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龙玄澈一直告诉自己,从容是为了报复自己,她在说谎,凤栖梧一向命大怎么可能就这么死了?但是当他真的站在这里时,竟突然觉得像是被人捏住了喉咙,竟然一个字也发不出来。
    从容嘴硬的紧,隐卫折磨了她三天三夜,才将她的嘴撬开。
    当他带着禁卫军来到周家的祖坟,看着周月浓和凤陵溪的墓旁边一个没有墓碑的坟时,却是眼前一黑向后倒去。
    “皇上!”赵谦大惊,慌忙将他扶住。
    当晕眩过去,龙玄澈双手紧握成拳,一字一顿的开口道:“挖坟!”
    禁卫军各个面面相觑,但最后还是碍于皇上的口谕不得不从,开始挖坟。没多久,一口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棺木露了出来。
    “不会的,这不是真的。”这都是假的,那个女人一向诡计多端,她在诈死骗自己。
    “皇上,这?”赵谦有些不忍,这一年多来虽然宁妃被打入冷宫,但他知道皇上过得不比宁妃煎熬。
    “开棺!”
    赵谦心惊,这里面若真是宁妃,那……
    禁卫军无法,开棺。棺材盖被推开的瞬间,龙玄澈只觉得心脏停止了跳动,胸口气血翻涌,好容易才将那股乱流压下去。
    “阿”龙玄澈张口,却始终无法完整的叫出那句“阿鸾”。
    在那一瞬间,仿佛世界颠倒,日月无光,所有的悲伤和绝望铺天盖地的袭来,让他有些措手不及。
    赵谦的心也被揪了起来,那里面躺着的面色死灰的人,不是宁妃还是谁?
    “小姐早就知道自己活不久了,但还是想再见你一面……”
    “她一直在吐血,但她以为自己隐藏的很好,可是我什么都知道,但我却什么都做不了……”
    “那日,想来她是有预感的,甚至为了撑着残破的身体想要再见你一面,不惜用银针刺穴……”
    “她躺在我怀里浑身是血,可皇上您却转身就走,甚至连头都没有回……”
    “她说,她不该爱上你……”
    耳边全是从容断断续续的声音,而眼前那个安静的躺在棺材里一脸安详的人,又是谁?
    不,那不是他的阿鸾,他的阿鸾不会有那般灰败死气的脸色,他的阿鸾睡觉是蜷缩着睡的,不会这样笔直的躺着;他的阿鸾还在栖梧宫等着他;他的阿鸾一个多月前还在给他跳舞,一脸娇嗔……
    他的阿鸾……
    “阿鸾”龙玄澈终于轻声喊出了口,用力挣脱开赵谦的搀扶,踉踉跄跄的走到棺材旁边,脚下不稳,直接跪倒在地上。
    “皇上”赵谦想要上前去扶他,却被楚白的眼神制止。
    龙玄澈跳下那深坑,趴在棺材旁伸出手去摸她的脸,触手一片冰凉。
    “阿鸾,你在骗朕是不是?”龙玄澈的声音颤抖得厉害,带着浓重的鼻音,“朕问过韩无衣,你至少还有半年时间,你怎么可能死?韩无衣说找到了麒麟角和天山雪莲就能替你续命,他已经有了天山雪莲的下落,你怎么可能会死?你一定是在骗朕,一定是。”
    龙玄澈突然像是想到什么,眼中闪过一丝光亮,“对,没错,一定是易容术,这一定不是你!”说着,便在她的脖子上到处摸着,可摸了许久,都没能摸到人皮 面具的接口。
    “不会的,不会的,阿鸾你不会死的!你不是说祸害遗千年,你怎么可以死?朕还没有原谅你,你怎么可以死!”
