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根摇着头,说哪里哪里,绝对没有的事。
    他说的决绝,一副抵死不从的架势,我也不好相逼问,只是暗暗留了心,这次走之前,一定要将事情查个明白——阿根是我的朋友,别的我也就算了,这邪魔之物缠身,我便管定了,是人就捉人,是鬼就消鬼,哪怕是来一妖物,我也要斗上它一斗,不然,哪里能显出我一身的本事来?
    此事暂且搁下,我又关心起他的个人问题起来,说到底是哪家妹子,能够让你阿根摆脱光棍的行列。
    他不好意思地笑,说晚上吧,晚上吃饭的时候,给我隆重介绍。
    见他如此不爽利,我心中多少都有一些疙瘩——上次回家跟他通话,他就说有了个女朋友,等我回来再说,此刻又要拖到晚上,如此推三阻四,肯定是有蹊跷的。不过阿根这个人我很了解,他不肯说,用撬棍撬开他嘴,都说不出半个字。时辰是中午了,有快餐店把定好的午餐送上门来,阿根说不吃了,出去吃,便带着我和杂毛小道出了店子,跑到附近一家小肥羊去吃涮羊肉。
    席间,我抽空说上厕所,打电话给一个相熟的店员,问起阿根女朋友到底是谁?
    那个店员就是我经常提及的老油条二人组中的一位,他接了电话,也不绕圈子,直接说我也认识,就是以前我们店的最佳员工,业绩最好的那个,王珊情,长得蛮漂亮、有点小风骚的,噢,就是去年九月份辞工了的那个……记得不?
    我艹!我心中一急,忍不住就暴了粗口。
    王珊情是谁我能够不认识么?她就是我07年外婆去世回家时辞工下海的那个柜台小妹,她为了自己那个混子男友下海,一开始当楼凤,租了个房子让她男友揽客,70块钱一次。阿根为了她伤心欲绝了好久,我还曾摔出两百块钱,让他去三次,彻底断了念想,而后我又在江城的夜总会里看见过她,只不过没有打招呼而已。
    没想到,没想到……没想到她居然又找上了阿根,而且还成为了阿根的正式女友!
    不是我不明白,是这世界变化快。
    那老油条还吹着口哨,叫那小妹做老板娘。
    他向来跟我亲近,也不掩饰什么了,说阿根这个老板,为人虽然很面,不会管理,也不懂得交际,但是老实善良,待他们是极好的,所以他们也很担心。上回还听说阿根给这个女人在市区买了一套房,手头也紧得很——值得么?不值得!那女人“一双玉臂千人枕,半点朱唇万人尝”,别人不说,连他都跟那女人困过觉,左看右看,也就值70块钱的价格!
    他说不但他,店子里还有两个伙计都尝过那女人的滋味,她也彪悍,来者不拒,生熟也都不忌讳,给钱就扒裤子。这下可好了,去年桃花春风面,今日小店老板娘,这几次来饰品店,选择性遗忘症,一副颐指气使的模样,真当自己是宜妃娘娘了。
    我越听越心惊,阿根这人怎么就鬼迷了心窍,不但赔了钱财,还把人给丢大发了。为何?现代的失足妇女,和古时候的青楼女子不一样,古代的文人墨客赎娶有才艺的青楼女子为妾,总能赢得“有情郎”的美名;而如今,娶一个当小姐的老婆,这头上不得绿油油的,还怎么见人?
    当然,我不是说对这个人群歧视,若是真爱,那也罢了,我们这些旁人终究只是打一壶酱油围观而已,总不能越俎代庖替阿根决定。但是,王珊情这女子,我却是了解的,真真的是个不靠谱的主儿。
    上一次闲谈,阿根不是想开了么?为毛又去啃了这一把生霉的野草?
    王珊情不是在心中深深地爱着她那个小白脸男友,甚至愿意为他下海翻云覆雨,为什么突然就上了岸,跑来勾引心智淳朴的阿根?
    阿根头上的淡淡黑气,是否跟王珊情这个女子有关系?
    ……
    几乎一瞬间,我的心头便浮现出若干的念头来,搅得我心神不安。
    出了卫生间,我返回座位,阿根招呼我坐下,问我就放下水,怎么去这么久?我伸筷子夹了块烫熟的羊肉,裹着酱汁吃下,又将杯中的啤酒一饮而尽,然后问阿根,跟那个王珊情到底是怎么回事?是洗头的时候,脑壳子不小心进了水?
    阿根脸色立刻僵直起来,由黄色转成白色,白色转成青色,青色又变成酱紫色……他喘着粗气,问我是谁又跟我乱嚼舌头了?这堆长舌妇,三天不打,上房揭瓦,哼,真当他阿根是打盹的病猫了。我见他一副不耐烦的样子,心烦意乱,问他真的想跟那王珊情过一辈子啊?
    他说是啊,怎么了?有问题?
