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方蕾轻轻抽动的肩膀,季呈延眉间染上愧色,再回想这三年的点点滴滴,季呈延才发现自己瞒着方蕾去找林岚的行为真是自私又残忍。
    在来找季呈延之前,方蕾给自己做了很久的心理建设,她是做好准备才来的,可当亲耳听到季呈延说出这些话时,她依然无法控制自己不去在意,不去悲伤。
    这三年来,她不介意季呈延心里一直住在林岚,也不奢望季呈延能给自己多少爱。她只希望能名正言顺地守在他身边,做他最信任、最贴心的人。
    可如今,她连这点价值都守不住了。
    撑着桌子边缘回过身,方蕾黑白分明的眼睛里有水雾氤氲着,偏偏强忍着不肯落下来,“季呈延,我一直以为,我这三年的不离不弃,能换你一点坦诚相待。如今看来,是我太自以为是了。”
    在泪水泛滥之前,方蕾低头跑了出去。季呈延心口猛然收紧,犹豫了两秒钟,推开大班椅追出了办公室,终于在地下车库拦住正准备开车离去的方蕾。
    季呈延拉着驾驶室的车门,方蕾仰着头,冷冷地道:“你不是很忙吗,还追下来做什么?”
    季呈延语凝,他自觉没理由决定方蕾的去留,却不得不对这段坚持了十多年的情谊负责。倾身探入车厢,季呈延把车钥匙拔掉握在掌心,“给我几分钟的时间,我有话想跟你说。”
    方蕾眼睑颤动,心中还怀着一丝期盼,“想说什么就赶紧说,别耽误我时间。”
    季呈延点头,“好。”他手搭在车顶上,虽然是俯视的角度,但目光并没有压迫感,“方蕾,我们之间……能像以前一样吗?”
    方蕾望着他,“以前?哪个以前?”
    “林岚没有离开之前。”
    “林岚没有离开之前我们是什么样?嗯?”方蕾倔强的仰着头,“季呈延,这里就我们两个人,你想表达什么简单清楚直白点,不要虚绕什么弯子。”
    季呈延注视着方蕾黑白分明的眼睛,认真又缓慢地说:“林岚没有离开之前,我们是很好的朋友不是吗?”
    “所以呢?”方蕾忍不住笑了声,心痛的连呼吸都很艰难,“我们现在不是朋友了?还是说这三年你都没拿我当朋友?”
    季呈延有种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感觉。
    方蕾赏了他一记白眼,“我知道你喜欢林岚,三年来像个和尚一样守着清规,不就是因为心里放不下她吗。现在林岚完好无损的回来了,你怕她误会,所以想让我跟三年前一样在你身边安分的做个朋友,别跟你走得太近对不对?”
    方蕾虽然在笑着,表情却比哭还难看,仰着下巴撑着不甘被人看轻的骄傲,她故作埋怨地嚷道:“季呈延你脑子是不是有病?我们什么关系,这种事哪里需要你给我提前打招呼。肥水不流外人田,我肯定全力撮合你跟林岚啊。”
    方蕾伸出手拍了拍季呈延的肩膀,另一只手拍着胸脯保证道:“相信我,我一定帮你把林岚追到手。三年前错过了,这次可千万别再错过机会。”
    方蕾又看了眼腕表,焦急道:“惨了,我答应我爸陪他去谈一个客户的,马上就要迟到了。”她伸手去抢季呈延手里的车钥匙,“我赶时间,先把正事办了来。答应你的我一定兑现。”
    碰到方蕾手的那一瞬间,季呈延明显感觉到她在颤抖,冰凉的手指像一股电流刺激到他,让他下意识地反手握紧了对方。微微偏头,才注意到方蕾笑意很僵硬,嘴角轻微抽搐。
    方蕾挣扎了两下,挣不脱,“季呈延,别耽误我时间。”
    季呈延眼光深邃,像蕴着千言万语,偏偏说出来的又很简短直接,“我不想耽误你时间。”
    方蕾似懂非懂,头垂的更低,“那你把手松开,我争取不再错过下一件重要的事。”
    季呈延犹豫了一会儿,果真松了。方蕾抬头看着季呈延掌心的车钥匙,兀自苦笑了声,然后像个行动迟缓的老人,动作木讷地取回车钥匙,再重新点火。
    在启动之前,方蕾突然问:“我们还能回到三年前吗?”
