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清明笑道:“来买香水啊。”
    谁知阮芙蓉眉头一蹙,转了转眼睛,便话外有话地笑道:“你堂堂梁家大公子,家里什么样的顶尖香水没有,我们这儿怎么会轮得到你亲自来买香水?”
    梁清明闻听这话,一惊,但依旧玩笑般笑着:“你怎么知道我是……哦……是你偷偷跟踪我了对不对?”
    阮芙蓉漫不经心地说:“你们府上在这儿无人不知无人不晓,怎能需要我亲自打探。”
    梁清明便笑了笑,道:“冰雪聪明。”
    阮芙蓉一怔,脸一红,只定定地看着梁清明,那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瞳犹如古潭般深邃,连忙转开视线,不经意地问:“有什么事吗?我要忙了。”
    梁清明微微的一笑道:“过几天就是灯节了,我想,约你一起去放灯,行吗?”
    阮芙蓉略略愕然,心乱如麻,脸上仿佛火烧火燎的,幸好夜色晦暗,风一阵阵地吹过来,替她遮掩了这一份窘迫,心动了一动,但还是口是心非地说:“不行,马上要换季了,我要帮爹清点库里的香水存货。”
    梁清明便“哦”了一声,那深邃的目光就停留在阮芙蓉的身上,似想起了什么,孜孜不倦道:“我把我们家的下人叫过来帮忙不就行了?
    “外人不懂,清点起来会更麻烦。”犹豫了一下,还是这么说了,阮芙蓉被他看的有些发慌,转身就要走,没想到梁清明就上前几步,道:“你是不是在找借口拒绝我?”
    阮芙蓉见他脸上的笑容一僵,便立刻摇头:“没有,我们家在灯节那天,是年年如此的。”
    觉得梁清明那目光灼灼的,她只装作镇定的样子往窗外看着,心口却是一阵乱跳,不由地攥紧了手里的一个小手绢,在手指尖一圈圈地用力绕着。
    梁清明凝望着她,忽地极为长情:“芙蓉,我第一眼看见你,心就跳得极快,整个人如被雷击中,我从来没有这样的感觉,我相信,你的感觉也跟我一样。那天不管你去不去,我都会在河边等你,等到你来为止。”
    没等她答话,梁清明便转身离去。阮芙蓉只是定定站在原地,看着他的背影,一动不动。
    一晃便是第二天,马然和梁清明坐在凉亭里下棋,棋局过半,梁清明的黑子吃了马然白子的一大半。马然看他落下一颗黑子,不禁问道:“梁兄,事情办得怎么样了?”
    梁清明没有抬头,眼神依旧落在棋局上,云淡风轻地说:“我看那阮芙蓉纯得很,风月之事就是一张白纸,这样的人,用一点简单的伎俩,就会把她的魂儿都给勾走了。”
    马然佩服地笑道:“恐怕她对你很是思念啊。”
    梁清明举起一颗棋子,说:“局已经布好了,你说,棋子还能不被吃掉吗?”
    话刚落,梁清明便吃掉马然一颗棋子。
    “我果然没选错人,你梁公子出马,什么样的女人,都能栽在你手下。”马然情不自禁地点点头,一脸满意的笑容。
    “马兄,和你相比,我可就差远了。”梁清明笑了笑,拿着棋子的手向前指了一指,马然的四个姨太太正在花园里散步。马然见状,便若有所思和梁清明一起笑起来。
    梁清明突地想起和曹公公三天之约,笑容一僵,心中就是一紧,担忧道:“可是,已经过去一天了,我还来得及吗?”
    “你放心,有我在,绝对不会有事的。”马然投以他一个宽慰的眼神,笃定道。
    梁清明只能点点头,事到如今,一切都要靠天意了。
    桃花岭一年一度的花灯节,好不热闹,大街处处摆满了花灯,四处都挤满了逛花灯的人,街上沸沸扬扬。远处有贩卖花灯的小贩口中吆喝着:“花灯节卖花灯咯!卖花灯咯!”
