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话是顾颜兮一直憋在肚子里的。每次在霍奕辰羞辱她的时候,她都想对他大声的喊出来。但是每一次都是咬牙死死的忍住。现在终于喊出来了,终于是痛快了。
    霍奕辰明知道这女人一直在表面服从偷偷反抗,却不想,她此时此刻居然是敢明着说出对自己的厌恶。
    咸鱼翻身,下流龌龊。
    所以我霍奕辰即使现在身价几十亿,即使操纵你的人生,在你的眼中依然是没有素质有没有修养的咸鱼。而你顾颜兮,即使已经从天上跌落尘埃,即使在我身下脱光了,还对我昂着着高贵的头颅!
    霍奕辰眼底翻滚起汹涌的沙尘暴,没有人知道他下一秒会做出什么。
    顾颜兮是说痛快了,但是眼见着霍奕辰浑身崩出骇人的冷气,她还是怕的。想到他发疯时候的粗暴和刚才的生不如死,顾颜兮浑身绷起好像拉满的弓,在霍奕辰伸手过来的一瞬间拔下车门的锁,拉开车门钻进雨幕里。
    这一刻,顾颜兮脑子里没有父亲,没有报仇,只有一个念头,逃!逃离这个男人,逃离这辆车,逃离这一切,甚至是逃离这个世界。
    雨,瓢泼一样从天上落下。一下子就浇透了顾颜兮的衣服。黑夜里,前面只有漫无尽头的路,但是身后有追出来的霍奕辰。
    顾颜兮拼命的跑,明知道跑不出这场宿命,却用尽力气奔跑,她知道她只有这一次机会,只有这一次。
    突然,路上有车迎面驶来。大灯照亮了路面,也照亮了顾颜兮的眼睛。她脑子一热,居然站在路中没动!
    黑夜,大雨滂沱。开车的司机绝对没有想到,路中间会忽然站着个一身白衣,披头散发的女人。司机受惊过度,猛打方向盘。而这时候霍奕辰也一把拽住顾颜兮的手臂。
    两个人双双倒在坚硬的水泥路上。顾颜兮没有感觉到一点疼痛,因为霍奕辰在身下压着。她来不及去看霍奕辰,而是坐起身傻了一般的看着那个因为急转弯而开到路边深沟里的车。
    “你想死!”霍奕辰拉着顾颜兮起身,愤怒异常的伸手一个巴掌甩过去。
    顾颜兮被打,没有什么反应,而是往那路边走去。霍奕辰上前去拉她,他一把推开霍奕辰又往路边小跑。路边深沟,大雨滂沱之下,隐约看见一辆车四脚朝天。
    顾颜兮双手抓着头发,崩溃的一屁股做坐路边。
    凌晨三点,顾颜兮坐在医院的走廊依然浑身湿透。耳边是一个女人抱着一个七八岁女孩撕心裂肺的哭声。
    那个司机被救援队救起来送到医院就死了。
    司机才三十三岁,冒雨深夜往家赶是为了赶上第二天老婆的生日。但是因为顾颜兮的突然出现,那个男人打偏了方向盘掉到沟里死了。男人再也不能给他的妻子过生日,也再也听不见女儿叫他爸爸了。
    顾颜兮看着那一对悲痛欲绝的母女,恨不能自己替那个司机去死。是自己杀了他们的最亲的人,自己不是有意的……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顾颜兮除了说对不起,不知道还能说什么。
    那女人上前抓着顾颜兮就是几个巴掌:“你说对不起有什么用!你说对不起我老公就能活过来么!我老公跟你无冤无仇,你为什么要这么害他,为什么啊……”
    顾颜兮木然的任由女人发泄这怒气和悲痛。腿上一疼,是那个女孩趴在她腿上用力的咬着。
    霍奕辰跟交警录完口供来到走廊,一眼看到顾颜兮的狼狈。他几个大步过去一把扯开女孩,又将女人拉开:“你老公是因为超速,车子失控掉下深沟的!”
    “不,不是这样的,就是她的错,就是她的错!你害死我老公你不得好死!”女人还要扑上来打顾颜兮,却没上来就晕了过去。
    女孩抱着妈妈大哭:“妈!妈!你醒醒啊……”
    顾颜兮行尸走肉的离开这儿。一出人间惨剧是她造成的。就是一时的冲动,任性,却不想,毁了一个家庭。
    自己想死,反过来却害人家死。
    顾颜兮你看到了么?你这一辈子只能活着,只能苟且着,没有尊严的,现在还要背负愧疚活着。
    顾颜兮来到父亲的病房,俯身抱着躺着一动不动的父亲,小声啜泣。
    “爸,我今天做了一件错事,一件我一辈子都不能被原谅的事。我今天害的一个孩子没有了爸爸,还害的一个女人没有了老公。爸,我不是故意的,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霍奕辰从开着的门口看着顾颜兮,看着她抱着她父亲茫然又无助的啜泣。
    霍奕辰走进一步,两步,伸出手,还想说什么,可最终将手紧紧背在身后,什么也没说的大步离开。
    顾颜兮在父亲病房的洗手间洗了热水澡,黎光的衬衫被撕坏不能穿,就将父亲干净的衬衫穿上。早上八点,她出现在学院,腰背挺直,干净高贵,依然是她顾颜兮。
    一蹶不振,将头埋在沙堆里从此不见人,那是柳曼曼希望看到的结果。顾颜兮即使要碎了牙混血吞到肚子里,都不会让柳曼曼得逞!
    昨天的事件并没有因为一个晚上而结束,反而经一晚上的发酵 而愈演愈烈。
    从学院门口到宿舍的一路,有人骂顾颜兮脸皮真厚,这样还有脸来学院。也有几个男生暗暗戳戳的给顾颜兮递纸条。顾颜兮打开纸条,上面莫不是男生的号码,或是求交易的信息。
    顾颜兮将纸条紧紧攥到手里,依然高抬着头颅走进宿舍。
    手心的纸团扔到纸篓里,顾颜兮拉上床帘在里面换衣服。换完衣服出来,宋佳站在床前,担心的问:“老二,你没事吧。”
    顾颜兮摇头:“我没事。”
    “昨晚学校论坛全是你的事,你又一晚未归……”
    “我昨晚和男人出去了。”顾颜兮打断宋佳的关心,说的轻松,随后就拿起化妆包坐在床上化妆。
    粉底将脸上的憔悴盖住,修容霜把额头的红肿遮住。眉毛,睫毛,眼线勾描的一丝不苟,最后给苍白的唇涂上一个粉嫩的果冻唇膏。
    顾颜兮收起化妆包,拿起书包就要去上课。
    宋佳拉住她:“老二,你真的要去上课?那些同学的议论和口水给你淹死的。”
    顾颜兮深呼吸一口气:“我之前的议论和口水也不少,没事,我都习惯了。”
    “老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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