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背对着我们,我瞧不见善扬真人脸上的表情,想来应该是极为恼怒的,也没有什么反应时间,但见他的长袖一扬,先前用来打龙用的天子笏倏然出现,然后朝着那中段狭窄的五行廊桥撞去。
    天子笏可长可短,可大可小,皆随那修为和意念,陡然几十米的时候,便是那真龙都承受不住,然而它往前飞掠而过的时候,五道光华腾起,竟然将其抵在了桥外十米处,不得再进。
    阵法锁龙,则天下之间莫有能硬闯者。
    善扬真人心知不妙,正欲上前一观,查探蹊跷,却不料在廊桥之间那层薄薄的法阵清脆破碎,然后一股热流从桥底滑过,那河渠之中填得满满的水银顿时如同煮沸一般,表面翻滚不止,而又有那银色蒸汽升腾而出,朝着龙宫之内蔓延而来。
    瞧见此景,善扬真人吓了一大跳,再掐咒诀,运得那天子笏再次朝前撞击数次,然而每一次皆被那五色神光洗刷,阻挡在十米之前,他越撞得急切,河渠之上的银色水汽便越发浓烈,朝着这边缓缓逼来,善扬真人这才罢休,将那玉质天子笏收回手中一看,竟然黯淡无光,显然也是受了重创。
    他回身瞧了一眼地上罗金龙那张模糊不堪的脸,眼神变幻不定,几秒钟之后,才朝着这边证实道:“这边的路途被堵,河里面的水银蒸发,瞧那份量,只怕充斥整个龙宫之中,也有可能了!”
    我们都在几百米外的中央观瞧着,多少也知道大概,然而听到善扬真人这般证实,不由得都慌乱起来。
    但凡有些常识的人都应该清楚,汞蒸汽有剧毒,一旦进入人体之内,超过一定比例,便是修为达到善扬真人这般的境界,只要还是肉体凡胎,那便逃脱不了死亡的自然规律。换一句话来说,不管那个绿脸女子到底是何方人物,她刚才所做的举动,其实就是将我们给关在了毒气室里面,而我们所能够做的,只有静待死亡来临。
    没人愿意死,特别是在这样传说中的宝山里死去,善扬真人的话语一落,一片哗然,龙虎山和鱼头帮诸人议论纷纷,那洛飞雨瞧了台上一眼,手指往上一抬,一道蛛丝粘起,人就飞上了一根巨大钟乳石,三下两下,便隐没在了黑暗中。
    与她一般的还有杨知修,那汞蒸汽蔓延过来还有一段时间,他们此刻前去寻找出路,说不定还有机会。
    时间紧迫,所以一秒钟也不能多作停留,巨大危机来临,所有人都放下了此刻的仇怨,朝着四周散去,想着去找寻出路,姚雪清瞧了一眼水潭上飘荡的木船碎片,与我们招呼道:“陆左,这水道也是一条出路,你们能否控制住着修罗彼岸妖花,让出一条安全的路来,让我们通行?”
    我望着头顶上不断摇晃,随时都有可能挂落下来的荆棘刺藤,苦笑着说道:“姚帮主,我若说可以,你信么?”
    谁都知道我们也是刚刚进来,哪里有时间跟这妖花攀扯交情?姚雪清考虑了三秒钟,朝着石笋林中寻去。如此一阵慌乱,众人四散而开,大殿顿时一空,旁边的小叔也是忧心仲仲,拉着我们说道:“我们要不要也去找一找?”
    杂毛小道朝着我怀里看了一眼,一阵奸笑:“那绿脸儿姑娘,难道是上天派下来的么?”
