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这话可以说非常刺耳了,张鸣成一下子就恨铁不成钢道:“谁与你说嫁入世家就一定会如此了?这世家显贵,比平常百姓家不知道要舒坦多少,难道你连这点都看不清?!”
    张妤自然是知道的,只是她不信任张鸣成罢了,他这人,从来最先只从自己的利益考虑,谁会管她最后过的怎般。
    现如今,她选择嫁给叶路生,已经是考虑许久后,下的最坚定的一个决定。
    “父亲,若您真的顾虑的只是叶路生家室的话,那女儿觉得,这事并不是问题。”
    张鸣成转身,看着她,不知道她要说什么。
    张妤慢慢的分析道:“现如今,大皇子要娶蒋将军之女一事,怕是超出了朝中众人的意料了吧,这几日,父亲可事觉得朝中局势,很是剑拔弩张?”
    张鸣成呵斥她:“朝中要事,也是你一个姑娘家能妄自菲薄的。”
    张妤权当做未听见,继续道:“这往后,不管大皇子是不是真娶了蒋将军之女,但是这大皇子和长公主双方,必是一争,可父亲您现今有想好到底站于哪方?”
    张妤这话,挑起了张鸣成心底一直觉得犹豫的点,其实这也正是他想早些将张妤嫁出去的缘由。
    他与长公主成婚多年,现今不管感情如何,但是在外人看来,必定是站在长公主这一边,想必就是他想投靠刘继也不会得人多信任,这是张鸣成一早就看清的事实。
    不过呢,虽然现今瞧着长公主权势颇大,但是大皇子刘继毕竟是本朝唯一的皇子,就算现在不是太子,往后也是早晚要登基的,这到时候一登基,还能饶了长公主?想必就是他们,也得不了好。
    所以张鸣成想了半日,最后想出了让张妤嫁于朝中刘继一派的朝臣。
    他一早就想好了计策,到时候只说是张妤情根深种,想必长公主就算真有些微意见,但碍于身份,也不会多加干涉。
    “可叶路生不一样。”
    “他刚入官场,既不是长公主一派,也不是大皇子一党,且他师从章尚书,是近日来甚得当今圣上器重的一位,没准往后是不是辅国重臣也未可。听闻,这章尚书十分钟意叶路生,想来往后也会对他多加提拔,女儿说父亲不要妄下定论便是于此。再且,若是父亲将我嫁与了他,一来可避免了得罪长公主,二来嘛,也好防范于未然。”
    张妤在“防范于未然”几字上说的慢,盯着张鸣成紧缩的眉头,她相信,张鸣成定是听明白她在说什么。
    张鸣成确实是听明白了,所以此刻并未如方才那样气愤。
    章延成这人,张鸣成自然是知道的。
    前些月,还是朝中默默无闻的一位,这几个月,不知皇上是怎么了,频频召见他,更是在官位上一提三级,且照现在这个器重的情况看来,不止。
    所以张妤说的“辅国重臣”,他也并未怀疑。只是他困惑,张妤怎么会知道这些的,难道是她口中的叶路生与她说漏了嘴?
