恰在这时,门口一年轻男子的声音懒洋洋的响起:“是谁敢在二爷我的地头上撒野?”
    阮伊箬嘴角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笑,顿时手上一松,戴祥险些向后摔倒,踉跄好几步,才止住身子。
    吓得了无人色的戴祥呆呆的看着阮伊箬,此刻他才意识到眼前这个小公子一直都是在扮猪吃老虎!
    阮伊箬嫌恶的拍了拍手,才缓缓的向声音的出处望去。
    来人二十一二的年纪,面色略显苍白,还算俊气,一身月白色儒袍,整个人看起来有些轻佻,身后跟着两个貌似打手的家伙。
    “二爷。”戴祥连同其他人躬身见礼。
    “原来是刘太守家的二公子,失敬失敬。”阮伊箬退回椅子上坐下,把玩着扇子,根本没将那刘俊放在眼里,还真是“失敬”!
    刘俊身后的家伙见阮伊箬如此大不敬,作势上前,被刘俊伸臂挡住。
    “这位公子,你可知道这赌坊是谁开的?”刘俊跨前两步,走到阮伊箬跟前。
    “不就是你刘二公子么?”阮伊箬身子略微前倾,挑衅的说:“正因为是你开的,公子我才想着来这赢点小钱。哪曾想有的人输了不认账,不认账倒也罢了,还想要我的小命,也不看看有那个本事没。”
    “二爷,他使诈……”戴祥还想狡辩。
    “住口!”刘俊瞪了戴祥一眼,将他未说完的话截住,“既然知道是二爷我开的,你想当然也应该知道这溯原是谁的天下了?”
    阮伊箬状似害怕的一抖身子,晒道:“普天之下莫非王土,难道你刘家想造反不成?或者说你那个生为大司马的姑丈想做皇帝?”
    刘俊气得脸色青白,怒道:“你瞎说什么?”
    “不就是你自个说的么?公子我只是依着你的话根想到这层意思而已。”阮伊箬再不想他多说,索性耍起横来:“今儿个你把银子付了就一切好说,如若不付,公子我必定找文景帝‘评理’去。好歹逍遥王燕藜同我是拜把子兄弟,这事,他定会愿意帮我出头的。”
    “想要银子,可以,咱们赌一把,你赢了,银子一分不少你的,输了,闭上你的嘴,不该说的少出声!”刘俊知道遇到瘟神了,想着赶紧将他打发掉,却又不甘心就这样把几百万白花花的银子送掉,于是便提出再赌一场。
    “好,”阮伊箬站起身,爽快的问道:“怎么赌?”
    刘俊一把抓过骰盅,阴笑道:“比大小,我先来,点数相当算我赢。”
    哼,想阴我?门都没有,今儿个就让你见识见识什么叫真正的千术。“虽然有些不公平,不过公子我大度得很,就让你先来。”
    一丝计谋得逞的喜悦在刘俊眼中一闪而过,他不再多话的双手翻飞,摇动着骰盅,骰子撞击盅壁的声音清脆悦耳,速度极快的往桌上一放,掀开盅盖,赫然就是三个六点。
    喜色瞬间便爬上刘俊一伙人的脸上,那戴祥一脸得瑟,完全忘记自个刚才的一副死人样,对着刘俊谄媚道:“二爷,还是你高招。”
    “那是当然,他不过就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子,论脑子,哪里及得上二爷我?”刘俊自吹自鸣,那得意劲就别提了。
    “哎呀,”阮伊箬表情夸张的说:“公子我见过不要脸的,却没见过你这么不要脸的!真不愧是刘安的儿子!厉害,实在是厉害!”
    刘俊也不生气,淡笑着说:“少废话,你输了,给我滚出去,如意赌坊不欢迎你来!”
    “滚,我是不会滴,要不二爷你示范一下?何况公子我还没比呢,你怎知道我输?”
