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着“锦上添花”的念头,严澈拉过藤子都两人嘀咕一阵,第二天,大伙儿就发现草亭又变了。
    原本草亭里那一米高的栏杆被加高了,加高到约莫近两米不说,栏杆还向鱼塘外伸展出四十厘米宽的木质平台,平台围着草亭的三个方向摆了三个长长的木槽,木槽里都存了土,土中更有不少移植的青藤挂在栏杆外围。
    这样一来,若是青藤全部移栽成功,活过来后,这些青藤将攀在栏杆上做了一堵简易的藤墙,虽说不能如数挡住寒风,怎么也能挡下不少寒意吧?!
    就算到了夏天……只怕经如此改造过的草亭会比院子里的那葡萄架下更吸引人,因为到了那个时候,天气一暖和,这些移栽之后存活的青藤,该是生机勃勃地爬满草亭了吧!
    咳嗯,严澈自然会叫这些青藤活得更好——你见过才移栽的植物这个生机盎然么?严澈就是在移栽好之后,悄悄给这些青藤浇了一些碧水。
    草亭这般改造,即便是雨雪纷纷的大冬天来临,人们过去亭子下也不会觉得太过寒冷。
    又想到方才严国盛回来时的情形,严澈安下了心,三人在房间里你看我,我看你,一发间整个屋里倒是安静了下来,气氛有些诡异逼仄。
    藤子都偷瞄了一眼严澈,张了张嘴,一些到了嘴边的话,不得不硬生生地咽了下去,只是……不知道为什么,藤子都觉得难受,觉得委屈,心里也有些发闷发堵,叫他十分的不舒服。
    狠狠揪了一把衣角,两指用力,直到感觉到衣料纹路快要嵌入皮肉时,藤子都这才松开,撇开眼,目光正好落在严澈床头的那个竹篮上,心下一滞……藤子都嘴角抽抽,想起这事谁“下的蛋”后,不由发现那股闷气似乎消散了不少。
    想来,能把付梓赶走,藤子都不自主地想到了那个蛋的“爹妈”,如此一来,更想到他和付梓的条件……是,虽然说他现在是一个一无所有的废柴,但是,比起方才严澈对付梓的态度,藤子都想着想着就咧嘴笑了,笑入眼底,一双眼睛熠熠闪烁。
    趁严澈与严江没注意,藤子都悄悄伸出手指,戳了戳那个圆滚滚的巨蛋,腹诽道:蛋蛋啊蛋蛋,快点出来吧,回头给干爹(?)看看你长啥样,到底是像你爹妈,还是压根就是你老娘(?)爬墙的意外收获呢?嘎嘎,嘎嘎嘎嘎……
    啪嗒——
    严江叹了一口气,侧身伸手拉开了灯。
    冬天了,天冷不说,天也黑得特别的早。这不,天气热那会儿,估计这个时间一家人正在各自纳凉闲聊呢。
    现在呢?
    望了一眼外面漆墨一般的世界,严江从口袋里掏出一包香烟,给严澈藤子都各自递了一根后,也叼了一根在嘴上。
    看到严澈盯着自己看,严江眼角抽抽,道:“抽吧抽吧,我知道你会。咱不许嗲抽是担心他身体,这会儿咱想着事儿呢,抽一支无碍。”说着说着,还好似特别开化一般,大开大合地挥了挥手……只是,那动作,怎么看怎么觉得有些掩饰心虚的嫌疑。
    严澈拿着那支烟,看了看自己古怪的大哥,最后斜了一眼一旁悄悄窃窥自己的藤子都,横过去一个白眼儿。
    得到严澈的白眼儿,藤子都挠挠头,咧嘴傻乐,笑开了一口白花花的老牙,晃得严澈抬手就把手里那支“不知如何处置”的烟塞进了藤子都的嘴里。
    假装看不到自家弟弟与藤子都的互动,严江在背对灯光的地方狠狠抽了抽嘴角,心底又狠狠地用对男人最恶毒的诅咒咒了藤子都一个囫囵后,这才觉得心里舒坦一些,拿出火机,给自己嘴上的香烟点燃。
    只是。
    严江发现,那火机明明点燃,可是一到嘴边的香烟前,那火焰就犹如凭空被什么东西吞噬掉一般,别说火苗,连火星子都看不到一点。
    不信邪地反复打燃火机几次,但是结果完全和前面的遭遇一样……严江仔细看了看火机,塑料制的火机里,明明还有满满的一罐汽油啊……能点燃啊……难道是烟的问题?