    “凤栖梧,你醒过来啊!醒过来啊!!!”龙玄澈突然像疯了一样将栖梧抱起来摇着,可无论他怎么摇,怀中的人依旧冷得像冰块一样,甚至散发着有些难闻的腐臭。
    所有人都有些不忍,赵谦和楚白甚至转过头悄悄抹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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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龙云轩闻讯赶来时,龙玄澈面如死灰的抱着栖梧坐在地上,衣角上全是土,看上去狼狈至极,而他空洞的眼神和他怀中满脸死气的栖梧,却是让他心中一紧。
    当他听说宁妃死了的时候他都有些反应不过来,随后脑中的第一反应是这一定是假的,皇兄对栖梧怎样别人或许不知,但他却是知道得一清二楚。即便宁妃表面上被打入了冷宫,但皇兄一定不会对她放任不管,否则又怎么会派人满世界的去找麒麟角和天山雪莲?尤其是来传话的太监说宁妃死了有一阵了,尸体还被人偷运出了宫埋了,这就更是无稽之谈了。
    他本是一笑置之,但见那小太监说得有鼻子有眼,虽然心下忐忑但还是跟着去了。没想到竟然看见这样一幕,这让龙云轩有那么一瞬间的大脑空白。
    龙云轩迈着沉重的脚步走到龙玄澈旁边,蹲下,“皇兄”他想说人死不能复生,可是好几次张嘴想说,但最后出口的却是“六嫂若是看到你这么难过,会伤心的。”
    龙玄澈冷笑:“她恨不得朕死,又怎么会伤心?”说着,低下头看着怀里的人,一字一顿恶狠狠的开口道:“凤栖梧,你这个狠心的女人,你果然知道朕的痛脚在哪里。你是要用自己的死来让朕后悔让朕心痛是吧,好的,你做到了。这样你满意了!”龙玄澈的手死死的扣着栖梧的肩膀,手上是从未有过的触感,若是他再用力些,想来会直接抠进她的皮肤。
    “皇兄,你不要这样。”龙云轩鼻子一酸,有些于心不忍。
    可那样鲜活的女子,就这么无声无息的香消玉殒,他还是有些不敢相信眼前看到的。
    “皇上,请保重龙体啊!”赵谦和楚白跪在旁边,老泪纵横。宁妃被打入冷宫,可若是他派人留意着那边的动静,想来也不至于皇上连宁妃最后一面都没见着。
    龙玄澈抱着栖梧在泥地里坐了三天,从第二天便开始下雨,淅沥沥的小雨缠缠绵绵的下着,哪怕是赵谦一直在旁边替他撑着伞,龙玄澈还是弄得一身狼狈,浑身湿透了不说,身上全是泥浆。
    连带着他怀中的栖梧也是如此。
    终于龙云轩看不下去了,大声吼道:“皇兄,六嫂没了你伤心我明白,可是你现在来伤心又有什么用?她能活过来吗?你这样不吃不喝的抱着她即便在地下也不会知道。既然如此,何不让她早日入土为安?你这是要她死都不得安宁是吗?”龙云轩越说声音越大,说到最后,自己甚至眼眶一热,然后慌忙转过头在脸上胡乱的擦了一把。
    他的话似乎刺痛了龙玄澈,三天以来始终一言不发的他终于抬起头,用满是血丝的眼睛盯着龙云轩,一字一顿的开口道:“阿鸾没死,她只是睡着了。”说着低下头亲昵的蹭了蹭她的脸,“阿鸾,你还要睡到什么时候?真是个小懒猪,睡了这么久,都不累吗?要不要起来走走?”
    看他似乎有点疯魔的征兆,龙云轩蹲下来盯着龙玄澈的眼睛认真的说道:“皇兄,你看清楚,凤栖梧已经死了!你摸摸看,是冰冷的!她死了!”
