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话语里透露出一股浓郁得难以化开的惆怅,似乎还有些少女心思没有来得及隐藏,直接显露出她跟刚才那个被活活掩埋而死的白袍青年,有着某些情感上的联系,于是我出言问道:“怎么,那个死去的叛徒,你……认识啊?”
    金小小脸上有着一些痛苦,不过在调整了几次呼吸之后,她这才告诉我们,说那个青年不是别人,而是当年代执掌教之事的左护法王公之孙。王正孝自小便天赋异禀,于修行一道特别突出,天资冠绝厄德勒年轻一代,本来有望成为邪灵教最有权势的一批人,只可惜当年他与自家表妹争夺继承人之位而落败,之后心性大变,转而修研佛法,一心向佛,修为和手段虽然逐渐趋于平淡,但是教内的威望却越来越高。
    隐修山林的王正孝俊朗儒雅,待人亲切有礼,是总坛许多怀春少女心中的梦中情郎,便是金小小自己,当年也曾偷偷地喜欢过那一个品格、修为都是一流的名门贵公子。
    金小小的叙述掺杂了过多的个人情感,然而我们却能够从这些杂乱无章的话语中剥离出对自己有用的信息来,特别是关于王正孝的出身,让杂毛小道颇为惊讶,拉着金小小确定道:“你的意思,是说刚才死去的那个年轻人,就是以前的传奇左使王新鉴王公的孙子,同时也是现在的右使大人洛飞雨的表哥?”
    金小小点头,说是啊,就是他,当年他就是在与洛飞雨的竞争中落败,失去了家族继承人的位置,而没有了家族资源支持,才会变成现在这番模样,惨死林中。
    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心,金小小对同样是女人的洛飞雨似乎有一丝嫉妒之心,想着倘若不是洛飞雨,或许王正孝就不会是今天这番惨状。不过这只是她的一厢情愿而已,从刚才王正孝与那一众内务堂执法者的厮杀之中,可以看到他根本就没有什么拼斗之心,除了套路,甚至都不懂什么叫作杀人之术。
    这样的家伙,完全就是温室里面培育出来的花朵,外强中干——态度决定力量,他败在了洛飞雨的手下,并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
    关于这一点,跟大咪咪有过数次交手的我们,有着很深的认识。
    当确定了这一点,我和杂毛小道对视一眼,都感觉到洛飞雨在邪灵教之中的地位,并没有先前在山门之前表现出来的那般稳固和超然,要不然刚才地魔本来可以生擒王正孝,却直接一个陷土咒,将其活活埋死在了地下,甚至还考虑折辱尸身,准备将其炼制为一头僵尸。
    想到这里,我又想起来王正孝临死之前所说的话语,可以知道,小佛爷最近在准备一个邪恶的计划,如果计划真的成功了,说不定真的如同他所说的那般恐怖。
    见我们都没有说话,金小小继续着自己的思路,滔滔不绝地说道:“当年左使大人权势滔天,亲自训导的后备无数,本来王正孝也不至于这般落魄的,只是这些年来,掌教元帅从左使大人的手上接掌了我们厄德勒,对于教务、特别是教中的规矩做出了许多改革,大大加强了内务堂的权力,使得当年被王公死死压制的地魔获得了仅次于天魔大人的权力;而且洛右使最近又得罪了掌教元帅,地魔正想要找点茬子,对她开刀呢,结果王正孝命不好,直接撞到了枪口上来……”
    “右使大人得罪了掌教元帅?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啊,先前在山门大江之中,我看到右使大人骑龙而来,那叫一个威风?”
