摔倒在地的人撑着地,节节后退,连声音都在颤抖:“马少爷……求求你……求你放过我!”
    马新棠笃步向前,头戴着一顶黑色的礼帽,礼帽挡住了脸,看不清表情,月光笼罩着他,把他衬的更加冷酷,他冷笑道:“说,是不是梁景言派你来的?”
    摔倒在地的人连忙摇头:“是……是梁少爷派我来,监视你的一举一动,而且叫我查出你以前的底细……我这么做,也是被逼的,马少爷,求你放了我吧?”
    马新棠一张脸刷地变得雪白,从腰间拿出一把枪,没有丝毫犹豫,向地上的人射去。
    嘭”的一声,地上的人被子弹打中额头,当场死去。
    空气中撕裂的枪响声,惊起一旁灌木丛里的一群鸟,扑腾飞走。
    “背叛马家的人,都得死。”
    马新棠比冰还冷的声音,在空寂的树林里回荡。
    作者有话要说:  好啦,男女主正式登场~~
    ☆、第八章
    梁府大门上悬挂着的“名香世家”的烫金匾额缠绕着红绸,门上帖着大红寿字,屋檐上悬挂着红灯笼,阵阵喜乐声从府内传出。
    着名的名香世家,梁老爷梁清明的五十大寿宴,院子里四处张灯结彩,布置的喜气洋洋,摆满了的多桌酒席没有一个空缺,全部坐满了人。
    高台之上,梁清明端起酒杯站起来,看着众客人,朗声道:“各位亲朋好友,今天是我梁某人的生辰,也是我脂香堂发布新品“珍珠茉莉香水”的日子,今天你们一定要吃好喝好,如有周待不周,还请各位谅解!我先敬大家一杯酒。”
    众客人站起来,端着酒杯朝着梁清明的方向举了举,和梁清明一起一饮而尽。这时,从花丛的后方,传来一个人的声音。
    “梁老爷,对不住我来晚了。”所有人从遁入声音的方向望去,见一群穿黑衣服的侍从,围着带头的马新棠走过来。
    梁清明一惊,紧锁眉头,若有所思一笑:“原来是马大少,没想到你也会来,真是“好大”的惊喜啊!欢迎欢迎……”
    马新棠不怀好意地笑:“这是哪里的话?鼎鼎大名的梁老爷五十大寿,我当然要来祝贺了……因为有事耽搁,所以准备了礼物奉上,还请梁老爷谅解。”马新棠朝身后的侍从做了个手势,两个侍从抬着一个黑色的箱子,放在梁清明面前。
    梁清明拱手相让,强忍着不悦,低声道:“还有礼物?马大少想的可真周到。”
    马新棠脸色一变,恶狠狠地说:“别……先别谢我,再怎么也要看了礼物再谢。”
    这时,侍从打开了箱子,只见里面却是装满了一整箱的冥币!梁清明和众客人都吓了一跳,全部大惊不已,面色同时在一瞬间之内泛白。
    客宴中,有两三个客人一边看剑拔弩张的梁清明和马新棠,一边轻声唏嘘。
    “哎,你们说,在桃花岭有权有势独占鳌头的梁家,居然遇到了竞争对手?”
    “这人是谁,居然敢在梁老爷的生辰送上冥币,难道不想再混了?”
    “此人叫马新棠,不久之前发了财才冒出来的,开了家芙蓉斋,眼下除了脂香堂,就数他生意最好了,没有人知道他的底细,所有人都说他是桃花岭最年轻最神秘的大豪。”
    几个客人仰慕般点了点头,皆看好戏般,期待地看着这剑拔弩张的场面,梁老爷要怎么收场。
    这时,梁家三少爷梁鸣带着一群拿着洋枪的侍从出现,梁鸣对马新棠大声怒骂:“马新棠,你信不信今天就是你的祭日!”
    闻言,马新棠大笑,脸色严峻,对梁鸣慢条斯理地说:“哦……三少爷,我看是谁的祭日还不一定。”话毕,马新棠的侍从突然一起抽出枪,走向前来,跟梁鸣的侍从针锋相对。
    梁清明接过侍从点燃的烟,悠悠地抽了一口,脸色一如既往的平静,“马新棠,今天是我的生辰,你这么做,到底是什么意思?”
