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扎好伤口从医务室出来后,封迟眉头紧锁地对她说:“药是你下在水里的吧?”
    干愿一口否认:“没有!我这么喜欢你,怎么可能会下泻药害你!”
    封迟就是挖了个坑等着她跳,一下子抓中她话里的漏洞:“我又没说是什么药,你怎么知道是泻药?”
    “……”干愿被他堵得哑口无言。
    好吧,她又搬石头砸自己的脚吧。
    本来以为封迟会大发雷霆的,早都领教过他发怒的威力了,她心有余悸地低下头,弱弱地用眼角余光去偷瞄封迟的脸,却意外地发现他表情虽然比较严肃,但好像并没有生气。
    “你是不是知道会受伤,所以才代替我去的?”
    干愿缓慢地点了点头:“……嗯。”
    封迟握住她的胳膊,义正言辞道:“我是男人,不需要你保护我,以后再不准再出现这种状况。”
    “我只是……”
    封迟坚决道:“没有只是。”
    干愿张了张嘴巴,欲言又止,最后还是点了点头,瓮声瓮气地说:“嗯……知道了。”
    等校运会最后一场赛事结束后,封迟才送干愿回家。这次不是她厚脸皮地跟在他后头或者强迫性地让他跟着她,而是他主动说要送她回家喔,干愿顿时觉得无比受宠若惊。
    因为她的右腿受伤了不好使力,走起路来瘸瘸拐拐的,封迟破例让她挽着自己的手腕,借点力气给她。
    干愿怎么会放过这个大好机会,本来只是一条腿走了路,现在干脆两条腿一起废掉了,把身体的全部体重都施加在封迟身上,两条腿像中了枪似的被拖行……
    封迟知道她心里装的那些小九九,沉着脸说:“好好走路!”
    他发现自从跟干愿做同桌,自己说的最多的一句话就是“好好干这个!好好干那个!”
    干愿撅着嘴娇滴滴地说:“人家腿痛走不了嘛,真的好痛啊……”一边说一边揉腿,摆出一副楚楚可怜、泫然欲泣的表情。
    知道她是装的,但是这个时候无情地冷着脸把她甩到一边去不管好像也太没人性了,封迟无奈地在心里叹了口气,只好伸出一只胳膊从后面环住干愿整个肩膀,几乎是抱住她大半个人了。
    干愿如愿以偿,笑歪了嘴,便“复活”了一条腿,总是拖着走会把鞋给磨坏的嘛~
    往前走了一段路,看到有人在路口派传单,封迟向来对这些东西视而不见,目不斜视地继续往前走,干愿却嗷嗷叫着说要拿一张过来看看。
    反正只是随手的事,又不会多麻烦,封迟便拿了一张递给她。
    那是一张旅游社的宣传单,上面最显眼的一张大图打的是去呼伦/贝尔草原的广告,六天五夜自由行,1500元起。
    干愿兀自看得出神,心里已经打起了算盘,一个人1500元,两个人就是3000元,相当于她三个月的生活费了,看来她从今天开始得省吃俭用攒钱了。
    封迟随意地瞄了一眼传单上的内容,接着目光便长久地定格在干愿认真思考的侧脸上,他突然回想起来她之前说过的话,要带他一起去大草原找什么人,帮助她离开这里,回到2015年去。
    虽然很鬼扯,但如果她说的都是真的……
    那么她接近他的最终目的难不成是为了离开他?
    ☆、第35章 格叽格叽格叽格叽
    进入十一月,开始换季降温,每到这个时候就有一批倒霉儿要染上流感,干愿就不幸地成为这群人之间的其中一个。
    起初她还仅仅是限于感冒流鼻涕,上课的时候老师在上面讲课,她就在下面前后呼应似的不停地擤鼻涕,总是把鼻尖捏得红彤彤的,并且声音也非常响亮,害得老师总以为有人在下面偷偷地吃泡面。
    干愿每天用的纸的量也翻了三倍都不止,拧完鼻涕之后就把纸巾捏成一个小团丢在课桌上,也不扔。有的时候一不小心没控制好力度,就丢到封迟桌子上了,封迟气得直皱眉,最后不得不跟她画出一条明确的三八线:“以后别丢到我这边来!”
    干愿小心翼翼地不让鼻涕纸越过三八线,于是就全堆积在自己桌子上了。那满满一桌的白纸团,对爱干净的封迟来说多看一眼都是煎熬,他无比嫌弃地说:“你能不能勤快一点丢到垃圾桶里去!放在桌子上老师给我看到简直是视觉污染!”