    杂毛小道不动声色地问起来,金小小也乐于跟我们这些外庐的乡巴佬谈及这等秘事,压低嗓门说道:“你们都不知道吧,其实掌教元帅执掌教务以来,总坛一直都分为三帮,掌教元帅麾下的佛爷堂和亲近他的那些人是少壮派;而很多老资格的大佬将洛右使推选出来,唤作保守派;还有一派中立,只发展教派,不参与内部争斗——这局面一直延续了好多年,后来掌教元帅为了减缓内斗,团结帮众,曾经找人跟右使的外婆商量过一件事情,那就是两家联姻,借以达到团结教中力量的目的……”
    邪灵教教内派系复杂,而且高手众多,即便是以小佛爷这般的天纵之才,也没有绝对的权威去征服所有人,只是凭借着这些年一点一点地运作,让自己有着足够的威望,去掌握更多的资源和权力。
    结局我们自然知道,大咪咪并不喜欢这种功利性的联姻交易,通过中间人表达了自己无言的反对,使得小佛爷的计划落在了空处。
    小佛爷心思莫测,没有人知道他心里面在想什么,就如同没有人见过他面具之下的模样一般,不过普遍的舆论都觉得洛飞雨不知好歹地拒绝了小佛爷的提议,将会被排挤出邪灵教核心权力圈子之外。要知道虽然右使天资聪颖,而且身上堆积了众多的资源和法器,但是修为终究不如那些老家伙一般,都是实打实的。
    而将她推在前台的那些老家伙,未必个个都衷心耿耿,只不过是需要一个出头鸟或者代言人而已,这也正是昨日面对着她的时候,星魔能够毫不犹豫地给出冷脸的原因。
    说到这儿,金小小压低了嗓音,悄声说道:“你们知道么,据说洛右使拒绝了掌教元帅的联姻要求,是因为她在外面,早就有了相好的野男人呢……”
    这话儿说得无比暧昧,然而杂毛小道是个阅女无数的高手,随便瞟一眼便能够看出女子是否经过人事,而洛飞雨虽然胸前的规模比无数成熟的妇人要庞大许多,但是身子却是干净得很,所以这传言便多少有些恶毒了,不知为何,杂毛小道忍不住替洛飞雨辩解,说右使大人是仙女一般的人物,修习的又不是双修之法,怎么可能做出这种事情来呢?绝对不是真的!
    他大摇其头,然而金小小的声调却突然高了起来,大声喊道:“呵,你定是觉得洛右使漂亮无比,动了心思,对不对?不过这话儿也不是我说的,是从佛爷堂那边流传出来的呢,你们别看女人表面上清纯,其实背地里跟你们男人差不多的……”
    她是个八卦性子,越说越激动,然而就在这时,我心一动,抬头朝这来路看去,但见山下一道倩影冲来,扬手就朝这金小小一鞭子,厉声骂道:“你这浪蹄子,看我不撕了你的这张破嘴!”
    第三十三章 小北警告,大殿神光
    感受到这陡然的袭击,我本来想拦着的,然而当认出此人是谁后,伸出的手便僵在了半空中,没有再管。
    结果那一道五色绳缠绕的皮鞭在空中结结实实地打了一个炸响,然后抽在了金小小的身上来。
    金小小本来正坐在石头上跟我们聊起关于洛右使的八卦,并没有什么防备,结果被这一鞭给直接抽翻,跌到了旁边的沟里去,身上硬是炸出一道带血的鞭痕来。那人一鞭得手,却仿佛想要金小小的命一般,又抖了一下那根宛如灵蛇的长鞭,然后朝着金小小的脑门上面抽去。
    这一下倘若抽实了,上面的力道即便不能够破开脑壳,也足以将人给抽成傻子,我们也不敢怠慢,杂毛小道眼疾手快去夺鞭,而我则俯身护住了跌落路边水沟里的金小小。
    杂毛小道空手接白刃的功夫那是一流,双手一抖,来人的眼前一花,便瞧见长鞭的另外一端已经出现在了这个黄脸汉子的手上去。我将金小小护住,然后回头来看,瞧见来袭者果然就是久违谋面的飞机场,也就是洛飞雨的同胞妹妹洛小北。
    这小妮子的听力不知道为何会这么厉害,相隔这么远都能听到别人在说自家姐姐的坏话。
    洛小北擅长阵法,而修为却只能说中上,倒也不如闵魔高足,杂毛小道将这皮鞭给抓着,也不放手,双方僵持着,我则将金小小扶起来,瞧见她一脸惨白,嘴唇失血,腰间厚厚的白袍处给抽得皮开肉绽,狼狈之极。我故作不满地朝洛小北喊道:“哪里来的野姑娘,你这是要杀人么?”
    洛小北与杂毛小道较力不过,又被我一番斥责,怒急反笑,吐了一口唾沫骂道:“一个在背地里嚼裹别人坏话的小浪蹄子,杀了也就杀了,谁还能说姑奶奶我的不是?”
