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军这次攻势比以前更为猛烈,战鼓一响,秦军便潮涌而上,又是同时从四面八方架起几百架云梯,不顾一切地朝上爬,使大地、城墙刹那间就被秦军的服装染成土黄色。手持武器的士兵一个挨一个地“串”在云梯上,前边的坠下去,后边的立刻就填补被“空”出的位置继续攀登,只要手能抵住墙沿,就飞身跃上……
    廉颇也已经做了力所能及的准备:装备正规武器的“精壮”士兵迎战正面进攻的敌人;妇女、老幼则三个一群、五个一伙吃力地抬起巨石、大木砸云梯,这种“武器”虽然简陋,杀伤力却很强,砸塌了不少云梯,上面的数十名秦军自然随之倒下,轻的鼻青脸肿,头晕目眩,重则骨断筋折,脑浆迸溅,非常有效的阻止了敌人的攻势。
    可惜,王龁打造了许多云梯,被损坏的云梯虽然很多,但人家备用的却源源不断地送到,随即又竖靠到城墙上,并不能使敌人的攻势受到遏止。城头上储备的石块,木头毕竟有限,越用越少,秦军的攻势却越来越猛,一旦把这些“重武器”用光,就得从城下往上送,可怜啊,“运输人员”还得是这些“战斗队”,在这一来一往的运送途中,就要耽误时间。乘着城上某些部位的防守薄弱,一些秦军就能跃入城堞内,于是双方便展开了短兵相接的肉搏战。
    跃到城上的秦军瞪着血红的眼睛逢人便杀,守城的军民也纷纷拿着武器,甚至木棒、锄耙扑上来与之拼命厮杀,一两个人敌不住凶猛的秦军,便男女老少一齐上,死战不退。哪怕被刀砍伤,枪刺中,也要让自己手中的武器插入敌人的身上,给以致命的打击。毕竟能跃到城头上的秦军有限,在守城军民的围攻下,最终都落得被歼灭的下场。
    按分工,邯郸城的四面由四位将军分段负责,乐乘、赵豹、庞煖各管东、南、北,廉颇是总指挥,兼靠西面。因为秦王是在这一面坐镇观战,秦军将士为了让大王目睹自己的勇猛,在这一面打得特别激烈。
    下午,秦军打了多半天,攻势仍不见稍缓,城上赵国军民连口水都顾不上喝,还是乱哄哄地与他们斗得血肉横飞,已经死伤遍地,只靠一股精神支撑着。突然,一个身披重甲的秦将一手持盾牌,一手攀着云梯,健步如飞地冲了上来。一般攻城的秦军必须一手攀梯,一手拿着武器,以便攻到城上后立即进行战斗,腾不出手来持盾,身上除了铠甲再无遮护,所以很容易遭到杀伤,而任春的盾牌很厚重,弩箭根本射不穿。见他来势凶猛,几个赵军就手持长枪对准他,只等他一露出城头,便一齐用力把他戳下去。不料他的力气太大,枪尖刺到盾牌上,他猛地向前一推,反把那几个赵军推倒在地,随即一跃登城,从腰里解下一根鸡蛋粗的铁链,丢下盾牌,用双手抡起,呼呼生风,拥上来的赵军,不是被扫飞了兵器,就是碎了脑袋折了腰,很快就被他在城上打出一块“无人区”。
    虽说任春是“先锋”,但按秦王的指示,王龁却没有让他去打头阵,而是让普通士兵先做常规冲击,使城上的防守力量在激战中先消耗一大部分,也让他们被麻痹,缺乏对更严重打击的准备,直到时机成熟,才派出这位“战神”,使他的成功更加有保证。
    任春的身后和附近几架云梯上也站满了秦军,但他们却一直蓄势待发而不进攻,到任春击溃了附近的赵军后,他们便顺利地沿梯登城。这些也都是挑选的“精兵”,到了城上便向两个方向杀去,为后继部队扩大“占领区”,这就像拦阻洪水的大堤突然出现了一个漏洞,更多的秦军迅速爬到城上。
    但任春的主要任务不是追打守城的赵军,他要寻找下城的“马道”去夺取城门,只要消灭了守门的赵军,打开城门,等在门外的大量秦军就能如潮水般涌入,淹没邯郸!
