居然有人胆敢在这么庄重的场合,当作这么多人的面,对伦珠上师的虹化进行捣乱,这简直难以想象,我的脑海里顿时就是一片空白。小喇嘛的话音未落,无数人猛然从蒲团中站了起来,口中大声呼叫着,也不知道在喊什么,总之是愤怒之极。
    当我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有四五个人腾身于空中,朝着那个有着曲致玲珑、曼妙身材的女人,拍掌而去。
    伦珠上师化身的虹光一闪而逝,尽数融入那颗婴儿拳头大的黑色宝石中,那个女人将这宝石塞进自己鼓鼓囊囊的胸脯里,然后一个翻身,诡异地在空中借了力道,避开众人,俯身于一木柱之上。
    场中那些凭空跃起的人,因为太过于悲愤,所以力道刚猛了些,收不住劲儿,好几个都撞到了一起,力量中和,坠地而落。
    此番前来观礼,为了表示尊敬和安全,所有人随身的法器都没有携带,我随身不离的鬼剑、震镜也都有火娃在僧舍看管,唯有寺内的这些喇嘛,佩戴得有一些诸如念珠、转经筒等随身的佛教法器,不过威力也并不显。
    然而白居寺人才济济,手无法器,未必不凶猛,陡然间,那个戴着黑框厚眼镜的老喇嘛,取下了脖子上的念珠,拇指和食指一番搓弄,然后那几十颗佛珠顿时化身为威力巨大的子弹,朝着这个突然的闯入者射去。
    自入行来,我见过的暗器也不少,平凡些的如家乡晋平所遇到的杀手飞刀七,个中佼佼者,如集训营的同学朱晨晨,然而却很少有见到这么迅疾而威猛的暗器,似乎并不比慧明和尚的那蓄势一击,差个几分。
    但见那些念珠,簌簌飞出,朝着那黑衣蒙面女人射去,那女人倒也灵敏,身手舞动得眼花缭乱,墙壁天花,如履平地,那些佛珠如同子弹飞出,抵近,然而却没有一颗,能够粘到她的衣角。
    倘若抛开立场来看,这女人的本事,不由得让人击节赞叹,别的不说,至少这身法,绝对是顶尖的水准,那身子,竟然如同小妖她们这些非人的精怪一般,仿佛不受地球的重心引力控制一般,就在短瞬之间,带给我们一场大师级、教科书式的闪避。
    我突然心生荒诞,感觉这女人似乎不是过来捣乱,而是前来赴一场盛大的舞会,而她,则给我们这些观众,展现出一次绝世的舞蹈来。
    然而她完美的表现很快就结束了,一个几乎如同伦珠大师翻版的老喇嘛,突然一声大喝,整个大殿的空气似乎都凝滞了一般,他也腾身而起,双掌如同烙铁,悬于空中,果断拍出几掌,结果空气中有一股焦臭的味道,那个正在天花板上行走的黑衣女人身形一歪,竟然跌落下来。
    原来,她并不是真正的能够飞檐走壁,而是依靠着我们肉眼看不到的丝线,在大殿中行走奔逃。
    事发之后,几乎不用吩咐,白居寺在现场、地位次一级的喇嘛,立刻训练有素地守住了通道和门窗。这个女人一从天花板上跌落在地,一直蓄势待发的般觉上师果断卡位,伸出肉掌,朝着黑衣女人拍去。似乎感受到了危险,黑衣女人在半空中竟然又停顿住,堪堪避开上师全力的一击。
    不过她也是转得勉强,脸上的黑巾仍然被上师的掌风刮到,狼狈蹲落在地上的时候,露出了一张俏丽而倔强的年轻脸容来。
    我在人群之后,刻意地往旁边躲闪,避开茅山刑堂长老的注意视线,所以只能够从人群的缝隙中,看到一抹侧脸。
    就这一瞥,我莫名地感觉这个女人的侧面,跟两年前好莱坞电影《功夫之王》里面的金燕子,有朦胧的相似。
    能够有胆独闯这佛殿,潜伏于此、而且竟然连达到虹化境界的伦珠上师都没有能够察觉,并且在众目睽睽之下,将伦珠上师所化虹光收走的角色,自然不是普通之辈。她刚一落地,再次腾空而起,而在此之前,她已然跟堪布般觉上师对拼了一掌。
    那个眉毛长长的老喇嘛虽然没有和我交过手,但是从他在天湖边的表现来看,这含怒而发的一掌,绝对有惊天的气势和掌力。然而他就在这随手一拼间,竟然受不住巨力,反而被逼退了三步,而那黑衣女子借着这一掌,翻身朝着靠后的我们这边,翻腾过来。
    硬碰硬,居然还将这在白居寺中修行了一甲子以上时间的老家伙,给一掌逼了个踉跄,这是什么概念?
