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凉的风吹在脸上浸骨的疼,阮伊箬实在是怕冷的,扯了扯大麾领子上的白狐裘毛,让它紧贴着皮肤,这才感觉脖子上没那么凉了。
    “公子,那人的身形怎么有些眼熟?”小七嘴巴一努,指着暮千雨身侧的男子。
    阮伊箬意味深长的笑道:“老熟人了!”
    云泽定了定神,仔细一看,突然面上一凛,转而亦笑道:“原来如此!他竟是趁乱逃出大燕,与暮千雨同流合污了!”
    “呵,同流合污大概算不上啊!”阮伊箬轻蔑的一笑:“你没瞧见他卑躬屈膝的样子么?”
    “唉,还真是有些替他难过的!那么尊贵的身份,为了活命,竟然也愿意给人做走狗呢。”云泽摇了摇头,状似可惜的说:“其实依燕藜的秉性,抓了他,顶多只是禁足而已。”
    “他这人就是看起来太阴损,其实想想,还真没坐过什么坏事。”韩笑亦是认了出来。
    “你们在打什么哑谜?”符皖夷到京城的时间短,根本不知道他们在说谁。
    “不就是暮千雨身侧那人了!那便是前太子燕欣!”韩笑是笑非笑的说。
    “呃?难怪燕藜找不到他了。”符皖夷望向阮伊箬,不解的问道:“只是,宁儿,那暮千雨在干什么?难道就是为了在那与我等两两相望?”
    “呵呵,大概是在向燕欣打探我的底细吧!”阮伊箬淡笑道,也不甚在意。
    “公子,那我们要怎么做?”魏衍问道。
    “静观其变!”阮伊箬淡淡的说。
    “咦,他们怎么撤兵了?”娴儿惊异的指着那缓缓向后涌去的人浪。
    “哈哈,大概是看见公子,怕了吧!”十三脸上满是得意之色,忽地望着阮伊箬,坏笑道:“公子,那暮千雨不是最在意他的脸么?你下次再见他,把他另一边脸也给毁了!”
    “坏东西,人家现在好歹是一个国家的王,再把他的脸给毁了,让他怎么见人?”不过再有那样的机会,不再是毁他脸那么简单了,这等祸害,留着会贻害人间!这话,阮伊箬只在心里说着,并没有道出来。
    顿了顿,阮伊箬一扬嘴角,戏谑道:“既然他暂时不愿意与我兵戎相见,那就好好的休息休息吧。大战的机会还很多,不急这一时。”阮伊箬说着,转向小越,道:“魏衍,今日白天,你和戚将军手下一同守城,晚上换君越,大家万万提高警惕,有任何情况,立马到将军府告之于我!”
    “是,公子!”两人异口同声的答。
    “好了,其他人都回吧。”阮伊箬说着,带头下了城墙。
    夜幕,像是墨泼的一般,漆黑的一片。
    唯有那一处营帐中隐隐透出的一丝灯光,犹如指路明灯一般,耀着清寒的光。
    夜晚的风比之白日里,更加的寒冷,呼啸着打在帐布之上,发出渗人的声音。
    暮千雨站在自个硕大的营帐前,遥望着幽州城放向,虽是看不见,却清晰的能记得那双带着戏谑的冷凛的眸子,仿若就在昨日一般。
    魏宁……
    暮千雨心中默念了一遍,转而却一声冷哼,静静听去,竟是比这夜风还要冷冽。
    半晌,暮千雨才淡淡开口道:“岑公公,带那女人过来!”
