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内侍道:“只带了一个亲兵队长!”
    众人全都松了一口气。
    众人从偏室中出来,金水桥到保和殿不过一步之遥,很快叶邑辰高大英俊的面容就出现在了众人的眼前。
    果然身边只带了一个袁大脑袋!
    慧妃上前见礼道;“王爷,您总算是来了!皇上他,他已经龙驭上宾了!”说着便哭了起来。
    叶邑辰想起自己从王府离开之时,雨澜拉着自己的手哭得两只眼睛都肿成了桃子,这些天他一直背着雨澜在部署,雨澜从来都不问这些事,可是她依然敏感地觉察到,这一次他进宫和任何一次都不一样。
    她拉着他的手,对他说:“想想我们娘三个,你一定要活着回来!”
    叶邑辰郑重地点头。
    他早就得到宫内传来的消息,知道正统命不久矣,此前他和慧妃达成过一个协议,他支持叶敏昭上位,但是他要掌握国家的实权。
    现在到了关键时刻。当然,如果他知道皇帝临死之前是想把皇位还给他的话,他必然会改变一下策略的。
    西山大营就是他的一副好牌,西山大营的营务是由张将军管理,这位张将军是英国公的人,他自然知道。慧妃不知道的是,西山大营虽然名义上的最高统领是张将军,但是他的权力早就被叶邑辰安□□去的两位副将军给架空了。
    不过为了名正言顺地指挥这支部队,叶邑辰还是派人除去了张将军,将部队牢牢控制在他手里。
    叶邑辰神色平静,淡淡地道:“皇上既然已经去了,还请贵妃娘娘节哀顺变。只是不知道皇上大行之前,可有指定由谁来继承大统?”
    ☆、321 摄政王
    叶邑辰说这番话的时候,却是用淡淡嘲讽的目光看着叶敏昭,叶敏昭分外受不得他的这种目光,双拳已经紧紧握起。
    慧妃悄悄握住儿子的手,用力捏了捏,叶敏昭才忍了下来。丁阁老拱拱手道:“王爷,皇上临终之前,当着本官和司礼监陈公公的面留下了传位遗诏,等一会儿众位王公和大臣们到齐了,便会宣布的。”
    叶邑辰点了点头,倒也没有再问皇上具体传位给谁,似乎这件事没有什么好问的,他只是轻描淡写地像是自言自语地说了一句,“皇上前两天还好好的,怎么忽然就去了?”然后锐利的目光在慧妃等三人的脸上转了一圈。只看得众人脊背发寒。
    叶邑辰冲着慧妃说道:“皇上已经大行,我这个做弟弟的总要去祭奠一番,还请娘娘派个人给本王引路!”
    慧妃道:“这是自然。不过在此之前,本宫有一句话要问王爷。”
    “娘娘请说!”
    “先帝新丧!本宫就听说有人调动西山大营的十万军马进驻京师,直逼紫禁城。我想问问王爷,这个人到底想要干什么?造反?逼宫?还是另有别的图谋?我和昭儿虽然孤儿寡母,但是也绝对不会束手待毙的!”
    叶邑辰笑道;“这件事本王倒是也略知一二。先皇新丧,有些不法分子趁机捣乱,京师已发生多起打砸抢烧的现象,五城兵马司应对不利,向五军都督府求援,本王身为五军都督府的大都督,自然责无旁贷,调兵遣将维护京师治安也是本王的分内之事。娘娘不必担心,也不必多疑!只要皇上不是死于非命,有些人不是趁着皇上不能理事的当浑水摸鱼矫诏篡位,那十万大军自然是从哪里来的,还回哪里去。”
    意思就是说,若这里头真有点儿什么猫腻,那十万大军分分钟就能杀进紫禁城里,“敢叫日月换新天”!
    叶邑辰的话,意思已经十分明显了。
    叶敏昭怒火中烧,忍不住道:“你……”
    叶邑辰根本就没把一个十几岁的孩子看在眼里,看都不看他,只是看着慧妃。慧妃心中暗恨,她才不相信叶邑辰一开始不知道她在宫中有所布置。可是他却佯作不知,在暗中悄悄布置,趁着皇上驾崩的当,调动军队进京,一举掌握了主动。
    叶邑辰的意思她明白,在新旧权力交接的过程中,若是不让这位王爷掌握实权,他是绝对不会满意的。
    陈嘉忽然插言道:“王爷乃是本朝第一名将,只是您只带着一个侍卫进了皇宫,就不怕……”后边的话虽然没说,叶邑辰也能明白。
    他毫不在意地笑道:“这个本王自有安排。只要本王送个消息出去,十万大军顷刻就能杀进紫禁城……本王本就是个马革裹尸的亡命之徒,死不足惜,只是贵妃娘娘和潞王殿下的命可金贵得很,想来不至于拿你们这么多人的命,来换本王这一条命吧!”
