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岐阜城的明智光秀,根本没有心情在城里到处闲逛,他一直思索信长会做何种决定,还有如果信长拒绝自己应该如何回答。
    第二天,信长便按照约定把他叫到千叠台,当明智光秀到的时候他发现浓姬也在。这是很不寻常的,一般而言,这种事都不会让女人在场,这让明智光秀觉得自己的建议多半稳了。
    “殿下,夫人。”明智光秀跪下十分有礼的打了个招呼。
    浓姬微笑示意,而信长没有什么表示直接开口说道:
    “十兵卫呀,我想了一晚上实在是觉得自己力不能及啊!你知道我才取得美浓,还有很多事等着我去做……”
    “那么您的意思是……”明智光秀依然很有礼貌。
    “那我就直说了吧!阿浓让我考虑你的感受真是难受。”信长笑道:“我并不能帮助足利义昭上洛。”
    听了这话,明智光秀的眼眸一下子暗淡了起来。
    “殿下的“天下布武”难不成只是一句空话么?”
    “哦?你说那个啊,那个我怎么写都可以吧!”信长又笑起来了:“就和木曾川的鹈鹕会吃各种鱼一样,我也是不挑食的,随便用就用了……”
    听到这话,明智光秀摇摇头,随后他抬头看着信长说道:
    “当今天下除了您没有别人能救助我家主君了,还请您务必相救,就算是看在义辉公的情面上!”说完,他又将头深深地埋了下去,顺便用上了标准的土下座姿势。
    “秃子!打仗就是打钱,如今我有多少家底能和近畿势力拼呢?好了,你不要再说了,如果你要是实在害怕没有饭吃,我可以看在阿浓的面子上给你一官半职。”
    听到这话后,明智光秀终于放弃了。他站起身来,准备离开。
    本以为隔天就会收到好消息,没想到却是这样的结局,有句话叫“不娶何撩”,明智光秀现在差不多也就是这种感觉。
    “失礼了。”走出房门前,明智光秀仍然彬彬有礼,他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服,大踏步的朝门外走去。
    这时候,他突然听到后面信长的大笑声,那声音不仅镇住了明智光秀,而且让他惊讶的回头。
    “回来吧回来吧!十兵卫,你真的是个很有意思的人呐!”信长朝他招手,示意他回来。
    明智光秀又老老实实的坐下,做完一套礼仪动作之后看着信长。
    “老实说,你是真不懂尾张的幽默呀!”信长爽朗的说:“我们和三河人可不一样,喜欢开些玩笑,如果你要是直接走了,那可就亏大了呀!”
    说完,浓姬也笑了。
    “不好意思……因为我并没有去过尾张,所以不是很懂您的真正意思,这么说您愿意帮助我家主君了?”明智光秀低着头。
    “这是当然!本来昨天我昨天就准备答应你了,但是你昨天的话让放我放弃了这样的想法!”
    什么?信长居然昨天就想答应,但是因为自己的话而不得不推迟,自己究竟是犯了何等的错误呀!想到这里,明智光秀开始回忆昨天到底哪句话说错了。
    “哈哈,让我来告诉你吧!”信长笑道:“如果你来的时候先告诉我自己对于斋藤家的思念,然后再拿出义昭的书信,那么我当时就答应你了,可是你却直接拿出了义昭的书信,这让我不得不认为你是一个薄情寡义之人。”
    岐阜道路滑,人心好复杂,明智光秀无语了,在他看来这种事说不说也没事。
    “但是今天呢,我假装拒绝你,而你也拒绝了我给的职位,这说明你还算是一个忠信之人。”信长接着说道:“因此,我很想让你为我做事,十兵卫,我愿意给你一万石的俸禄!”
    一万石,这是明智光秀在朝仓家能拿到的两倍工资,信长此时也才百万石的大名,这就相当于信长拿出了他十分之一的财产来招募明智光秀。
    “殿下!谢谢您的好意,但是当今天下一人仕二主会被人耻笑的……”
    “哈哈哈,你个秃子怎么这样泥古不化呢?”
    “还请您不要那样叫我,在下明智十兵卫光秀……”
    “好吧好吧,那么你告诉我,要不要在我手底下做事?如果愿意的话,那我们就谈一谈将军来岐阜的具体事宜吧!”
