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说老爷子,在小真话音落下的同时,紫眮却是第一时间蹙起了好看的秀眉朝孩子看去,她很轻微的,却几乎坚决而小幅度的朝着小真摇了摇头。
    小真撇撇嘴,显得有几分不高兴,毕竟这回来紫家前他自己是做足了功课的,有几个特别想去也必须要去的地方——紫家的炼药房自然是其中之一了。
    事实上,紫家的情况有些特殊,这种重视血脉的古老家族从骨子深处里就融着一些名为“固执”的东西,即便是名正言顺的“长房长孙”,可因作为女流之辈,紫眮打小起吃饭从没能上过正桌,她不知道父亲在让自己去成为整个氏族继承人的这件事上花费了多大的精力,也许是因为亏欠,也许是因为愧疚,这种种的过程如今去肆意的揣度已不太重要,重要的是,紫眮心里清楚的很——让身为女儿身的自己身居继承人之位,这绝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孩子们不知道其中的关节,正所谓童言无忌,他们这些做大人的却不能视而不见,于是,在紫眮朝小真偷偷示意的时候,苏萧焕已向前一步微有些抱歉说:
    “不好意思,六叔,孩子年岁小,出口没有遮拦,是萧焕管教不周,叫您见笑了。”
    小真不觉得自己刚刚说了什么“出口没有遮拦”的话,这不就是在就事论事的一句话吗,他一时拧着小眉毛很不开心的看着紫家六叔,他想——都什么乱七八糟的,既然不能给看,最开始又瞎许什么承诺?
    紫六叔哈哈干笑了两声,连说了两句“童言无忌”,再一转身请苏萧焕一行人入宅子。紫眮微笑着点了点头,跟上了六叔的脚步,苏萧焕刻意停了一会儿,在小真拉着弟弟蹦蹦跶跶上前来时,男人阴着脸看着这臭小子沉沉说:
    “眼下已经够乱了,不许再做多余的事。”
    小真不高兴,看着师父嘟着小嘴小声嘀咕:
    “那又不是我先提出来的,要不是那老头自己说要让紫睿领我和天儿去玩,我才不和他讲这些呢。”
    苏萧焕叹了口气,知道这孩子聪明归聪明,有些事情到底还嫌太早,他说:
    “紫家的情况复杂的很,你师娘虽是名义上的继承人,可她二十多年未归,如今突然归来说到底其实算是个外人。再者,毕竟是历史悠久的老家族,里面很多事情我们没搞清楚前不能轻举妄动,等你往后再长大些就会懂了,这世上最难揣摩的东西,其实是人心。”
    男人这段话有据有理,游小真叫说服了,负面情绪没有先前那么重,他耸耸小肩膀,突然咧开小嘴一笑说:
    “师父,我觉得您和师娘就是太谨慎了,干嘛跟他们玩那么多酸兮兮的弯弯,您一个人武力值就够爆他们全部了,您看历史上哪个王朝的更迭靠的是嘴巴说啊?”
    苏萧焕没想到他小小年纪竟有如此见识,一时叫这孩子说笑了,他说:
    “铁血手腕一事,开疆扩土易,安邦定国难,更何况,紫家是千年的老家族,接连数场战火都没能烧掉它一丝一毫,你怎么就知道这里没有……”
    苏萧焕想了想,借用了小真刚刚有趣的形容说:
    “武力值爆表的人呢?”
    小真眨巴眨巴小眼睛,显然是在想男人这句话里的深意,伸出大手去下意识拍拍他的脑袋,苏萧焕看着齐齐抬头向他看来的两个孩子说:
    “我们虽不怕事,但我们仍需要谦逊谨慎,自大很容易让我们迷失方向继而看不清很多东西。人必须要有自信,但却不能有莫名其妙的骄傲。”
    游小真听懂了,点了点头的同时同男人说:
    “恩,明白了。”
    天儿听得似懂非懂,他只是静静抬起小脑袋看着四哥和爸爸,他问:
    “那……爸爸,我和四哥还能叫紫睿舅舅带我们去玩吗?”
    苏萧焕和游小真闻言都忍不住的笑了起来,小真牵着弟弟的手,转头看向弟弟说:
    “天儿,咱们不要紫睿舅舅跟着,四哥带你到处去看看好不好?”
    天儿自然乐意,点头应着:“恩!”
    游小真牵着天儿就此溜了,男人一时站在后面,看着两个到处搬弄东西的孩子忍不住的摇了摇头,在轻轻的一声叹息后,他收回了目光背起手来去找妻子一行人了。
    也罢,慢慢长大吧。
    ……
    另一边,紫眮正在紫睿和六叔的引领下向着紫家内部议会厅走去,紫氏的内部议会厅一路要经过三进,路上遇到的许多的面孔都是生面孔,在六叔的介绍下,紫眮微笑而略有生疏的同这些紫氏族人打着招呼,便听六叔说着:
    “早年里遭了一场天灾,如今真正的宗家一支已经不多了,上面勉强还有几位执事,年轻这一代,怕就只余你一人了。”
    紫眮正在笑同一个旁支的年轻人打招呼,听六叔如此说来,她突然想到了什么忍不住问:
    “六叔,眩儿和盿儿算不得宗家这支吗?”
    “那怎么能算呢?”
    紫六叔很是震惊的看她一眼,说:
    “既不是正室所出,又怎能归到宗家这支里去?!”
    紫眮闻言叹了口气,看着眼前六叔想了想还是轻声说着:
    “您能这么说,婉儿很高兴。可逝者如斯夫,紫家如今正是需要新鲜血液注入之时,婉儿此行来的路上在想,是否可以对执事和继承人之位稍微放宽些政策,以便像紫睿这样有抱负有能力的年轻人有大施拳脚之地。”
    紫睿没想到紫眮突然会提及自己,在长姐向他看来时他忍不住的微笑了一下,然而:
    “你这丫头说的是什么话,老祖宗传下来的规矩,哪里是能轻易篡改的?你这是于先人不敬,这样的想法,以后可万万不能再有了!”
    紫眮:
    “……”
    她忍不住的和紫睿对视了一眼,这回想,果真是叫丈夫说中了,路漫漫其修远兮啊。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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