    想到这里,严江抬头,正好看到叼着点燃香烟的藤子都,一脸猥琐(他自己的感觉)地冲着自家弟弟y笑,狠狠拧了拧眉头,暗道:一包烟,那混蛋小子的能点燃,没可能我的点不燃啊?
    这么一想,严江便“再接再厉”继续点烟,不过,情况照旧:火机的火苗很正常,但是一旦火机的火苗靠近嘴上的香烟寸许,不管多大的火苗,也顷刻熄灭无踪。
    严江不钻这个牛角尖了,不可察地耸耸肩,心里泰然想到:呵,点不燃?点不燃就算了,老子正好戒烟!
    思及如此,干脆把嘴上的香烟抛给藤子都,丝毫不理会藤子都看到那烟是从他嘴上拿下来,不知道是不是沾了口水而抽搐的眉毛,把火机往口袋一揣,对严澈道:“有什么事明天再说,我去看看你嫂子烧好热水没有,一会洗个热水澡早点休息……嗯,这个季节洗热水澡很舒服,还是三儿想得周到,给家里弄上了一个浴霸。”
    说着,严江顾自走出了房间,留下严澈独自面对两眼绿光闪烁,笑得一脸yd的藤子都而愁得眉毛打结。
    藤子都占到便宜,吃到奢望久时的豆腐了吗?
    哼哼,在赵翠花告诉严澈热水弄好了,可以洗澡时,藤子都跟出来那一脸欠抽的满足,已能窥见一二了。
    当然,与藤子都的得逞相对的模样,却是严澈在朦胧灯光下,散发着丝丝赫意兼闪躲的目光,严江气得巴不得扇自己一耳光,暗咒:md,混蛋!干嘛我就这么早跑出来了?!
    倒是准备今晚在雾戌山庄留宿的曾燕,因着兄弟三个的诡异氛围,狠狠看了三人几眼,眼底猛地多出了几分忧虑的目光,最终停留在严澈的脸上……末了,看着藤子都的殷勤,曾燕也只得跟着叹了一口气,别开了头,跟在毫无察觉的张超英身后,一人抱(带)一个孩子,一同去张罗她姐儿俩和孩子们今晚的房间。
    赵翠花在曾燕和张超英带着春秋兄妹离开口,像一只护崽儿的老母鸡一般,恶狠狠地剜了一眼藤子都,把严澈从藤子都身边拉离。
    经过严江时,赵翠花抬脚就往自己男人的脚上狠狠踩了一脚,似是还不能解气,便变成了再在上面碾了几转才罢休,心满意足地带着自家小叔去试看热水够不够热,嗯,够不够多。
    从头到尾,严澈对这一切都不知晓,嗯,抑或是佯装不知晓,他的脑子还沉浸在方才藤子都的温柔深情的眼神与放肆诱^惑的动作中,心思恍惚,还未能完全归位。
    直到赵翠花将他推进竹楼拐角,七八平米,开着浴霸,一室暖气氤氲的浴室,并塞给他一条又大又软乎的干燥毛巾时,严澈才堪堪回神。
    看着手中的毛巾,严澈眼中漾开的情思迷乱一凝,眉毛不自觉地拧在了一起:藤子都,似乎有些不对劲,最近,都很不对劲,到底……这家伙又在胡思乱想什么?或者,这家伙,要……做些什么糊涂事吗?还是……
    想到最后,严澈泛粉的脸陡然转为苍白,微启的双唇由先前的红肿变成深红,继而也紧紧抿了起来,心里有些悸怕,却又咬牙切齿地发着誓:藤子都,你要是敢……我决不……我……我能做什么?有什么资格做什么?杀了他?废了他?
    “呵呵……”惨淡自嘲一笑,严澈甩了甩头,将脑子中那些缭乱甩出脑海:我才是那个爱胡思乱想的人是吧?瞧我,又在乱想些什么啊?现在是该乱想的时候吗?对哦,我如今该想的,是庄暮生头前提及的二哥的事才对吧?二哥……庄暮生怎么认识二哥的呢?二哥,你到底在哪里啊?为什么一点音讯都没有呢?!
