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走廊所有的危险气息渐渐消散,当柔弱而略显昏黄的光亮渐渐亮起,当苏萧焕忍不住看着眼前这个日益坚定起来的脸庞,当天儿……不,当奕天沉默着一言不发反向男人看去。
    “这世界上有很多事是不能够被改变的。”
    男人开口了,他看着眼前这个和自己多有神似但分明又完全不同的脸庞,他说:
    “往往在被改变的可能只是你身边的那个小世界,你必须要知道,一个个体的力量对于这个世界来说太渺小了,我们往往拼尽了全力,却最终可能连身边的人都保护不了……”
    就像是我,苏萧焕忍不住的在想,无论是几年前的大哥也好,亦或是十几年前的寒二哥也罢……我的力量在这个宇宙洪荒面前显得是那么的微不足道,又岂止是我呢?哪怕加上一整个飞鹰军,一整个的贪狼猎豹,一整个的……倘若时光倒流,依然将会无计可施罢!
    “所以您的选择是随波逐流?”
    奕天站在苏萧焕的对面静静看着他的父亲,他手中那把袖珍型的手枪已被他攥的“咯吱”作响,他看着眼前的男人又一次说:
    “用这种看似激进看似是在勇敢面对着一切的态度,却其实哪怕一丝一毫都不愿听从您的本心去争取,爸爸,您以前并不是这样的!”
    奕天的话音一顿:
    “我知道一路走来您已经有过太多太多的无奈与承担,我也知道这个世界从来都不会顺应任何个体的想法和意志去做出改变,可这并不是我们应该放弃追求的理由!”
    奕天骤然一挥手,他几乎是生命中的第一次,以一种据理力争的状态和他的父亲认真对话:
    “寒伯伯的含冤而死,燕大伯的无畏牺牲,还有很多年前,整个飞鹰军和您亲手葬送的飞鹰将军……爸爸,真相的背后不该是一地狼藉,我知道所有的事情都需要代价,可代价的本身,总不能是万劫不复吧!”
    苏萧焕听到这,不知怎的,他突然骤然被点燃了紧锁眉头向奕天看去,他沉着声冷冷道:
    “你这是在指摘为父,你这是在要为父做一个区别于你燕大伯你寒伯伯的胆小鬼,你是要为父做一个苟且偷生的罪人!”
    “难道活下去就是错吗?!”
    奕天很少有这般激动而难以自持的模样,他也从未在眼前这抹身影面前显得如此情绪失控,但他依然在据理力争:
    “您倒是想想您是为了什么而一路坚持到今天的,难道不……”
    “为了你们。”
    苏萧焕的手,突然放到了奕天的头上,他沉默着,却沉沉而重重的揉了揉后者的脑袋。
    ——是的,我所有十几年来的苟且偷生,所有几多年来遁入黑暗,为的都是想亲眼看到你们的长大。我苏萧焕是你的父亲,是你母亲的丈夫,是你几位兄长的师父……可我同时也是帝国的军人是曾经飞鹰的最高首脑,我有责任也必须要去承担,因为我与这个国家的过去、现在、乃至将来息息相关。
    当父亲的大手摸上了脑袋,奕天知道他再也劝不动更无法劝说了,即便父亲而今年岁已近五十,即便他已经离开飞鹰太多太多年,但奕天知道,在男人内心的最深最深处,其实从来都是那个朗然立在万丈光芒之下的青年将领。
    奕天忍不住的闭上了眼,苏萧焕便拿开了他的手,向走廊最深处的房间走去了。
    奕天就这样兀自一个人站在原地沉默了好一会儿,直到他攥紧了手中的那把袖珍手枪向父亲离开的方向看去——
    “小屁孩,说实话,你家冷面老爷子其实是位挺了不起的人。”
    领口的通讯器响起云澜懒洋洋的声音,奕天没答话,便听云澜继续说着:
    “男子汉大丈夫,讲究个能屈能伸,对外不负家国天下,对内无愧妻儿高堂。老爷子十多年的隐忍蛰伏为的就是把你们几个小的全部拉扯大,而今夙愿已成,对老爷子而言,他的心中从来都是有一把火的,小屁孩,你看的到吗?”
    是啊。
    奕天站在走廊的这端,他静静看着那扇被推开门的房间想,父亲的心中从来都是有一把火的,面对这朗朗乾坤昭昭日月,大好的七尺之躯,又何求铁马金戈裹尸还呢?
    “我知道。”
    奕天开口,话语轻而稳,他自如的将手中的那把枪插回腿间隐藏式装备袋,他一边向前走去一边淡淡道:
    “可你别忘了,我的心中也是有火的,澜姐。”
    也许……秀文从来都没有说错,我一直和他都是一样的人。
    我不在乎这个世界会有多乱,也不在乎规则乃至一切所能到达彼岸的手段,我没有那么大的野心与诉求,我不需要自己立身在万丈光芒之下受人敬仰。
    但——
    我却是那么的在乎我所爱和所爱我之人,也许你们可以说我是一个自私自利之人,可我的世界原本很小,小到……我将会堵上一切,只为你们能平安快乐的活下去。
    我的心中也是有火的。
    那是足足燃烧了一十七年,从未真正平息过的怒火!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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