    (今天加更)
    第七十六章 雨红玉髓
    水银在常温下都能够挥发,一旦外间蒸发水汽的那地热导入沟渠之中,再破开封锁法阵,自然翻滚卷涌,无数的汞蒸汽弥漫到了空间之中来。从五行廊桥往这边过来,差不多有三百步,整个空间足有一个大型体育馆那般大,一时之间倒也传递不过来。
    然而时间一点一滴地流逝,倘若耽搁一些时辰,多则一两个小时,短则几十分钟,当整个空间充斥这水银蒸气,只怕谁都逃脱不得。
    这里面的布置说复杂也不复杂,说简单自然也没有那么简单,唯有对此处机关最为熟悉者,方才能够在这短暂的时间里,弄出这一番场面来,所以那绿脸女子的来历,我们差不多也能够猜出一二来。
    身处于洞庭龙宫中的这几股势力皆惊惶,然而我们却并不紧张,这是为何?
    其一,是朵朵为鬼妖之体,小妖为灵胎孕育,皆不受其扰,二则天吴珠能避水,原因在于能够在周围开辟出一处可供呼吸的气场来,能排斥水,自然也能够排斥汞蒸汽,到时候只要将天吴珠激发,我们根本不会受损。
    杂毛小道也是想通此节,才会说出这话来。而刚才洛飞雨意味深长地看了我们一眼,说不定也是有所猜测。
    我们此刻立于不败之地,心思自然没有在那逃亡寻路上,而是开始想起了寻找龙涎液的事情来,正如善扬真人所说,三叔中了那银针追魂术已经有了好长一段时间,如果再拖着不治,只怕真的也就没有几天好日子可以过活了。
    瞧见场中之人四散而去,只剩寥寥几个,我转过头来问朵朵,说那小青龙跟你最是熟捻,你能够联系到它,帮我们找到雨红玉髓么?
    朵朵此刻正在教训那那肥头大耳的龙象黄金鼠,这小畜牲被九尾缚妖索给捆住之后,一开始还不断挣扎,此刻终于消停了,认命一般,可怜兮兮地望着朵朵,唧唧、唧唧地叫唤。它叫得可怜,然而有着之前那劣迹,我们倒也不会同情它,连朵朵都发了狠,气愤地骂道:“这该死的小畜牲,一身肥腩,看着就不像是好东西,非要将它使唤得没了肚子,才消了我们心头的气。”
    她到底还是一个善良的小姑娘,即便是因为这肥老鼠诓骗我们,将我们差一点儿置于死地,她都没有夺其性命的想法。
    失去得越多,越知道珍惜,说的就是朵朵这样的善良之辈。
    这肥鼠儿是小佛爷宠物,地位想来颇高,拿捏在手总比直接杀了好。朵朵教训完龙象黄金鼠,这才回答我的话:“小青它跑得没有影儿了,我也没办法啊……”
    正说着小青龙的行踪不定,一直伏地测算,无暇他顾的魏先生终于抬起了头来,在经过了大量的诵祝之后,他的精神状态都有些癫狂了,目光随着羊皮纸上被无形之力牵动的小黄豆而不断移动,然后伸手一指,哈哈大笑:“它在那儿!”
    这时在大殿正中祭台周围的人并不多,魏先生算一个,罗鼎全和一个挂了彩的龙虎山弟子算两个,还有那个断手的鱼头帮众以及照顾他的两人,这些都是在监视高台之上的我们,其余的人都散落各处,尝试着去找到一个可供逃生的通道。
    这地方毕竟有如体育馆那般大,所以人一散开,便显得空荡许多。
    魏先生一生所修,皆为屠龙妙术,然而这人世间遍寻寰宇,也难觅真龙,常常疑惑祖宗留下来的这门手艺,到底是不是在哄骗自己,然而此刻见到真龙,难免心情激荡,顾不得生死,从囊中摸出一个小葫芦,葫口朝着自己所指之处一对,口中高念道:“真龙现身罢!”
