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心中虽然悲观,然而却仍然没有放弃,伸手掏出别在腰间的手枪,朝着下面巨大的黑影连开了数枪,不管有没有效果,将弹夹里面的子弹都悉数射了出去。
    洞中巨大的枪响和火药武器的后座力,带给我强烈的反抗欲望。我试图去拿震镜,给这家伙再来一下,然而在空中乱舞的我并不能适应这种情况,没有平衡感,不过我也算是看到了水面上有好几个浮出水面的人头,沉浮飘动,不知是死是活。
    正在这关键时刻,一个嚣张的声音出现在我闹哄哄的脑袋里面:“傻波伊,路都不会走,害得大人我一阵好找……艹,这是什么玩意,触手怪么?唉哟,这些变态的东西,大人我最讨厌了!”
    我在被触手卷着,沉入地下的时候,看见一道黑影从下游的黑暗中冲了出来,准确地停留在鮨鱼的上空。接着我便再次遁入黑暗之中,大量的水从四面八方,朝我灌涌而来。我剩下的工作,便是合理分配我肺中的空气,然后让自己活得更长久一些,不至于被河水给呛死。
    所幸我并不用坚持多久,在我肺中的空气还剩下一小半的时候,我便感觉到拉住我脚踝的那只触角力道越来越小,大喜过望的我立刻抽出一把匕首来,努力回转身去,然后握住这滑腻腻的触手,使劲一割,居然毫不费力地就将它给切断。
    我奋力往上浮去,终于浮出了水面。一露头,立刻感觉金光闪耀,整个空间都是一片刺目的光亮。
    我大叫一声,连忙捂住了眼睛,感觉及时闭得紧紧,都有一个小太阳一般的亮光,在视网膜上停留。接着,一大瓢热烘烘的血浆就直接泼淋到了我的头上。我半张着嘴,结果咬到一块肉,又腥又骚,还有一种腐臭的味道。我连忙吐掉,结果仿佛处于一个高压水枪的前端,大量的液体朝着我这里猛烈喷来,噼哩啪啦,我活活被这股莫名其妙的水流,给激打回了水下。
    当我想再次浮上水面的时候,感觉到有一个东西重重跌落入水,然后仿佛天塌了一般,将我给死死地压在了水底,不得动弹。我憋屈地被陷入河泥之中,感觉身上背负着一座山,既惊恐,又奇怪——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这威风凛凛、不可一世的鮨鱼竟然被短暂时间,就放倒了?
    虎皮猫大人如此给力?
    所幸压在我身上的鮨鱼浑身滑溜无比,我努力往旁边移动,费了差不多两分多钟,终于从这家伙的旁边挤了出来,当我再次浮出水面,只见到好多人在大声呼喊着我的名字。我扬起手,说我在这里呢。立刻有人朝我这边划了过来,紧紧拉住我的手,问我没事吧?我眯着眼睛瞧,是吴刚。
    我摇摇头说没事,大家伙怎么样了?
    吴刚说没事就好,大家都没事,多亏了你们那个鸟儿,简直是太厉害了,天神下凡一般,只几下,那恐怖的鮨鱼便被杀死了。我抬起头看,只见不远处的杂毛小道在冲我招手,而肥母鸡则站在他的头带上,得意洋洋地瞧着我,嘎嘎地笑,然后说你们这些傻波伊,快点往下面游,这鮨鱼的血和体液虽然经过稀释,但总是有毒的,浸泡长久了,小心不举哦?
    我这才发现,不知道是不是鮨鱼的尸体堵塞了河道的缘故,水流开始湍急起来,当我的手再次搭在气阀上面歇息的时候,人就往着前面快速地涌去,足足滑行了几十米,我有些惊慌了起来,问我对面的虎皮猫大人,说怎么回事?我感觉我们好像在做急速漂流……
    肥母鸡嘎嘎一笑,说对呀。我说对个毛,你是怎么找过来的?
    它说飞过来的咯?哦,对了,你们不会飞啊?
    我发现这个家伙的语气有一些古怪,也感觉到了下游的尽头,似乎有了一些光亮。这个发现让我欣喜的同时,更多的是惊恐。我抓着气筏的手变得发白,感觉两边的景物都往后面飞快地退去,按耐住狂跳的心,回过头去找虎皮猫大人,说下面不会是……
    虎皮猫大人振翅一飞,大声地笑道:“傻波伊们,准备你人生的第一次飞翔吧!”
    豁然间,我的耳朵被巨大的轰鸣所充斥,然后身子被巨大的水流冲击得腾空而起,冲过了一整片瀑布群,拥抱在了蓝天之中。
    啊——
    第十七卷 一线天
    第一章 黑血鱼虫
    白水浩荡群山中,骤止断崖跌九重。
    声若雷滚撼天地,势如江翻腾蛟龙。
    躺在滩涂边上,仰望头顶那从崖壁间宣泄迸发出来的瀑布,轰然作响的落水撞击声不绝于耳,轰隆隆,轰隆隆。有风吹来,飘飘洒洒的雨雾落在我的头顶,细腻而柔和,天边似乎还有一道瑰丽的彩虹,七彩色,光晕耀眼。如此美丽的景象,让久在黑暗洞中行走、漂流的我激动得难以自抑。
    终于活着出来了,终于见到阳光了!