    叶敏昭冷冷一笑道:“你就不怕这样子一搞,把祖宗辛辛苦苦打下的江山全给败坏了吗?”
    叶邑辰道:“你错了!这个世界上,姓叶的不光只有你我两人!”
    “你是说还有叶敏瑜?”
    “说的不错!”
    “可他是个反贼!”
    叶邑辰冷冷笑道:“他现在还是!等你死了,他就不是了!”
    这番杀气腾腾的对话,让慧妃也禁不住打了一个寒噤。叶邑辰说完,慧妃已经抢先道:“陈嘉你带着王爷去瞻仰先皇的遗容!”
    陈嘉答应一声,叶邑辰跟着他出了保和殿,正统的皇帝的尸体已经被抬到了弘孝殿,换上了早已备好的冥服。因为时间尚短,正统的尸身还没有收敛放入梓宫,而是躺在一面巨大的金丝蟠龙灵床上。
    慧妃出来的时候已经命令内侍给正统洗了澡化了妆,饶是如此,叶邑辰还是能够看见正统皇帝的脸色十分不自然。他生前对于这位皇兄没有一丁点儿好感,他死后也并不觉得伤心。
    只是他这一死,万事皆空,叶邑辰对他的那点儿恨意也就抛诸于脑后了。既然来了,叶邑辰给他上了三炷香,这才对陈嘉道:“走吧!”
    刚才叶邑辰一直盯着正统的尸体瞧个没完,陈嘉冷汗都快冒出来了,听了叶邑辰的话这才松了一口气,匆匆带着他回到了保和殿。
    过了这么一阵子,王公大臣们差不多都到齐了。骤然得到皇帝龙驭上宾的消息,又知道京城进驻了十万西山大营的士兵,众人都忍不住心中忐忑。保和殿里议论纷纷,犹如菜市场一般。也没有人去管。
    直到叶邑辰和陈嘉进了保和殿,众人才息了声音,全都看着两人。陈嘉和叶邑辰告罪一声,去偏室请慧妃和潞王去了。
    以申阁老为首的几位内阁大臣看见丁阁老陪着慧妃、潞王一块出现在太和殿,都有些惊疑不定。
    慧妃母子站到上首,宣布道:“众位大人既然都已经到了,那么咱们就赶快开始吧!想必众位也知道,先帝已于两个时辰之前驾崩了!”她的语声悲怆,十分具有感染力。
    “先帝呀!”底下立刻哭声一片。正统不算一个好皇帝,但是对人宽厚仁慈,群臣对他还是有几分感情的。
    慧妃压了压手,底下的哭声渐渐停了,慧妃道:“先帝死前留有遗诏!陈嘉,你来宣读遗诏!”
    陈嘉立刻向前走了一步,将早在手中拿好的一卷黄绫卷轴打开,清清嗓子读道:
    “请潞王叶敏昭接旨。”
    叶敏昭当即面朝着宏孝宫的方向跪下。
    陈嘉念道:
    “从来帝王之治天下,未尝不以敬天法祖为首务……”这份遗诏出自丁阁老之手,自是文采斐然,洋洋洒洒一大篇,众人竖着耳朵听着,生怕漏了一个字。一直到最后,遗诏才说:“……皇五子敏昭,至诚纯孝,必能克承大统。著继朕登基,即皇帝位,即遵舆制,持服二十七日,释服布告中外,咸使闻知。”
    陈嘉念完了遗诏,说了一句:“请殿下接旨!”便要把圣旨交给叶敏昭。
    叶邑辰哼了一声,心想哪有那么容易让你名正言顺地登上皇位,便说了一声:“且慢!”