    我和杂毛小道都吓得半死,唯恐被殃及了池鱼,纷纷朝着人群里面钻去。
    好在我们附近这些人,都是些社会贤达,以及自治区官员,大都是一般的德性,我们这抱头鼠窜的样子,倒也并不显得特殊。就在我挤入一个浑身羊骚味的大胖子旁边时,突然殿中想起了一声大喝:“我道是谁这么大胆,竟然是邪灵教的右护法。吃我刘学道一击!”
    听到这雷声一般的巨响,我回过头去,只见一直静坐在前面的茅山宗刑堂长老刘学道突然出现在半空中,朝着那个黑衣女人一掌拍去。
    不愧是大师兄都没办法的刑堂长老,刘学道的这一番出手,整个空间里的空气,似乎都被他一力压缩到手掌心,然后一掌击出,迅猛而果决,后发先至,即将就要印在腾于半空中的黑衣女子身上去。
    我的心中狂震,纳尼?这个年纪轻轻的黑衣女子,竟然是比邪灵教十二魔星,还要高一级别的右护法?
    难怪她敢当着这么多高手的面前,独闯佛殿,原来是真有那一身本事啊!
    就在我心情跌宕起伏的时候,那个邪灵教右护法竟然凭空与刑堂长老又对拼了一掌。
    这一掌的威力十分恐怖,空间中生出了如同铁炮一般的压缩空气炸响,然后那右护法化作一道黑线,朝着虎皮猫大人所在的那个气窗处,飞射过去,破窗而出,消失无影。
    这变故根本没有多少人能够想到,刘学道帮了倒忙,恼羞成怒,身形一扭,也消失在窗口处。
    我紧绷的心脏一松,便见杂毛小道紧紧拽着我,低声喊道:“走!”
    ☆、第十四章 暴露,佛塔
    当时的局势,简直就是乱作了一团,小喇嘛江白第二个冲出,好几个来自拉萨的高手也都站起来,鱼贯而出,去追击那个黑衣女子,而白居寺为首的几个喇嘛急促商量了一下,有几个就冲出那破碎的窗口,朝着塔下飞跃过去;至于留下来的,则指挥佛殿里面慌乱的人,疏散到塔下去。
    我看到茅同真刚一站直起身子来,却被两个神情悲愤的中年喇嘛给拦住,控制起来。
    想来是刚才刘学道的出手,使得白居寺一方草木皆兵,误以为他们同那个黑衣女人,是一伙的,故而将其扣押。
    茅同真虽然不愿,但是伦珠上师的虹光被收,不但不能登顶极乐,而且还要被人控制这股能量,为非作歹,他面前的这一群喇嘛,此刻的心情,只怕比死了爹娘还要难受,虽不能说“哀兵必胜”,但是他们一旦疯狂起来,厉害如茅同真,也不敢造次。再说了,他们也没有必要翻脸,于是举起双手,不再动弹。
    我和杂毛小道暗自一笑,跟着那拥挤的人群,往塔下跑去。
    当我们到达塔底,出了吉祥多门塔时,才发现整个寺院都已经乱作了一团,到处都是没头苍蝇一般跑来跑去的红袍僧徒,这些底层的僧徒大概知道了一些,但是有不晓得全部,于是全部都人心惶惶,如同世界末日来临了一般,彷徨无助。
    而刚才从五楼跳出的那一伙高来高去的人,早已渺无踪影,不知了去处。
    我仰望高高的塔顶,犹能够看到那一抹淡淡的虹光,若有若无地斜挂在塔尖上方,似乎有着无限的遗憾。我和杂毛小道既不是收虹光的邪灵教一方,也不是上师被夺的白居寺僧众,过来也只是打一壶酱油,故而没有什么切身的体会,只是怕被茅同真等人瞧见,露出了马脚,于是越过无数佛殿和扎仓,匆匆赶回了我们容身的僧房。
    走进房中,火娃正在老老实实地看守着行李,我们赶紧过去收拾妥当,也来不及跟般觉老喇嘛和小喇嘛江白告辞,估计这二位也没有时间来理我们,于是出了门口,就朝着寺院大门那里跑去。
