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大家都笑了起来。
    顾怀袖也有些可乐:“你倒也别介意,听了个一知半解,也是无妨,我还觉得这一挺应景儿呢。”
    几个女人在外头说着也不大好,顾怀袖便带着人朝着亭子里去,那一处精致还不错,又有火炉,还暖和。
    “年二夫人,四弟妹,赶紧地坐下吧,青黛倒热茶来。”
    顾怀袖坐下来,便吩咐了一句。
    纳兰沁华来这里的次数不多,不过知道顾怀袖是个雅致人,语气里带着几分钦羡:“全京城里,也就是您的日子有这么舒坦了。”
    彭氏闻言,有些奇怪地看了纳兰沁华一眼。
    顾怀袖的日子舒坦不舒坦,她自个儿清楚,“年大人如今不也是步步高升吗?荣华富贵已然在您身上了。”
    “……我又哪里稀罕荣华富贵?”
    纳兰沁华笑了一声,不过转眼便没话了。
    纳兰明珠府出来的孙小姐,什么时候在乎过那些?
    不过纳兰沁华似乎也知道自己把话给说偏了,很快将话题转移了出来。
    他们在亭子里聊了一阵,那头石方看香姐儿冻得小脸煞白,只好叹了口气,一手抱起香姐儿,一手抱起霖哥儿,朝着石亭前头来,将人递给白露:“哥儿跟姐儿还是去亭子里吧,这两个小家伙跟着我,半天都采不到几朵合意的,净会捣乱。我看香姐儿都冷得哆嗦了……”
    白露也被吓着,忙拉了两位小祖宗朝里面走:“夫人,瞧瞧哥儿跟姐儿这模样,被石方师傅嫌弃了呢。”
    顾怀袖轻笑:“我早知小石方要嫌弃他们,净会帮倒忙还差不多。”
    香姐儿嘟着嘴,委屈:“我本来就是去捣乱的。”
    亭子里的人顿时笑得东倒西歪,石方还没走远,听见这话,真是哭笑不得,就这么一回头,却发现亭子里有个人正看着自己。
    纳兰沁华有些失态地收回了自己的目光,掩饰一般地埋头喝茶下去,耳根子却有些发红了。
    顾怀袖在跟香姐儿说话,又回头呵斥霖哥儿,让他们跟霭哥儿学学,一时之间也没顾得上看纳兰沁华这边,倒是彭氏忽然觉出几分微妙来。她也不知自己该说还是不该说,老觉得……
    年二夫人这眼神,颇有些暧昧了。
    纳兰氏带了些东西来,放下坐了一上午,还没中午便走了,顾怀袖让彭氏送她出去。
    两个孩子也玩累了,青黛跟白露一个牵着一个,便往回走。
    “嫁给年羹尧,想来也是件辛苦事吧?”
    顾怀袖对年羹尧,还是有一些了解的。
    不过这人的下场不怎么好,明珠去了,纳兰沁华的母家也不可靠了,她叔叔纳兰揆叙如今倒是翰林院的掌院学士,可多少年这官职没动过了?纳兰揆叙也是八爷党,早没了翻身的余地。
    反倒是纳兰沁华,搭上年羹尧,就算是搭上一条大船。
    若真说荣华富贵,才是享用不尽。
    只不过,纳兰沁华似乎不喜欢荣华富贵。
    女人的心思,总不局限于这些的。
    丫鬟们只听顾怀袖自言自语,也不接话。
    顾怀袖也没有要人接自己话的意思,她进了屋,方坐下一会儿,才听人说前院里彭维新也来府里拜会了。
    彭氏的丫鬟在帘子外面回话:“方才四夫人已经将年二夫人送走了,不过半路上又撞见四爷,知道彭大人来拜会,所以去见了,着奴婢给您说一声儿,现下年二夫人已经坐上马车走了。”
    “办妥了便好。”
    顾怀袖点了点头,便叫丫鬟下去了。
    她坐在棋桌旁,忽然道:“青黛,万青会馆那边可有什么消息?”
    “小卫爷早递了消息给您,说是取公子病不大好,没上京过年,就在江南了,倒是小卫爷自己最近就要来京城一趟,您忘了?”青黛回话的时候,带了几分小心。
    顾怀袖一按自己额头,道:“我却是过年给忙忘了,你着人往万青会馆递消息,让李卫来了,记得过来给我请安。”
    “一会儿奴婢便去。”
    青黛应下,也记下。
    只是次日里,青黛刚刚叫人去了万青会馆,从角门边回来,便听见一件了不得的事情,有些被吓住。
    张廷玉才下朝回来,还没朝屋里走呢,就听阿德说前面年羹尧找自己,气势汹汹的,也不知道发什么疯。
    “爷,我看年大人那脸色,黑得跟锅底一样,您要不去看看?”
    “今儿约了周道新,谁有空跟年羹尧说话?”