    干愿摇了摇头,说:“不会啊,我觉得很像一锅云吞啊。”
    封迟:“……”
    以后还能好好的吃云吞吗。
    上完体育课之后,男生们因为打了篮球剧烈运动都出了一身的大汗,回到课室后自然要把风扇开到最大档散热,干愿被那一阵阵风吹得无比凌乱,直打哆嗦,但又不想因为自己一个人感冒就害得他们没风扇吹,所以忍在心里什么都没说,只是一个人坐在角落里默默地打喷嚏、默默地擦鼻涕捏云吞。
    封迟看着她那可怜兮兮的模样,简直比卖火柴的小女孩还惨,他犹豫再三,最后还是把身上的外套脱了下来借给她穿,并且苛刻地叮嘱道:“记得洗干净了再还给我,还有,不准用我的袖子擦鼻涕,吃饭的时候不准把酱油滴到衣服上面去,不然你就买件新的给我。”
    这件温暖的外套无异于是雪中送炭啊,虽然封迟说话的态度并不是很良好,但干愿还是感动得眼泪汪汪,把外套紧紧地裹在身上,吸了吸鼻涕道:“呜呜,封迟你真好。”
    没过几天之后,干愿的病情就加重了,由感冒过渡为发烧,为了避免传染给其他同学,班主任打电话给干妈妈让她把干愿给接回去了。
    干愿有些窃喜,可以窝在家里睡懒觉不用上学啦,虽然不去学校就见不到封迟了……
    干愿这发烧反反复复一直到了周五都没痊愈,老师布置的作业只能由离她家比较近的同学给她捎过去了。
    班主任的目光在全班游离了一遍,最后停留在封迟身上,一锤定音道:“封迟,你家跟干愿顺路,而且又是她的同桌,这个工作就交给你啦,辛苦了。”
    封迟收拾完书包准备走出教室时,郑萍茹突然走到他身边,笑着提议:“封迟,你知道干愿家在哪吗,我陪你一起去吧?”
    封迟摇了摇头,“不用了,我知道。”
    “不是……我的意思是,你一个男生单独去她家里不太方便,有我陪着会好一点。而且干愿以前跟我也是同桌啊,我很担心她的身体怎么样了,也想去探探病。”
    封迟思索片刻,觉得她说的有道理,便答应下来:“也好。”
    到干愿家楼下的时候,封迟正要按电梯上去,郑萍茹突然想起来一件事,说:“我们是来探病的,两手空空的不太好吧。”
    男孩子不及女孩子细心,他倒没有注意到这些,此时听郑萍茹提起才觉得疏忽了,便点点头赞同道:“行,那先去买点水果吧。”
    二十分钟后,两人提着一袋水果重新站了干愿家门口,按了会儿门铃,来开门的是围着围裙的干妈妈。封迟向她说明了来由,她立马就让他们进来了,热情地招呼两人在客厅坐下,又给他们倒水喝。
    封迟左右看了看,试探地问:“阿姨……干愿不在家吗?”
    “她刚刚在房间睡觉呢,不知道这会儿醒了没,我带你们去看看。”说完,就站起身领着两人走进干愿的卧室里。干愿还没醒,闭着双眼呈大字型地睡在床上,身上盖了一床厚重的被子,额头上敷着一块湿毛巾。
    “还没醒呢,再让她睡会儿吧。”干妈妈转身走了出去,一边说:“我先去厨房做菜,很快就好了,你们今晚留下来吃过了再走吧。”
    郑萍茹忙不迭谦笑着摆手推却:“不用客气了,阿姨,我们回家吃就行了,不好意思麻烦你了。”
    “这有什么不好意思的,干愿在学校也受了你们不少照顾啊!而且估计待会儿吃饭的时候干愿就醒了,你们不是来探病吗,至少得跟她见个面再走吧,哈哈,最好跟她详细地讲一讲老师布置了什么作业,免得她稀里糊涂的不知道怎么写。”
    盛情难却,郑萍茹犹豫地看了看封迟,见他没有表态便觉得是默许了,于是也点了点头,说:“那就打扰您了,阿姨。”
    郑萍茹是个挺贤惠的孩子,反正现在没事干,她也不好意思看着干妈妈一个人忙活,便一起进了厨房帮她洗洗菜,打个下手。
    封迟对做菜烧饭这些事情一窍不通,就没自讨苦吃地进去帮忙了。他百无聊赖地在客厅里转来转去,想着事情,结果神不知鬼不觉地就又走进了干愿的房间里。
    他站在她的书桌前,想看看有没有什么合他胃口的书可以拿出来看看打发时间,结果一眼望过去,书架上摆着的全部都是没营养的少女漫画,什么《保健室的恶魔》、《暗夜的诱惑》、《和爸爸kiss》……
    他左看看右看看,确定没人在(睡死的干愿不算)才拿出其中一本,好奇地翻开一页,没想到只是这么随便的一翻,就恰好翻到男主和女主赤/裸着压在一起,干啥干啥的画面……旁边干愿还特地用蓝笔把男主的丁丁画了个圈,写字备注道:“好大!”
