奕天面对父亲这样一声夹杂着笑意的反问显得有点不好意思,他伸出手指来挠了挠脸颊,偷偷瞧了男人一眼才小声道:
    “您说过的……君子不器嘛。”
    苏萧焕鼻孔出气似得冷哼了一声,他没好气的看了孩子一眼后才道:“你倒是会断章取义的很,这句话难道单单只是这么讲的?!”
    奕天腼腆笑笑,他继续用右手食指挠着脸颊赔以父亲一个略显羞涩的笑意,苏萧焕显然懒得再和他计较,一转身的同时说:
    “为父看你是皮痒痒了。”
    少年也不答话,他腼腆笑着一边迈开步子追上父亲远去的身影一边锲而不舍的追问着男人:
    “所以说爸爸,那本书你还是看得懂的对吧?”
    大步向前中的苏萧焕回他一声冷哼。
    少年歪歪脑袋,见状贴着父亲更近道:“爸爸那本书后面到底讲什么了?您要是实在不想说的话,就只告诉我紧跟着出现的那个语言,又是哪里的语言好不……”
    苏萧焕正在向前的步伐突然止步于地,这一下奕天险些撞到他了的身上,却见被儿子缠的没办法的男人有三分没好气七分无奈的转过头,男人说:“小孩子一个,看那些艰涩难懂的书做什么?!”
    少年用一种无辜至极甚至有些委屈的表情瞅着他。
    苏萧焕被这像是大黄狗一样的表情瞅的很是无奈,他没好气的伸出手来捏了捏眉心才道:“那种语言是由一类已经消失在了这个世界上的职业者——玄学家们秘传。你应该有听说过这个职业吧?”
    奕天点了点头,他看着父亲道:“我们的教科书上说,玄学家们都是一些不切实际的神棍。”
    苏萧焕点了点头,他道:
    “玄学家们自称自己为天命之子,传说中可以洞穿过去指引未来,因为他们的言语极具煽动能力,所以很容易撼动初期三大霸国最高集权者的统治。”
    苏萧焕话音一顿,又道:
    “所以如今包括帝国在内的三大霸主之国,它们几乎无一例外的有一个共同的举动——那就是初期刚刚在世界范围内确定霸主地位之时,都曾对这些自称天命之子的玄学家们进行过一次彻底的清除。”
    奕天点点头,他想到了什么道:“老师们都说,这些自称为玄学家们的神棍是一个时代的跳梁小丑。”
    苏萧焕好一会儿的没有说话,他默然向眼前的孩子看了一眼,他显然是在思考着什么,片刻,他轻轻叹了口气缓缓道:
    “某种程度上来说,也许确实是这样,可从另一种程度上来说,他们也只不过是一个时代的牺牲品。”
    奕天微微一愣,他有点不能理解父亲这句话的意思,便听男人悠悠又道:
    “大概在距今五十年前帝国旧历的时候,世界上的玄学家们曾散布过一个预言,预言的大意是说在那三年之后,这个世界将有契机出现一个背负着变革之命的‘天命之星’,这个‘天命之星’,将会改写这个世界原本的命盘,从而为人类重新指明道路。”
    奕天一时愕然看着父亲,便听苏萧焕慢慢抬起头来看着孩子一字一句慢慢道:
    “无论是偶然还是必然,在‘天命之星’预言的那一年,世界范围内确实爆发了好几场辐射极广的战争——同一时刻,世界四块大陆仿佛说好了般接连的陷入战火,也是那一年,帝国同样陷入了南北割据内外忧患的局势。”
    奕天下意识的皱了皱眉,他低下头去若有所思的想了想,好一会儿后,他才慢慢抬起头来看向了父亲道:
    “会不会是有人在……在刻意预谋呢?”
    苏萧焕沉默了一下,片刻:
    “倒也不是有人,如今若是回望,其实爆发辐射性极广的战争也是必然之举。资源的紧缺,思想的冲撞,这些都是无论如何也绕不开的激战,更何况,当时的世界几乎呈一片散沙的状态,并不像如今这样,由三大霸国在各自的领域三足鼎立。但……可怕就可怕在了,有一群人……竟然可以提早可以道破天命。”
    “我大概是能够理解三大霸国后来为什么要清除玄学家们了,是因为忌惮对不对?”
    少年底下头沉吟了一会儿,他一边问,一边抬起头来想同父亲征求答案,但苏萧焕没有说话。奕天只好撇撇嘴,他想到了什么又问:
    “那……后来呢?在玄学家们被三大霸国同时清除之后,预言中可以改写天命的‘天命之星’又怎么样了?”