    马新棠冷笑道:“梁老爷当真不知道是什么意思吗?我可有一事不明白,特地上门来请教梁老爷的。”
    “是吗?马少爷有事尽管开口,我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马新棠冷笑一声,从怀里掏出一瓶香水,对着梁清明一扬,“这是你脂香堂发布的新品,梁老爷应该知道此香何名吧?”
    梁清明瞥了一眼,挑了挑眉毛,“是我们脂香堂发布的新品,珍珠茉莉香水,怎么了?”
    马新棠一脸抓住把柄的得意眼神,道:“这也能叫珍珠茉莉香水?我可是请了五大香水镇内好几位有名望的医生查验过了,这里面根本就没有一丁点儿珍珠,梁老爷,你们脂香堂可是当地极有名望的店,不会连这点信誉都没有,骗钱蒙人吧?”
    在场所有人大惊不已,人群里炸开了锅,梁清明皱着眉,脸色有些苍白。
    一旁的梁鸣大怒道:“马新棠,你这个卑鄙小人,可别诬陷我们!”
    马新棠一笑,又掏出一个檀木瓶子,打开里面盛的香水,不理会梁鸣道:“这也是你们脂香堂里卖的香水,名叫仙人草香水,和那珍珠茉莉香水一样,里面压根没有一点仙人草!”他说完转身,对着在场所有的客人极具煽动性的叫嚷,“各位仔细看看,脂香堂卖的香水香水那么贵,多则几百块大洋,少则几块大洋,可是这些以次充好的香水哪里值这么多钱?都是用最便宜普通的材料,却卖出珍珠人参的价钱!”
    一听这话,所有人大惊,周围一阵窃窃私语。在场来的都是些官吏、富贵人家的人,一个个平日都言辞谨慎,自然不会没有风度地跟着起哄,只是望向梁清明的目光里都带着几分疑惑。
    梁清明依旧不发一言,在一旁的梁鸣早就忍不住了,猛地冲出来,站到马新棠面前道:“马新棠,我看你是眼红我们生意兴隆吧?故意在这里造谣生事!咱们卖的香水用什么原料轮得到你来操心吗?周瑜打黄……”
    梁清明连忙厉声打断他:“梁鸣,闭嘴!”
    梁鸣向梁清明投去一个不服地眼神,委屈喊道:“爹!”
    梁清明摆摆手,对一旁的管家道:“管家,快把三少爷拉下去!”
    “是!”管家连忙上前拉着梁鸣,没想到梁鸣怎么也不肯走,推嚷着管家,“我不下去!”管家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梁鸣拖到一边儿,凑到梁鸣耳边轻声细语,“三少爷,你就别在这儿胡言乱语了,你看你刚才,要是把那句周瑜打黄盖,一个愿打一个愿挨说全了,那不就等于咱们不打自招了吗?咱们脂香堂是名门,商人最重要的就是讲诚信,最忌讳的就是假冒伪劣,店里的东西只要货色好,价格高一点没什么,但要是这以次充好的名声传出去,只怕以后生意就做不成了啊!”
    梁鸣一怔,若有所思地点点头,“你说的有道理,那我不说话了,我就在这儿看着,行了吧?”
    管家笑道:“好……好……”
    马新棠见梁清明恼怒,得意洋洋地笑:“怎么?梁老爷不让三少爷继续往下说了?那么我们倒要听听梁老爷对此事有何解释了。”
    梁清明看了一眼马新棠,一脸似笑非笑的表情,“马少爷,你又有什么证据,能证明我脂香堂卖出的香水里面,没有含珍珠人参呢?空口无凭,你就算说你找了十位有名的医生验过,也无济于事。”
    “如果梁老爷非要证据,那就可别怪我不给你台阶下了,”马新棠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对着门外大喊道:“井代表,把医生带进来吧!”
    话音刚落,一个以日本人井上雄为带头,身后跟着几个带刀日本侍从,和几位高矮胖瘦不一的医生,走了进来。
    梁清明若无其事地与他们见了个礼,笑道:“不知各位,是用什么法子来鉴定我这香水的?”
    井上雄缓缓说道:“这珍珠人参等香料混入香水中原本是难以查验出来的,梁老爷,你可知道这世上有人生来,便会对某种事物过敏?”
