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一天,大可以用训练挨罚挨打三个词来概括了。
    耐力拉练最晚跑回来的,加上负重再去跑两程。
    集中力训练出错两次以上者,脱光了打到再也不敢出错为止。
    力量训练不达标者,训练营里有一套给孩子量身定做的仪器,锁在身上犹如硬性负重,接下来的一周连睡觉都不可脱下。
    ……
    苏爸爸渐渐明白了孩子成绩一点点变好的原因,那点滴成长的背后究竟洒下了多少泪水与眼泪,苏爸爸都没看到,但这一刻,他甚至有些庆幸自己没能看到……
    训练营的选拔标准非常高,这里拥有最好的仪器最顶尖的老师与最优秀的医师组,每年大笔的钱像扔一样的样往里面砸,苏萧焕每年签训练营的拨款时都是直接批金条的,但他知道这里是将成就暗狱未来的地方,半点也马虎不得。
    一天的训练终于在晚上七点时告终了,孩子们去澡堂洗澡了,洗完澡要去医护室。
    每周六的晚上,所有孩子都要去医务室彻底检查身体状况,医生将孩子们的身体状况反馈给营师,以便营师做出下一周最好的训练计划。
    “主子,饿了吧。”
    孩子们吃饭了,苏萧焕和坤地今天却从早上起一口都没吃,男人有些筋疲力尽的靠在营师休息室的椅背上,坤地端着一个托盘来了,托盘里有一碗粥两个大馒头与一盘咸菜。
    休息室里只有两人。
    坤地正准备将粥取样装箱。
    “好了……”
    苏萧焕今天其实更多时候时候是负手站得远远的看,但他这一刻觉得自己说不出的累,从托盘里径直端出了坤地还未来得及取样的粥,拿过一侧空碗倒了一半给坤地一指对面道:
    “坐吧,一起吃。”
    苏萧焕将半碗粥推了过去,先大口喝了一口,继而将一个大馒头丢给了刚刚坐下的坤地将咸菜推到两人中间不咸不淡道:
    “再忙也得吃饭,这毛病不好,要改。”
    坤地似乎勾了勾嘴角,往嘴里塞了一大块馒头应了声“是”。
    “吃完了你安排一下,我要见见他。”
    男人夹了一筷子咸菜,见坤地没有筷子,便递了过去。
    坤地双手接过,也往碗里夹了一筷子菜道:
    “那我把小少爷排到最后进医务室,您去医务室行吗?”
    男人无声点头,表示同意,坤地下意识又将筷子给他递了回来,突然“噗嗤”一声笑了。
    苏萧焕挑眉向他看去,却见坤地向他双手呈着筷子有些悠悠道:
    “想起……那时候您带兵夜袭,我们连夜翻过噱虞山的时候,十来个兄弟就用着一双筷子吃着唯一一罐罐头……”
    苏萧焕没说话,他只是拿起碗又喝了口粥,坤地停顿了一下,突然有些黯然的低下头轻轻道:
    “至如今,当年的飞鹰……当年的十来个兄弟就剩下我们三个了。”
    死的死,伤的伤,无论当时如何,如今都彻彻底底消失的一干二净,仿佛他们从未到过这个世界一般。
    苏萧焕久久沉默着,他只是喝光了碗里最后一口粥这才淡淡道:
    “去安排吧。”
    “是!”
    坤地知道是自己今天多话了,“蹭”的一声站起身来出去安顿了。
    屋里,男人面无表情静静看着搭在咸菜碟上的那双筷子……
    “哈哈哈,长官,我们今天一定要直捣黄龙!打的他们爹妈都不认识!”
    “哎!怎么只有一双筷子啊,我才不要和你们这群遭人一起……哎!你们给我留口啊!”
    ——
    “活着,长……长官……您一定要连同我们那份一起活下去!”