    那隐在暗处的岑公公佝偻着身子,尖细着嗓子道了声“是”,便熟门熟路的朝黑暗中摸索而去。
    暮千雨再深深望了一眼那遥远的黑暗处,转身撩开帐篷的帘子,缓步踱了进去,雪白的羊毛地毯上,霎时出现了一串污浊的大脚印。
    径直走到铺着厚厚白虎皮的软榻前,扯掉身上厚重的外袍,随手扔到地毯上;再甩掉脚上的鹿皮长靴,侧身半躺在软榻上。
    暮千雨支肘托着头,左面脸上那红火的腾龙纹身在烛光之下张牙舞爪,妖冶无比,仿佛不小心便会从他脸上跃下来。那双眸带着一抹讥笑,注视着帐篷的入口,好看的薄唇微微抿着,微敞的衣襟下,是一片健硕的带着古铜色的肌肤,单单看上两眼,便能勾起无限遐想。
    “皇上,人带来了。”岑公公的声音在帐外响起。
    “让她进来。”
    也不知是暮千雨不带一丝温度的语调,还是外面过于寒冷,竟让帐外的女子不由自主的哆嗦了一下,颤抖着右手,小心翼翼的掀开帐帘,跨步踏进帐中,站在门口,不敢挪动半步。
    依旧是白日里那一身火红的暖袍,只是满头青丝披泄在身后,平白多了丝妩媚;一双长腿在暖袍微敞的下摆之下若隐若现,脚上亦多了一双单薄的红色绣鞋。
    “过来。”
    得到他的命令,女子才趋步走到软榻跟前。
    “脱掉。”
    简单却霸气的两个字,让女子不能忽视。依言褪去身上的暖袍,只着了抹胸与亵裤的洁白无瑕的身体便呈现暮千雨的跟前。
    暮千雨嘴角漾起一抹玩味的蔑笑,长臂一勾,女子便倒进了他的怀里。
    粗鲁的撤掉她身上最后的束缚,毫不怜香惜玉的上下其手。
    褪去自己身上的衣物,不顾女子的感受,暮千雨近乎发-泄的律动着。
    良久,才平躺在女子身侧,伸手扯过一侧的被衾,盖住自己。
    “你没想过自己还是会踏上我-日暮的土地,并且还被我暮千雨玩弄于鼓掌之间吧?”暮千雨讥笑着问道。
    “的确没想过。”女子背对着他,淡淡的说着,隐约有一些无奈的味道。
    “是不是不甘心?”暮千雨手指在他洁白的背上轻柔的画着圈。
    女子小小的颤栗了一下,对于他突兀的一句话,却能明白是什么意思。
    眼中怨毒之色顿显,幽幽的开口道:“是的,很不甘心!”
    都是燕藜,都是那个魏宁,破坏了这一切,让她堂堂燕国公主沦为暮千雨的玩物,受尽欺凌!她的母后,她的夫君都死了,而她的大哥,曾经那么骄傲的一个人,现在却整日弓着身子做人!这口气,让她怎么咽得下?
    没错,这个女子便是锦绣公主——燕翎!
    “那么,你想不想让那个魏宁得到报应?”暮千雨魅惑的问。
    “做梦都想!”
    “那好,只要你依我说的去做,不用多少时间,那魏宁特定会被你踩在脚下。”
    燕翎转过身,面对着暮千雨,凝视他半瞬,坚定的点头道:“好!就算受再多的苦痛,我都能忍!”
    望着她的眸子,暮千雨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笑。
    天光微微透亮,四条人影搬着一件物什,迂回到幽州城头视线的死角,步履齐整、体态轻盈、窸窸窣窣的来到幽州城一侧的山脚下。
    领头的男子探头朝城头上望了望,探定无人注视这方时,手一挥,另外三人动作极快的掠到战场边上,将那裹着物什的毡毯一扯,一具不着寸缕、青丝缠绕的身体就那样裸呈在广阔的泥地上。
    三条人影做好这一系列动作,以极快的速度隐身回领头男子身边,凝神静气的听着动静。
    好半天,城墙之上一名巡逻的兵卒指着城下的躯体,惊叫道:“快看,那里趴着一个人!”
    一时间,城头上开始热闹了起来。
    正蹲在一侧火盆前取暖的君越站起身,走过来,循着兵卒手指着的方向望过去,看清那是一具裸呈的身体时,面色当即一凛,侧头对着那兵卒道:“你快去将军府告知魏将军,我先下去看看。”
    “君少侠,这事太过蹊跷了,要不等将军到来,再一道下去查探情况。”兵卒规劝道。
    “这么冷的天,等将军来了,只怕她已经给冻死了,你快去吧,我自有分寸。”君越说着折身下了城楼,对着守城的兵卒吩咐道:“我一出去,你们便关好城门,等我叫门,再行打开。”
    “是。”
    守门的兵卒答着,将城门打开一道只容一人通过的小缝。
    君越探头在城门外左右观望了一下,确定无异样之后,这才闪身出去。
    飞步掠到女子身前,君越解下身上的大麾,闭着眼睛将女子裹住之后,才睁开眼,伸手探着女子的鼻息,在探到一丝微弱的气息之后,这才疏了口气。
    正在这时,几条人影快速的掠了过来。
    “君少侠,当心——”城头之上有人高喊。
    然而,在君越愣神的当口,其中一人迅捷的点了他的穴道,嘴角漾起一抹阴谋得逞的笑。
    四人并不多作停留,分别抬着女子与君越,飞快的朝远处的营帐方向掠去。
    城墙之上已是沸腾了起来,众人莫不是面面相觑。
    那人可是伐日大将军的心腹手下,这可怎么办?