    月光笼罩着阮家的院子。阮芙蓉端着一席花瓣从香坊里出来,她抬头看了看天空中半弯的月亮,把花瓣放在一旁的架子上,不由自主地想起那天他爹对她说的那一番话,也是,她这种小门小户的女子,怎么配得上大户人家的梁清明呢?
    阮芙蓉使劲摇了摇头,想把一直萦绕在心头,去和梁清明赴约的想法赶出去。咬了咬嘴唇,她便是端起架子上另一席晒好了月光的花瓣,往香坊里走。刚走上台阶,便定定地站在台阶上,自言自语般地道:“如果我不去,他一定会等的,不行,我要去告诉他。”
    话毕,阮芙蓉慌忙把手中的花瓣放在地上,急急忙忙往大门跑了出去。
    大街上,络绎不绝的人群嬉闹着,各种各样的花灯琳琅满目,大街两边站着卖各种玩意儿的小贩正在吆喝,拿着烟火的小孩子们便是四处游窜。阮芙蓉穿梭在人流里,慌忙朝河边跑去。
    阮芙蓉跑到河边,大口喘着气,急忙寻找梁清明的身影。巡视了周围一圈,也没发现梁清明,阮芙蓉看着周围往河里放着花灯的男男女女,非常的失落。
    站了一会儿,阮芙蓉便是认为他已经走了,便转过身,正要离去。
    “芙蓉!”梁清明突然出现在她身后,叫住了她。
    阮芙蓉欣喜地转过身,朝梁清明跑过去,欣喜道:“我还以为你走了。”
    “我怎么可能会走,说了一定会等到你来为止……”梁清明一脸不可置信的表情,眸子黑的犹如曜石一般,“我太开心了,我以为你真的不会来见我。”
    阮芙蓉一怔,抬起一双明澈的眸子看着梁清明,清清楚楚地回答道:“你千万别误会了,我是怕你着凉,来告诉你让你回去的。”
    梁清明不置一词地笑一笑,定定地看着她,她的面容依然极平静的,只是略略地将头垂下去,柔软的嘴唇莹润娇艳,他的喉咙忽然有些发紧,渴了一样的感觉,便不由自主地说道:“如果你不在意我,又怎么会担心我呢?”
    即使不抬头,也能感觉到他灼灼的目光,她双腿却禁不住地发软,心跳得飞快,连忙撇开头,掩饰道:“你和我不可能的,我们……”
    话还没说话,就被梁清明打断:“你知道我对你的心意,我知道你对我也有感觉,怎么不可能?”
    听的这话,阮芙蓉一怔,也就不再闪躲,正视他的眼睛,说道:“你家是府邸人家,而我家,只是一个小小的香坊,你说,我怎么配得上你?”
    梁清明像是驯服了一匹野马般的神情,眉眼浮起笑意:“你知道我不会在意这些,富如何,贫又如何,到我们白发苍苍撒手人寰那一刻,还不是照样两手空空。”
    “话虽这么说,但还是有差别的。”
    “有钱如何,我这身上的金银玉石,你要跟我走,全都是你的。”
    阮芙蓉微微一怔,脸色一红,道:“谁要你的金银玉石。你长得风流倜傥,又家财万贯,身边的漂亮女子该是络绎不绝才是,为何你会喜欢平凡的我?”
    梁清明唇角噙着笑,低声道:“那些香水,这么能跟你相比?”
    “油嘴滑舌。”阮芙蓉忍不住就噗哧一笑,但还是瞪了他一眼。
    他那修长的手握住了她的手,透出一阵阵暖意来,更是让她整张脸一下子就烧了起来,梁清明深情地注视着她,道:“芙蓉,你听我说,以前那些感情就像森林散不去的一场大雾,我只是一直在四处打转盲目寻找。后来遇到了你,就像散去雾霾的天明,顿时晴空万里。”
    话刚说完,突然,天空中绽放着一朵又一朵的烟火。
    梁清明猛地一把抱住她,正在看烟花的阮芙蓉猝不及防,吓得她“啊”的一声,一只手便抱住了她的腰,夜空的烟火映在二人脸上,五彩斑斓,梁清明认真地看着她:“芙蓉,我要你嫁给我。”
    “你说什么……?”