    本来约定好集合的虎皮猫大人,并没有前来,我不用想,都知道这肥母鸡定然是有热闹好看,于是跑去看追击结果了。对于这个狡猾的肥鸟儿,它的安危,我们倒也不用担心,反倒是等待着它回来,跟我们讲一讲这事情的后续发展。
    再次走出房间,经过这一番周折的时间缓冲,寺里面的气氛已经不像一开始那般崩溃了,寺中各派的中层喇嘛都站了出来,正在四处维持秩序,人们的心情才安宁下来一些,当我们走到靠近大门的门廊处,小僧徒尼玛找到了我们,讲般觉上师吩咐,说他要随大部队去追击凶徒,让我们在僧舍等他们回返,再商量之后的事情。
    我捏了捏这个脸蛋儿肥肥的小僧徒,说我们这里,也是吓得心肝儿乱颤,不敢久留,既然已经观摩完了伦珠上师的虹化,那么我们便不久留了。两位上师若是想要找我们,直接去我们的住处便是。
    尼玛有些懵,他得到的吩咐只是在僧舍里照顾好我们,并不知道我们一心想要离去,故而有些为难,拉着我的衣角,为难地说:“般觉上师说了……”
    杂毛小道蹲下来,跟这个一根筋的小屁孩子解释了几句,然后推了我一把,想要朝着门口快步走去。
    然而他刚刚一站起来,身后突然传来一声:“站住!”
    我回头一瞥,只见是一个穿着黑色西服的精干男子,额头上面有道新伤疤,眯着的小眼睛里,忽闪忽闪,狐疑地瞧着我们,说道:“朋友,看着很面熟啊,能不能过来一叙?”我的眼皮一跳,这个男子,不就是除夕那晚,我救杂毛小道时在地下室里所击倒那个龙金海么?
    这个杂毛小道同一个师父的同门,还真的是山不转水转,又碰面了。
    我瞧了杂毛小道一眼,他就像是根本没有听见喊话一般,匆匆朝着门口跑去,我见状也跟着跑,见我们这般表现,龙金海一个激灵,大声叫道:“别跑,站住!”
    一般喊这两句废话的人,话语都是软弱无力的,茅山来人中最厉害的刑堂长老刘学道,追邪灵教右护法去了,而茅同真长老被扣,剩下他们这些二代的弟子,并不是我们的对手,也奈何不了我们什么。
    不过我和杂毛小道依然还是很沮丧,要知道,我们这回一现身,被确定了行踪之后,茅山也许很快就能够找到我们的藏身之处。如此一来,我们就又要陷入东奔西逃的生活了。
    来不及想太多,我们头也不回地往外奔出,然后在混乱的人流中,不断穿梭,最后朝着西边的方向跑去。我们开启遁世环,一口气跑出了十几里地,终于感觉甩脱掉了那个家伙的追踪,对视一眼,均哈哈大笑,躺倒在山边的杂草上面,仰头望向那灰蒙蒙的天空,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高原毕竟是高原,3000多米海拔,空气稀薄,平日里倒还不觉得,这番一下子跑了十几里地,人就觉得肺部难受,好像在不停收缩,脑部供血不足,麻炸炸的,仿佛吸不过来气一样的难受。
    我们两个躺在草甸子上面,欢畅地呼吸着,平复这高原反应。
    我闭上眼睛,不去想任何事情,让自己的脑子放空,仔细回味那最惊心动魄的神秘一刻。杂毛小道还没来得及舒缓气息,便用脚踹我,我睁开眼睛,扭过头去,他脸上满是喜悦的笑容,说小毒物,怎么样?被盯上了哦,你有没有后悔去参加这场法事?
    我用力摇头,说不会——我活了二十四年,踏入这个神秘的行当,也足足有了三年,这一次,是我第一次,感受到了除了这个浩瀚的星空宇宙之外,另外的一个世界!那种感觉,真的、真的……我不知道说什么好,仿佛自己的眼界,一瞬间扩大的无数倍,感觉前面的道路瞬间亮了,天也寥廓了,人,也有了目标和动力,所有的想法,在之前的那一刻,都产生了质的提升——你呢?