    接到警报的乐乘和庞煖,立刻从南北两面赶来拦截,任春夺的是北门,恰与乐乘相遇。
    若论乐乘的武功,虽非万人敌,也是数得着的高手,不料一枪刺去,只听哗啷啷一阵乱响,枪杆竟被铁链缠住,任春力大,猛地一扯,乐乘的大枪竟被夺得脱手而出!赤手空拳怎么对敌?不得不原谅乐乘求生的本能,使他不得不转身逃避……
    主将逃走,部下也都丧失了斗志,惊慌失措地乱跑乱奔,任春离下城的马道已经不远……
    廉颇正在城楼上指挥督战,忽见西北角一片混乱,知道发生异常情况,顾不得寻梯下楼,手持大刀,一跃而下,得知任春杀向北门,喝止住混乱的人群,大步奔了过去,顺路砍倒几个上城的秦军,顾不上与其他秦军厮杀,一个劲儿的追赶任春,他也料到任春要去夺城门。由于防御的主力都在城上,城门的警卫力量非常薄弱,任春很容易消灭他们,只需几分钟,城门就能被打开,后果不堪设想,廉颇心急如焚,但任春距马道口只剩几步了,自己离他还有十几丈。邯郸,极其危险了!
    战况随时传给秦王,秦王哈哈大笑:“先给任将军记上头功!”
    因为秦王这几天正在调整作战安排,战事比较缓和。城中妇女们不比男人,参战之外,还得洗涮缝补,照顾老人孩子,所以尽量多给她们安排一些轮休时间。今天正该兴嫂这一队休息,孩子没了,她也没什么杂事,不过枣花伤了脚,现在有时间应该陪陪她,帮她整理一些内务。
    通过薛琦的医治,枣花的脚伤好了许多,但“伤筋动骨一百天”,行动还是不方便,所以还需要休养。她虽是个女孩子,却好动不喜静,成天坐在炕上养伤,别的困难还不怕,就是寂寞难耐。李同虽然工作在“后方”,但伤病员太多,简直比前线还忙,这几天仅来去匆匆地探望过一次,说不几句话又走了,枣花只能把希望寄托在兴嫂等女伴儿身上,所以她忽然看见兴嫂和喜鹊全都推门而入,乐得一扭身就要跳到地上去迎接,不想脚刚一挨地,就疼得她哎哟一声又缩了回去。
    兴嫂扑上前一步把她扶住,嗔怪地说她:“一点儿也不知洁净!还像个愣小子似的。”
    枣花却像个小孩子似的扎在兴嫂怀里乱拱:“你们总也不来看我,都快想死啦!”
    小喜鹊撇着嘴:“想我们有啥用?还是李同哥哥来了,有说有笑的才有意思呢。”枣花又扑过去要拧她的嘴:“小丫头片子,黄毛还没褪干净呢,就啥都懂,明儿个给你也找一个。”小喜鹊的轻功,枣花没受伤也逮不住她。
    兴嫂见她们在这时还无忧无虑地嬉笑,不禁叹口气:“别闹了,好好坐一会儿!枣花,你还没吃饭吧?”
    枣花点点头:“咳,成天坐着也觉不出饿来。”其实她是懒得做,再加上心烦,也就真把吃饭的事儿给忘了。
    兴嫂是家里的女主人,麻利地找出半小袋掺了点儿小米面的谷糠和一堆烂草:“做点儿面糊糊吃吧。”喜鹊儿撸胳膊挽袖子,自告奋勇:“我帮你做饭。”兴嫂笑着一推她:“去跟枣花姐玩儿去吧,别添乱了!”
    说着话,菜糊糊熟了,兴嫂给每人盛了一碗,喜鹊也没了爹娘,由叔叔薛琦抚养,却没有太多的时间照管她,所以她也是走到哪家,吃到哪家,跟兴嫂枣花更不用客气,端起碗来就喝,虽是没油少盐,饿了的人吃什么都香。
    时候不大,翠姑、菱角、大妞几个姑娘也来看枣花,翠姑还用小手绢包来一支红绢似的小蝴蝶送给枣花:“你这几天在家闲着,戴着玩吧。”她的未婚夫死在长平后,一切红色的衣饰就与她断绝了缘分,从此一身淡素。
    喜鹊终是小孩子脾性,看见红蝴蝶好看,就扑过去抢:“给我,给我。”大妞一把拦住她:“那是给新娘子戴的,你抢什么?着急啦?不害臊!”喜鹊羞红了脸,又与大妞打起来,可又没大妞力气大,被按在炕上让人家挠胳肢窝儿,痒得哇哇乱嚷。
    菱角一边把绢花插在枣花的鬓角上,一边安慰喜鹊儿:“别急,别急,明天有空儿了,姐姐再给你做个,等你当新娘时,姐姐让红花插满你的头。”
    从大妞身下挣出的喜鹊破涕为笑:“我才不当新娘呢!”
    枣花无心再理会她们的调笑,急切地问:“这几天秦人攻得凶不凶?”
    翠姑抚着她的头发:“好孩子,安心养伤吧,他们再凶,也冲不进邯郸城的。”
    菱角摇摇头:“前两天还算安定,可今天咱下城时,听着好像又激烈了……”
    她还没说完,城上突然响起了紧急警报,按规定,任何人听到这种警报都必须赶赴战场。兴嫂的脸色变了:“赶快召集全队,立即出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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