    月色如水,仿佛什么声音都消失了一般,阮芙蓉惊讶地抬起头,就与梁清明的目光对了个正着,心猛地一跳,隔着这样的距离,却也能感受到他眼眸里那两道深深的视线笔直地射过来,她陡然惶恐,竟仿佛是要躲什么洪水猛兽一般,慌地就背过身去,竟然僵在了那里。
    梁清明一把按住阮芙蓉的肩膀,把她转过来,继续说道:“我说,我要娶你,明天,我就去你家提亲。”
    凉凉的夜风一阵阵地吹过来,阮芙蓉一脸怔住的表情,没等她反应过来,梁清明突然低下头,吻住了她的唇。
    他听到她惊慌地发出一声呜咽,但他已经克制不住地吻住了她的嘴唇,他贪婪地吻着她,她脑袋一阵晕眩,仿佛是跌入了万丈深渊里去,整个人一直地往下坠,她忽的害怕起来,那样莫名其妙的恐惧侵袭而来,心跳得又快又极,惶然地伸手去抓他的手臂,呜咽着念了一句,“清明……”
    梁清明的动作顿了顿,把阮芙蓉抱在怀中,低头看着她,问:“答应我,好吗?”
    阮芙蓉脸色微红地依偎在梁清明的怀里,皱着眉头,说:“可是,我们太快了,我才认识你不过一两天而已。”
    梁清明亲吻她的额头,道:“快吗,我为了遇见你,已经等了二十年。”
    阮芙蓉一怔,终于在梁清明的怀里,点了点头。
    梁清明一惊,用力把阮芙蓉抱紧,高兴地说:“太好了!芙蓉,你放心,从此以后,离经易道,我只喜欢你一人!”
    阮芙蓉没有说话,依旧缩在梁清明怀里,脸色通红地点了点头,一脸笑意。
    半晌,梁清明像是想起什么,看着他,面色不自然地说:“芙蓉,我听说,你家阮香堂发展到现在,是因为有一本调香谱?”
    阮芙蓉一惊,挣脱开他的怀抱,疑惑地问:“你问这个干什么?”
    梁清明连忙一笑道:“哦---没什么,我只是觉得,如果你和我成亲,以后你们阮香堂就不用靠调香谱了,就凭我们梁家脂香堂的名声,你们的香水一定会大卖。况且,我有点好奇,这世上还真有调香谱这种东西,上面写的香水配方,真的绝无仅有吗?”
    阮芙蓉点了点头,卸下心房,说:“不错,我们家的调香谱是祖上传下来的,我家阮香堂里卖的香水,都是我按照着调香谱上写的配方制作出的,毫不夸张,我敢说每一款香水都比桃花岭任何一家都要好,只不过我们是小门小户,只有少数资深客人才愿意照顾我们卖几瓶,其他人,都不屑进我们阮香堂看一眼。”
    梁清明一怔:“原来调香谱在你手上?那我以后可以看一眼吗?”
    “我爹说过,调香谱绝对不可以给外人看---但是,你既然要和我成亲了---那这样吧,我们成亲的那天晚上,我就把调香谱给你看。”
    “太好了!谢谢你,芙蓉。”
    大喜不已的梁清明把她紧紧抱在怀中,二人依偎在一起。
    作者有话要说:  新文发表,各位来喝喝茶~
    ☆、第三章
    风花片片,烟草离离。鹊报檐前,了无喜意。
    日子定的很快,阮老爷流着泪感动地送阮芙蓉上了花轿。这是喜事呢,他想着不该哭,但还是忍不住,他也老了,虽然他既不愿意让芙蓉嫁进梁家,但他做爹的,也不能拆散女儿的姻缘,也只能由她去,以后的日子,他想管也管不了了。
    大街上吹锣打鼓,俩架花轿分别在道路的两边,碰了个头,顿时围个水泄不通。街上的人络绎不绝,围在道路两旁,看着这一盛大的场面。
    路人指着两架花轿,对友人说:“今天可真是黄道吉日,这梁家和马家的两个大公子,居然在同一天娶亲!”