    这飞机场机灵古怪,性格怪异无比,当初在神仙诡地里装做无尘道长的女徒弟,可是将我骗得团团转,而且谈笑之间下杀手,根本不是寻常人的思维所能理解,可以这般说,她姐姐洛飞雨倘若是女神,那么她便是女神经病,这样的疯子我也不敢多惹,免得扰乱我们的任务,只是苦笑着与她扯皮,拖延时间。
    金小小翻在沟里,被我扶起,从剧痛之中回过神来,瞧见这一个女魔头出现在自己面前,小脸不由吓得发白,心慌意乱之下,一屁股又坐到了地上去,还没等我反应过来,金小小却跪倒在地,朝着自己的脸蛋上猛扇巴掌,一边扇,一边可怜兮兮地求饶道:“小洛大人,都是我被鬼迷了心窍,说了这么许多胡话,您大人不记小人过,饶过我吧……”
    从金小小这一把鼻涕一把泪的表现来看,我便能够想象得到洛小北这女魔头,平日里的威势到底有多恐怖。
    不过到底是在邪灵古镇生活这么久的女子,金小小有一套自己的生存法则,她对自己好是一阵抽,可怜兮兮,露出的惨相连我都看着有些不忍了,而那洛小北方才消减一点儿怒气,恨恨地瞪了她一眼,大声警告道:“我不希望有下一次!”
    说完这话,这件事就算是揭过去了,金小小又是一阵道谢,而杂毛小道也适时放开了那根沾染血气的皮鞭子。
    洛小北许是收到了王正孝叛教逃离的消息,无心久留,拿着皮鞭指了指杂毛小道,冷声哼道:“我记住你们两个这张让人作呕的脸孔了,报个名字吧!”杂毛小道坦然说道:“鱼头帮姚老大座下麻老二!”我也毫无廉耻地上前,报上了名号:“鱼头帮姚老大座下老夜!”
    洛小北丝毫不疑,用皮鞭遥遥点了点我们,然后一言不发,转身离去。
    瞧见洛小北消失在远处的树林中,我们才问起金小小的伤势来,这女孩腰后侧中了结结实实的一鞭子,脸上又自个儿扇得红肿,惨不可言,不过却是长舒了一口气,为洛小北没有深究自己的过失而感到高兴——这便是小人物的悲哀之处。
    经历了这样几件事情,我们也再无谈兴,搀扶着金小小缓慢下了山,在她的指引下来到镇子东边的一处医馆里,把她交给一个白胡子老医师之后,这才走回颜婆婆家里去。路上的时候我和杂毛小道的心情倒也还不错,如果有得选择,我们其实也不愿意跟大咪咪和飞机场成为敌人,如果经过这次内斗,小佛爷能将洛飞雨等人排除出邪灵教的核心圈子之内,那么反而算是成全了我们的愿望。
    此行山中,一上一下,回到颜婆婆家里已是傍晚,王永发在帮颜婆婆担水,院子里三个齐人高的大陶缸都给他担得满满的水,见到我们回来,热情招呼,并告诉我们一件事情,那就是先前的时候,我们的大师姐找了过来,没有见到我们便离开了,也不说是什么事情。
    遇到这么多事情,还没有平复心情,我们也有些意兴阑珊,哪里还有什么精力去应付王珊情那女人,听说没啥事,甚至连她的住处都没有打听,含糊应过,说晓得了。
    初春时分,邪灵古镇的气候略为清冷,颜婆婆从东市买了点儿牛肉和豆腐,还从镇郊的菜地弄了些新鲜的青菜来,在院子里煮了一锅浓香四溢的牛肉火锅,我们围在火锅旁边吃着晚饭,颜婆婆不断地往铁锅里面添加各种材料,从她这动作上面来看,倒也不像是一个有着眼疾的老人。
    牛肉鲜嫩,经过火锅煮熬之后又别有一股浓郁的香料味道,十分爽口,我们吃得不停筷,而颜婆婆问及我们今天的行程,杂毛小道也不作隐瞒,除了与洛飞雨私自见面之外,将事情都一一讲明。
    我们不知道颜婆婆是否是佛爷堂布置的眼线,但是坦诚一些,总是没有什么错。她是个见过世面的人,听到王正孝惨死竹林深处,黄土掩埋,说出了与地魔一样的评价:“他啊,就是太善良了!”
