跌在了一起,然后顺着那石流往下动着。
    “凝儿,别怕。我救你出去!”君烨挣扎着欲从那些泥土中站起身子,只是,在雨中施展轻功本就不易何况还是在泥土的冲击之下。君烨一个没站稳,又随着泥土冲过去。
    “你自己走吧,丢下我要施展轻功容易得多。”她艰难的说话,以她行医多年来看,自己的身体变化已经渐渐的开始反映。
    换句话说,毒性已经开始在大面积蔓延。再这样下去,大罗神仙都救不了她。
    君烨并未因为慕容芷凝的那句话而有任何反应,反倒是紧紧的抱着她。将她护在他的身下。一次次的试着离开那些泥土,一次次的失败。直到,两人随着那些泥土一直滚落,两人一起滚成了一堆。
    至始至终,君烨的手没有放开慕容芷凝。就犹如那公交车的安全带那般的,越是紧急的情况下越是紧紧的。丝毫不放松!其中不乏遇到一些石头,他滚落后遍体鳞伤,却也没见他哼出半声。
    慕容芷凝落泪的次数屈指可数,更是没有为君烨哭过几次。这次却是真的感动得哭了,“烨……”她呜咽着叫他的名字,换来的却是他紧紧相拥,安静的吻。
    “喷”的一声,身子的滚动终于停了下来。君烨猛的吐出一口鲜血,在模糊的眼睛下慕容芷凝清晰的看到他身后是一块巨大的石头。他的背撞到了石头上。
    “烨……”
    她的手颤抖着,准备去摸他的脉搏。却使不上一点力气,只能干着急。但随之,两人的身子又被下一波泥土冲了下去。直到冲到了水里,才终于算是与那些泥土绝缘了。
    慕容芷凝不会游泳,此刻中了毒显然更是不提从水中出来。君烨艰难的抱起她,一步步的游上岸,她看着他慎密的汗珠。心悸一痛,不止一次想为他擦汗。
    “凝儿,没事的。刚才只是经脉断了,需要一些时间疗养。并无大碍!”
    从慕容芷凝的眼神中他读出种种担忧,但随即立马出言安慰。
    “是我不该任性跑出来!”她无数次提醒自己坚强,奈何面对他的伤痛时,却比对方还更加执着。
    他扬唇,笑得有些僵硬,“一切都是我的错!”千言万语浓缩在这一句话中。而他何错之有?错的,不过是老天罢了!是它安排的这样的命运。
    他再次将她抱起来,那伟岸的身影让慕容芷凝瞬间觉得一种安全感覆上来。他直挺挺的抱着她,好像是在寻找着什么。她没有力气去抚摸他的脉搏,君烨也不让他探知他的状态。
    但从那面色渐渐的发红,甚至发青来看。他的状态并不好,也正如他所说,此刻他至少筋脉尽断全身是伤,暂时性的失去了武功不说。在重伤的情况下抱着她,能撑多久?
    “烨……不要这样,你放我下来我……自己能走!”
    她的话有些微弱,在他怀里挣扎也微乎其微。君烨像是没听到似的走着,当然她知道,就算他真的听到那句话他也毫不在意。此刻她身中剧毒情况自然比君烨更加糟糕,哪里会有“能走”这词出现?
    前方是一个茂密的森林,森林中长有各种奇花异草。这深处应该是有各种猛兽的。很显然好像是没有人居住。是一个很少会有人出现的原始森林。就在那森林不远处,他忽然停下了脚步。将她放在离某一山洞不远处的地方,哪里前方是溪水左边是森林,而右边又是一个不大不小的山洞关键的时候或许可以遮蔽一下风雨。
    在这种身无一物的情况下,两人要生存能找到这种地方已经是不幸中的万幸了。君烨找来很多干柴,又找来好多野果。明明在朦胧之中出了不少虚汗,但在慕容芷凝面前却是一直以那刚毅的身躯。
    好像永远都打不倒。有此夫君,万幸!可也不幸,因为太过于忽略自己,她心痛。
    整个拾柴,找食物的动作。没有超过盏茶的功夫,这速度,若让她相信是眼前这个生于高处的王爷做的。实在是难以置信!不过,记忆中曾经的他们便是以这种方式相处,他总是甘愿被她欺负,做这做那的。很多年了,这野外生存的本领一点都没下降。
    “凝儿,这果子有助于解毒恢复功力。等下多吃些!”他轻笑,拭去她身上湿哒哒的衣服。那箭依然还插在她的背上。离心脏只有一尺的距离,这可说幸也可说不幸。
    “好!”她轻笑,而说话的声音越发的颤得厉害。这不禁让君烨本就揪痛的心更加心痛。
    他眉间蹙起淡淡的忧郁,而唇角却依然挂起笑。君烨的手抚上那发黑的伤口,好像微微一碰触,就能感觉到她自然反应的一缩,“凝儿,告诉我。这毒怎么解……”
    她轻笑,轻微的摇摇头,“无解!”
    “怎么可能?”
    君烨蹙眉,刚才还淡定的身体心血潮涌。他一直相信凝儿的医术无人能敌,就连寒毒这样的毒都能找到方法可解。为何,这小小的毒却告诉他无解?
    “就是无解!”她说得面部红心不跳的,发黑的唇动了动,“趁着天还早,丢下我,自己……逃出去!帮我照顾好缘儿,他在……在悦城!”
    “凝儿!”他的声音不经加重,本来已经透支的身体就像是重新长了一身铜皮铁骨,他几乎是吼出来的,“难道我君烨与你相处了数载时光,弃你而去,是不是太小看我了?”他眼睛泛起赤红,那种果断决绝,好像在告诉慕容芷凝,他和她是一体的。
    “可是,缘儿呢?难道你真的不喜欢他,真的觉得他不够资格做你儿子吗?”她用尽全身力气吼出来。
    “缘儿他不是个孩子了,他会照顾好自己。”他紧紧的将她揽在怀内,语重心长的说,“不管有千种理由,万种理由。都不能成为我将你弃于此的理由。”
    她长叹一气,仰倒在他怀内。颤巍巍的手依旧不死心的去抚摸他的脸,“烨,我一直想告诉你。爱,有十分之一了。”
    或许这话旁人听不懂,而君烨却是听得真真的。有十分之一了,好像是做梦一般的数字。他曾经无数次等待的爱,终于从她嘴里说出来。更何况亦然做出来了,彼此之间舍己为对方考虑。却不知,一点点的伤害着对方的心。若是可以,都想替对方承担。
    她说,让我们一起面对。可在这时,她做到了吗?他明白君烨如今失去武功,想救他,要付出的努力太多太多。
    “可是你却要离我而去,这是不是太不公平?”泪洒在她的脸上,他亲吻着那黑沉的额头,希望能拂去她发黑的脸,“你说过,我们一起面对的。”
    “别吻了,我不知道……你怎么吻得下去!”
    她自然清楚,中了这种毒全身发黑。毒会在全身蔓延,面如土色。在四个时辰内,渐渐的在痛苦中死去。她现在就像是一个怪物,灰头土脸的好像蒙了一层泥在脸上,话说蒙了也一层泥或许还好看些。
    “那若躺在这里的是我,你会嫌弃我么?”他并没有停下手中的动作,只是紧紧的抱着她的身子。在这种时候,她的手尤为冰凉,若他不狠狠的抓住过一会儿就又变成冰块了。
    “不会!”
    她几乎没有考虑,由心的发出一个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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