    正在众人不知如何是好的时候,阮伊箬在一众人的簇拥下,快步踱上城楼。
    兵卒们无不是低着头,等着这新来的满面威严的大将军的责骂。
    “都怎么了?”阮伊箬蹙眉问道。
    兵卒们嗫嚅了半天,不晓得该怎么开口。
    最后,一名胆子稍大的兵卒颤着身子,低着头不敢看阮伊箬一眼,闭着眼睛,急切的道:“君少侠被几名黑衣男子掳走了。”
    “呃?”
    跟着阮伊箬而来的人无不是你望着我,我望着你,脸上写满惊异二字。
    君娴更是不敢相信这是真的,她的哥哥竟然就这样被人掳走了?
    那暮千雨胆子也忒大了点,竟敢到幽州城下掳人!
    阮伊箬眉头越拧越紧,大口呼出一口气后,看着那发言的兵卒,温声道:“你们不要紧张,这事与你们无关。”
    众人这才放下心来。
    “把刚才的情况说说。”
    兵卒见她没有确实没有发怒的迹象之后,这才壮着胆子将刚才的事原原本本的道了出来。
    “大哥……”娴儿满脸担忧的看着阮伊箬,问道:“公子,大哥他可会有生命危险?”
    阮伊箬摇了摇头,把着娴儿的肩膀,安抚道:“暂时应该不会有危险,他的目标应该是针对我才对!把君越掳去,无非是逼我去救他罢了。”
    “公子……”
    “娴儿,别担心,我定会让小越毫发无损的回来。”
    君娴望着阮伊箬半晌,才从她坚定的眸子中找回信心,点了点头,道:“嗯,娴儿相信公子。”
    “那个暮千雨真是卑鄙,竟然使出这样一招。”小十三一拳砸在城墙上,那紧握的拳头泛着青白。
    “兵不厌诈!”阮伊箬望着远处那白茫茫的营帐,语气不带一丝温度的道:“不能怪暮千雨使出这样的手段,怪只怪小越太过善良了!大家记住了,今后遇到这样的事情,万万不可心软!”
    “是!”魏衍等人齐声答道。
    “宁儿,要不我带些人去,把君越抢回来。”韩笑恨恨的说。哼,暮千雨,敢掳走我韩笑的兄弟,你就要有承担一切代价的心理准备!
    “韩笑。”阮伊箬语重心长的道:“现在不是意气用事的时候,日暮的铁骑军到底有多厉害,我们还没有见真正识过。我们的兵马人数上远不及日暮军,如若我们采取主动,反倒受他们牵制,这对我们来说,是极为不利的。我们现在占据了地利的优势,日暮大军亦不敢贸然行事,现在我们的首要任务是守好幽州城,以不变,应万变。”
    韩笑顿点了点头,道:“知道了。”
    云泽向前一步,站在阮伊箬的身侧,问道:“那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办?又怎么救出小越?”
    阮伊箬抚着光滑的城墙,思忖道:“现在我还没想好,到了晚上再作打算吧。”阮伊箬顿了顿,道:“大家回去吧,想必今儿个他们不会再有行动的。”
    云泽点头道:“那好吧!”
    众人望了没打算移步的阮伊箬一眼,默默的随着云泽离开了城头。
    遥远的东方地平线上,一轮红日缓缓的升起,周围霞光万丈,为远处那白色的、像羊群一般的帐篷,镀上了一层灼灼金辉,美得无法形容。
    暮千雨,看来你是有心逼我与你面对啊!想报那毁容之仇么?呵呵,那就来吧,我魏宁一定擦亮武器,等着接招!只是,你千万不要过于的激怒我,小越无事才好,如若有个三长两短,我魏宁就是拼了一死,也特定不会让你好过!