    杂毛小道美滋滋地吸了一口高原上稀薄而寒冷的空气,然后笑了,说我倒还好,作为一个科班出身的道士,我自然比你这乡下小子,眼界辽阔。不过知道得越多,看得越广,我反而越能够珍惜眼前的人,以及我所拥有的东西。世界这么大,但是我们能够拥有的,永远只有这么多。失去了,就可能永远也找不回了。
    唉……杂毛小道的这一声叹息,似乎道尽了无数的遗憾和悔恨。
    我知道这个家伙又开始回首往事,玩起了深沉来,于是便不再说话,静静地仰望天空。
    待这阵情绪过了之后,我捅了捅他的肚子,说龙金海既然看到了我们,那么一经追查,虽说有老喇嘛帮我们打掩护,但是南卡嘉措那边,可能会有暴露的危险,目前暂时是回不去了。那么,我们现在可怎么办?
    杂毛小道耸了耸肩膀,说逃咯,我看你丫的进步很大,我们边逃边打,弄得他们没有脾气了,到时候就不会追得这么紧了。
    他一副天塌下来当被盖的轻松模样,满不在乎,扯了一根杂草含在嘴里,唱了一句《大宅门》中白七爷的经典唱腔《挑滑车》:看前面黑洞洞,定是那贼巢穴,待俺赶上前去,杀他个干干净净!
    我听他胡扯,问那个刑堂长老的功力如何,手段怎样,有多厉害?
    他摇头说不知晓,所谓刑堂长老,一般都是用来对付门中的不肖子弟。他虽然不才,但只是一个弃徒,并不曾有领教他的手段。而且这个刘长老,向来都是神秘得紧,终年待在深谷中,除了清理门中,一般都不怎么露面,很多茅山子弟,只闻其人,却并不知晓他的面目。
    至于他的手段,应该是专门针对和克制茅山宗所传的法门,这样才能够压制住大部分长老。所以,小毒物,如果到时候短兵相接,你可能要是主力了。
    未知的才是可怕的,我深深明白着这个道理,深吸了一口气,感觉到心中的战意燃气,跳了起来,说来吧,他若真的能够追上来,干翻他,让他跟你师父哭鼻子去。
    我们两个歇息够了,便站起来,避开大道,朝着西面的牧区继续行走。
    一下午的时间里,也路过几个藏民的定居点,不过都是远远地绕了过去,并不与之接触,二月份的青藏高原,依然是寒风似刀,上面的居民都窝在自己的土房或者毡房里,倒也不会遇到什么意外。走到下午五点多的时候,远远看到荒原里,孤零零地有一座佛塔。
    在那塔的旁边,几里外,有一个湖泊,附近还有一个藏民定居点。我们也有些饥饿了,来的时候,我们囤积的干粮和一些琐碎东西,都留在了南卡嘉措的家里,此番匆匆跑出来,饥饿难耐,想着跑到湖边去,捕几条鱼来充饥。
    然而我们正准备从山那边绕过去的时候,却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从远处走过来,不由得都愣住了神:“怎么是他?”
    ☆、第十五章 神秘,婆婆
    这人正是早前跑去追击邪灵教右护法黑衣妹子的小喇嘛江白,伦珠上师所化虹光被收,白居寺中的众位高层,就属他最痛心疾首,几乎是跟着刘学道一同冲出的天窗。
    瞧他当时那态度,想来跟虹化的伦珠上师,定然是关系斐然,不同寻常。
    不过时间间隔不到五个小时,他却突然出现在白居寺西北这遥远的僻静之处——这节奏,那个邪灵教右护法,是被抓住了,还是跟丢了呢?
    这里面的内情,我们不得而知,于是心中不由得起疑。此时的情况有些诡异,双方又隔得有小半个山头,所以我们并没有跑过去打招呼,而是远远地跟辍着,想去瞧一个究竟。小喇嘛江白并没有瞧见远处潜行的我们,他出现在路的尽头,然后径直朝着远处那座佛塔,快步行去。
    西藏的佛塔很有意思,佛经中有云:本师释迦牟尼,亲自向阿难尊者教示造塔的方法及规格,并以袈裟叠为四层正方,上置覆钵及锡杖以示。而后藏传佛教多依佛示规格、比例及表示而制建,既代表佛身,也表佛之三身、三界及地、水、火、风、空此五大元素。
    我们绕在山弯处行,渐渐地走近了,但见这佛塔虽然破旧不堪,但是大体如是,四级层,方形,平整,表面还是附有白灰,周身开得有小窗,黑乎乎的,好像里面有着什么恐怖一般。
    快要走到跟前时,杂毛小道捅了捅我的腰眼,示意我把大师兄赠予的遁世环,给开启来。
    我知道他的意思,事实上,当我走进这座破败佛塔的大致范围时,心中也是一阵压抑,有一种力量被压制的恐惧感。正因为这种缘故,使得杂毛小道缺乏安全感,所以才会让我将气息掩去,以备不患。我自己心中也有些忐忑,不知道这座佛塔之中,到底会有怎样恐怖的家伙,于是将遁世环的效用激发,然后收敛身形,借助着周遭植被的掩护,悄然接近佛塔。
    依着小喇嘛江白的修为,我和杂毛小道的这点伎俩,自然瞒不过他,不过此间的他似乎有些心神不定,竟然没有瞧见我们的接近。很快,我们就到达了佛塔附近的一处石头旁,见到小喇嘛江白,从大道那边快步走来,赶紧蹲身下来,缩在石头后面,准备瞧个究竟。
    不一会儿,小喇嘛江白已然跑到了佛塔前面的一小块平地前。他停止了继续向前的步伐,而是躬身作礼,朝着佛塔高声喊道:“婆婆,婆婆,我是江白……”
    他反复地喊,我们伏地于石块后面,心中有些惊讶,这佛塔看着并不算大,难道还有人住在这里面不成?