    可若是真这般的话,他倒是要好好考虑考虑了,因为张妤说的这个法子,倒也不失为当前最好的法子。
    毕竟,现在朝中局势的变化,太过于迅速。
    一朝天子一朝臣,谁也说不准往后会发生什么。
    张鸣成面色松动后,就对着张妤招了招手:“这事我知道了,你先下去吧,我再好好考虑考虑。”
    他没如方才一般拒绝,便是听进去了,张妤倒也觉得心底有了些把握,并未再说什么,只是最后仍旧十分千回百转的表达了一番对于叶路生的钟情,这才低了头应声,退出了张鸣成的书房。
    出来后,张妤当然恢复了平静的面容,回了院子。
    此刻,天已经有些黑了。
    路过隔壁陆谏院子时,轻轻瞥了眼,只见灯火通明,倒比平日里还安静,连阿八的狗唤声也未听见。
    不过这会的张妤并未觉得有什么不对劲。
    她回了房后,就嘱咐采禾,准备些热汤,要沐浴。
    直到坐在温水里,张妤才觉得全身松懈了下来,不过没轻松一会,她就就开始响起今日的事。
    主要是今日真是发生了太多的事,搅的她脑子都有些疼。
    她脑子里,一会闪过蒋沉欢伤心欲绝的脸,一会又闪过张鸣成那张算计的脸,更甚至,还闪过今日陆谏一脸似笑非笑看着她,问她话时的场面,直冲撞的她头昏昏沉沉的。
    张妤觉得,自己是不是泡的时辰太长了。
    “采禾?”她喊声,想让屏风外的采禾进来。
    但喊了半天,也不见动静,张妤才觉得不对劲,立马转头看去。
    屏风后倒是有个影子,只不过那个影子绝对不是采禾,张妤一瞬间就绷紧了身子,伸手急忙拿下凳子旁的衣衫,往水下浸了浸,而后用衣衫遮住自己的露出睡眠的白皙肌肤。
    “是谁?”
    她紧咬住唇,克制住声音里的害怕,思索着采禾到底出了何事,还有自己怎脱身。
    屏风后的影子这会动了动,向着她里头走来,待进屏风,竟是陆谏。
    张妤不知由的松了口气,方才还以为是哪位登徒子呢,但还没等她多松口气,却在下一瞬看见了陆谏表情后,瞬间又绷紧了身子。
    陆谏那张一如既往的俊美脸上,此刻十分阴沉,连同眸子,阴沉沉的。
    自进来后,一句话都未说,只紧紧的盯着她,让张妤心口上差点没提上气来。
    “你怎么来了,是有什么事吗?”张妤强装淡定,轻笑着商量道,“若是有什么事,待我出去后,咱们再商酌吧。”
    她的语气比往常柔和了三分,毕竟现下不是个俩人能聊天的场面。
    “我看不必了。”陆谏一口回绝,“我看现下,倒是更能与姐姐好好谈谈。”
    陆谏咬重了“姐姐”这个词,不必平常的调笑,这会有着几分莫名咬牙切齿。
    张妤挂在脸上的笑某一刻有些僵住,但她硬着头皮显得为难道:“世子,我这会是真不方便,您若真的有事找我,还请真的出去等等,可否?”
    陆谏这次并没有先回答她。
    而是转了眸子,眼神从她露出水面的肌肤刮过,又再次回到她的脸上,扯着嘴角笑了笑:“不方便,姐姐怎会不方便,我瞧着倒是很方便。”
    嘴角的笑意并未带进眼底。
    第66章
    说完, 两步就走到了方才张妤挂衣服的椅子上,坐下。
    他撩开衣袍, 随后身子往后一靠, 眯眼盯着水里的张妤看。
    张妤往木桶的后背靠了靠, 见他一直盯着自己, 也不说话,硬着头皮道:“世子,你这不会是等我穿衣服吧?”
    陆谏看着她, 没点头也没摇头, 但看他这幅样子, 倒好像张妤说的没错。
    张妤眼角抽了抽,但到底碍于自己此刻的窘境,忍住了脾气:“世子, 您到底是有什么事要和我说,还有,采禾呢?”
    “那丫鬟自然是好好的, ”陆谏嘴里的话有些清淡,他手搭在椅子上,情绪有些烦躁, “不过,我觉得现下, 你还是应该担心担心自己。”
    这话说的张妤浑身汗毛都竖了起来,她不自然的笑笑:“世子这话是什么意思?我有什么好担心的。”
    陆谏这会却又没接她这话,而是突然道:“你今日, 是去找张鸣成了吧?”
    张妤脑中警铃大作,她抬手摸了一圈自己围在肩上的衣衫,强装淡定道:“是啊。”
    陆谏低了头,眼帘遮住眼中的情绪,握在扶椅上的手紧了又松。
    看他沉默许久,沉默到张妤都抖了抖肩,觉得露在外头的肩有些冷了,他才道:“你今日与张鸣成说的话是真的?”