    封迟大囧,好像接到了个烫手山芋,丢掉也不是,拿在手里也不是,他扭过头就想要往外走,结果慌乱之间不小心撞到了椅子,木质的椅角拖在地面上,轻微的摩擦却发出一声响亮尖锐的“吱——”
    干愿睡觉的时候是雷打不动的,但对这种尖锐刺耳的声音却非常敏感,虽然封迟不小心造成噪声后就立马如履薄冰地站着不动降低存在感了,但干愿还是被吵醒。
    她揉了揉惺忪的睡眼,有些迷茫地看着不远处站着的封迟,一时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
    封迟手里还拿着那本烫手的少女漫,男主和女主还在火热地那啥那啥……他只觉得自己百口莫辩,张皇失措道:“那个……不是,我那个……没有……我不是。”
    干愿也许是因为还发着高烧,大脑晕晕胀胀的,只模模糊糊地记得自己好像睡了很长一段时间,有些分不清现在是什么时间,是白天还是晚上?是2013年还是2015年?眼前的这个封迟是1.0还是2.0……
    她唯一能清晰地感觉到的是饥肠辘辘的空腹感,还有喉咙里干得快冒烟的饥渴。
    干愿扭过头看了看,目光触及床头柜上放着一盘新鲜的苹果,她吞了口口水,干枯的嘴巴里艰难地冒出一个字,“吃……”
    封迟很快明白了她的意思,他如获大释,迅速将漫画书关上放回书架里,然后拿着苹果出去问干妈妈要水果刀。
    封迟将椅子拖到干愿床对面坐下,慢条斯理地一刀一刀削着苹果皮。
    干愿则一直保持着灼热的视线,定定地盯着他俊美的脸上看,脑海里不知在想着什么。
    半晌,封迟将削好的苹果递到干愿面前,闷闷道:“吃吧。”
    干愿懒得很,也不把手从被窝里伸出来,就抬起头就着封迟的手咬了一口,吧唧吧唧地嚼起来。封迟本来想骂她,看在她是病号的份上还是算了吧。
    “唔……”干愿表情复杂地皱起了眉头。
    这苹果看着红彤彤的卖相不错,吃起来却涩涩的一点儿都不甜,干愿摇了摇头表示自己不要了。
    这苹果毕竟是自己亲自挑出来的,竟然遭到了嫌弃?封迟有些不开心了,问她:“干嘛不要了,不好吃吗?”
    干愿闭着嘴没回话,答案显然。
    如果干愿她都觉得不好吃的东西,那看来真的不会好吃了……
    封迟还不相信地挑着干愿没下嘴的地方自己咬了一口,嚼了半天,评价道:“我觉得还行啊,是你生病了味觉淡了吧。”
    干愿如痴如醉地盯着他那微微鼓起的腮帮子,还有被苹果汁沾湿显得晶莹透亮的鲜艳红唇,充满了一种无意识的诱惑,她又情不自禁地吞了口口水,说:“封迟,我要吃。”
    封迟不耐烦地瞪了她一眼,“你怎么那么难伺候,刚刚不要现在又要。”
    虽然嘴上在抱怨,他还是按照她要求的把啃了两口的苹果递到她面前。
    干愿却依旧盯着他水润的双唇说:“我要吃你嘴里的那一块。”
    “……”
    封迟像是被这句话施了定身咒,顿时怔在原地,不知道回答什么好,参加辩论赛时遇到强劲的对手刁钻的提问时他都没这么哑口无言过。
    就在他石化的那短短几秒钟时间里,干愿已经“自给自足”地坐起身,两只胳膊撑在床的边沿,整个上半身朝他缓缓地倾斜了过来。
    作者有话要说:我要下点猛料!
    ☆、第36章 格叽格叽格叽格叽格叽
    干妈妈和郑萍茹正在厨房里其乐融融地讨论着砧板上刚去完鳞的鲫鱼是红烧好呢还是煲汤好呢,干妈妈不住地夸赞着郑萍茹贤惠聪明,再提到自己那个好吃懒动的女儿,忍不住叹了三口气,“干愿要是有你一半我就满意咯……”
    郑萍茹被干妈妈夸得蛮不好意思,娇羞地摸着辫子说:“我没有阿姨说的那么好啦,而且干愿也很乖巧听话啊。”
    刚说到这里,外面突然传来一声惊天动地的摔门声,干妈妈和郑萍茹都吓了一跳,接着就见封迟慌里慌张、同手同脚地走了进来,一张脸红得像是要溢血了,手上还拿着一个啃了两口的评估,上面清晰地印着几排牙印……
    对上干妈妈和郑萍茹惊愕的视线,封迟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的失态,他赶紧调整过来,企图挽回自己的形象,清了清喉咙对郑萍茹道:“那个……干愿醒了,我来帮阿姨打下手,你进去看看她吧。”
    “喔,好。”郑萍茹有些发懵地点了点头,看着封迟脸颊上那两朵迟迟不消下去的红晕,她觉得肯定发生了什么可疑的事情,但又不好意思直接问他。
    等她进了房间去看干愿的时候,干愿正坐在床上一脸回味无穷地舔着嘴巴。
    ……
    那一餐晚饭,封迟全程都默默地低着头专心吃菜,视线根本不敢往干愿的方向瞄,要是夹菜的时候不小心跟她的筷子碰到一起了,他就像触电一般猛地把手收回去。
    相比之下,干愿就显得冷静的多。每次发高烧她都有一种灵魂出窍的感觉,好像做什么事情都是身体代替思想先行动的,又或者说是无意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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