陵王府有一个园子,里面种的皆是桃花,恰逢桃花盛开,满园的桃花开的正艳,几欲迷了人的眼。
    白杏瑶正坐在桃林中间,心绪烦乱,甚至连往日赏花的兴致都没了。
    见她恹恹的,琳琅小声问道:“这几日王妃都没怎么睡好,现下可是乏了?”。
    白杏瑶摇摇头,长叹一声:“无事,就是心里有些闷。对了琳琅,晚膳让小厨房弄仔细些,王爷说今晚要过来用膳。”
    “是”听说王爷要来,琳琅高兴起来,“这么说来前几日奴婢才去‘疏烟阁’替王妃挑了几盒胭脂,这下可派上用场了。”
    白杏瑶还未来得及说什么,却听凤乐瑶的声音响起:“哟,真是难得啊,王爷今晚要去‘漱玉轩’去是吗?可真是恭喜恭喜啊!”循声望去,刚好看见凤乐瑶冲她笑的不怀好意。
    老实说,白杏瑶对凤家的人实在是提不起好感。这个凤乐瑶就算了,不过是一个从小被宠坏了的大小姐,根本不懂得人情也不知道如何才能抓住男人的心,就看王爷往日对她的态度也知道,这个女人不过是个中看不中用的花瓶罢了,根本不足为惧。
    倒是那个凤栖梧,原以为王爷对她不过如此,可此次王爷北上赈灾不仅只带上了她,回来后更是将她安置在了自己的“怀月楼”,更别提来自己的“疏烟阁”和凤乐瑶的“落凤阁”过夜了。而且“怀月楼”外还增加了护卫,在怀月楼里伺候的下人的嘴一个比一个严,根本无从打探里面的情况。
    但是白杏瑶知道,王爷待这个凤栖梧根本不像外界传言的那般对其视若无睹,相反的,王爷格外重视这个女人。
    到底有多重视,她却不得而知。
    “多谢妹妹,我还有事,就先告辞了。”白杏瑶起身欲走,饶是她家教再好,她也实在是不想在这个女人身上浪费时间。
    “嗳,妹妹这才来,姐姐便要走么?”
    “妹妹有话要说?”
    “近来无事在王府走,不想下人乱嚼舌根,听到了一件不得了的事,想向姐姐求证一下是否属实。”凤乐瑶也不再绕弯子,不待白杏瑶回答便问了出来,“听说皇上病重,王爷准备纳妾替皇上冲喜?”。
    前几日皇上传召陵王和王妃入宫,第二日便有下人在传这件事。起初听说时,凤乐瑶还没当回事,毕竟自己和陵王妃都才嫁进王府不到半年,王爷不可能这么快就纳妾。但不想今日却看见下人在王府挂红绸了,凤乐瑶这才发觉事情不对了。
    而她也没法直接找王爷求证,只好找到曾随王爷一同入宫的白杏瑶。
    凤乐瑶这般气势汹汹,白杏瑶倒是不奇怪,这个凤家六小姐的做事风格她早有耳闻。听说当年陵王去凤家做客,这凤六小姐便对他一见倾心,并扬言非君不嫁。后来秋狝时陵王遇刺中毒,太医说要用人肉做药引替王爷解毒,是她割肉方才解了陵王的毒。
    后来便时常有人撞见她与陵王一同出游的场景。
    至于她和自己在同一日嫁进陵王府,白杏瑶其实是一万个不愿意的。
    虽然从小教养自己的嬷嬷便告诉她:“男子三妻四妾很正常,所谓夫为妻纲,做妻子的定要以夫家的利益为重,并且要与夫君的其他女人和睦相处,共同为夫君开枝散叶。”但是作为一个女人,试问谁又能真正做到不嫉妒不难过?
    更何况,自己的夫君还是一下娶两个。
    不过陵王到底还是顾忌自己面子的,只是和那凤乐瑶拜了堂,新婚之夜也是在自己房里过的。陵王给足了面子,她当然也不能再做计较。
    “没错,咱们很快又要有个妹妹了呢”白杏瑶笑道。
    这话无疑是给凤乐瑶当头一棒,将她打得晕头转向。
    “竟是真的”凤乐瑶喃喃自语,说着眼泪便流了下来。
    见她失魂落魄的样子,白杏瑶心中也升起了一丝不忍,于是好心安慰道:“这也是没有法子的事,毕竟皇上病重,王爷看着着急却没有办法。”。
    其实白杏瑶没有说出口的是,冲喜这法子是她提出来的。
    白杏瑶既然搬出了皇上,凤乐瑶再怎么不懂事也不好再说什么,哭了好一阵,这才带着丫鬟失魂落魄的回了自己的“落凤阁”。
    看着凤乐瑶离去的背影,琳琅皱眉:“也就王妃您心宽,还主动提让王爷纳妾冲喜的法子。您这不是给自己添不痛快么?”
    “琳琅,这些诨话当着我说便罢了,若是当着别人,可要谨慎些,现在你可不是在白府。”知道琳琅是在为自己抱不平,但白杏瑶还是皱了眉。
    琳琅讷讷的应了声“是”,随即便听白杏瑶轻飘飘的声音响起:“琳琅,你是知我的,这事我也是没法子。咱们王爷在朝中根基不稳,现在好不容易才让皇上注意到他,当然要事事小心,面子里子都要做足了才行。若非迫不得已,你当我会愿意看到王爷身边再来个女人么?”