    听到白袍女孩金小小因为八卦右使,被洛小北打伤的事情,颜婆婆难得露出了笑容,说那个小北啊,跟她爸爸一样,就是个火爆的脾气呢,不过小小这孩子平日里看着挺老实,说出这样的话,大概也是因为王正孝的死受了刺激,才不自觉地怨恨起洛飞雨吧——哎,小女孩的心思,总是成熟不了。
    听到她这几句话的点评,我心中顿时有了些敬佩,果然不愧是苏参谋的母亲,有其子必有其母,天才从来不是白来的,这跟他所受到的家庭教育还是有很多的关系。
    颜婆婆有给我们留了淘米水,洗漱完毕,一夜无话,次日天色未亮,便听到有人在院子外面唤我和杂毛小道的化名。
    我爬起来,探头出窗,瞧见却是昨天受伤的金小小。
    我连忙披着衣服出了房间,走到院子前,打开门,问她身体好一点儿没有,怎么这么早就过来了?金小小的脸色有些不自然的苍白,声音也有些沙哑,不过用过药后,脸上的淤血倒是消减了许多,面对着我的关怀,她微微笑了笑,说还好,没有什么大碍,之所以这么早过来,是因为全国各地前来总坛的教众基本上都已经到齐了。
    今天是第一次祷告法会,从今天往后,整整七日,在厄德勒大殿之中都会举行同样的祈告法会,届时会有各路高层对与会者讲法,而在最后一天,作为厄德勒的精神领袖,小佛爷也极有可能会出现在法会之上,宣布一件十分重要的事情。
    第一天非常重要,不可延误,所以金小小特地早一些过来找我们,带我们前往全能峰的厄德勒大殿。
    听金小小说完,我们不再耽搁,赶忙回屋洗漱,然而出门,在街口集合,等候去通知其余人的她回来,再一起同行。
    我们是差不多早晨六点的时候出发,到了七点多朝阳升起时便到了小镇后面的主峰之上,厄德勒大殿及附属建筑是这山峰之上最主要的群落,此峰格外陡峭,登上之路的险峻程度可堪比华山,有的地方甚至是近乎垂直的七、八十度,必须要借助缆绳和铁索,方才得行。
    不过这些对于我们来说并不算是什么难事,很快,我们便到达了厄德勒大殿前的广场,由里面的祭祀人员带领着鱼贯而入,进入里面祷告祈福。
    邪灵教有二十多家直属鸿庐以及差不多同等数目的附属外门,前来与会者差不多有三四百多号人,将大殿挤得满满当当,尽管有祭祀人员的分配下,但秩序还是有些乱,我和杂毛小道被分配到东南角一处靠近门口的地方,盘腿坐在蒲团之上,念诵这邪灵教祈福的经文。
    从太阳升起,足足念了两个小时,突然大殿之上巨大的黑曜石神像突然闪耀出一阵五彩光华,依次落在了每一位伏地祈福的邪灵教众身上来,而旁边的祭祀人员则高声念诵道:“所有虔诚侍奉我主的教徒,都将获得全知全能神的祝福和洗礼……”
    这话说得我心惊肉跳,我和杂毛小道这两个卧底,哪里来的虔诚?在最后一天,作为厄德勒的精神领袖,小佛爷也极有可能会出现在法会之上,宣布一件十分重要的事情。
    让无数是蛊迷猜破了脑袋也猜不明白是谁的小佛爷终于要高调登场了。
    除左右二使均到场外,邪灵教十二大魔星中尚存的八位本卷之前只出场了四位:媚魔、地魔、星魔和天魔,最早登场的秦魔秦鲁海及其余三位尚未现形的应该也会出场。
    再加上,邪灵教内应该已产生重大的裂痕。自已的王正孝被地魔活埋,而且叫嚣要将其炼成僵尸,此前曾暂代掌教元帅的左使王新鉴能咽下这口气?左道若能通过洛氏姐妹因势利导,这绝对是一举消灭邪灵教的大好时机。
    第三十四章 生死考量,暗中谁助
    邪灵教能够在这世间坚强地存活百年,屹立不倒,并非仅仅只是依靠运气,寻常人信仰佛道基督,那只是心灵中的沉浸,悟到了,神便存于心头,而悟不到,便只能成为在家的居士,无缘果业,然而当初沈老总立教,虽然也延续了诸多民间杂派以及白莲教的道义,却是主要依靠在此处洞天福地之中,找寻到的一尊巨大黑曜石神像。