    季呈延默然片刻,说着连自己都不信的话:“应该能。”
    方蕾苦涩一笑,“但愿。”
    没有再看季呈延,方蕾启动引擎驶出车库。看着倒车镜里逐渐缩小的季呈延,眼泪夺眶而出。好不容易将车开到季呈延看不到的地方,她才踩下刹车,趴在方向盘上嚎啕大哭。
    北亚集团总裁办公室——
    厚实的办公室门突然被推开,陆临舟在一串保镖中间威风凛凛地迈入办公室,而后保镖自觉的守在门外。秘书余舒晓想进来,陆临舟挥手示意其离开。
    自从陆临舟宣布担任北亚集团总裁那一刻开始,余舒晓脸上的笑容就没间断过,本想趁人少的时候说几句讨好的话给陆临舟听听,此刻被陆临舟拒之门外,心里难免有些落差。但不甘归不甘,还未得到陆临舟调职通知的她也只能毕恭毕敬地离开,顺便把门关上。
    偌大的办公室只剩下陆临舟一人,他在办公室来回走着。细长的手滑过进口的真皮沙发,抚过精致的红酒架,在办公桌上来回流连,最终停留在那张厚软的大班椅上。
    郭瑞阳在这个位置坐了二十几年,李慕珩坐了三年,如今,终于轮到他……
    陆临舟抬眼环顾着办公室,深吸口气,再缓缓吐出。理了理西装外套,他举止优雅地坐了下去。靠着厚软的沙发椅背,像喝了陈年的好酒,脸上浮着沉醉的表情。
    等了这么多年,这把椅子还是归他了。
    电话响起,他看了一眼,拿起接听,“说。”
    “陆总,杜坤朗来人事部辞职,您看……”
    “他如果非要走就不用拦着,另外看看他的劳动合同到期没有,没到期算违约。”陆临舟利落地挂断电话,脸上挂着志得意满的笑意,手在桌面上有规律地敲打着。
    杜坤朗是李慕珩的心腹,早晚都要换,与其以后用手段逼走,不如趁早让他自己滚蛋,还可以起到杀鸡儆猴的作用,给公司几位跟随李慕珩多年的高层管理提个醒,免得在后面搞小动作。
    陆临舟心情很好地转动椅子,突然想起江言约好和李慕珩见面,也不知进展的怎么样。
    拿出手机拨打江言的电话,办公室的门被人暴力推开。看清来人,陆临舟忙把刚接通的电话挂断,站起身看着怒气冲冲的江容清,皮笑肉不笑地奉承:“我还以为是谁这么暴力,原来是咱们的市长千金。什么风把你吹来了?”
    江容清大步走到办公桌前,把手里的股份变更书扔在陆临舟跟前:“陆临舟,今天发生的事,你是不是应该给我一个解释?”
    陆临舟拾起文件简略地看了一遍,确定是李慕珩私有的部分股份,才微笑着问:“你想要我解释什么?”
    “少在这里给我装蒜。”江容清挺直背脊,微仰着下巴趾高气扬:“你之前不是说,只要我跟慕珩离婚,拿到慕珩手中部分股权就能在北亚拥有一席之地,让慕珩彻底离不开我吗?慕珩为什么突然要把手中的股份无条件转让给别人?你为什么要夺走他执行总裁的位置?慕珩又为什么要宣布彻底脱离北亚?”
    “敢情你是来兴师问罪的啊。”面对江容清怒意滔天的指控,陆临舟慢条斯理地站起身,正视江容清略施淡妆的脸,“容清,我一直以为你是个悟性高,又聪明的女生。没想到在这件事情上,你的反应力慢的惊人。”
    “你什么意思?”江容清难以置信地看着他,“把话说清楚。”
    陆临舟好耐心的先点了点头,然后才道:“意思就是,我之所以唆使你跟慕珩闹离婚,让你索要股份,是想分散他的注意力,方便掏空他手中所有的股份而已。三年前慕珩从几位董事那里匿名买了不少的股份,合起来刚好是你手中的百分之二十。”捡起桌上文件晃了晃,陆临舟满意地笑着,“这份股份变更书,是把之前郭董事长的那百分之二十,变为慕珩个人所用的部分,你依然占有同等分量的股权,所以这对你而言,并没有丝毫影响。”
    江容清一听,更是怒不可遏,她探过身扬手就给陆临舟一巴掌,“枉我那么信任你,一直把你当朋友亲人看待,你居然是这幅狼子野心!不仅背叛慕珩,害得他失去一切,你还敢耍我!”
    江容清力量很重,打的陆临舟半边脸都麻木了。陆临舟动了动因为愤怒致使抽搐的咬肌,偏过头冰冷的凝视着江容清,“江大小姐,你的暴脾气该收收了。你现在已经不是北亚的总裁夫人,如果哪天连市长千金都算不上,你这脾气在社会上可是要吃亏的。”
    江容清冷哼,“即便我两样都不是,但对付你陆临舟,我现在的能力绰绰有余!你不是想做北亚集团的总裁吗,我倒要看看,这个位置你坐的了多久。”
    江容清有足够的底气相信,只要把陆临舟的所作所为告诉给江灏,就一定能把陆临舟摆平。
    目送江容清离开,陆临舟嘴角勾起一抹嘲讽地笑。江容清仗着自己父亲是市长,欺软怕硬不是一天两天。口口声声说曾经将自己当朋友亲人对待,不过是给自己树立一个受害者的形象。
    陆临舟倒也不介意让她继续做个受害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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