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好,药师不愧朕之军神也,十日不到便全歼高贼所部,古之名将也不过如此,好,传朕旨意,着兵部即刻叙功,朕要重赏有功将士!”
    大军主力进抵永宁已有八日之久了,然则张君武却并未再驱兵向前一步,除了派出秦琼、尉迟恭所部前军五万兵马前出七龙潭与突厥汗国前锋兵马缠斗之外,主力愣是按兵不动,不是他不想动,而是不敢轻动,担心的便是幽州战事会有所闪失,却不曾想这才短短几日时间而已,李靖那头便已送来高开道的首级,面对着这等有若神迹一般的大胜,饶是张君武生性沉稳过人,也自不免乐得哈哈大笑了起来。
    “恭喜陛下,贺喜陛下了,此番大胜,我帝国无忧矣,此皆是陛下洪福齐天所致,善,大善!”
    这一见张君武兴奋若此,随侍在侧的王诚自是不会错过这等拍马之良机,紧着便从旁闪了出来,朗声奉承了张君武一通。
    “无忧么?呵,言之尚早啊,当面之敌姑且不论,河西局面糜烂怕也不是个事儿,若不能早平边患,帝国实难倾力南下,江南一日不平,帝国之根基便难言稳当,罢了,不说这个了,玄龄一行人等眼下到了何处了?”
    好听的话自是顺耳得很,然则张君武纵使心情大好,也自不会真得意忘形了去,但见其一摆手,随口点评了几句时局之后,紧着便问起了徐世勣等人的行程。
    “回陛下的话,据今早的消息,房相等人已至东都,除懋功、浑干等诸将留下整军之外,房相已轻车简从往函谷关赶了去。”
    王诚一向负责情报体系,对房玄龄等人在帝国境内的行程可谓是了若指掌,这不,张君武话音方才刚落,他便已不假思索地给出了答案。
    “嗯,着人给懋功捎去个信,让他不必着急,务必要整好军再兵进河西,具体战事之安排么,由其一体统筹了去便好,不必事事报请朕批,唔,朕只有一语相赠:进攻就是最好的防御,卿且去安排一下好了。”
    相较于李靖而论,张君武对徐世勣的才干显然稍有些不太放心,没旁的,概因徐世勣用兵稳则稳矣,可在进取精神上,明显欠缺了些,用兵也不及李靖那等天马行空之神妙,若是平常时期,倒也无碍,以帝国之实力,只消稳当用兵,几无抗手,哪怕是东、西突厥加上吐谷浑一起上阵,帝国也能扛得下来,可眼下却有一碍难之处,那便是帝国自兵出函谷关至今,已有七个多月之时间了,大战连连之下,主力大军难免师老兵疲,实在不宜再打持久战,也不宜真跟东突厥汗国来上一场决定国运的大决战,唯有以战来逼和,而要想达成此目标,灭掉高开道只是第一步,还须得河西那头的胜利来实现逼迫东突厥汗国议和撤兵,这就要求徐世勣能尽快在河西打开局面,正因为此,张君武方才会给出了这么一句箴言。
    “陛下圣明,微臣这就去办。”
    王诚根本搞不懂张君武这般说法的真实用意之所在,也自不敢出言追问,紧着应了一声,匆匆便退出了中军大帐,自去安排相关事宜不提……
    正如华军不急于决战一般,颉利可汗同样也不急于决战,大军主力进抵涞源之后,便即停了下来,除了四下劫掠周边各县之外,仅仅只派出了同罗族的三万骑兵前去七龙潭跟华军前军停停打打地纠缠上一番,双方的选择虽是一样,可理由却是完全不同——若说华军是底气稍显不足,不敢轻易发起国战的话,颉利可汗则是在坐等胜利的到来——在颉利可汗看来,无论是高开道所部肆虐幽州也好,西突厥与吐谷浑攻破了河西也罢,都能对华军主力造成极大的困扰,待到华军主力不支而退之际,突厥汗国二十余万骑兵便可趁势衔尾追杀,管叫步军居多的华军溃不成军,正是出此考虑,颉利可汗始终按兵不动,每日里皆在金帐中大宴各部酋长以示恩宠,顺带着巩固一下方才刚坐上去的汗位。
    “报,禀可汗,不好了,高开道战败,身死军灭,幽州已落入南朝手中。”
    颉利可汗的想法无疑很美,奈何现实却是无比之残酷,这不,就在他与各部酋长们宴饮正欢之际,一名报马却突然慌慌张张地从帐外冲了进来,几个大步便抢到了颉利可汗的面前,一头跪倒在地,满脸惶急之色地禀报了一句道。
    “什么?怎会如此,尔给本汗说清楚了!”
