采禾脸色瞧着有些奇怪:“姑娘,言清来了。”
    话音一落,陈嬷嬷先慌了:“言清?!世子的小厮怎么会来,难不成是他家主子来找姑娘有事?”
    陈嬷嬷心里慌,上次张妤受伤后牙印还在,这一次难不成还要再来一次?她年纪大了,实在是经不起吓了,一听言清来了,总觉得是小世子又要找自家姑娘了。
    言清是笑着进来的,那张娃娃脸上,看不出什么:“张姑娘好。”
    张妤点了点头,旁边的陈嬷嬷一脸紧张的瞅着言清,就怕他说出他家主子请姑娘出去的话来。
    言清问完安,就将手上的盒子递了过去:“这是世子给张姑娘您的。”
    陈嬷嬷接过后见张妤示意,小心的替她打开,脸上十分紧张,就怕看见什么吓人的玩意。
    结果出乎意料,盒子里只立着几个小玉瓶。
    不说陈嬷嬷,便是张妤,都蹙着眉头,看着言清。
    言清笑着解释:“这些是治外伤和瘀血的药,世子特意让小人给张姑娘您送过来的。”
    这一听就明白了,可听得越明白,陈嬷嬷就越糊涂,世子竟然给她们姑娘送药?
    这日头莫非打西边出来了?
    这玉瓶莹白如玉,想必里头的药也十分珍贵。
    她仔细瞅了瞅言清,看不出又什么破绽,最后客气道:“辛苦言小厮了。”
    言清娃娃脸上这才浮起了安心的笑,不过退出去前,似有些小心的往张妤脸上看。
    陈嬷嬷摸了摸那楠木的盒子,看着那盒子里的药十分欢喜:“姑娘,这药可是好药,奴婢仔细看过了,这瓶底下都打了官印,瞧着应该是太医院那边的药,怕是宫里头的娘娘们才有资格用,这下子姑娘您身上的伤,奴婢就不担心了。”
    刚才她还担心这世子进来会不会对她家姑娘不利,等言清出去才终于放下心来。
    只是越想越觉得不可思议。
    这落了一趟崖,世子就转性了?
    不过不论这世子如何,这该提醒的,陈嬷嬷觉得自己还是得提醒。
    “姑娘,这世子到底是府里的主子,奴婢瞧着,往后咱们还是离他远些吧,在这您平日也尽量不要再与他起冲突,不然的话,奴婢真的担心姑娘你出什么事。”
    虽然陆世子现在转了性,但陈嬷嬷还是隐隐担心,这种担心总让她觉得,姑娘应该离得陆世子远远的。
    张妤没应。
    她歪着身子靠在美人榻上,曲指有节奏的敲击着桌面,没回答,但是她眼中无神,看得出来在出神。
    她此刻想的虽然也是陆谏,但倒不是陈嬷嬷说的这些。
    许是经过落崖的事,又或者是其他,反正而是她觉得,自己好像没以往那般厌恶陆谏了。
    说起来,这次发生的事,都是她的错。
    她似乎一直以来,都带着以往的偏见,对于陆谏过于苛刻了,现在瞧瞧,倒显得自己小气了。
    张妤盯着面前的小玉瓶发呆,喃喃道:“是我错了吗?”
    她本以为,陆谏回来后,会趁此告发她。虽然她早已想好了对策,但现在看来,就像是多此一举了。
    现在陆谏非但没有告发她,还命言清送药给她,怎么瞧,都像是感谢她的样子。
    张妤叹了口气,觉得自己越来越弄不明白这人了。
    忽而又想起了前世,陆谏来看她的那一次。
    他那会似乎想对她说什么话,但那时候的自己只想着赶他走。
    而今想来,倒是错过了许多,或许,她那会应该好好听听他说话的。
    不过想再多,也无用了。
    张妤暗自下决心,自己往后见着陆谏,还是心平气和些,毕竟,她俩同府的日子也不会有几年了。她想着,往后若是陆谏不主动惹她的话,她还是能跟他做到相安无事的。
    她盯着那药看了半天,过了半晌,最后道:“先放着吧。”
    第25章
    “坐吧,别站着了。”刘曼捧了杯茶,淡淡道。
    张妤在一旁坐了下来。
    这期间,刘曼放了茶盏,闭眼揉着太阳穴,神情略显疲倦。
    刘曼这几日因着他们落崖的事,好一番折腾,虽然对于最后结果不算太满意,但至少中宫那位,近几年是不敢再出来蹦跶了。
    想到那位,刘曼忍不住轻哼出声。
    她虽然知道那位不聪明,但也没想到这般蠢。
    转眼又瞧见一直安静坐着的张妤,怕吓着她:“今日过来,只是想问你关于上次坠崖的事,你不用紧张。”
    张妤乖巧的坐着,只低头看自己的裙边,但心底却并不如表面那般平静。
    今日是刘曼突然让管家王延将她请来的,她不知道刘曼是真的想问问她关于那日的事,还是知道了些什么。
    张妤脑中极为快速的转了一遍,才小心的将落崖的事说了一遍。当然,其间字字斟酌,完全隐去了自己会去“救”陆谏的真实缘由。
    她想,若是刘曼质问她,她便说她那会心慌,什么都没想,只看到世子要被砍伤了,害怕之后会受到责罚,这才不管不顾的冲了过去。
    刘曼一直听着,脸上的表情没有过多变化,等张妤说完,也并没有发怒的样子:“倒与廖指挥使说的不差。”
    这一句话后,张妤忐忑的心才像是落了地。
    那日张妤和陆谏落了崖后,谁来也巧,正好碰上了巡山的士兵。只是那些刺客,听说最后都服了毒自尽,不过奇怪的是,长公主要求手下人将那些刺客的尸体运回了大理寺待审。
    刘曼之后并没有为难张妤,随后只问了她几句关于他们落崖后的事。
    张妤捡着大的说,例如他们落崖后,找到了一户村民家,再例如陆谏因为风寒耽搁了一日,其间一些小事就给简略了。
    刘曼听她的叙述,一直兴致缺缺,直到她说完,才点了点头:“这回你做的不错,护住了世子,说吧,想要什么赏赐?”