    张廷玉自己有自己的安排打算,周道新前一阵又因为开罪了权贵被外放去安徽,也恰恰在这时候回京述职,正准备跟周道新叙叙旧,倒是赶巧了,连年羹尧都在今天了。
    细细想想,张廷玉真觉得自己没地方得罪年羹尧了,连交集都少有。
    他将顶戴递给阿德,却直接往堂屋走,一进去便瞧见年羹尧黑脸站在堂中。
    “年大人真是好大的官威,才出年节,到张某府上,不知有何贵干?”
    张廷玉倒是淡然,笑了一声坐下来。
    年羹尧却不坐,他一想到彭维新说的话,又想起纳兰沁华昨日的脸色,只觉得活生生一顶绿帽子压下来:“张廷玉,我跟你要个人,进日你给也得给,不给也得给。”
    “……年大人,你疯了不成?”
    张廷玉茶盏都没端起来,听见年羹尧这一句,又把茶盏给放下了。
    “你我是同科,有什么话,您敞开了说。”
    敞开了说?
    这话能敞开了说?
    年羹尧差点冷笑出来,合着老爷们儿这么大一顶绿帽子,还要告诉你啊?!
    “把你家那个厨子给我,算我年羹尧欠你个人情。”
    “厨子?”
    张廷玉眼一眯,看看时辰,周道新也该来了。
    他只道:“你别告诉我,是我夫人的那个厨子?要他干什么?给不给,你得问我夫人去,那是她陪嫁厨子。”
    年羹尧自问待纳兰沁华不薄,昨日偶从彭维新处得知消息,只觉得异样至极,他忍了,回头去问纳兰沁华,那娘们儿又支支吾吾说不出来,真是让年羹尧不知如何是好了。
    休妻之前,年羹尧倒想看看,这小白脸是个什么样子。
    “张大人,管教下人不严,也是丢面子,你把你家的厨子给我,大家什么事儿都没有。”
    “您总要告诉张某,出了什么事儿。我家厨子什么时候招您惹您了?”
    张廷玉刚刚想要继续说,却忽然想起了什么。
    年羹尧不往张府走动,自然不可能跟石方有什么恩怨,可昨日纳兰沁华往府里走动过,那个时候彭维新刚来,还听四弟说,四弟妹刚刚送了纳兰氏走。才没一天,年羹尧就气势汹汹上门来要人,却死活不肯说原因。
    张廷玉沉吟,却还是一动不动。
    年羹尧只道:“我年羹尧天不怕地不怕,也不怕戴绿帽子。男人都好面子,可不该受窝囊气,今儿我年羹尧把话给您撂下了,您不给人,咱们官府见。”
    成大事者,不拘小节。
    年羹尧也不是寻常人,他不好过,谁也别想好过了。
    张廷玉虽厉害,可这件事谁占理还不好说呢,再说了,年羹尧不就是想弄个明白吗?
    里子都丢了,拿面子来干什么?
    开年真真一场好戏,张廷玉听出味道来了。
    “合着你是觉得我家厨子有问题?”
    “我不为难人,你叫他出来。”年羹尧该讲道理的时候也很讲道理,“我相信尊夫人也很讲道理,年某只是借个人罢了。”
    可看年羹尧满脸的阴鸷之气,实在不像是要善了。
    消息传到顾怀袖耳中,才是觉得好气又好笑。
    纳兰沁华这人,顾怀袖也是看不懂了。
    一见钟情?
    祸根还差不多。
    她当即扔了手里的茶盏,道:“自己上门来找不要脸的,我还给他什么脸?叫上昨日的人,出去对质。年羹尧也是当官当糊涂了,自个儿哄不住女人还来怪别人。他夫人想出墙,我家厨子还没不稀得接这烂红杏呢!”
    ☆、第二三七章 东窗事发
    石方看着自己手上一道血口,忽然有些怔忡起来。
    今日怎么会忽然切到自己的手……
    多少年不曾犯过这样的错误了?
    石方心道约莫是最近睡得不太好,明明也没忙什么事情,可忽然觉得自己这件事没做,那件事没做,多的是事情给自己做。明明夫人都说了,他该歇着了。
    现在他的两个徒弟,做饭菜的手艺也是不错,有时候石方把他们做的菜跟自己的放在一起,寻常人也不怎么吃得出来。
    石方还在想,也许等他死了,还能找到几个人来代替他给夫人做菜,可没想到……
    没想到啊,当他把菜端上去给顾怀袖的时候,却一下就被发现了。
    吃了他做这么多年的菜,怕是只有顾怀袖最清楚这中间的区别吧?
    石方看着放在案板上小巧可爱的两个白萝卜,这东西也叫人参,不过……
    “石方师傅,前面夫人二爷让您往客厅去一回,说是有位贵客要找您。”
    白露上了台阶,笑着朝里面说了一句。
    刚刚拿起来的刀给萝卜中间切了一刀,石方抬头,便重新放下刀,皱眉道:“怎么了?”
    “好像是年羹尧年大人来了,到底是要干什么,我们也不清楚,夫人说您有什么说什么,别怕,她给您撑着腰呢。”白露也听不懂青黛姑姑跟夫人说什么,她只能找着传话罢了。
    听完,石方大约也知道不是什么好事了。
    不过他跟年羹尧,还真没什么交集。
    这一位年大人的威名,京中也不是没有听过,石方并不慌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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