    夜深人静,满城听不见一丁点的声音,一道黑影快速的掠到城门口,稳稳的立住身子。
    守城的两个兵卒借着门道里燃烧着的桐油灯,看清了面前精瘦的人影,其中一人恭敬的问道:“君姑娘,你这是要干什么去?”
    “我要去救我哥哥!”娴儿掩不住语气里的担忧,缓缓的说。
    “魏将军可知道?”兵卒秉公问道。
    “公子他们随后就来,让我先行去探路。”娴儿不紧不慢的说:“你且开了城门,别误了事。”
    两名兵卒对望了一样,虽是将信将疑,却还是为她开了城门。
    就在娴儿离开不过一盏茶的工夫,阮伊箬、云泽等十余人亦是一身夜行衣的来到城门前,忧心的问守门兵卒道:“可有见到君姑娘出城?”
    两名兵卒原本因着君娴的离开而担忧的心,在看到阮伊箬等人掠过来的身影时才刚放下去,却在见了阮伊箬的神情时,不由面色一凛。遂将君娴刚刚出城的事,原原本本的道了出来。
    “鲁莽!”阮伊箬一跺脚,吩咐士兵打开城门后,便率先掠了出去。
    云泽、韩笑、符皖夷等人亦是神色凝重的夺门而出。
    借着夜色的掩护,十余人用黑巾蒙住面孔,朝着敌人的营帐飞身而去,却并未能在路上发现君娴的身影。
    在接近敌营半里地的光景,阮伊箬趴在一个小土堆上,伏地聆听。半晌,突地一个手势,众人全数匍匐在地。
    不多时,一队百余人的敌军巡逻队打着火把,在前方三丈外走过。
    待巡逻队走远,阮伊箬才支起身子,借着穿插在营帐四处巡逻队手中火把,左右观望了一番,心下不由一阵哀叹。
    这延延绵绵一大片的营地,根本无一处帐篷亮着灯光,要怎么去找小越?
    “宁儿,现在该怎么做?”韩笑见了眼下这样子,亦是一片茫然。
    阮伊箬咬咬牙,道:“不管了,先去找到暮千雨营帐再说。”
    “找暮千雨干什么?”十三不解的问。
    “捉住暮千雨,用来交换小越。”魏衍了悟的道:“若是能趁着机会杀了他,那就再好不过了。”
    “只是,这成千上万的营帐,哪里能知道哪一处是暮千雨的处所?”符皖夷无奈的摇头。
    暮千雨那个人最喜欢显摆、又最喜欢享受,特定会让自己的帐篷与众不同,而他又吃过自己的亏,特定会将自己隐在他觉得稍微安全些的地方。这样想来,应该不是太难找。
    阮伊箬手握成拳,自信的道:“往中心去找最大、最气派的营帐,应该错不了!”
    “也是。”云泽点了点头,也觉着阮伊箬说得有道理。
    “这次来也来了,断不能空手而回!”阮伊箬毅然决然的道:“小成、小七、云泽跟我一组,去寻暮千雨的营帐;小衍、十三、小九和韩笑一组,去找敌人粮仓,放火烧了它;十六及其他人跟着符大哥,去寻马厩,放跑他们的马匹。若想再狠一点的话,点了马屁股,将马赶到营地中,冲毁暮千雨那狗东西的营帐,看他还敢不敢尽想着欺负人!”
    阮伊箬说到最后,眼中闪着一抹奸诈的光芒。
    众人听了这样的主意,心下一阵欣喜,莫不是对阮伊箬的阴损功夫佩服得五体投地。遂齐声轻答:“好。”
    “注意安全。”
    阮伊箬最后嘱咐一声之后,与云泽、小成、小七轻手轻脚的朝营帐深处探去。
    其他两组亦分道扬镳,朝着不同的放向而去。
    阮伊箬四人小心翼翼的躲避着时不时穿插在帐篷之间、举着火把的巡逻队,约莫大半个时辰,四人才寻到两顶气派、华美、两两毗邻的营帐跟前,隐匿在左后方的一处小帐篷后。
    看着两顶一模一样的帐篷,阮伊箬恨得牙痒痒的。
    这暮千雨是学聪明了,还是他本来就不笨?如若他真的是个聪明人,那么就应该会猜到自己会来救人的。但是现在这敌营里这般安静实在是蹊跷!他是觉着自己不敢来,还是他自信他的营帐无人敢闯?抑或他根本就设好了埋伏等着自己入瓮?嗯,我倒宁愿相信是后者!