    严澈一个人在水汽氤氲的洗浴室顾自哀伤时,坐在堂屋的严江和藤子都正在看电视,然而,两人的心思都不在电视节目上,任那电视里的人说得唱得多欢,但他们的眼神都是迷蒙的。
    自打平梁山被划为自然保护区,平梁山一带,以严家湾为中心的旅游业日趋繁荣后,随之而来的软件配套也“投怀送抱”迎了上来。
    现代化信息产业在不与保护环境产生冲突的基础上,数据信息进而在乡村得到普及。比如:电信的电话与互联网宽带,还有数字电视等。
    严家湾就是当初的测试村,如今以严家湾为中心,周邻乡村也都普及了电话外,数字电视也落实到了各家各户。
    可以这么说,经过这短短的一年时间,如今飞速发展起来后的严家湾乃至灵渠镇的配套设施,比一般市级城市毫不逊色,若不是顾忌旅游景点的“环境保护缓速发展计划”,估计不顾后果的发展之后,绝对有超越的趋势。
    相对娱乐生活也丰富起来的乡村,庄稼人们晚上的生活模式不再是“吹灯上床”、“盖被造娃”这般狭隘,且违反基本国策的单调生活,一家人晚饭后围坐电视前看电视之外,有条件的家庭还能开放家庭影院和卡拉ok,看上一段碟片,或是吼上几嗓子。
    竹楼里虽然没有配备家庭影院和卡拉ok,那是因为雾戌山庄有更多的,健康陶冶身心的消遣方式。如草亭里天热时下棋品安神茶,天冷时烤火煮暖身茶,都可以一边聊天一边娱乐;如竹楼里看看电视聊聊天,新鲜的,焙干的天然无污染的果子果干甘甜可口,止渴解毒不上火,还能消食健胃;实在是大伙儿兴致高昂不减,还能喝上几口自家酿制的安全卫生,像饮料,却比饮料更养生的果酒……这,实在是一大人生乐事,惬意恬宁,真是用神仙也不乐意换的小日子。
    然而,这一会儿堂屋里的严江和藤子都却丝毫不觉,各自揣着各自的心思,拧着眉头对着精彩缤纷的电视发呆。
    严江蹙眉紧拧,一是想到藤子都与自家弟弟的关系,虽然觉得自家弟弟有藤子都这么对待,兴许是不错的,但是想到自家弟弟跟个男人在一起后,就不会有自己的子嗣,难免纠结,且为自家弟弟不甘;再来,就是听到今天庄暮生那些话,和严澈一样,心思沉闷地想到了自己另外一个弟弟——严河。
    说起来,严河这个与严江同父同母的弟弟,严江应该是最担心的,但是自严河出世,身体健康,脑子也不笨,倒是同父异母的严澈这个弟弟更让严江有作为兄长的成就感……嗯,不是说严江与严河关系不亲近,相反的,兄弟俩虽然肉麻不多,却有着一般兄弟没有的默契感。
    对,就是默契感。
    但是,那种兄弟间的默契感,自产生以来,无一不是针对他们最小的弟弟——严澈。是了,就是保护弟弟,与身居来,血缘亲近的默契感。
    所以,在严江的记忆里,严河这个弟弟需要他这个大哥出马保护的时候,少到几乎没有,他们携手保护的,都只有小弟严澈。
    或是年幼就失去母亲,让跟随严国强这个粗糙大男人长大的他们,感情内敛到就连对母爱的渴望也不自知,也正是因为这样的他们不明白的情愫,导致兄弟俩后来能快速接受年轻的后妈万俟姝瑜之外,对万俟姝瑜诞下的严澈,也是格外的紧张、溺爱(嗯,这大概就是兄弟俩弟控情节的初步形成过程)。
    不过,即便如此,怎么也不能改变严河是严江弟弟的事实,因此,在从庄暮生口中听到严河的一丝信息后,严江,他怎么可能泰然处之,安然无恙呢?
    严江在心里责怪一向懂事的严河不懂事,所谓“天下无不是的父母”,嗲就算再怎么也做不出其他人家嗲的关心爱护,但是嗲对他们三个孩子的爱护,怎么可能偏袒……嗯,虽然确实对三儿的疼爱过犹,可他们兄弟不也都这样么?
    三儿都回家了,严河,你怎么还不回来呢?你真的任性地不要这个家了么?严江越想越黯然,眼睛也变得晶亮起来。
    这样的严江,正好被琢磨完自己的心事,扭过头的藤子都看到。
    硬汉严江的这般模样,着实吓到了藤子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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