    苏萧焕伸手捂住开始巨疼的额头,这人真是不能太疲倦,一疲倦就容易……
    他站起身来,再次扣上面具出门了。
    ……
    在坤地的安排下,团子是最后一个进的医务室,苏爸爸已经换了医生戴着面具坐在医生的位置上等孩子了。
    团子走进医务室后关上门,就开始按往常一样自觉的开始脱衣服,按照流程,脱剩下一个内裤后孩子要躺到旁边的仪器上去扫描一下全身的状况。
    孩子脱完衣服,常规性的朝仪器走了过去,突听:
    “你来。”
    坐在桌前戴着面具的苏爸爸说,团子特别疑惑的看了他一眼,以为是最近多了什么特别的检查项目,便慢慢向爸爸这边走来了。
    苏爸爸根本不需要什么仪器,他拥有极强的眼力与多年的经验,通过孩子活动时全身肌肉的纹理便可以判定孩子此时身体的大致状况。
    身体素质明显变得强劲了不少,这具小身体里如今蕴藏的力量已经足以他来亲自教授一些东西,苏爸爸伸出手去,从手腕起往上捏着孩子的关节各处,捏到肩肘处再往下,直捏到脚踝处才松了口气点了点头坐起身来,还好,训练营里的老师们果然都是顶尖的,孩子并没有落下关节处的持久性伤害。
    小团子由始至终皱着眉头让眼前这“怪叔叔”捏,见对方捏完了这才认真指着旁边的仪器问:
    “叔叔,我可以去了嘛?”
    苏爸爸却正盯着孩子小小的身体瞅,刚刚他只顾着关节伤势,这会定睛一瞅才发现,这不大的小身子上到处遍布着细不过小指的鞭痕,有些已经淡到几乎不见,有些刚刚结疤,还有些红的透亮……显然是最近几天的产物。
    苏爸爸突然觉得自己有些喘不过气来,小团子心道这人干嘛一直不出声盯着我瞅,于是他低下小脑袋向自己身上看了一眼,没发现什么异常啊,他皱着小眉毛抬头说:
    “叔叔,我可不可以过去……”
    “转身。”
    苏爸爸语气不明的说。
    “啊?”
    团子没听清,抬起小脸疑惑。
    “转身!”
    苏爸爸一边说话,一边不再等待孩子的反应,他几乎是狠狠一把扭着孩子的肩将后者转了过去,入目的,是比身前还要密布的一道道伤痕,不同于身前,身后的伤痕有粗有细,有长有短,一条叠着一条,几乎遍布在了整个小身体上,苏爸爸已经找不到一处完整的地方可以下手了。
    不敢去想象当时的情况有多么惨烈,苏爸爸一手搂住孩子的肩膀,另一只手轻轻摸过孩子背后一道道大大小小的伤痕——
    苏爸爸突然懂了为什么在监控室里看到团子熟睡的时候团子是趴着的,因为孩子身后的伤……完全已经不允许孩子去躺着睡了。
    还没有他巴掌大的小屁股上,无数条细细的鞭痕密布夹杂,有些已经变成了浅浅的粉色长出了新肉,有些已经结疤,有些还是红肿着,更有许多……此时此刻还是鲜红到翻着皮……
    苏爸爸一忍再忍咬着舌头也没忍住喉口的哽咽,团子倔的像头小毛驴一样的脾气在训练营中势必不是个好事,他伸出手去,再也忍不住狠狠一把将遍体凌伤的小小人儿揽入了怀里,他咬紧牙关才勉强没让自己哽咽哭出声来。
    团子被这宽大的怀抱搂的僵住了,孩子像懂了什么似得,他下意识伸出颤抖的小手向爸爸脸上的面具够来,他想看看面具下的面孔,然而在他的小手快要够到面具时却又生生僵住了。
    碰面具是违反营规的,每一次违反了营规,对于团子来说常常都是几乎能穿透灵魂般深刻的教训。
    他不敢碰,但他特别想碰,所以他急得红了小眼睛,眼泪像雨水般成串无声无息的掉了下来,然后他又呆住了,他赶忙狠狠揉着小眼睛连声解释道:
    “我没哭我没哭,我只是……”
    哭也是要挨罚的。
    苏爸爸心痛如裂,他一个字都说不出来了,他拿大手抓住了孩子狠揉着眼睛的小手,继而将脸上的面具凑近了孩子,他握着孩子的小手一字一顿轻轻道:
    “摘下来。”
    儿子,这座墙不能横在你心里,你必须亲手把它摘下来。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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