    一听报马这般说法,颉利可汗登时为之一惊,握着的金樽也险些就此脱了手,眼珠子瞬间便瞪得个浑圆,满脸的难以置信之色,没旁的,要知道高开道可是有着六万余精兵来着,其步骑的战斗力都堪称强悍,更别说高开道本人还是员天下少有的猛将,再怎么也不该败在只有些新编部队的华军手中,再说了,就算是败了,以高开道的武勇,再不济也能杀出条血路才是。
    “回可汗的话,据溃散到上谷的高部溃兵言称,南军以苏定方为将,率五千骑走渔阳郡,在内应的接应下,突袭攻取了蓟县,又招降了固安、磐石镇的原幽州军,高开道所部深陷重围,不得不急谋撤军,却又被南朝军偷袭,大败而逃,于试图攻取蓟县时,中南军之埋伏,全军溃散,高开道本人率三百余骑突围而走,在怀戎县又遇南军埋伏,力战不敌,兵败身亡。”
    报马的口才显然不错,一口气便扯出了一大通,大体上将高开道所部之所以会全军覆没的前因后果都陈述了出来,虽不完全正确,可离事实也不算远了。
    “废物!”
    颉利可汗原本对高开道可是寄予厚望的,指望着其能从侧翼搅乱华军之战略部署,却不曾想这才十来日而已,看似兵强马壮的高家军居然就这么玩完了去,当真令颉利可汗气得个不行,怒骂之余,一把便将手中的金樽重重地砸在了地上。
    “可汗息怒,可汗息怒,那高开道本来就是个废物,我部大军跟着其一路转战,平白牺牲了数千将士,却连羊毛都没捞到一根,那厮就算不死,留下来也没啥用处,真要打南军,还得靠我汗庭之大军!”
    在此各部酋长中,无疑要属奚族酋长步步设利对高开道最为不屑了,此无他,概因两个月前,他曾奉颉利可汗之命,率族中两万五千控弦战士配合高开道作战,结果倒好,屡次中伏之下,平白折损了近五千将士,原本从高家军手中得到的大批财货又因军队在外作战而没能及时转移走,结果被颉利可汗征用去了大半,他不敢去怨恨颉利可汗的贪婪,只能是将怨怒全都怪罪到了高开道的头上,这会儿听得高开道兵败身亡,落井下石一番自也就不足为奇了的。
    “步步设利统领说的是,高开道根本不足成事,哪能跟我汗国将士相提并论,死就死了,不足为惜。”
    “说得好,可汗,您就下令罢,我等的刀锋早已渴得发慌了。”
    “可汗,南蛮不过都是无胆之辈罢了,就只会耍阴谋诡计,我汗庭大军一至,必可荡平南蛮贼军!”
    ……
    回纥酋长乞麻厄思都、拔野古部酋长耶古索必等人都曾在华军手下吃过大亏,但都不以为华军有多强悍,皆以为己方去岁之所以会败,完全是中了张君武的狡计之故,早就寻思着要找张君武报仇了的,这会儿有了步步设利的带头,立马七嘴八舌地全都乱嚷嚷了起来,唯有薛延陀酋长夷男以及执失部落酋长执失思力保持着沉默。
    “嗯……夷男,本汗知晓尔素来有智计,而今,高开道已亡,依尔看来,当如何破贼方好?”
    颉利可汗显然是注意到了夷男与执失思力的沉默不语,但见其眼神锐利地在二人间往来逡巡了一番,最终着落在了夷男的身上。
    “可汗明鉴,微臣以为我军皆骑乘,利机动,而南军多步兵,善守,正面与敌战,纵使能胜,我军折损恐也必巨,当先乱敌部署,方可战而胜之,今,幽州虽已落入南军手中,然,人心未固,兵力也自不足,当可以一部骑军攻掠之,能抢则抢,能战便战,不能战则走,乱敌为上,若能诱得敌来攻,则可趁敌不备,以重兵击之,自不愁不能得一大胜。”
    夷男继任薛延陀酋长职位仅仅年余而已,便已名声鹊起,归附于其的小部落不少,坐拥部众近十二万,个中控弦战士多达五万之数,隐隐然已成了汗庭的后起之秀,此番为了拉拢其一道出兵,颉利可汗更是不吝封其为大俟斤。
    “好,既如此,卿可愿率部为本汗向东攻掠否?”
    一听夷男这般说法,颉利可汗登时为之龙颜大悦,紧着便要将兵进幽州的重任交托给夷男。
    “愿为可汗效犬马之劳。”
    夷男是个很有野心之人,他之所以跟着颉利可汗出征,目的就一个,那便是看能否趁机壮大自己的部族,而攻掠幽州,于他而论,无疑便是个趁机大捞特捞的好机会,对此,夷男自是不会有甚犹豫,恭谨万分地便表明了态度。
    “好,此事就这么定了,各部回去早作准备,一旦南军有乱,即刻兵进永宁!”
    颉利可汗显然很是满意夷男这等恭谦的态度,也自不会再有甚迟疑,叫好之余,紧着便下了最后的决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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