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真如那人所说“找个女人成家生子吧”……也许……这也不失为一个完满的结局,不是吗?
    早饭是张超英烙的鸡蛋玉米饼和熬了一个多小时的一大锅玉米粥,下粥的小菜是一碟拌了麻辣酱的泡菜丝和一碟切得大小均匀,上锅蒸熟的熏腊肠。
    这些,都是严澈教张超英的。
    看着两辈爷们儿围坐木桌旁吃得香,张超英乐滋滋地问:“怎么样?这凉拌泡菜丝有没有三儿的水准?”
    严国盛听到张超英的话,一下坐直了身体,开始的囫囵样即可变成了细喝慢吞的认真模样,末了,还一本正经地说:“嗯,还行,不过嘛,火候还差一点。”
    这话惹得张超英拿着勺子就往严国盛脑袋上敲去:“喝,有的吃你还挑挑拣拣?胆子肥了啊!”
    看着感情好到让人羡慕的叔叔婶婶打情骂俏,严澈红着脸瞥了严国强一眼,发现老实憨厚的老父亲也和他一样,脸上泛着暗红色。
    父子俩对视一秒,严澈端着盛玉米粥的碗,身子悄悄侧开一点,不去看叔叔婶婶的“恩爱”。
    一顿热闹的早餐过去了。
    趁着张超英去灶房洗碗的时候,严国盛抿了一口煮的很浓的热茶:“四哥,你说奇怪不奇怪,果树苗子咱才栽下去几天啊?我今天数了数,全部都长绿苞了。”
    对于严国盛的疑问,严国强悄悄看了严澈一眼,呵呵一笑,没有回答。
    “诶,四哥,你笑什么啊?”严国盛撇撇嘴,虽然这个动作和他的脸十分不协调,严澈还是看的忍不住侧过脸去想笑:“四哥,我还发现啊,咱山上那些果树苗子,也长高长壮了不少。你说,这大冷天儿的,三儿让我们去给每棵果树苗子浇水,我当初还担心把苗子淹死了,现在看来,反而……”严国盛说到这里,猛地一惊,脸色激动地看着严澈:“三儿,你,你,你说,是不是因为咱们每天给苗子浇水……所,所以……啊,对了,早上我看到你往喷雾器里倒水,是,是不是……”
    严国强眼底一慌,连忙站起身:“他叔,你说什么呢?”
    “诶诶,四哥,你别急,我真看到三儿往喷雾箱里倒水了。”严国盛拉下严国强,看着严澈问:“三儿,你说说,是不是这么一回事儿。”
    严澈愣了愣,他还真没想到自己的小动作被严国盛给看到眼里了,随即一想,看了看严国强一眼,看到老父亲眼底的慌乱,有些不忍:“国盛叔,你,先坐下,我慢慢说。”
    听严澈的话,严国盛坐下后,严澈才把先前跟严国强说过的那套说辞讲给了严国盛听。
    严国盛一听完,拍着蒲扇似的大手掌,哈哈大笑:“我就知道,我就知道。当初你们家那老橘树,还有那吓人的大萝卜,就是三儿弄出来的吧?!”
    严澈心下一惊。
    “我当初就觉着有点奇怪,三儿没回来的时候没这事,三儿一回来就出这么些个稀奇事儿,原来是三儿拿了高科技技术回来了啊!”严国盛端起脑袋大的搪瓷缸,猛灌了一口热茶:“好事,这是好事。难怪三儿要花这么多钱去包山。四哥,我觉得三儿是拿到宝贝了。”
    严国强并没像严国盛那么高兴,反而皱着眉头接过了严国盛手里的大搪瓷缸,也喝了一口热茶:“他叔,我觉着吧,这事儿,不要说的好。”
    严国盛“啊”了一声,不解地看着严国强:“为什么?”
    严国强看了看严澈,严澈点点头:“国盛叔,我……我手里这个技术,嗯……”
    把大搪瓷缸摆到桌中央,严国强叹了一口气:“他叔,你也不想想,这样的技术三儿带了回来,一定有他的苦处,你……哎,就记得不要说出去的好。”
    看父子俩这样的表情,严国盛想歪了……遂地,狠狠点了点头:“三儿,你放心,叔不是那么笨的人。咱自己发明的技术,怎么能让人抢了去?放心吧,叔不说,你姐,不,连你婶儿也不说,让他烂到肚子里也不跟人说。”
    严澈愕然,看到严国强认可地点头,严澈知道——他嗲和这个叔叔完全误会了。
    转念一想,严澈却又定下神来,这个“美丽的误会”又何尝不可?