    在我旁边是杂毛小道,更远的地方还有其他人,从几十米的高空跌入深潭中,都摔得头晕眼花,好不容易相互扶持着爬出水潭,来到旁边的水草滩涂中,就疲累得连动一下的气力都没有。
    虎皮猫大人在头顶不断地盘旋,驱赶着我们往岸上爬去——它说得很恐怖,什么鮨鱼的血液能够让男人不举,女人不孕,言之凿凿,介于这厮刚刚大展神威,将那恐怖的鮨鱼给秒杀,我们都不敢含糊,连滚带爬地来到旁边的青草地上,胸膛的呼吸如同拉风箱一般,呼啦呼拉地直响。
    刚才暗河的战况,我是完全都没有瞧见,于是便问怎么一回事,大人怎么会这么神勇,而且准时驾到?
    这肥母鸡在我们这一堆横七竖八的人上空盘旋了一圈,说大人我当初飞出去,便知此劫难渡,于是在寻摸着出去通风报信,然而没成想竟然有矮骡子埋伏在侧。那些小矮子倒是不怕,可是它们请了些厉害的帮手,却是大人我的克星。结果逃出门外三人,老胡受伤,当兵的死了,倒是那个老金,吊事莫得。我带着他们一路奔走,后来也是从这地下河中逃出来的——这青山界地下有纵横交错的地下水系,光那溶洞下面就有好几条河流,这里只是其中的一个出口。安顿了那两个倒霉蛋儿,大人我又马不停蹄地去救你们这些傻波伊——好在赶得及时,没死一个!嘿嘿,自我夸赞一下……
    我有气无力地捡了一块泥巴去甩它,说你丫的费这么话干嘛,我重点是问你咋这么厉害的?刚才那金光一闪,如同天国的招数,是不是你弄出来了?
    这肥母鸡有些忧郁了,装独孤求败状,仰首向天,说这世上,谁没有个保命的招数?
    得,这家伙真够能装波伊的……
    算了,不肯说就不说了吧。
    我努力地扭动头颅,四处张望,才发现我们身处于一个巨大的地缝或者地下峡谷之中,一条白练从天而降,辉映成彩,悬崖两侧奇峰嶙峋,争相崛起,峰峦叠嶂,劈地摩天,崖奇石峭,磅礴神奇,高达几百米;谷内入目处郁郁葱葱,层峦叠嶂,绿树挺拔,溪水纵横,步步有景,举目成趣,正是一番佳景美色,好似世外桃源。
    那太阳光冷淡,如同隔了一层薄膜,让人愉悦。
    刚从那黑黢黢的溶洞子出来,又看着这让人赏心悦目的美景,望着远处的一线天,即使我们精疲力竭,浑身没一块好肉,此刻也不得不长舒一口气,感觉疼痛也减轻了几分。
    只是我有些奇怪,我生于晋平,虽十六岁离家,但是也对家乡多少有些了解。然而却从来没有听说过在这青山界中,有这么一个峡谷,特别是这宽约十米、高四十米的瀑布,更是闻所未闻。虽说青山界是人迹罕至的原始森林,辖域又广,但其实这些年偷砍偷伐木头的人也多,外面抓得严,所以越发地往山里面走,这瀑布声音大,而且还有河流,怎么就没有一点儿传闻出来?
    这真的是有些奇怪了。
    我听到草丛中有动静声,身子立刻绷紧起来,扬眉看去,只见不远处的小径出现了两个人,竟然是胡文飞和向导老金,两个人脸上也全是青肿,不过却比我们好一些,走路的脚步也健壮有力了几分。
    老胡走到我们面前,挨个地给我们检查伤势,除了我、杂毛小道和贾微受的伤比较严重一些外,其他人都是脱力以及寒冷所致。他们在那边的空地上生了一堆火,正在烤衣服呢,然后能走动的便自行过去,不能走动的,便由人搀扶着,转移到了几十米外的空地上去。
    来到了火堆旁边,除了贾微外,所有的人都脱得只剩底裤,光溜溜,然后把衣服架在火堆旁烤。
    非常时期,讲究不得。
    有了火焰的温暖,僵住的思维开始活跃起来,大家纷纷交流起在洞中分别之后的情况。杨操一脸的懊恼,他和贾微在那石殿中拍摄了许多很有价值的照片,可惜后来一番搏斗,不知道是丢在了大殿中,还是沉落在了水潭底,没有了踪影;倒是之前在魔眼“封神榜”处弄了些壁画拓片,因为收于囊中,又用塑料布包裹,所以才得以幸免。
    谈到死去的人,大家心情都一阵低落。
    当时信心满满,觉得准备得如此充分,必定会轻而易举,连我都有那种所谓矮骡子不过尔尔、小菜一碟的心态。然而现实却狠狠地甩了我们一耳光,矮骡子在我们面前,确实是已经不堪一击了,但是当我们贸然进洞的那一刻起,我们的败局就已经注定了。
    因为我们的对手并不是矮骡子,而是神秘的大自然。
    我们不敬畏它,所以它便让我们深深领教。
    毫不留情。
    除了我之外,吴刚、马海波和老金身上的印记都已经确认消除了,而宗教局也得到了关于这个溶洞的第一手资料。然而,这所有的一切,我们付出的,是十多条无辜生命消逝的代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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