    白杏瑶的话语中全是掩盖不住的落寞,琳琅听着格外心疼,想安慰,可又不知该从何说起,只好默默的陪在她身边。
    主仆二人一个坐着,一个站着,任凭周围桃之夭夭,灼灼其华,主仆二人的身影却显得尤其落寞。
    龙玄澈下朝回来便看见满府的红绸红灯笼,还有大红的喜字,入目的鲜红,却并未让他的心情愉悦。
    此事虽然不得已而为之,但是依着栖梧的性子,不知道她知道了会作何反应。
    这个女人,他始终摸不透她的想法。
    一路往“怀月楼”走,却不想看见从容火急火燎的往外跑,龙玄澈皱眉叫住了她。
    从容一见是龙玄澈,脸色一变。
    龙玄澈阴沉着脸一问才知道栖梧不见了,顿时心中涌起不好的预感。
    满府的人几乎将整个陵王府都翻了个底朝天,都没找到栖梧,龙玄澈这才突然慌了。
    天渐渐暗了下来,陵王府中也渐渐点起了灯笼,大红的灯笼在夜里显得格外亮眼,那样的红色,刺得人眼睛生疼。
    栖梧没有回龙玄澈的“怀月楼”,而是回了自己的“陶然居”。
    推开房门,卧房里黑黢黢的,栖梧刚从怀中拿出“拾月珠”,顿时满屋子如同白昼般透着月牙色的亮光。
    栖梧脚上像踩着棉花一样,脑子也有些不清醒,没察觉到屋里有人,当看清一屋子的人时,吓得惊呼一声,手中的“拾月珠”也掉落在地,发出清脆的响声。
    龙玄澈端坐在前方,而下面紫陌和从容还有几个丫鬟奴才侍卫跪了一屋子,栖梧认出这些人都是在“怀月楼”伺候的人,脸色跟着有些难看。
    随即紫陌将那“拾月珠”捡起来放到照明台上,再将一屋子的蜡烛点燃,复又回到原地跪好。
    “怎么,大晚上的,王爷来我这儿惩罚下人给谁看呢?”栖梧冷笑。
    龙玄澈没理会她话中带刺,问道:“去哪儿了?”。
    “出去玩了。”栖梧挑眉,倒是直言不讳。
    “谁准你喝酒的,嗯?”龙玄澈语气格外僵硬,尾音微微上扬,带着难以掩盖的怒意。
    下面跪着的下人都缩了缩脖子,王爷一般不轻易发火,一旦发火后患无穷,他们知道自己这下可完蛋了!一个个吓得瑟瑟发抖。
    “想喝便喝了,还要谁允准不成?”栖梧扫了他一眼,还好死不死的打了个酒嗝。然后转身往床边走。
    紫陌在心里叹气,小姐还真是不会看人脸色行事,王爷明显是气大了,还真么跟他叫板,可不就是让她们这些下人遭罪吗?
    但这满屋子的酒气,想来小姐是知道王爷要纳妾的事了,不然也不会无缘无故的跑出去喝酒。
    还喝这么多。
    栖梧没走两步,龙玄澈直接抄起手边的茶杯狠狠砸到地上,“啪”一声,瓷器碎裂的声音,在这个极度压抑的屋子里显得格外刺耳。
    但跪着的人无一人出声。
    栖梧脸彻底拉了下来,转身与同样黑脸的龙玄澈对视了几秒,随后沉声道:“王爷有话可以直说,没必要做这杀鸡儆猴的事。”
    “侧妃说的是。不过下人若是连主子都看不住,难道不该罚吗?”
    栖梧当然知道他这是冲着自己来的,可此时此刻,她实在是不想见到他,于是深吸一口气,沉声道:“你想怎样?”。
    她的态度彻底激怒了他,龙玄澈却是怒极反笑:“侧妃以为呢?”。
    “好吧,我不该偷跑出去玩,我认错,行了吧!”栖梧耐着性子说道,可言语中没有半分认错的意思。
    “这便是你认错的态度?”龙玄澈却不打算放过她,她突然失踪已经让他怒不可遏了,想不到她竟然还跑出去喝酒了!她身上本就有伤,元气尚未恢复,这一屋子的酒气足见她喝了不少!她竟如此不把自己的身体当回事吗!
    龙玄澈是气她偷跑出府,更气她如此不爱惜自己的身体!
    再看她一副无所谓的样子,他真是恨不得一掌拍死她算了!
    龙玄澈步步紧逼的语气彻底激怒了栖梧,今日她在梅园听到白杏瑶他们的对话已经让她备受打击了,所以她直接跑出陵王府找到了龙云轩,知道了他要娶的人竟然是言月婉时,那一瞬间的绝望几乎让她灭顶。
    不可否认,白杏瑶的话让她动容,她也知道龙玄澈此举确实是在皇上面前露脸的机会,他才平定了北境之乱,此举孝心可表,何乐不为?
    她也知道,他既要夺嫡,取舍毋庸置疑。
    可她没想到,他步步为营要娶的竟然是言月婉!
    任何人她都能忍,可若是言月婉,让她如何能忍?
    而他此举,又将她置于何地?
    她知道言月婉怀了他的孩子,她也说过让他给言月婉一个交代,可是没想到这个交代来的这样突然,让她措手不及。
    栖梧心里不痛快,拉着龙云轩喝了一下午的酒,龙云轩知道她心里难受,虽然碍着她身子尚未复原不敢让她喝太多,可始终不知道该怎么劝。
    原本栖梧挣扎了许久已经决定成全他们了,可是一回来竟面对他如此咄咄逼人的问话,满腹的怨怒就像泄闸的洪水,喷薄而出。“哐”一声,栖梧将面前的桌子劈成了两半。“所以你他妈的到底要怎样!”栖梧哑着嗓子吼了出来,声音甚至有直接一丝的颤抖。
    巨大的声响,让所有人都吓了一跳,甚至有丫鬟低声惊呼出来。
    原本因为人多而显得格外拥挤的房间,顿时剑拔弩张,气氛压抑的让人几乎快喘不过气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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