    三声过后,平地里突然卷起了一阵阴风,天色没变,然而我却觉得整个空间陡然变成了黑色,阴沉沉的。过了一会儿,有一声苍老的女声,从佛塔方向传了过来:“江白,你怎么会过这儿来?你现在正在被布达拉宫杯葛,我不是让你少过来找我么?你这孩子……”
    这声音中,有着责怪,但是更多的,是浓浓的关心和慈爱,虽然空间里阴冷,但还是让人心中温暖。
    我从石头的间隙中伸出头来,瞅了一眼,但见刚才还渺无人烟的佛塔前面,陡然出现一个拄了拐棍儿的老太婆。这个老太婆年纪不知道有多大,似乎比那个虹化的伦珠上师,还要老上十几岁,个儿不高,眼睛浑浊,头上包着臧红色的头巾,脏兮兮的,穿的是很传统的藏族服饰。
    整体看来,除了年岁比较大,跟我们在南卡嘉措他们村子里见到的那些藏族阿姆,没什么区别。
    哦,不对,这个老婆婆的鼻子,比普通的藏族老妇人要尖锐得多,像一个鹰勾儿一般。
    小喇嘛江白并没有跟这个老婆婆叙什么旧,而是前走一步,用近乎悲恸的哭声大声喊道:“婆婆,伦珠上师他走了……”那个老婆婆不惊反笑,说伦珠他入的是那传说中空行净土的无量宫中,多少人想去而不得,这是喜事,又不是什么悲伤的事情,只不过离我们远些了。枉你修行三世,不会连这个都堪不透吧?
    小喇嘛江白咬着嘴唇,使劲儿摇头,说不是的,伦珠上师倘若是虹化归去了,我便也不会如此痛苦和忿恨了——他是在虹化的那当口,给一邪教妖人,将他神魂和肉体凝炼至巅峰而虹化出来的能量,给吸收了。伦珠上师此次不但没有能够升入那无量宫,反而烟消云散,就连一生凝炼的修为,也尽数给人夺去了!
    波澜不兴的老婆婆此时方才动容了,说这虹化的能量,那可是能够打破虚空壁垒的力量,心念所往吗,即达彼岸,这可是不同维度的跃迁,在这世界上,怎么可能有人能够将其吸收呢?
    小喇嘛江白摇了摇头,说有,那人手中有一块小拳头大的黑色宝石,伦珠上师所化的虹光,便是被那东西给吸收的。
    老婆婆问:“可知道那个人的来历?”
    小喇嘛说知道,前来观礼的茅山宗刑堂长老刘学道指出,这个人,就是中原地区,邪灵教的当代右护法。
    老婆婆不由得咬牙切齿,忿恨说道:“区区邪教,竟然胆敢跑到我们这里来撒野,而且还将你前世最得意的弟子,虹化成佛的好事给搅黄了,人也烟消云散,这简直是欺负我们此处无人。太过分了,江白,你待怎样?”
    小喇嘛江白连忙施礼,说我们曾经去追,哪知那人是有备而来,早已准备好了遁身法器,没多久就不见了踪影,般觉上师遣我过来,相求婆婆告知那个女人现在的下落,也好让我们将那黑色宝石找出来,然后超度伦珠上师,让其往生转世。
    老婆婆也是个急性子的人,不过多年佛法修为,收敛了性子,此刻关心则乱,便也不含糊,直接盘坐在地上,手结佛音,然后开始默默地念诵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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