    呵,我管你是龙潭还是虎穴,今日我特定要将你这大营闹得鸡飞狗跳。只是我现在该作何选择?左边?右边?
    正在阮伊箬左右为难之时,一个声音传入耳中——
    “左边一个便是暮千雨的营帐,那个被掳来的男子也在里面,只是那男子被喂了毒,昏迷不醒。另外,万万当心,谨防有埋伏。”
    阮伊箬举目四望,四周黑唆唆的一片,瞧不见有人,而且根本不能辨出他的方位。
    “怎么了,宁儿。”云泽感觉到她的异样,传音问道。
    “有人在传音我,告诉我暮千雨和君越在左面一个帐篷里面。”阮伊箬传音回道。
    “呃?莫非是燕二?”云泽欣喜的说:“他无事,真是太好了!”
    “既是燕二,我为何感应不到他的位置?连传音问他都没可能。”阮伊箬不解的问。
    “或许是他现在根本无法暴露自己的所在位置。”云泽忖道:“除了他,我想不出别人。”
    阮伊箬点点头,道:“不管他是何人,单是从他发现了我们而没有声张来看,应该是值得相信的。”
    “嗯,总之小心点才是。”云泽淡然的说。
    “小成,你与小七守在这里,我和云泽先进去瞧瞧。”
    “好。”
    阮伊箬手一挥,便和云泽一左一右向着左面一定帐篷绕到大帐的门口。
    阮伊箬扯开包裹着凰舞剑的黑布,躲在门侧,故意以发着微光的蚌珠的剑柄挑开帐篷的帘子,试探了一会。正欲探身进去,但听“嗖”的一声,一不明物体带着强劲的内劲直朝阮伊箬的面门射来。
    阮伊箬赶忙将手中凰舞剑格挡在身前。
    只听“铛”的一声,阮伊箬顿觉虎口一麻,身形略微踉跄,才稳住了脚步。
    云泽传音问道:“宁儿,没事吧?”
    “没事。”
    刚刚那一击是暮千雨吗?还是有其他人?难道是那个国师萧正楠?
    来不及细想,帐内已燃起了烛火。
    阮伊箬与云泽对望一眼,双双抽出宝剑,对着帐篷大力一劈,两道凌厉的剑气顿时将营帐撕裂成三半。
    帐内的一切霎时便了然与眼前——
    只见暮千雨嘴角噙着一抹诡谲的笑,一手扼住毫无知觉的君越的脖子,一手扯着君越腰间的袍子,以防软趴趴的他倒下去。视线在同是一身黑衣的两人身上扫了一下,便定在了阮伊箬那双微微发寒的眸子上。
    在他的身侧,是四个手持宝剑的护卫,个个身形挺拔,摆着应战的架势。
    “好久不见了,宁采臣!”暮千雨笑着打招呼,就像是见到一个许久不见的老友一般。“哦,不对,是应该叫你阮伊箬还是魏宁?”
    “是啊,好久不见了。不过叫什么都无所谓,反正都是我,只是习惯了魏宁这个名字而已。”阮伊箬亦是带着笑意的回道:“想不到几年不见,你身份大变,手段也阴狠了不少,啧啧,弑父囚兄,除了禽-兽,还真没人能干得出来。”
    暮千雨也不生气,道:“还不是拜你所赐!让朕受尽白眼与辱骂,终是不得不做了一回禽-兽。”
    看着他那以纹身掩盖住的疤痕,阮伊箬眼中的笑意越来越浓,不由心情大好。揶揄道:“你暮千雨逼着我来救人,无非就是迫切的想见我一面嘛。莫非想让本姑娘在你的右脸也来上一道?”