    战国时代,一人同时出仕二主被认为是一件不体面的事,对于看重体统的明智光秀来说,这样的要求对他的伤害更是常人难以理解的。
    当然你不要举某位老兄一辈子换了八个主君的例子来反驳我,毕竟什么人都有。
    尽管明智光秀非常反感,但是现在为信长做事也相当于为足利义昭做事,一想到这里,明智光秀又想通了。
    “好的!在下接受您的好意了。”明智光秀答应下来,脸上的笑容却显得那么生硬。
    信长看到明智光秀答应后,便让浓姬退下,随后他与明智光秀讨论了下将军来的时间,路线,住所等相关事宜。
    “从现在开始,我明智光秀就要侍奉二主了么……”一刻钟后,走出会议室的明智光秀这样忖度着。
    信长答应了帮助足利义昭,足以见得他确实很讲义气,虽然言语多有冒犯,但确实像是个做实事的人。
    一想到那些表面毕恭毕敬,暗地里把他们当烫手山芋的大名,明智光秀终于认定:信长是大大的好人,刀子嘴豆腐心,在他心里一定是有大义在的。
    就这样,明智光秀开始书信给足利义昭和细川藤孝,告诉他们信长愿意伸出援手,让他们赶紧搬家。同时信里还说织田信长是个忠义之人,和朝仓义景他们那些妖艳贱货不一样(你不也在那里上过班),他是会真心为足利义昭做事的。
    明智光秀走后,信长便把在外面等候多时的森可成叫了进来,他一直呆在走廊外面。
    “主君,您找我。”森可成两三步走进来,坐在信长的面前。
    “刚才我答应明智光秀帮助足利义昭重返京都了。”信长开口就说出重磅消息。
    “是嘛?真是件大事呀!”森可成激动的说:“这样的话,您就可以上洛了。”
    “三左啊!美浓的将领中我最疼爱你,上洛的话我们要面临很多敌人,那当然会身处危险的漩涡之中。如果你不愿意跟着我去的话,那么你就留在岐阜吧!怎么样?”信长居然这样说。
    “主君说哪里的话!我三左虽然是美浓人,但是也愿意终身追随主君到任何地方!”森可成把头硬硬的磕在地板上。
    信长这样说话,简直是把他当成外人了,难怪森可成会如此激动。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信长笑着说:“起来吧三左,我当然是开玩笑的,我只是想证明一下我的判断。”
    听到这话,森可成才把头离开地板。
    “明智光秀这人,从小蒙受斋藤家的恩典,但十几年都未曾帮助斋藤家,此人是不是有点刻薄寡恩呢?”信长居然说别人刻薄寡恩。
    “这也不一定呀!”森可成回道:“人总是要变的嘛!有些时候是身不由己的,何况当初道三死的时候,他年龄也不大啊!”
    “哈哈哈,也是,而且那家伙的脑子本来就很笨!”信长笑着说:“他居然以为我是因为要招募他而支持足利义昭的,这不是主次颠倒吗?”
    “主君不正是想上洛吗?他对您了解不深,肯定不会想到您的真实意图。”
    “嗯嗯!这就是他和你的区别,他费劲心思都猜不到我的真实想法。”信长自信的说:“接下来,我们面对的敌人就更多啦!三左你得加油了啊!”
    “是主君!我还会告诉其余的将领们一起加油!”森可成笑着说:“毕竟我们是天下人信长的属下呀!”
    说完,两人又哈哈大笑起来,自从上次柴田胜家败逃美浓之后,信长几乎是随时笑着的。
    顺,真是顺。
    话分两头,这头信长准备着迎接足利义昭,那头足利义昭也收到了明智光秀的书信。
    看完书信之后,足利义昭的眼眶湿润了,就和刘协喝了曹操的鸡汤一样,足利义昭也像喝了碗“鸡汤”。
    信长答应支持自己上洛,可谓是挽狂澜于既倒,扶大厦之将倾,给在外徘徊的足利义昭点亮了一盏明灯。
    星星点灯,照亮义昭的前程。
    足利义昭觉得自己终于熬到头了,他连忙告诉细川藤孝这个好消息,准备搬家,前往岐阜会见信长。
    这一年的七月份,他们准备开溜,从越前到近江,再进入美浓。
    但是要想离开,必须征求一个人的同意,这就是越前大名朝仓义景,此时他们还在别人这里住着呢。
    这时朝仓义景刚死了他最疼爱的小儿子阿若,又接到义昭要辞行的消息,这位老哥开始变得“物哀”起来,要不是还有朝仓宗滴的书看,他就快憋疯了。
    “啊……是嘛,义昭公要去美浓了啊。”听到细川藤孝辞行的消息,朝仓义景表示理解。
    “真是不好意思,您刚死了儿子,我们还对您提出这样的要求,但是还是请您放我们通行。”细川藤孝这样说道。
    一想到自己的小儿子已经凉凉,再看到对面这一群大爷活蹦乱跳,朝仓义景同意了。
    永禄十一年(1568年)七月十六日,足利义昭从越前一乘谷出发,计划先前往北近江会见浅井长政,之后再去美浓见织田信长。
    此时的朝仓义景依然处于哀伤状态,自己给足利义昭了一个家,这帮人走的时候连一毛钱都不给,自己也不好意思开口要。
    更让他伤心的是,自己根本没有利用到这个义辉弟弟的作用,反而就像养了只猪,还要跑到邻居家的圈里。
    就在这时,他收到了义昭的书信:
    朝仓左卫门督先生:此次来到贵国,承蒙忠义热诚招待,日后若能重返京师,绝不忘今日大德。-七月四日义昭判
    看到这封信,朝仓义景释然了,他遥望着远方的足利义昭一行,默默的祝福他们。
    就这样,足利义昭带着细川藤孝等人出发了,等待在前方的信长,究竟会帮助他们到何种地步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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