    友人点点头说:“是啊,也不知道是那家的女儿,从此享不完的福咯……”
    好一会儿,俩架花轿终于错开,分别往各自的方向离去。不久,没想到俩架花轿竟然转了一个弯,又在人烟稀少的大街尽头碰面。两家的媒婆走到一起,分别向对方使了个眼色。指使着轿夫们转了一个弯儿,两家的新娘,在不知不觉中被调了个包。
    马府大门上贴着大红的喜字,牌匾上缠绕着红绸,悬挂着红灯笼。一抬花轿停在马府门口,媒婆把盖着红盖头的阮芙蓉从轿子里牵出来,把一段红绸让她牵住,而红绸的另一端,是穿着喜服的马零。
    然而梁府的新娘呢?梁清明等在后门前,见到花轿到了后,连忙走上前,把里面的一个丫鬟牵出来。
    媒婆摇着手中的红手绢,对着梁清明保证道:“梁少爷,你放心,我们装的很好,没有人发现。”
    梁清明点点头,拿出大洋递给了媒婆,说:“做的好,你们可以走了。”
    “那谢谢梁少爷了!”媒婆花枝乱颤地笑着点了点头,领着轿夫走了。
    梁清明转身看了看丫鬟,一脸阴沉的脸色,道:“今天的事,你知道该怎么做吗?”
    丫鬟一惊,连忙跪下,拉拢着头说:“少爷放心,我会忘记今天发生的一切!”
    “你要敢透露半点风声,我不会放过你。”梁清明冷冷地道,还是对丫鬟摆了摆手,“走吧。”
    丫鬟解脱一般,连忙站起来,跑走了。
    布置的喜气洋洋的马府大厅里,马老爷、马夫人坐在正座上,穿着喜服的马然笑着与阮芙蓉站在大厅中央,在司仪的唱喜声中拜着堂。
    司仪大声唱着:“一拜天地……二拜高堂……夫妻对拜…………送入洞房……”
    众人簇拥着牵着红绸的马零和阮芙蓉往后厅走去。
    浮香暗动,清冷的月光照在马零小院外的池塘里,别有种幽寒肃穆的气氛。扑的一声,有青蛙蓦地跳入水中,翻起水声吓了端坐在房间里的阮芙蓉一跳。这时,有个丫鬟端着水盆走了进来,说是伺候阮芙蓉,阮芙蓉点点头,在丫鬟的帮助下,卸下凤冠霞帔,换上喜红的睡衣。
    忙了一会儿,阮芙蓉躺在床上,盖着喜红的被子,一脸期待的笑意,等着梁清明的到来。丫鬟吹灭了红烛,退下关上门,房间里便是漆黑一片了。
    锦帐内,阮芙蓉咬着嘴唇依然在笑,手指紧紧捏住被子,看起来很紧张。
    半晌,咯嚓一声,门打开了。
    虚弱的微光中,马零轻声走到床边,上了床,一把抱住阮芙蓉,他忽然上前来亲她的脸。
    阮芙蓉害羞的一笑,连忙推开马零,道:“清明,你不是说要看调香谱吗?”
    黑暗中没有人说话。
    阮芙蓉疑惑地又喊了两声:“清明---清明?”
    话毕,阮芙蓉就被他拉在怀里,马零双手相扣着她的腰,一把扯开她腰间的衣带,手摸索着伸了进去,嘴唇吻住了她,阮芙蓉一惊,脸色微红,似乎明白了什么,她低着头,乌黑的头发瀑布一般的垂下去,就有一些小碎发露出来,贴在洁白的颈项间,马零慢慢地靠近她的颈项,小心翼翼地亲吻她温暖的肌肤……锦帐被放了下来。
    半夜里,突然狂风大作,电闪雷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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