    此言一出,里面射出一道银毫光芒,直指前方一处根部约合四人合抱、垂落而下的钟乳石岩而去。
    那钟乳石岩好巧不巧,竟然是正对着洛十八尸身的那一根,与之遥遥相对,相隔不过七八米。
    银毫飞射,几如电光摇曳而去,初时为线,而后迎风长了好大一团,给那高速的风力碾压,竟然变成一道银月般的弯刃,倏然而过,便将顶端处那三米多的口子给切割下来。
    这钟乳石正对洛十八尸身,倘若毫无遮挡地砸落下来,只怕下方那尊栩栩如生前一般模样的尸体,此刻便要给砸成肉泥了。
    我已经从多方验证,得知那洛十八便是自己的前世,只不过心中总感觉有些怪怪的,不能够与他产生太多的亲近感,然而我终究是不能忍受这一代豪杰给砸成肉泥烂肉的模样,也顾不得旁人觑觎,直接从高台之上一跃而下,抢在那巨石砸落下来之前,将洛十八的尸身给抱住,滚落在一边儿去。
    洛十八尸身被上面钟乳石凝落下来的胶质给固化,宛若一具雕像,颇为沉重,我刚才抱起时也感觉自己像撞到了一堵墙上去一般,不过好在他下方根基不牢,我面前推落到了五六米,正伏地等待飞溅而起的碎石砸落在身背之上,却感觉四周一片寂静,根本就没有我预料之中碎石飞溅的情况。
    我回头一看,却见洛十八盘坐的地方,突然冒出了一股气息,将那巨石给平缓托起,那儿有一块拳头大的凸起,先前正好被洛十八坐在屁股下面,隐藏不见,然而此刻被我搬开了,下面便有冉冉的气息升起,与此同时,还有一道浓艳如火的颜色缓缓溢出。
    魏先生的确是名专才,那钟乳石尖砸落的一瞬间,果然有一道青色细影从其间倏然射出,竟然是消失无踪的那小青龙,这麻绳儿是个暴躁脾气,伸手便是一爪,朝着这个戴着面具的瘦老头儿探去,而魏先生却是早有准备,他的屠龙之术在心中默练了成百上千遍,早已熟络无比,一环扣着一环,几乎是本能地挥出一张浸满蛋清、尽是腥臭的皮毡子来。
    那足以能够在坚硬地板上犁出一寸深巨口的透明巨爪,竟然根本穿不透那张破皮毡子,而抵住了这一击之后,他更是从怀中取出一包特制的姜黄粉,朝天洒去。
    这一人一龙,斗得激烈,而我的心思则全部都给洛十八原来盘坐着的那块拳头大石头给吸引了,顾不得上空三米处将坠未坠的钟乳石尖,连滚带爬地冲过去,还未到跟前,便感觉到一股泌人心肺的丝滑甜意,在鼻间升起,旁边一道身影掠过,却是杂毛小道。
    他也从高台之上跃了下来,蹲身来瞧,只见这拳头大的石头除了根基的胎衣之外,主体呈现出通透晶莹的玉质来,在最中间有一个指头大的窝口,说句不雅的话,其形状有点像是男子那……呃,算了。
    这个指头般大的窝口中有红艳如火的氤氲,这不是水汽所化,而是宝光凝聚而成,窝口处的液体表面呈现出瑰丽红艳的至纯颜色,下方却又有隐隐莹白如浆、略带甜腥的深度,我和杂毛小道大喜,这东西,真的是有九成九,便是我们千山万水、费尽千辛万苦所要找寻的龙涎液,也就是雨红玉髓了。
    时间紧迫,来不及再仔细打量,我从怀中摸出了一个白色瓷瓶来。
    这瓷瓶还是当日蚩丽妹赠药所留,自有一种保鲜存真的效用,然而那龙涎液在石凹中,取用不利,杂毛小道在旁边看着着急,用雷罚在旁边划出一道口子来,我用瓷瓶在下面去接,龙涎液举世罕有,比水粘稠,比油不粘,一滴一滴圆滚滚,可值千金,即便是在这龙宫之地,当我接了十滴之数,那凹口也就变得干燥,再难有一滴滚落而出的龙涎液。
    我凝目一瞧,这灵物一接触空气,外面薄膜一层便如朱砂一般红艳,惟有里面透露出凝白如玉的芯子来,当真不愧为“雨红玉髓”之名。
    将这盛有十滴雨红玉髓的瓷瓶用软木塞合拢,又取蜡封好,我将它贴身放入怀中,这才有时间抬头去瞧场中战况,但见那头让我和杂毛小道都颇为头疼的小青龙,此刻却被魏先生制得服服贴贴,三两下,游弋不停的身子竟然有些僵直,让人惊讶。
    当我瞧见那魏先生又从怀中摸出一条黑色打龙鞭来,将那小青龙控住的时候,旁边的杂毛小道终于决定不能再留手,等着这个家伙发挥下去了,雷罚一转,朝着魏先生倏然射去。
    叮!