    众人到现在为止没有一个人叩拜新皇的,都在看叶邑辰的脸色。他不表态谁也不敢说话,何况他外头有十万兵马,就算不给他面子也要给这些兵老爷们面子。所以众人都在看着叶邑辰的行动。
    叶邑辰缓缓道:“本王有一事不明,想问问贵妃和潞王殿下。既然皇上愿意传位给潞王殿下,为何迟迟不肯立你为太子?直到宾天之前才匆匆忙忙写下遗诏呢?况且这份遗诏为何不是申首辅亲自主笔,而是丁阁老。这些事情若是不讲清楚,天下臣民怎么能心服口服?”
    底下众臣也是一阵骚动,叶邑辰说的句句在理,他们也不由得有点怀疑。
    慧妃早就料到他会这般发难,已经想好了对策:“晋王殿下有所不知,皇上其实早有立昭儿为太子的想法,自从叶敏瑜反叛之后,皇上便已经下定决心立昭儿为太子,并将大位传给他,皇上曾经多次对本宫说,‘皇五子最肖朕’,之所以迟迟没有立吾儿为太子,只是为了磨一磨他的性子,所谓玉不琢不成器,就是这个道理,皇上本来想着过一段日子就立昭儿为太子,却不想太和殿忽然起火,他急怒攻心,忽然发病,只来得及留下遗诏,就……”说到这里眼泪又哗啦哗啦流了下来。
    哭了两声,慧妃及时收住哭声道:“之所以叫了丁阁老前来拟定诏书,实在是因为当时在内阁值班的人就是丁阁老。”她叫人去叫丁阁老的时候,就想到了这一点,让丁阁老来之前先去内阁点了个卯,这个时侯也就有了大用。
    叶邑辰嘿嘿冷笑,他也不是傻子,这其中诡异的地方甚多,况且慧妃到现在没有给他一句承诺,他又岂能要这个深恨自己的侄子坐上皇帝位。他冷冷笑着,正要说话,外头忽然有内侍急匆匆地跑进来禀道:“大事不好了,五日前蜀汉刘章已恢复帝号,率领三十万大军誓师北伐,如今已经出川了!”
    “什么?”叶邑辰吃了一惊。他之前在蜀汉布置了不少的细作,一直都有消息传过来,却没有得到过刘章准备北伐的消息。
    大概是蜀汉听说了叶敏瑜造反的事情,谁知一出兵刚好赶上正统驾崩,国家乱成一团的时候,不得不说刘章的运气真的很好。
    就在刚才那一瞬间,他甚至有点心动,想要把叶敏昭轰下台去,自己做皇帝。因为他从叶敏昭的眼睛里看到了他对自己深深的憎恶。——只要自己一口咬定那份遗诏是假的。
    其实他对遗诏的真实性并没有怀疑。正统皇帝只剩下叶敏昭这一个儿子了,皇位也只可能传给他了。他没想到正统最后良心发现,能做出那样的决定。
    可是得知刘章出兵,他又犹豫了。要是在和平时期,他有把握把叶敏昭掀下皇帝宝座,自己坐上去,然后再一一摆平各省不服气的诸侯。可是现在,若是大行皇帝死后,新皇不能顺利即位,很可能国家就要立刻四分五裂了。
    到时候蜀汉得到可乘之机,很有可能反过来把大楚灭掉,统一中原了。
    蜀汉现任的皇帝刘章他虽然没有打过交道,却从各方面得到的消息知道,他是一位极具雄才大略的皇帝,比起他的前任,那高明的不是一点半点儿。单看他短短时间就能凑出三十万大军就知道了。蜀汉虽然占据天府之国的四川,三十万大军已经是这个国家供养的极限了。
    很显然,刘章这一次是赌上了整个国运了。不成功,便成仁!
    单看这份决心,就知道他不是个简单人物!
    这些念头在叶邑辰心头快速闪过,他毕竟是正统的堂弟,由他来做龙庭,并没有足够的合法性。何况,就算弄死了叶敏昭还有一个叶敏瑜比他更具备资格做皇帝。
    叶邑辰在心里暗叹了一声:“这大概就是天意吧!”
    慧妃看了叶邑辰一眼,目光十分真诚。“国不可一日无君,如今群龙无首,该如何抵挡蜀汉的锋锐之师?晋王殿下当要以国家大义为重啊!昭儿年幼,就是现在登基也难以亲政,还需要殿下悉心辅导,方能保守帝业……先皇本就有意立你为摄政王,我和昭儿也有此意。从今而后,军政两方面的大事,悉数先交由王爷处置,最后再报给昭儿知晓,王爷意下如何?”