    梁清明一惊,面上依然是带着淡淡的微笑,“是吗?请你们继续说。”
    一个老年医生站了出来,说:“我等数人行医数年,自然常常遇到这些过敏的人,岭南林彪涂抹珍珠粉会过敏,岭西的王虎同样会过敏,但他们试用了贵店的香水后,却都没有过敏,由此可见,脂香堂卖出的这些香水之中定然没有珍珠。”
    老年医生说着指了指身边一同进来的那几位医生,众人都不约而同的点了点头,目视梁清明瞧瞧他到底有何反应。
    梁清明低头凝想片刻,道:“真是谬论,有些人具有过敏体质,原因是复杂而多样的,可能是皮肤比较娇嫩,由于风吹或被日光暴晒,同样可以引起,再说珍珠粉过敏一事,有些用量多了会过敏,少了就不会过敏,纯度不同,用量不同也会有不同的反应。”
    年轻医生顿时语塞:“这个……”,又与另几位医生对望了一眼,“没有试过,也许会出现这种状况。”
    梁清明点了点头,淡淡地笑道:“那可否请你们将那两人带来这里,再取些珍珠粉,咱们当众试一试?”
    “这……”众医生都犯了难,皆迟疑地看向马新棠和井上雄,马新棠和井上雄对视一眼,井上雄走上前来,冷笑道:“既然梁老爷要查个水落石出,那我们为什么不满足他?”
    这时,中年医生答道:“那好,各位请稍等,我们这就分头去请人和取药。”说完,边和几个医生一起快步离开了。梁清明与马新棠对视,二人脸上都是各有所思的神情。
    没过多久,几个医生便带着两个平民走了进来。
    年轻医生将珍珠茯苓粉递给梁清明,说道:“这是我们店内上好的珍珠粉,”又指着两个平民,“王虎和林彪我们都请来了,梁老爷,现在可以开始验试了吧?”
    梁清明冷笑一声,手一挥,一个下人上前来。
    下人问:“老爷有什么吩咐?”
    “去后院取一些零散还未曾包装的香水来。”
    “是!”下人在梁清明的吩咐下快步离开,众人都期待地看着梁清明。
    下人取来香水,梁清明便说:“各位请过目,这是我们脂香堂中的香水。”
    下人拿着香水一一给众客人和几位医生过了目,众人都点了点头附和着,表示这的确是脂香堂中所发卖的香水。
    年轻医生走上前,接过梁清明手里的香水,走到王虎和林彪面前,道:“二位,得罪了。”便用一方丝棉沾了些珍珠粉,挨个抹到两人的左边脸上,又取另一方丝棉沾了些脂香堂的香水,抹到了两人右边脸上。
    众人都屏住了呼吸瞧着那两人的脸。片刻工夫,只见那两人左边面上都起了大小不等的疹块,发痒红肿,而右边面上却都完好无损。
    见此状况,井上雄咳嗽一声,清了清嗓子,笑着说:“梁老爷此刻还有什么话说?这两人右脸上抹了脂香堂的香水没有过敏,可抹了混入珍珠的左边脸上却起了红肿,这是否可以证明脂香堂所卖的香水中,并未含有珍珠粉呢?”
    “这……”梁清明微微一怔,脸色有些铁青,他也没预料道事情居然会发展成这样。梁老爷这一沉默,便触怒了再一旁的客人们,有人便开始愤怒地怒骂起来。
    “使用脂香堂的香水真的过敏了!”
    “难道里面真的没有珍珠吗?”
    “没想到堂堂脂香堂,居然也做出这种偷鸡摸狗,以次充好欺骗大众的事情!梁老爷,你还想说什么?”
    一时间静寂无声,众人大惊不已,都说不出话来,只是将目光转移到梁清明面上,等着他怎么解释。
    这时,突然传来一个声音:“几位可真是受人之财忠人之事,可惜却打错了算盘!”