    杂毛小道荤素不忌,一双公筷在锅中搅动不停,捞出许多烫熟的羊肉来,美美地吃了,然后插话说你真的不忌讳她下海做过小姐?阿根梗着脖子说小姐怎么了,小姐怎么了?杜十娘不是,红拂女不是,李师师不是?这些个顶个都是名垂千古的风流人物,小情未必比不了她们呢。
    他说他不在意,谁在意,谁就是王八蛋。
    我和杂毛小道两个王八蛋都不说话了,埋着头吃肉喝酒,给心中的郁闷之气憋得眼睛通红。
    阿根看到我不说话,说明白我这个做兄弟的情谊,但是他和小情是真感情,日子一天一天熬出来的,这世上找对一个伴侣不容易,他不想因为以前的事情影响他和小情之间真挚的感情。此事以后都不要再说,特别是当着小情面前,更是一个字都不要提,不然……不然兄弟都没得做。
    他说得如此决绝,我们能说什么?只说喝酒、喝酒。
    吃晚饭,阿根说我那车子停在了他的小区里,自己去拿吧,付完账回店子里去了。杂毛小道扯着我的衣袖,说你这朋友若不是得失心疯,便是中了邪物,迷惑了心神,一叶障目,看也看不清楚,对不对?陆左你怎么看?我摸了摸鼻子,沉吟,说不定这就是真正的、不离不弃的爱情呢!
    杂毛小道的眼神瞬间变得忧郁沧桑起来,他颤抖着嘴唇,说:“咱家已经不相信爱情了……”他似乎有着一肚子的故事想要找我倾诉,然而我却一抬屁股,懒得听他编排青春故事。杂毛小道屁颠屁颠地跟着我出来,连连抱怨,说我这人没耐心,一点儿照顾朋友心情的义气都没有。
    提了车,我和杂毛小道先回了我在市区的房子歇了脚,商量着去江苏的日程。
    他说也没有通知家里面,不急这一两天,看他干女儿朵朵这情况,暂时无妨,先把阿根之事了结了再说。这房子住不了几天,我又跑了趟中介所,把房子挂在那里,看看能不能租出去,补贴一点儿房贷。见时间不早,我也懒得去郊区看一下,反正那两口子都稳定往我帐户里打钱。
    到了晚上六点钟,我和杂毛小道出了门,然后前往说好的吃饭地点。
    到了饭店,阿根并没有来,我们等了一会儿,店子里几个店员都过来了,一问,才知道阿根去接他女朋友了。我们等到了七点钟,所有人都到齐了,包厢里面热闹得很。这时门被推开,阿根跟穿一身雪白皮草、挎着lv包包的王珊情走了进来,气氛顿时一凝。不算江城那一次,我跟王珊情有小半年没见,她以前对我很信服,我觉得也没有必要站起来,便坐着招呼他们来我旁边坐下。
    落好坐,王珊情很亲热地跟我打招呼,说陆哥好久没见了,不在这小庙里待着,最近在哪里发财呢?
    她说着客气,但是我总能够听出淡淡的优越感来,只是点点头,没多说什么。这时候点菜了,一窝人闹哄哄的在闹,我乘机打量王珊情:这是一个颇有姿色的女孩子,柳叶眉丹凤眼,瓜子脸,画了妆,格外艳丽。她年轻,好像比我还小两岁,浑身透着生气。不过许是大半年的职业放荡生涯,脖子两侧的肌肉有些松弛,满是皱纹,显然是刺激之事过多,娇嫩的脖子扩张了。
    这些都是小事情,美丑均与我无关,但是,她周身的黑气,却让我淡淡心惊。
    这个模样的,显然也是走了旁门和左道,而且还是很恶毒的那种。如此看来,阿根头上的黑气,显然并不是他撞倒了什么邪物,而是被这王珊情所感染的;而且,阿根中午的那一番死心塌地的自白,更多的并不是出自于自己的本心。
    我和杂毛小道对视一眼,均感觉:此事定有蹊跷!
    第二章 尾随
    好友聚餐,人多眼杂,我俩也不好发作,只是跟着众人吃菜喝酒。
    我和他们好久不见了,又是年节不久后,几个闹腾的老油条一番张罗,气氛顿时也热闹很多,好多人来找我喝酒,叫嚣着要把我灌趴,连几个平时并不善饮酒的女孩子也推开了橙汁,端起了大杯小杯的啤酒白酒,拉着我,缠着要我喝下。
    我有金蚕蛊防身,自然来者不拒,豪迈地饮酒,大口的喝。
    杂毛小道倒也没有闲着,不到半个小时的时间,就跟一个新来的小妹聊得火热,拉着人家洁白细嫩的右手,观起掌纹来,最后,还把人家的手机号码和qq号给弄到了手里。
    他倒是一点儿都没有变。
    一番痛喝,本来还有下半场k歌环节,但是几个主力队员都相继被我灌趴下,溜到了桌子底下去。到了晚上九点多钟的时候,我肚子涨得难受,跑去厕所里放水,出来的时候,正好看见王珊情靠着光洁的墙砖,一脸兴致地打量出来的我。她今晚并没有喝酒,只饮橙汁,但是小脸儿却绯红,鼻翼张合着,红唇抿着,似乎在期待着什么事情的发生。
    她的眼睛像一汪潋滟的秋水,含情脉脉地看着从卫生间出来的我。
    我看着她,等待她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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