    就表示要把国家的大权交给叶邑辰由他代劳了。
    叶敏昭心中狂怒,若真是如此,他这个皇帝还做来干什么,完全就是一个傀儡了。他大声喊道:“母妃!”
    慧妃狠狠看了他一眼:“你给我住嘴!”
    叶邑辰瞬间已经下定了决心,如今朝廷内忧外患,如果自己强行上位,很有可能会导致叶家王朝的崩溃,从大局着想,只能先这样了。
    想到这里,他当先跪下:“臣谨遵先皇遗诏!”
    众人见他同意叶敏昭上台了,自然没有异议,纷纷跪下喊道:“遵旨!定当辅佐新皇,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322 矛盾加深
    叶邑辰出得紫禁城,已是漏夜十分,他带着袁大脑袋打马飞驰回到晋王府,远远的就看见王府门前灯笼高悬,皇上驾崩的消息早已传遍了京师,雨澜第一时间就吩咐府里将一切色彩鲜艳的东西全部撤换下去,原来的大红灯笼也换成了白纱灯笼,灯光下雨澜穿着一身素服,抱着珠姐儿正在翘首以盼。
    远远看见这一对母子,叶邑辰紧绷了一天的心神一下子就放松了下来。这里是他的家,有他最为在意及需要保护的家人,每每想到这些,他都会觉得心中异常温暖。
    看见叶邑辰的马匹由远而近,雨澜的脸上露出狂喜的神色。今天叶邑辰去干什么去了,虽然没有和她说明,可是她多多少少也能猜得出来。宫廷斗争,皇位争夺,有多么凶险,她甚至无法想象。自从叶邑辰离开了这个家,她的心就一直吊在嗓子眼里,心惊胆战,担忧害怕得要命。
    最后她实在忍不住了,就将承影叫了过去,询问了一番,承影在她的高压之下,不敢隐瞒,就把叶邑辰的计划全都告诉了她。
    雨澜只听得心胆俱裂!王爷称兵逼宫,却又只带了一个袁大脑袋就进了皇宫,实在是太危险了!
    她不是不懂规矩的人,却不顾钱妈妈的劝阻,一直在大门外边等了将近两个时辰。
    珠儿本来已经靠在母亲的怀里睡着了,急骤的马蹄声又把她惊醒了过来。看见叶邑辰回来,她高兴地大喊了一声:“爹爹!”就向叶邑辰奔了过去,谁知道有个人却以比他更快的速度冲了过去,一下就把叶邑辰紧紧抱住了。
    “王爷,您总算回来了!”雨澜高悬的一颗心总算落了下来,不知怎么的,眼泪一下子就流了下来。叶邑辰轻舒猿臂,将雨澜抱在怀里,柔声道:“瞧你,怎么哭了!我不是好好的吗?”
    “王爷好好的,我是不该哭!”雨澜说着就擦眼泪,结果越擦雨澜的眼泪就越多,“我求您,以后不要再这样冒险了!”
    叶邑辰和她相处两年多,知道雨澜一向都不是个软弱的人,就算碰到了什么解决不了的难题,她也会开动脑筋去想办法。哭哭啼啼这个样子,叶邑辰倒是第一次看见,一时之间竟有些手足无措。只得用袖子去给他擦眼泪,“别哭!别哭!珠儿正看着呢!”
    这句话还真好使,雨澜听了立刻就收住了哭声。
    珠儿确实在一旁看着,本来因为娘亲抢了她在爹爹怀里的位置心里有点儿小不高兴,看见娘亲哭得梨花带雨,她又有些不知所措,看见爹爹看过来,嘴一扁,就“哇”地一声哭了起来。
    雨澜吃了一惊,推开叶邑辰去看女儿:“你怎么哭了?”
    珠儿被她问得也有点糊涂了,她是看见娘亲哭了就自然跟着哭了,现在问她为啥哭?她哪知道啊!
    好在立刻就想起一个理由来了:“爹爹,不抱我!”
    女儿这么一闹腾,刚才萦绕在夫妻两个之间的那股子气氛立刻就烟消云散了。叶邑辰宠溺地抱起女儿道:“好!爹爹抱!爹爹抱!”
    珠儿被他用一只手臂就牢牢固定在怀里,又用力向上举了举,立刻破涕为笑,雨澜却嗔道:“跑了这么远的马,一身都是灰土,快把女儿放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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