    一道青锋袭来,针尖对麦芒,将杂毛小道的蓄势一击给断然挡住,魏先生也是感受到了杂毛小道的凛然剑意,吓得慌了手脚,往后退开,倒让小青龙得了喘息之机,再次遁入黑暗之中。
    杂毛小道脸色阴霾地瞧着再次回转场中的洛飞雨,语气变得无比的凝重起来:“飞雨,你真的要与我为敌么?”他这话说得,好像先前那打死打活,都是在小孩子闹着过家家一般,洛飞雨俏丽美艳的脸庞被垂落下来的青丝遮挡,看不清表情,唯见一抹红唇冷笑,说陆左,你当我们都是傻瓜么?俺觉得,小佛爷有两种可能:一是王弟;二是有洛十八的残魂(许邦贵带回去的,后来许应智害死了带走了,传给他当时带到缅甸的那位小孩)。前一种可能,其实也是许应智带走的那位小孩。
    从年龄上看,陆左表弟陆言和他哥陆默都不可能(这其实是小佛早已完结的处女作《神恩眷顾者》中的人物)、养蝎子的郭二喜等人都不可能是。
    在谷城以一千元卖三年大公鸡的那位,另一位陆左回家时听人提起的二喜(哎呀,一下找不到所在章节,有谁告诉我一下),感觉也不像。小佛应该没那么蛋疼。
    至于虎皮猫前主人,有可能,但一是没法跟书中的其他人相联系,二是怎么会“不过不识货”呢?
    龙象黄金鼠,也许不止一只,或者也是“不过不识货”才归了小佛爷。“农民企业家‘,也许只是飞机场觉得他土。
    依独狼看来,小佛爷也许跟重归缅甸卷的许先生一样,此前从未出现过,之后很快现原形,然后很快挂掉。许多迹像表明,本书真的要快完了。
    我的妈妈呀,真完了,这日子还怎么过呀?杂毛,俺有九成把握猜他是当年砍了王弟头颅的那位!(余下一成的可能是大师兄)
    无论王弟是不是小佛爷,他都已背叛了王,当年洛十八之死应该就与此有关。
    当年杂毛前世围剿夜郎是觉得自己在除魔卫道(以现在的观点看只是民族争斗,但两千年前不同);如今,左道联手除了小佛爷,也是除魔卫道。
    俺猜想:在大黑天即将出世之时,陆左会恢复所有记忆,杂毛也会。而洛十八的意识会想灭了杂毛报仇,心存愧意的杂毛也愿意被他杀。但是,最终二人还是会重新联手对付小佛爷。
    在消灭小佛爷的过程中,会有众多王以前的部下参与,估计也会挂掉不少人。但谁能可能挂,唯独左道二人不会挂。
    第七十七章 请君入瓮
    洛飞雨能够以弱龄而兼领邪灵教右使之职,在一番老怪宿将之中崭露头角,自然不是傻瓜。
    在邪灵教里面,她算是与我们打交道最多的人物之一,彼此也曾在鲁东泰西的地下仙府,有过一段患难与共的情谊,自然晓得我那天吴珠的秘密,除此之外,让龙象黄金鼠诓我们入瓮,这计策虽然有苏参谋这人运筹帷幄,但未必没有洛飞雨的功劳,所以她也知道倘若要走那天子笏都轰不开的五行廊桥之门,只怕还需由我来破阵。
    只不过她刚才一言不发地离开,而此刻又折转回来,不知道是何缘故。