    苏萧焕在沉默,许久许久的沉默,好一会儿后,他轻轻摇了摇头道:
    “不知道。传言之中,说是帝国的高层很多年前就已经掌握到了这个‘天命之星’的动向,但……在我至今所能记起的片段记忆中,我却丝毫没有关于这个‘天命之星’方面任何的记忆。”
    “爸爸……你说,这个能够改写世界命盘的‘天命之星’是真的存在吗?”
    奕天忍不住的,眨巴着眼睛向父亲提出了心中的疑问。
    苏萧焕用那双深邃而又平静的眸子向眼前好奇的孩子看了过来,好一会儿后,他突然伸出手去,他用手指轻轻点了点孩子的胸口前淡淡道:
    “无论‘天命之星’到底是不是存在,人类的命运,都不会轻而易举的交到他人手中指指点点,不是吗?”
    奕天狠狠点了点头,他这一点头间突然想到了什么,他“啊”的一声看向眼前的父亲忍不住问:
    “爸爸,既然那种语言……那个属于玄学家们的语言是由玄学家们内部秘传而成,你又是怎么会知道那些字的意思呢?”
    苏萧焕在孩子这样一问之后沉默了下来,他静静的,注视着眼前这好奇的小脸好一会儿,许久,他轻轻低下了头,他道:
    “我是个孤儿,打从记事起,我就是一个人在大山之中饥一顿饱一顿靠着乡亲们的救济渐渐长大,而你爷爷奶奶,除了一本写满了奇奇怪怪字的书根本没留给我任何东西。”
    奕天一愣,他突然之间猜到了什么,却见父亲慢慢抬起头来看向了他,苏萧焕轻轻叹了口气,他看着眼前的小脸一字一句道:
    “我生下来的那年,‘天命之星’的预言刚被证实,而世界范围内也刚刚开始了对玄学家们进行大规模的血洗,所以……时间倒也刚好对的上。”
    “也就是说……”
    少年的神色一时黯淡了下来,他看着眼前从未跟自己提及过爷爷奶奶的父亲,他看着这个在大山之中孤零零一人度过了几乎整个童年时光的父亲,他轻轻说:
    “爷爷和奶奶都是玄学家,而他们都死在了那一年的大举血洗之中。”
    那样一场毫无缘由仅仅是因为忌惮所产生的大规模的浩劫,让父亲一生下来就无缘无故成了无父无母的孤儿,若非后来师爷莫鼎天机缘巧合在大山之中遇到了父亲从而将父亲领出了大山,也许……
    奕天一时黯淡了神色,他下意识的低下了头去,他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这种情况下,又还能说些什么呢?
    一只大手,突在此时拍上了他的头顶,苏萧焕揉了揉儿子那柔软十足的乌发,他面色平静看着眼前的孩子淡淡道:
    “生命中不能打败我们的东西,都终将成就我们。若非如此,爸爸不会跟着你师爷离开大山,更不会在后来遇到你的母亲,自然也就不会有了你……”
    奕天听父亲如此说来,他忍不住的弯起嘴角腼腆一笑,他抬起头,看向眼前的父亲道:
    “其实想想也蛮酷的,爸爸你说不定是这个世界上剩下的唯一个……哦不对,应该说是半个玄学家也不一定!”
    因为你好像只剩下能勉强还能看懂他们的文字这样一项技能了。
    苏萧焕听孩子说到这,忍不住狠狠瞪了眼前这个臭小子一眼道:
    “就你话多。”
    奕天强忍着抿着唇笑了笑,再抬起头来时,他发现父亲已经一转身迈开步子扬长而去了,他赶忙撒开脚丫追了上去贴在父亲身边道:
    “爸爸……这么重要的事,你以前为什么从来都不同我们说啊?”
    苏萧焕冷冷一哼道:
    “我怎么知道。”
    奕天这才想起来父亲的记忆还断着片呢!
    他挑挑眉毛,若有所思的想了想,这回扭过头去仿佛想要征询答案般问男人:
    “你说,那会不会是因为……爸爸你觉得爷爷奶奶竟然都是玄学家这样,像是神棍一样的身份也挺难……”
    “嘶……”
    苏萧焕听到这,他下意识拧着眉毛转过头来看身边这个臭小子,他轻轻斥道:
    “那是你爷爷和你奶奶!”
    奕天皱皱眉,这回很是认真道:
    “可是他们不光没有养过你,而且明明知道你都没有见过他们,这种情况下竟然还是只留下一本……莫名其妙的认字书给你,感觉完全不像是什么好父母啊。”
    苏萧焕听到这真是忍无可忍,他伸出手去狠狠敲了眼前这兔崽子一个暴栗似笑非笑冷笑道:
    “哦?那不知道什么样的在你心中才算是好父母?!”
    奕天被敲痛了脑袋,他下意识吸着冷气揉揉头,好一会儿后才撇着嘴向眼前的父亲看来。
    片刻之后。
    “你啊。”
    孩子略有五分腼腆,亦含着另外的五分笑意对他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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