    此神像化有千手,密密麻麻,一旦承载得有足够的信仰,便能够激发光华,降落人身之上,沐浴神光,感受神恩。
    这是刚才祭祀之人所宣讲的,也是这么多信徒在得以前往总坛朝拜的资格时激动的根本原因,我本以为只是为了传教方便,然而却不料真的出现了,而且就在我的眼前,果真不愧是“邪灵”之名。
    我与杂毛小道低伏在大殿的东南角,口中低声念喝着祈祷神佑的秘语,当这些对全知全能神赞美的语言由数百人齐声念诵,并且通过大殿之中特殊的建筑设计,便在空中凝聚成一种空灵飘渺的禅唱佳音,能够与人的心灵发生共鸣,十分奇妙。
    身处与这样的环境之中,那人便飘飘欲仙,仿佛人间天堂。
    然而经过漫长的禪唱合鸣,当看到每隔几分钟,便有一道五彩神光从大殿正中那黝黑发亮的黑曜石神像眼睛中生出,落在那些信徒身上的时候,每一下,我便感到仿佛有小刀子在割自己身上的肉。大殿之中虽说有数百人,但终究还是会有落完的时候,而当唯独我和杂毛小道两人没有沐浴到神光,那么说明我们根本就是假冒的邪灵信徒。
    到那个时候,我们所面对的,将是怎样的下场?
    想到这里,我下意识地打量了一下周围,邪灵大殿占地广阔,峰头到处都是殿宇,开阔处也开辟成了广场或者园林区,然而这里间防卫森严,到处都有机关阵法,稍不留神便会着道,而上下山却只有一条险峻无比的道路,其余的皆是险峰断崖,据说在峰顶后面还有一处无尽深渊,灵魂都不得过。
    当然,即便是上山那单独的一条路,重要的关隘也是一夫当关、万夫莫开,即便是插翅上天,峰云之上还有密布的雷网——这些布置,据说是当年创教时某个才华横溢又性情变态的死叛徒所为;而在这里,阵法也只能算是次要之物,只有真正身处于邪灵教的大本营,才能够明白统管了邪灵教的小佛爷,究竟有多么的强大而恐怖,这个大殿之中汇聚了邪灵教大半的高手,特别是一流的、超一流的高手。
    这样的高手,随便放目过去,便能得见,在这里,我熟悉的魅魔、老鱼头也算不得顶厉害的角色,盘坐在大殿正中主持祭祀的天魔和几个说不上名字的高层、长老拥有更加恐怖的实力,别说此刻,就是让我全副武装,所有的小伙伴们一起齐聚于此,我也没有朝前冲锋的勇气。
    事实就是如此的让人郁闷,经过邪灵教外围一次又一次细致入微的检查,被剪除羽翼的我和杂毛小道,在这样的情况下,似乎只有束手就擒,方才有保住性命的可能,而随着巨大神像逐渐落下的神光朝着东南角缓慢移了过来,我心情紧张,下意识地朝着杂毛小道瞧去,正好撞上他的目光,也是一样的茫然无措。
    我们两个对视一望,皆流露出了苦笑,晓得装神装鬼这小半个月,说不定就要止于今朝了。
    天冷了,相互抱着可以取暖,而恐惧则在我和杂毛小道的对视之中逐渐的消融——经过这么些年的并肩奋战,我们已经习惯了彼此的存在,携手与共,走向一个又一个不可能的胜利,即使前路是死亡深渊,有这样的兄弟共赴黄泉,那又有何所惧?
    更何况,杂毛小道虽然没有了雷罚,我没有了鬼剑与震镜,但我却还有一样更加恐怖的东西存在于肚子里。
    兔子逼急了也咬人,我若是实在走投无路了,将金蚕蛊祭出来,不求消灭十二魔星、各地鸿庐和外门的老大,只要将那上百来号中层给蛊死,老子也不枉白来这世上走一遭,是不是?
    晋平是十万大山的门户,苗疆之地,自古就是个穷得要死的山窝窝,无论别人怎么评价我,反正我也承认自己就是个乡下来的泥娃子,正所谓人死鸟朝上,不死万万年,能拖这么多大人物一起同归黄泉,老子有啷个好怕的嘛?