    我往后退开一点,接近祭台边缘,冷声说道:“洛右使,我倒是也奇怪了,你刚才不是去找通道了么,怎么又返回来了?”杂毛小道面色不善,手上的雷罚隐隐罩住洛飞雨,我们所在的地方虽然在这洞庭湖底,引不得雷,但是也未必没有手段,给这个漂亮的对手一点儿苦头吃。
    洛飞雨停落在我们面前十米处,并未去瞧旁边的其他人,而是指着朵朵手上那头肥硕小畜牲,也不点破我心中的小九九,只是平静地说道:“这头黄金鼠是小佛爷的心爱之物,它落在了你们手上,若有个什么闪失,谁也担待不起,把它还我,我们这次就算两清了。”
    我看了一眼朵朵手上那头被抓着毛茸茸大尾巴的金黄色肥鼠儿,抿着嘴,没有说话。
    天吴珠范围有限,将我、杂毛小道和小叔几人罩住已是极限,救不了太多的人,而让我冒着生命危险去强冲五行廊桥,最大的可能就是悲催死去,这种杀身取义,成就的还是之前对我们虎视眈眈、刀兵相向的仇敌,这种缺心眼儿的事情我,也做不出来。
    然而逃生之事,却管不得什么道德和正义,但凡有一条路可走,无论是善扬真人代表的龙虎山,还是姚雪清带领的鱼头帮,都不会放过这次机会,如果洛飞雨将这情况给我点破出来,只怕不出十息,我们若不答应,就要给围攻而死。
    想到这里,我也无可奈何,沉声问道:“放,自然也是可以放的,但是你会放过我们么?”
    洛飞雨见我的口气有所松动,立即出言承诺道:“我不卖你,你也别卖我。将你们手上的黄金鼠交还给我,我立即走开,不参与你们之间的冲突。”
    我和杂毛小道对视一眼,虽然被要挟不爽,但是到目前为止,洛飞雨在邪灵教之中倒也能算是一个出淤泥而不染的人物,说话的信誉也高,再说我们留着这头肥老鼠也没有什么用,毕竟不会为我所用,只是平添仇恨。
    如此一思量,我便一挥手,让朵朵将手上那龙象黄金鼠给放开。
    朵朵收起九尾缚妖索,那龙象黄金鼠便如一道金光,朝着洛飞雨怀中扑去,将那女人颇成规模的胸部撞得颤颤巍巍,还委屈地唧唧叫唤。
    我们不知道洛飞雨所谓的走开是何意,然而瞧见她将龙象黄金鼠抱在身前仔细打量一番,发觉无恙,一声唿哨吹起,然后朝着小妖拱手说道:“小妖妹妹,你能够知会一下这朵妖花,暂且不要为难我的手下么?”
    我们不解其意,回头看向盘坐在那华盖一般的花朵下面的小妖,这小狐媚子皱着眉头说道:“我当是谁这么不要命,原来是你的部下啊……”她也没有多言语,结果五六秒钟之后,祭台下面的深潭一阵水花翻滚,竟然有一物从里面霍然冒出,好像一条巨大的青石斑鱼。
    瞧见这东西,我们都颇为惊讶,没想到洛飞雨竟然还有这等本事,提前安排了退路。
    那从水潭中钻出来如同活物一般的东西,却正是先前佛爷堂翟丹枫的水中坐驾,出水来时还颇为防范,瞧见那朵妖花并没有为难,那女人立刻打开了角质状的舱门来,朝着洛飞雨招呼。
    这变故发生的时间太短,好些人没有反应过来,洛飞雨也是分秒必争,并没有管旁人,而是将地上苏参谋那具尸体给勾起来,朝着狭窄的船上扔去,然后纵身上了船。旁人来不及阻拦,唯有魏先生大声呼喊道:“右使,你不等我们鱼头帮的众兄弟了么?”
