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小勇正在心疼着地上的香烟,听到杏儿的话,才回过神来,满眼期待地说:“姑娘,你说你想找谁?”
    杏儿清了清嗓子,看着眼前的男人,用低低的声音说:“我想问你一下,你认识一个……叫做江小慧的女人吗?”
    江小勇在看到杏儿的第一眼,就怀疑她是自己的外甥女,但是,那会儿却不敢确定。
    现在,他听到杏儿忽然提到妹妹的名字,心里就有数了,这闺女肯定就是二十年前,被自己送出去的外甥女了。
    按理说,他在二十年后再次见到外甥女,应该高兴才对,可是,他心里却莫名觉得一阵心虚。
    他睁大了眼睛,有在杏儿的脸上搜寻了一遍,然后才说:“江小慧?你和她是什么关系?“
    杏儿没有正面回答男人的问题,只是固执地问:“你只要告诉我,你认不认识她?”
    男人点点头说:“我当然认识了,她可是我的亲妹妹。”
    虽然在这之前,杏儿就已经知道男子的身份,但现在亲耳听到他承认,他就是江小慧的哥哥,也就是自己的亲舅舅时,杏儿还是感到了有些意外,她呆呆地坐在那儿,看向男人的眼神,充满了不可思议。
    在她的想象里,和自己有着血缘关系的舅舅,就算再怎么普通,也不应该像眼前这个男人一样不堪吧?可是,世事往往就是这样事与愿违,眼前这个跟垃圾一样的男人,竟然是自己的舅舅?
    杏儿看着男人的眼里,除了震惊之外,还有者深深的失望。
    而同样,江小勇的眼睛,也睁得滚圆的,顿了片刻,他才舔了一下发干的嘴唇,说:“请问,你是谁?为什么要找我妹妹?”
    杏儿因为走神,竟无意识地端起放在一边的茶杯,喝了一口茶,等感觉到喝进去的水,味道有点不对的时候,她才反应了过来。低头一看,手里端着的这只茶杯里面,露出一圈颜色很深的茶垢,浑浊的茶水上,飘着几片劣质茶叶。
    杏儿很想把嘴里的茶吐掉,但当着男人的面,她没有这么做,而是像吞下毒药一样,把那口茶给咽了下去,然后才把杯子放下,抬起头,看了一眼站在自己面前的男人和女人,用很平静的语气说:“我是……江小慧的女儿……”
    听到这里的江小勇,嘴角微微抽搐了一下,眼里露出狂喜的神情,就像走在路上,突然捡到一沓钱一样,他和站在旁边的女人对视了一眼,两个人眼神一对接,双方都读懂了对方的意思:咱们的财神爷来了。
    然后,他们又齐齐地把目光,挪回到了杏儿的脸上,男人一脸惊喜地说:“你说……你是杏儿?”
    杏儿奇怪地看了他一眼,问:“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
    江小勇局促地搓了搓两只大手,激动地看了杏儿两眼,才说:“我怎么不知道?你的名字还是我取的呢?”
    “这是什么意思?”
    虽然男人显得很激动,但杏儿的眼里却露出一副大失所望的眼神,原来她就觉得,自己的名字取得很土气,还觉得很奇怪,爸妈都是有文化的人,怎么给自己取了这么一个乡土气息的名字,原来弄了半天,自己这个乡土气息的名字,竟是眼前这个文盲舅舅给取的?
    男人丝毫没有看出杏儿眼里的失望,见到杏儿没有改名字,还用着当年自己随便给取的名字,陡然间,仿佛觉得自己像做了一件惊天动地的大事一样,充满了自豪感,他朝门外的院子指了指说:“你妈生你的时候,正是杏子成熟的时候,我家院子里有一颗杏树,满树都挂满了杏子,所以,我就给你取名叫杏儿……”
    自己的名字的来历,竟然是这样普通,杏儿在这一刻,只觉得讽刺。
    江小勇压根儿就不知道杏儿心里的想法,还充满自豪地叙说着名字的来历,杏儿轻咳了一声,打断了他说:“那么,我家里人怎么会知道你的名字的?”
    江小勇没料到杏儿会突然这么问,想了想说:“我当初在把你送走的时候,写了个纸条放在那个纸箱里,我在纸条上写上了你的出生年月日,还写上了你的名字,我那会儿还想,人家把你捡回去,肯定会给你改名字的,没想到你家里人还用了这个名字,真是……”
    听到这里的杏儿,立即发现了江小勇话里的疑点,她打断了江小勇的话,说:“不是说,是我妈妈把我送走的吗?怎么现在又变成了你了?”
    江小勇立即顿住了,他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马上改口说:“对对,是你妈妈,但是,那纸条是我写的……”
    杏儿紧盯着江小勇那个闪躲的眼神,心里疑虑顿生,但是,她没有立即点破他,而是装着不经意地问:“我妈妈……她在哪儿?”
    江小勇和老婆对视了一眼,然后才回过头,看向了杏儿,说:“你妈妈她刚生下你没多久……就死了。”
    杏儿当然知道妈妈已经不在了,她的意思只是问,她的墓在哪儿,但既然她的舅舅提到了母亲的死,她也想问清楚这件事,于是就顺着他话里的意思问:“那她是怎么死的?”
    一提到这个话题,江小勇立即摆出一脸的沉痛,用力吸了吸鼻子,使劲儿眨了眨眼睛,想挤出两滴眼泪,可是,挤了好一会儿,也没能挤出来,只好用手使劲儿揉着,一边说:“你妈……她真是太可怜了……“
    江小勇说到这里,终于用手把眼睛给揉红了,眼底似乎隐隐有点泪光。
    “都是那个姓萧的,真不是个东西,因为嫌弃你妈妈是个乡下姑娘,玩了她又一脚把她给踹了,你妈妈被气出了病,所以,她还那么年轻就这么去了……”
    江小勇说到这里,就用手捂着眼睛,装模作样地干嚎了两声,这时候,站在他身边的旁女人,也假装撇着嘴,露出一脸难受的样子,可是,她用力挤了两下,也没挤出一滴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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