    这几个字,他说的十分平静,但在这种平静下,像是有一种属于暴风雨前夕的征兆。
    张妤愣了一下,蹙眉:“世子是说什么话?”
    陆谏又沉默了,待沉默到张妤忍不住又要催促他时,他才道:“你说你想嫁叶路生。”
    张妤倒是不惊讶陆谏怎么会知道这事,只是她此刻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莫名的,就屏住了呼吸,像是在躲避着什么,张妤强装自然道:“世子难道今日突然闯进来,就是为了与我说这件事?那大可……”
    “告诉张鸣成,你不想嫁他。”
    陆谏直接打断了张妤的话,咬牙切齿般的开口。
    张妤蹙了蹙眉:“世子?”
    陆谏像是并没有听见她这句话,依旧重复了一遍:“告诉张鸣成,你不想嫁给叶路生,也不喜欢他。”
    他语气里十分坚定,同时有些沉闷,像是压抑着某种强烈的情绪。
    “世子,我想这是我自己的事,您这般随意的替我下决定,恐怕不好吧。”张妤自认为此刻语气还算可以,“若您来只是想跟我说这件事,那现下事情也说了,世子可以出去了?”
    椅子上的人继续安静下去,沉稳的,像是一尊石像。
    “世子?”张妤提醒道,略微有些催促的意思。
    陆谏这会也待了不少的时辰,若是待会出去被人看到,还指不定得说成什么样呢。
    “我不会让你嫁给他的。”
    他突然抬了头,那张俊美的脸上十分平静,连同那双好看的眼,里头也什么情绪都没有,只见他薄唇轻启:“不会。”
    道这两个字,像是下了一个十分坚定的决定。
    张妤有些哑然。
    她尽量保持脸色自然,笑道:“世子今日是怎么了?难道是又饮酒了,不然这说的,都是什么胡话呢。”
    后一刻,张妤就后悔说了这话了。
    因为陆谏突然站了起来,两步直接走到了木桶边上,随后弯腰向着她靠近,直到两手撑在她脸侧两边的木桶沿上,那张俊美的脸离她仅有几寸距离:“我的心思,难道你到现今还不知晓?”
    他的话,像是含着某种蛊惑,那眼底荡漾着的欲望,比此刻身下的水还让搅得人看不清。
    张妤绷紧了身子,觉得呼吸也紧了几分。
    她在他那双紧盯着自己的眼里,清晰明了的看清了自己,于是也越发觉得呼吸紧促。
    急忙抬出一只手,撑开了俩人间过于暧昧的距离,侧开脸,想要避开他的眼神,语气略微有些慌张:“世子,您说什么话呢,我真的不懂,要不您先等我起来,咱们再好好谈谈?”
    张妤知道自己此刻有些自乱阵脚了,但是她真的克制不住这种慌乱,主要是现在的陆谏,过于有侵略性了。
    陆谏将她的神情尽收眼底,然后像是发现了什么,勾着嘴角笑了笑,嗓音有些哑:“若是还想不明白的话,我不介意这会等你再想想。”
    张妤蹙着,正要说“不用了。”
    然下一刻,在她还未反应过来时,陆谏已经倾身碰上了她的唇。
    而后在张妤瞪大的双眼里,陆谏为了惩罚她的不专心,轻轻咬了咬。
    在察觉到张妤双手抗拒自己的时候,陆谏也并未停下这个吻,反之双手握住她不安分的手,置于两侧,继续加深了这个吻。
    直到察觉到她喘不过气来时,才松开些气。
    “这会,可有想到什么?”
    陆谏像是故意的,侧在张妤耳边说这话,以便让她听见自己浓重的声息。
    因为他的气息不稳,说话间,太过于浓重的喘息声十分引人遐想。张妤自然是听的分明,此刻他桎梏住自己的手腕的位置,张妤也觉得像是烧了把火,烧得人浑身不自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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