    “哈哈哈,还需要比么?难道你能摇出二十四点来?”刘俊不屑的说。
    “二十四点我是摇不出,十九点还是可以滴!”阮伊箬说着一把抓过骰盅,纤手一扬,立时如穿花蝴蝶一般,众人只见得一抹影子在眼前晃动。
    “啪——”阮伊箬大力的将骰盅扣到桌上,不疾不徐的掀开来。
    把个云泽看得眼睛抽筋,揉揉眼,再揉揉眼,真如阮伊箬所说那般,当真是十九点!只是三枚骰子其中一枚一分为二。其他人莫不是一副大跌眼镜的表情。
    “二爷,你看,我就说这小子使诈嘛。”那戴祥如“捉监在床”一般指着阮伊箬高呼起来。
    “嗤,你家二爷没说不许这样啊?我能想出这招是我的本事,要不你来把骰子耍成两瓣试试?”姑奶奶我就算前世没用过这招,看过的赌神赌侠赌圣的电视可是不计其数的,想和我使小人招数,你们这点智商,还不配和姑奶奶斗!
    “怎么样,二爷,可是愿赌服输?”阮伊箬挑衅的问。
    “戴总管,取银子!”刘俊脸色越来越阴沉,心里腹诽道:那也要看你有没有命花!
    嘎?!这么好说话?我可真没打算要这么大一笔钱啊!不过银子不嫌多,你给得起,姑奶奶我要得起!
    “如此,多谢二爷了。”说着阮伊箬再度抓起骰盅,再度放下,打开骰盅时,骰子已不见踪迹,徒留盅底四个小洞。
    转眼之间,八月十五来临,这八月十五在古时又叫做团圆节、拜月节。
    魏府里,三百多号人坐在一起和和乐乐的过了一个团圆节,其热闹的程度,不言而喻。
    对那些孩子来说,这是从来不敢想的奢侈之举,无不对阮伊箬心存感激。
    用过晚膳,阮伊箬命人在后花园的合欢树下设了一个香案,供小越拜祭爹娘之用。
    这一举动让小越心里感动不已,轻咬着唇,眼中气息氤氲,看阮伊箬的眼神也多了一分道不明的情愫,同时心里打定主意将一辈子跟随她。
    月挂柳梢头,皎洁明朗,银辉遍洒大地,漾起清华无数。
    等小越祭祀完毕,阮伊箬给孩子们每人发了五两银子,便放了一群孩子出府去看花灯,嘱咐他们大的带好小的,巳时回来即可。
    “公子,我们可以随意使用这些银子吗?”魏衍眼中满是不可置信的神色。
    “当然!”阮伊箬淡笑着。
    “哦——哦——”
    孩子们已是乐翻了天,蹦跳着往魏府的后门而去。终于,他们可以同其他孩子一般在这佳节里买上一盏渴求已久的花灯了。
    看着他们的身影,他们的笑脸,阮伊箬觉得自己心里那方寸之地竟是那般柔软。他们都是单纯的孩子,你许他们恩情,他们便会记得你的好。
    或许,他们并不只是自己复仇的工具,更是自己身边亲近的人。
    只是,人的一生存在着太多的不确定的因素,纵使你怎样的运筹帷幄,也敌不过人性的难测,她还能相信吗?还敢相信吗?现在偶尔想着前世自己培养出来的二十个得力助手时,那被背叛的滋味依然是那么的浓烈。
    呵,现在想这些还为时过早,阮伊箬浅笑着摇摇头,向着云泽等人道:“我们也该出发了。”
    文褚街是溯原最繁华的街道,这里经常是灯火通明、彻夜笙歌。为啥?因为溯原一半的青楼都在这条街上,而要说楼里姑娘的美貌及素养,当以翠云楼为最。老鸨秦妈妈极其注重姑娘们自身修养的培养,什么琴棋书画诗词歌赋,都让其有所涉猎。
    恰逢今日是一年之佳节,翠云楼秦妈妈又早早放出话,为多年培养的姑娘珍珠设了隆重的夜宴,叫卖初夜。这珍珠的美貌,虽没人见过,但秦妈妈不惜重金培养的声名却早已在外。这秦妈妈的眼光的刁钻在溯原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能得她垂青的人,不见得会差到哪里去。是以,溯原无数的商贾大户、官家公子,不惜千金,无不是在今夜慕名而来,以求一睹珍珠姑娘芳容。所以这文褚街较之往常,热闹了不知道多少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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