    众人大惊,看着梁景言带着一群侍从,走了过来。
    “景言……”梁清明见到梁景言的到来,顿时吁了口气,有他在,一切就都好办了,想到这儿,梁老爷的面色便舒展开来。
    马新棠不屑地看着梁景言,冷笑道:“梁景言,你别再找借口了,所有人都是亲眼目睹,难道还能赖你不成?你眼下说什么都没用了。”
    梁景言笑了笑,指着那两个碟子说:“珍珠粉味道稀薄,甚至嗅不出味道,众位可以拿起闻闻。”
    几个女客迟疑着围到碟子跟前,依次拿起嗅了一回。
    梁景言笑着问:“是否闻到一股淡淡的蒿草味?”
    一个女子点了点头:“是有股蒿草味,但很淡……”
    了一个女子也答道:“若你不说,我也未必会留意。珍珠我们常用,却不曾闻到过这种味道,难道这里头掺杂了些别的东西?”
    梁景言目光凌厉,拊掌凛然道:“那就要问问这几个医生了,问问他们到底在这里头加了些什么?”
    一听这话,几位医生都怔了怔,面面相觑,都不知该如何解释。站在一旁的马新棠和井上雄脸色突变。
    梁景言见他们都不言语,便自行说道:“珍珠都有凝神镇定的功效,用者极少会出现过敏的症状。可蒿草却又不同了,对这种气味浓烈的草药,许多人用了都会有过敏的感觉。你们很聪明,在这里头掺了些许蒿草粉,这样不论我爹用量多少,这两位对蒿草强烈敏感之人,都会脸上起红肿疹块。众目睽睽之下,我爹他就是有嘴也说不清了。”
    听这话,众人都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梁清明继续说道:“只是你们却忘了蒿草气味太过强烈,而上等珍珠却淡而无味,虽然只掺了少许在里头,闻起来还是有淡淡的蒿草味。对于不懂医道之人也许很容易就瞒混过去,可惜,我恰恰知晓一些医药之术,虽谈不上精通,但各种药草的气味还是分辨得出来的。”
    梁景言好整以暇地看了看呆若木鸡马新棠一伙,讥笑道:“怎么?用这种小把戏来骗人,马新棠,你瞧瞧自己找来的这两人,像不像是会用珍珠的人?既然不用,你们又怎能知道他们使用珍珠会过敏?”
    马新棠脸色有些不自然,但依旧不承认,故作郑重且惑然:“梁少爷,你该不会喜欢以貌取人吧?他们看着是不像会用珍珠粉的人,但不代表他们真的不用。”
    梁景言敛了一回神,冷冷笑道:“珍珠虽然不是什么价值万贯的东西,无法人工培植,都是纯天然野生的,摘采挖掘起来并不容易,是以价钱也不是普通人能够用得起的。这不像人参,有延年吊命的功效,普通人患病时偶尔还能用上一些。这两人看来平常之极,也是为生活奔波劳苦之人。请问,堂堂大男人,平日谁会花大价钱去买些珍珠来养颜?既不会去买,又怎能知道他俩会对这些东西过敏?”
    话毕,众人大惊,人群再次炸开了锅,马新棠一群人煞白了一张脸,再没言语。
    梁景言加高音调,斜斜瞟他一眼,不屑道:“马新棠,没想到你使出下三烂的手段来造谣,抢我们的生意就算了,还想要破坏我们脂香堂的信誉,谁料做假败露,偷鸡不成蚀把米,反倒把自己给绕进去了。这以后谁还会去你们芙蓉斋买香水,谁还敢去找没有医德的医生看病?这下众位没有说的了吧?”顿了顿,厉声道,“管家,送客!”
    “梁少爷这话说的可就严重了,我不过是听闻一些风声,怕你这脂香堂里卖的香水祸害到人让你们惹麻烦,好心来警告你们一声而已,没想到你们却不识好人心……”马新棠铁着一张脸,假笑两声,“既然事情是虚惊一场,那我们就不打扰梁老爷过生日了,告辞。”说完,便带着灰头土脸的一群人大步离开,算是输的很难看。
    一直坐在宴会上的客人们,也连忙站起来,纷纷向梁清明告辞后,急忙离去。顷刻,宴会上的人便走光了。
    梁景言看着梁清明,问:“爹,马新棠如此猖狂,这就把他放走了?”
    梁清明坐下来,端起一杯茶,抿了一口,“这个来路不明的马大少不好惹,而且当着这么多德高望重的人面前,要树立良好的形象建立人脉,万万不可贸然行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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