    “那就要看你的本事了。”暮千雨混不理会她的嘲笑,嘴角一牵,道:“不过你还真是嚣张,两个人也想闯朕的大营里来救人?朕今日要看看你怎么逃出我这数十万大军的包围圈。”
    “蚊子再多也只有挨打的份!何况是一群乌合之众?”
    “呵,是不是乌合之众,有的是时间让你见识!”暮千雨始终笑着。
    说实话,他的确是长得好看的,就算是先前脸上被划上两道,也掩不住他的俊美。那红色的腾龙纹身亦没有将他的形象破坏掉,反而增添了一种邪肆的美。
    “哼,废话少说!”阮伊箬双眸一敛,寒光四射,长剑指着暮千雨,冷冷的道:“暮千雨,今日你放人,咱们战场上决一胜负倒也罢了。若是他有个三长两短,我魏宁必定舍命相搏!”
    阮伊箬说着,剑锋一转,对着旁边的帐篷大力挥出一剑,那帐篷应声嘶嘶碎裂,帐内霎时传出一阵受到极度惊吓的女子的叫声。
    呵,打个仗还要带着这许多莺莺燕燕,还真是……风-流!阮伊箬一挑眉,眼中满是不屑。
    暮千雨神色若常的道:“放人可以。把你的面巾取下,让朕好好瞧瞧,指不定朕高兴了,会答应你这无礼的要求!”
    云泽一听这话,大怒,当即飞身欺了上去。
    挡在暮千雨身前的两名护卫赶忙迎上他。
    “这位应该不是燕藜吧?”暮千雨不受面前打斗所扰,依旧望着阮伊箬的眼睛,道:“想不到你还真那么有吸引力,竟然有那许多人愿意为你卖命!”
    “这就是人和畜生的区别!”阮伊箬讥诮的道:“人有感情,对待朋友就如自己的亲人,他可以为了别人牺牲自己,同时别人也可以为了他放弃生命。而畜生就不一样了,它永远只是想着怎么去利用别人和指使别人!”阮伊箬说着亦蹿进帐内,剑尖直逼暮千雨而去。
    那暮千雨右手一把抓起君越的腰带,举着他就向阮伊箬扔来。
    阮伊箬没想到他会有这一举动,慌忙将手中长剑朝地上一扔。而在分神的同时,君越的身体已经朝她压过来。阮伊箬不及多想,条件反射的伸手去接,却因为猛然袭来的重量而被压倒在地。
    暮千雨得了机会,抽出腰侧佩剑,与另外两个护卫朝阮伊箬掠了过来。
    “小成、小七——”云泽高喊一声,分身过来解救阮伊箬,却被一个护卫一剑刺中后背。云泽不顾疼痛,纵身朝前,生生脱离背后的长剑,挡在阮伊箬跟前。
    眼见暮千雨及两护卫的三把剑剑尖就要刺上云泽,小成、小七飞身前来,两支弩箭同时射出,“铮铮”两声,打偏两把剑;阮伊箬亦得了空档,放下君越,拾起一旁的凰舞,朝另一个挥剑而来的护卫射去,宝剑直穿透那人胸膛,倒地不起。
    营帐周围亦亮起了火把,大队人马摩拳擦掌,将他们所处的营帐围了起来。
    云泽、小成、小七也不管什么人马不人马的,与另外三护卫大战在了一起。
    一时间,场面可谓为混乱。
    暮千雨跃至一旁,嘴角漾起一抹诡笑,朗声道:“魏宁,束手就擒吧!”
    “呵,你以为可能么?”阮伊箬抱着必死的决心道:“今日就算与你同归于尽,我魏宁也不眨一下眉头!”
    同归于尽?暮千雨眯着双眸,望向阮伊箬的眼中多了一丝欣赏的味道。他的确相信她能说到做到!只是这女人怎么会这么蠢?为了一个手下牺牲性命值得么?不过自己不正是抓住了她这一弱点么?!
    正在这时,南北两面同时亮起火光,吼声大作。
    暮千雨面色一凛,忙问道:“怎么回事?速速派人去查。”
    阮伊箬这才站起身,大笑道:“不用查了,只不过烧了你的粮仓与马匹而已,估计营帐也会毁掉一些。”
    他应该想到她不会贸然行事的!