    边民的血勇一涌上心头,我心中便再无惧怕,与杂毛小道微微一笑,点了点头,便再次伏下了身子去。
    这大殿之内,高手云集,就在我和杂毛小道视线交流的那一下,我感觉后背发凉,似乎被什么人盯上了一般,下意识地看过去,却只看到一片飘荡在空中唐卡般的巨大布幔。没办法,既然还没有轮到我们,便先装一会儿孙子,积蓄力量,一会儿倘若真的打起来,也好有些气力才是。
    做好了最坏的打算,我倒也不再害怕,身子低伏,轻轻禅唱,用心体会着这飘散在空中的音律,以及里面蕴含的力量和规则,然后用眼角的余光去打量五彩神光落下来的距离。
    这神光刚开始出现之时还颇为缓慢,然而到了后面,几乎是每隔一分钟便有一道光束落下,或长或短,时间快慢不一,我调整着自己的呼吸,尽量然自己的心情保持平静,但却让全身的肌肉保持充分的活性,能够确保在暴起的那一霎那,产生出最快的速度来。
    如果能够挟持到一名至关重要的大人物,我们或许还能够逃脱升天呢?
    于此同时,我还在尝试沟通将意识包裹起来的肥虫子,在养蝎场近乎一年多的时间里,我已经学会了如何利用手中龙纹才操纵它,并且将其气息收敛,如同无物,而此刻,则是它即将绽放光芒的舞台时间了。
    终于,在漫长的等待中,代表着木、金、火、水、土五行力量,以黄、青、白、红和黑色糅合而成的五彩神光落在了杂毛小道旁边的一个女人身上,那个女人伸展身子,骨骼发出啪啪的声音,然后一声长长的呻吟,显示出了无比的舒畅与惬意。
    即便是五色神光消逝了,那女人还发出猫儿叫春一般的声音,表示舒爽,然而我和旁边的杂毛小道却已然将指骨捏得发白,随时准备着暴起杀人。这一次的等待时间也颇为长久,一点一滴的时光如流水,每一秒钟我都感觉是那么的漫长,而当我心中的那根弦差不多就要绷断的时候,突然又是一道五色神光,落在了杂毛小道头上。
    这、怎么可能?
    杂毛小道都是位虔诚的邪灵教徒,这也太搞笑了吧?我瞪大了双眼,瞧见杂毛小道身上流淌的神光一直滑到了地上来,脑子感觉有些乱,不过还是能够瞧见将脑袋贴在地面上的杂毛小道脸上,同样也露出了难以置信的神情。而就在此刻,又一道五色神光落下,洗刷在了我的身上。
    一股阴寒兼具温暖的气息在我的身上冲刷着,这种冰火九重天的感觉难以形容,惊悸莫名的我也只有将额头贴在地面上,不敢说话。
    神光仿佛毫无知觉,开始往后面轮了过去,这样的东西对于普通民众和修行者来说是神迹,是莫大的恩赐,然而在达到一定境界的人看来,不过就是一点气息结合光影的效果而已,只不过让我们想不通的事情在于,为何我和杂毛小道两人,也能够被这光华沐浴呢?
    难道刚才宣讲者所说的那前提条件,也就是必须虔诚,这纯属扯淡的么?
    大殿广阔,所有人都在专心致志地祷告禅唱,融入这庄严肃穆的宗教氛围,没有人会注意我们这两个小角色,所以我转头朝着杂毛小道看了一眼,瞧见他愣愣地看向了右边的某一个地方,我顺着低伏的人群看过去,视线尽头是一片微微翻动的布幔,上面用浓墨重彩的方法,描绘着许多传奇的宗教故事。
    杂毛小道若有所思,而我也大致明白了,应该是这大殿之中有人暗中相助,方才使得我们安然度过了难关。
    这个人到底是谁呢?
    我们在这邪灵教总坛认识的人有限,而有能力、又愿意帮助我们的人……难不成是大咪咪和飞机场这洛氏两姐妹?
    我的心神不定,不过此刻也容不得有太多想法,殿堂中大部分人都受到了五色神光的洗礼,只有极少部分人没有迎来神恩,而过一段时间,当我再次看过去的时候,那蒲团之上已经没有了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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