    张妤知道刘曼这话是想打发她走了。
    对于自己能摆脱嫌疑,她就已经满足了,但她熟知刘曼这人的性子,若是她真的说不要,怕是会更让刘曼怀疑了。
    张妤装作不好意思的道:“小女来府里来的着急,来的时候也没带什么常用的东西,屋子里什么东西都用的不大自在……还有平日里的吃食,怎么都吃不习惯。”
    说完,抬头小心的看了看刘曼。
    刘曼看张妤这幅样子,心底不屑,但面上点了点头:“这些小事,你放心,待会我会吩咐王管家,你的吃穿用度,往后都按着最高规制来。”
    这一下子,张妤像是得了天大的喜事,欢喜的笑了。
    刘曼素来对这种吹毛数睫的人放心,随后更没什么心思应付她了:“其他的事还有吗?”
    张妤本着有便宜不占的道理,似是费力的想了想,又道:“还有一事,小女想求长公主为张单聘廖指挥使为武教师傅。”
    刘曼这下子是真的对她这个请求十分惊讶,难得抬眉看了她一眼,道:“哦?为什么?”
    张妤淡定道:“张单身子从小不好,所以小女一直想为他找一个懂拳脚的师傅,还请长公主您同意。”
    刘曼笑了笑:“廖指挥使可不止拳脚功夫这般简单哦。”
    这她自然知道,若不是的话,她也不用让长公主出这个面了。再者由长公主出面,她父亲那边也好交代。
    但是现在的张妤只能装作不知道的样子,所以略有些疑惑的望着她。
    刘曼自不会与她细说,点了点头:“好了,这事本宫应下了。”既得她保证,这事基本也就算定了。
    等张妤要说谢的时候,刘曼又说了另一件事:“我听闻,近些日子世子常常与你走动?”
    张妤眉心一跳,不知道她到底要说什么:“世子近些日子许是在病中无聊,常常在院门外走动,所以小女这才与他见的次数多了些,关于交好的事,怕是小女有心无力。”
    她脸色无奈,一副完全对于陆谏不能对付的样子。
    刘曼倒也没怀疑:“世子那脾气,却是难相处了些。不过你与他住的近,这次又救了他,有些事,还确实只能你能帮了。”
    张妤这会是真困惑了,说来她想不出,自己还能帮刘曼什么?
    刘曼却笑着望着她,那张美艳的脸上,有着不容拒绝的神色,果然,便宜没这么好占的。
    言清觉得,最近世子挺不对劲的。
    不,应该是说,自从世子回府后就不对劲了。
    这不对劲表现在世子最近常常会一个人发呆。
    有些时候是对着沐浴的汤水,有时候是对着上桌的鱼头,还有一次竟然坐在门槛上望着隔壁的那堵墙叹气,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对于这些从来没出现过的事,言清是十分好奇的,但是他不敢问。
    还有就是,世子现在遛阿八的次数实在多了些,以往几日一次都算多了,这几日遛它的次数比它以往加起来都多。
    可他瞧世子面上,好像也不向以往那般有兴致,还总显得心不在焉。
    遛阿八的地界也从原来的全府,改成了在院子门口转圈,不说阿八转得嫌累,便是他看得都晕了。
    倒是经常能看到隔壁张姑娘了。
    只不过,张姑娘每回回来,冲自己笑的时候,世子脸色总是不太好。
    他还记得上次遛阿八的时候撞见张姑娘,世子立刻脸就黑了,十分生气的拉着阿八回院子,指着他鼻子说他方才笑的难看。
    天知道,方才张姑娘冲他笑,他只是惯常的回了一个,再说他都忘了自己什么时候笑过了,明明跟着世子遛了一天的阿八都累死了,哪能笑得起来。
    不过世子说他错了,他也不敢反驳,他心里觉得世子可能真的就是无聊了,正如骂他这件事一样,莫名其妙就有了。
    言清想不明白世子怎么了,就将世子的怪异归咎于,世子无聊了。
    有这个认知的他,之后对于世子让他给张姑娘送东西这件事,就显得异常平静了。
    就连世子让他注意张姑娘有什么反应这件事时,他的面色也没怎么变:“张姑娘瞧着还好,奴才瞧不出她伤的怎么样,只是她面色瞧着还好,想来应该也不重。”
    “她接那药时,可有说什么?”
    这倒让言清愣住了。
    他仔细回想了番,可想来想去,张姑娘好像真没说什么。
    言清吞吞吐吐的,陆谏怎么会看不出来,这一下又有些生气了。
    他脸色沉下来,言清就开始紧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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