    取下腰侧的弩弓,对着暮千雨的眉心,道:“放我们走!咱们战场上拼个死活!”
    “我难得逮到这样一个机会可以一雪前耻,你以为可能么?”暮千雨学着阮伊箬的语气反问道,顿了顿,暮千雨嬉笑道:“除非,你留下,我放他们走!”
    “呵呵,可以啊!”阮伊箬说着,目光一凛,手中弩弓毫不客气的对着暮千雨射了出去。
    暮千雨手中宝剑一搁,弩弓便射偏向他右侧的帐壁。
    成千上万的官兵将帐篷之间的缝隙堵了个水泄不通,站在最前面的人欲上前,暮千雨左手一挥,手下人马便原地站着。
    一个将官模样的黑须汉子走到暮千雨跟前,躬身行了一礼之后,附在他跟前耳语了一阵。暮千雨的面上喜悦之情溢于言表。
    呵呵,真是好消息!就算你救走一个又怎么样?暮千雨腹诽着。
    阮伊箬手上在架着弩箭,眼睛却一眨不眨的望着暮千雨。见他那嘴角挂起的得意的笑,心下感觉一阵不安。
    莫非符大哥和韩笑他们出了事?不大可能!虽说不能与千军万马匹敌,但是要轻松撤离还是没问题的。如是想着,阮伊箬心定了不少。双手各持一把弩弓,一把指着暮千雨,一把指着那将官,缓缓走到刚才被自己刺伤的护卫跟前,快速的将弩箭射出射向那将官,趁他躲避的当口,右手的弩弓迅捷的挂回腰侧,一脚踏上那还剩半口气的护卫肚子上,大力拔出他胸膛上的凰舞。
    那原本还没死的护卫,在阮伊箬暗自用力的情况下,脖子一歪,咽了气。
    暮千雨眉头一皱,不悦的望着阮伊箬,长剑指着她,对着外围的一众人马冷冷下令道:“除了这个女人,其他的格杀勿论!”
    “是!”日暮军看着阮伊箬在他们跟前杀了皇上的护卫,心下早已恨极了她,一得令,马上向着破碎不堪的帐篷围了上来。
    “那就试试吧!”云泽高喊一声,虚晃一招,手上无影剑凌厉无比,大力砍掉与他对决的护卫的头颅。鲜血飞溅到一侧暮千雨的脸上,狰狞无比。而那头颅因惯力抛向了左侧的日暮军中,吓得大退了一步。
    阮伊箬逮住时机,趁着暮千雨伸手抹血迹的光景,弩箭再次射出。
    暮千雨偏身一躲,却因着距离太近,弩箭从左肩擦过,虽是没有多厉害的伤,却也是见了红。眼见着阮伊箬与云泽同时欺身上来,暮千雨飞身跃到大队人马外围,冷声道:“给我上!”
    一时间,日暮军再也无所顾忌,一拥而上,将四人围在中央,手中弯刀齐齐砍将过去。
    阮伊箬、云泽挥动着宝剑,只要近得身来的日暮兵,不是丧命就是惨叫着倒地不起。
    小成干掉与自个对峙的那名护卫后,帮着小七砍翻了最后一个护卫,亦加入了混战中。
    四人招招凌厉,剑剑见血,不一会,帐内雪白的羊毛地毯全数被鲜血染得通红。
    这时,一绺火光蜿蜒从营帐的北面方向而来,偶尔能听见激越的瑶琴声。
    空气中弥漫着浓烈的烧肉味,不时还夹杂着惊恐的惨叫声。
    一名将官急奔过来,大叫道:“禀皇上,马群着了火,发狂了一般在营帐中狂奔,营帐烧了数十顶。现在依然朝这边奔了过来,皇上,快躲到安全的地方去。”
    呵,符大哥当真烧了人家的马匹了。阮伊箬等人听了这消息,越战越勇。堪堪又砍翻了十几人。
    “一群废物,躲什么躲?吩咐下去,斩马灭火!”暮千雨恼怒的吼。
    “是。”
    那将官才领命而去,从南面方向又跑来一个将军,也不及行礼,便咋呼道:“禀皇上,粮仓那边也着了火,不过还好,粮草已经转移了大部分,火势也已被大军扑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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