    “放肆!”龙玄澈一掌拍在龙玄澈肩上,后者躲闪不及,生受了他一掌猛地跌坐在地上,肩上传来一阵剧痛,想来这胳膊是断掉了。
    而龙玄澈冷冷的扫了他一眼,复又低下头去看怀中的栖梧,见她脸上溅了两滴泥渍,顿时大惊,慌忙伸手去擦。
    龙云轩从地上爬起来,浑身都沾满了泥浆,可见到皇兄这般疯魔的样子,更多的是无奈。
    最后,龙玄澈是被楚白一掌劈晕了带回皇宫的,而栖梧死了十多天,加上被龙玄澈挖出来又在雨中淋了三天,尸体有些浮肿发白,龙云轩自作主张并让人用上好的沉香木为其定做了一副棺木,又将她送回了栖梧宫。但他毕竟只是亲王,不能自作主张让人布置灵堂什么的,只好在承乾宫等着皇兄醒来。
    毕竟劈的是皇上,楚白没敢下狠手,到傍晚十分龙玄澈便醒了过来。
    “皇上,您可算是醒了。”皇后面上一喜,而旁边的云贵嫔更是喜极而泣,在旁边一个劲的抹眼泪,而贵妃则是安静的站在一旁不说话。
    皇上罢朝三天,对外宣称是病了,然而她们来探病均被拦在了承乾宫外不得面见圣上。但是贵妃却是知道的,那日皇上本是在未央宫歇下的,可睡到半夜人竟然不见了,她差人去承乾宫问过,都说没见着皇上回来。
    当时她便有种不详的预感。
    后来传出来说皇上病了的消息,她便觉有问题。但承乾宫的人一向嘴严无论如何都套不出什么话,可是言月婉却是下意识的觉得,此事怕是与冷宫那位脱不了干系。
    这一年多来,皇上虽然总是会召幸于她,但却从不碰她,总是盯着她出神。她知道,他是透过自己看见了那个人,可即便如此她也不介意,至少凤栖梧和皇上再无可能,至少她才是最后陪在皇上身边的人。
    而那晚,她穿着一袭红衣出现在寝宫中,这才有了腹中的孩子。
    直到她晋封为贵妃的那天,凤栖梧竟然从冷宫里逃了出来,皇上的情绪便愈发外露。
    那晚,他疯狂的折腾了她一晚,甚至不顾她才一个多月的身孕,他的动作像是在发泄一般,而他眼中的怒意和不时透露出来的爱恋,让她分不清哪些是为了自己,哪些是为了那个人。
    那晚后,她见了红,索性她的孩子很坚强,堪堪保住。
    她躺在床上暗自垂泪,可是皇上却是淡淡的说了句:“那便好生歇着吧。”便转身离开。
    看着他冷寂的背影,她只觉得自己像是溺水的人,一点点的下沉,可下面是无尽的深渊,她甚至不知道还有多久才能到底。而四面八方袭来的冰冷却是让她无所适从。
    果不其然,后宫中人都知道了,皇上是被楚统领背回来的,而和他一同被送回来的,还有据说已经死了的凤栖梧。
    她不知道凤栖梧是怎么死的,但是看到皇上那憔悴的睡颜时她就知道,此生此世,哪怕她穷尽一切都不可能再得到哪怕他对凤栖梧一半的爱。
    心如死灰,不外如是。
    龙玄澈醒来看见床边围着的人,有一瞬间的怔忪。但不过两秒便想到栖梧,顿脸色大变,立马掀被而起。
    “皇上,你要做什么?”皇后问道。
    龙玄澈却是直接将她忽视掉,穿上鞋便往外冲。
    “皇兄。”龙云轩突然出现在门口,和龙玄澈撞了满怀。
    “她呢!她在哪儿!”龙玄澈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双手扣住龙云轩的肩膀,眼中尽是慌张和怒意。
    龙云轩当然知道他问的是谁,也不废话,答道:“栖梧宫”。
    话音落,被扣住的肩膀突然松开,眼前哪儿还有人?
    龙玄澈提起内里飞奔到栖梧宫的,而入眼的那具棺木则是深深刺痛了他的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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