    于是,严澈默了默,说出了在掘塘子时就做好的打算:“国盛叔,既然您知道了,三儿也不卖什么关子。三儿的意思就很简单,咱手里握着这样的……呃,技术,三儿想说的是:您就别出去外面跑得那么辛苦,给人做泥水活儿了,您就留下来帮我照顾山上的果树呗。”
    说完,严澈看着严国盛,看着他脸上的挣扎。
    堂屋静了许久,挣扎了半天的严国盛呼出一口浊气,叹了一声,道:“三儿啊,你说这个事吧,也不是不好,只是你这个……要不我闲下来就过来帮你?”严国盛觉得哪怕是再好的技术,也不是一时半会儿就能出成果不是?不能拖着不做事吧?!
    严澈当然知道严国盛的想法,摇了摇头:“叔,我是认真的。您就别出去了,专心的帮着和我嗲一起照顾这一山果子吧。您看,我啥也不会,我嗲也年纪不小了……”
    严国盛也看着严国盛,神情严肃认真:“他叔,我看孩子说的是个理儿,你就来搭把手呗。”
    看了看严澈,又看了看严国强,严国盛难得地皱起了眉头:“三儿,你肯定这能赚钱?不会和那些人一样亏本?”
    听到严国盛这样的话,严澈松了一口气,笑道:“叔,您就放心了。这样吧,这一山的果子,等结了果子,拉出去卖了后,三儿也给您分一成股。”
    严澈的话一出口,严国盛就猛地站了起来,瞪着严澈怒目圆睁:“三儿,你把你叔当什么人了?”
    ……
    严国盛突然而来的怒气,令严澈愕然不知所措。
    半晌才回过神儿,忙按下严国盛:“叔,您别气,别气啊,等我说完成不?”
    这下严国盛可不买严澈的账了,哼哼地喘着粗气继续瞪严澈。
    严澈无奈,求救地眼神看向严国强:“嗲——”
    严国强点点头,指着板凳对严国盛道:“他叔,先坐下来,你吓着孩子。”
    看严国盛虽然还是气哼哼的,却也真的坐下后,严国强又道:“你急啥?听孩子说完不成?”
    “哼。”严国盛剜了严澈一眼:“那赶紧说。你就以为你叔是那贪你财的主儿?你叔还有力气,能自己挣!”
    严澈苦笑不已:“叔,您误会了。”
    经过一番苦苦的解释与安抚,严澈总算让严国盛懂了自己为什么要分股给他。
    “三儿,你是说我出力,不用出钱,就能给我分股?”严国盛一脸愕然:“现在城里都这样?”
    严澈点点头:“嗯,城里人管这个叫技术股。”
    严国盛恍然大悟,咧开一口黄牙:“四哥,那也成,我就沾沾三儿的好处,我入这个技……技……”
    “技术股。”严国强提醒。
    “诶,对,技术股。”严国盛乐呵呵地拍了拍腿:“那成,以后这一山的果子树就交给叔了。”
    严国强这下不乐意了:“那我做啥?”
    “呃……”
    “……”
    南方的气候明显比北方暖和。
    进了一月,严家湾这才迎来第一场雪,而且还只是一层不足一指厚,一沾地就融化的小雪。
    竹楼已经完全能住人了。
    于是,严国强把老房子里的家什一整理,听儿子的话,搬家搬进了雾戌山下的竹楼里住了。
    这不,一大清早,严国强在拧起了干竹枝札成的大扫帚,正在院里掸着落在篱笆上的积雪。
    远远低,看见严国盛正背着手往这边走来,严国强这才放下扫帚:“他叔,你还真是,这么冷的天,还往山上跑!”
    “不冷不冷,走走就暖和了。”严国盛兴冲冲地巡了一趟山回来,自从严澈那个“技术股”分给他后,他完全把雾戌山当成了自家的事儿,每天比严国强还积极。
    严国强呵呵一笑,招呼严国盛进屋。
    “三儿还没起来?”严国盛在门口跺了跺脚,开口就问。
    “哪啊,早起来了,在捣腾呢。”严国强递过一大搪瓷缸的热茶给严国盛,指了指院一侧的小屋子:“说是想去平梁山挖兰草,啧,这孩子,也不嫌冷。”
    “啊?挖兰草?整那做啥?”严国盛一脸莫名。
    “这不说是院子空,咱平梁山上花花草草多么?三儿说上去找找,挖一些回来种着好看,说不准还能挖出几株兰草呢。”严国强也很无奈,不过儿子说的话,一定有道理,他也不多反对。
    严国盛这下也乐了:“四哥,你别说,三儿读的书多,比咱有想法,你就由他去折腾吧!”
    严国强点头,兄弟两转头又聊起了山上的果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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