    洛飞雨一言不发,挤入了那如同活物的角质行水舟里,回头最后看了周围一眼,竟然直接将舱门给反扣住,潜入水底离去。
    不知道是小妖的吩咐,还是那从石棺中生长而出的修罗彼岸妖花畏惧这艘仿佛活过来一般的小艇,竟然并不加阻拦。
    这小艇从潭水中冒出来,又复离开,自然瞒不过旁人,最先赶来的是鱼头帮帮主姚雪清,他瞧见这副场景,不由气得火冒三丈,箭步冲到潭边来,厉声喝骂道:“好你个小婊子,我看在王公的面子上敬你几分,却没想你竟然连同舟共济的勇气都没有,自个儿逃了,偏偏要让我们这些苦哈哈来损命,早知道如此,老子何必来掺和你这趟浑水?”
    善扬真人也一脸阴霾地从石笋林中走了过来,瞧了一眼半空悬立的钟乳石尖,眼睛几乎眯成了一条线,里面有如碎玻璃渣滓一般的锋利光芒流露出来。
    他走到自家留守子弟前面,吸了吸鼻子,问什么味道,罗鼎全将这一切都看在了眼里,附耳说了一番,善扬真人便瞧向了我,平静地说道:“自古英雄出少年,大家都在找出路,你们倒也是悠闲,竟然还占了如此好处……”
    我并不多言,只是满脸堆笑地说道:“托前辈洪福,竟然找到了那救治的药引子,运气,运气……”
    朵朵放走龙象黄金鼠之后,遵着我的意思,将洛十八的尸身给扶上了祭台,面对着善扬真人的不满,我也只当作不知,瞧见他一脸晦气,便知道这龙宫虽大,但是出路却并不多,他们想来是碰到了壁,根本无法找寻。
    善扬真人脸上的神情阴晴不定,瞧见前来接应洛飞雨的那艘妖船翻身入了水潭,这才想起那终日跟湖水打交道的姚雪清来,认真问道:“姚帮主,从这水潭遁出的方法,是否可行?”
    困在这龙宫之中的我们并没有携带任何器械,倘若有那寻龙号上的小鲟鱼,或者如洛飞雨乘坐的角质妖艇,那自然能够出去,然而倘若要凫水而出,除了姚雪清这般常年在水中生活的老鱼头,只怕其他人根本就没有这个胆量。
    善扬真人的气场十分强大,便是姚雪清这般的人物,也不敢怠慢几分,沉声说道:“通应该是通的,只不过这大殿之人,有几个可以凫水几公里,游处那修长河道去?”
    这暗河与暗河之间的区别也是极大的,有我们先前进来时水位不显、可供付出水面呼吸的半开放式暗河,也有如同水管子一般封闭式的,除了气韵悠长的善扬真人、杨知修和常年在水底中打滚的姚雪清和几个帮中高手,此处有几人能往?
    除此之外,在这口子里还有妖花可堪恐怖的根系拦截,更何况那头受伤黑龙不知去处,倘若是在那水道中遇到,到了那个时候,只怕除了闭目受戮之外,再无他途。
    想及此处,姚雪清心中越发生出了许多浓烈的恨意。
    不过他倒也不会被这怒火冲昏头脑,旁边还有一位是刚从水道过来的,他便征求魏先生意见。那刚刚失去小青龙踪迹的老头告诉大家一个雪上加霜的消息:“从水中而来时,狭长之处怕得有数里地,这还不论,我感觉那头畜牲似乎在有意引导我们前来,此刻它若是将慈元阁的人分而化之,悉数绞杀了,此刻只怕就在水下,等待着收割我们这些人的性命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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