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闻卓更关心,既然越千玲手中的不是文牒,那拿着的又是什么。
    我接过越千玲手中的展开的东西,大家都围了过来,看了半天也没搞明白是什么,上面只有四个字。
    三曲真境。
    “无量寿福,秦居士大道独行果非凡品,今日能开三曲真境,贫道天机有生之年能得见三曲真境重开,秦居士功德无量。”
    天机是什么时候上来我们都不知道,他口中说着我们听不懂的话,可我相信这里没有一个人喜欢他,从天王塔被关闭的那刻开始,或许天机就没想过我们还会出来,用萧连山的话说,天机不配修道,完全是草菅人命。
    每一个人看天机的眼神都在喷火,他镇守三曲九洞第三关的天王塔,对上山比试的人也算是一种历练和考核,按理说天机所做无可厚非,但想起在心镜中发生的一切,我还是没有忍住。
    我站起身横眉冷对声音极其不满和冰冷的说。
    “你能坐镇第三关,又是无量观主持,你说自己修道不修术,可道家之人以善导心,趋吉避凶救人于苦难,我看你是白修了道,我朋友说你草菅人命还说轻了,你简直是拿这天王塔滥杀无辜!”
    “秦居士此言差矣,龙虎山的玄门比试虽不论生死,并非是大开杀戒之意,迷途知返才是真意,就如同天王塔第一层的浊世之海,苦海无边回头是岸。”天机对我们稽礼心平气和的回答。
    “回头?!你还敢说回头,天王塔由李氏天王一族镇守,能进不能退,我们也想过回头,怎么回?”我越说越气冷冷看着天机。“这天王塔中不知道有多少前辈高人埋骨于此,亏你还是学道之人,我六人入塔,阴差阳错侥幸才到顶层,缺一人都会葬身于此,何况是其他人。”
    “秦居士稍安勿躁,听贫道问一句,各位居士上龙虎山参加比试所谓何来?”天机依旧心平气和的反问。
    “拿玉圭救人。”萧连山理直气壮地回答。
    “居士宅心仁厚功德无量。”天机心悦诚服的对萧连山稽礼后,不慌不忙的再问。“那各位可知道玉圭有何用?”
    我们都默不作声,当然知道玉圭是太昊青帝之物,泰山有天主地主之祠,其义即缘封禅而起,三皇五帝封禅泰山后,泰山为太昊青帝,死者魂归泰山,即归于地主,从此泰山青帝有了双重的神职。
    而在五岳古本真形图中有记载,东岳泰山君,领群神五千九百人,主治死生,百鬼之主帅,血食庙祀宗伯,俗世所奉鬼祠邪精之神而死者,皆归泰山受罪考。
    泰山原本为山神,因后世帝王加封升为东岳大生天齐仁元圣帝,气应青阳,位尊震位,独居中界,统摄万灵,掌人间善恶之权,司阴府是非之目,案判七十二曹,刑分三十六岳,惩奸罚恶,灵死注生,化形四岳四天圣帝,抚育六合万物群生……
    魏雍要开幽冥之路,就必须先得到玉圭赦令这个掌管阴魂注生录死的阴王。
    天机见我们的表情也能猜到我们知道玉圭的作用,冷静的对我们说。
    “各位居士既然深知玉圭来历和作用,天机就不累述,可事有两面,如同利剑在帝君之手,能造福苍生也能遗祸天下,玉圭亦然如此能救人同时也能害人,就看拿着玉圭的人是谁。”
    “笑话,既然你们知道玉圭非比寻常,那为什么还搞玄门比试,现在人尽皆知趋之若鹜。”闻卓也听不下去反驳天机。
    “玉圭是玄门信物得玉圭者掌天下玄门,而真正知道玉圭用途的人却寥寥无几,大多是冲着虚名而来,并不是掌教天师要每二十年举办一次玄门比试,总有好事者自持道法了得想把玉圭据为己有,若天天有人登山叫嚣,怕是辱没了这天下第一仙境的清净,所以才定下二十年一次的比试。”天机态度诚恳没有丝毫惺惺作态的回答。“当然还有如同像各位居士一样,知道玉圭真正用途的得道高人,若是玉圭易主又有谁能保证是福还是凶……”
    “我明白了,你们压根就没想把玉圭交出来,所以才用这些不论生死的什么三曲九洞,就是为了想让上山比试的人全死在半路上。”萧连山此刻的样子气愤填膺。
    “学道之人以善为本,又岂会妄言生死,入山门时想必各位已经见到迎客道长的劝阻和告诫,若执意贪念不忘想登龙虎山一决高下,那就与人无尤。”天机摇头极其平静的回答。“玄门比试每二十年一次,以道法论高低邀天下玄门众道相观,若真有本事登山比试,输赢都在众目睽睽之下,又何来居士所说龙虎山把玉圭据为己有之意。”
    我深吸一口气,本不想和天机争辩,我们上龙虎山是自己来的,也没谁逼过我们,算起来还真和他没什么关系,事实上之前几乎从虚静子到崔甲三人都在劝我们回头,若说一意孤行,那还真是我们自己的选择,可忽然看见那些支离破碎的镜子,我还是没有忍住。
    “你说的轻松简单,三曲九洞若真是以道法论高低,就算这龙虎山是龙潭虎穴我们也义无反顾,可这面心镜迷惑人心一旦进入根本出不来,我若不是机缘巧合参悟涅槃两字,怕是道长也不会在此恭喜我们吧,或许对于道长而言,我六人和那塔内厚厚一层骨灰没这么分别。”
    天机这一次没有回答我们,让我们随他到天王塔下,转头让我数一数这天王塔到底有多少层,萧连山说天机没事找事,上来之前就一层一层数过,加上我们现在的这一层高好就是九层。
    我们其他人也是这样想到,搞不明白天机多此一举有什么意思,可等我们走到塔下抬头,都目瞪口呆的发现,不管我们怎么数天王塔只有八层,根本没有第九层。
    天机默不作声再带我们登上天王塔,这一次每过一层我都重新认真数过,登上最后一层的时候,数字依旧停留在九。
    “为……为什么会有九层?”我诧异的问。
    “天王塔这八层,由暗八仙图案提示如何通过,虽然凶险但若真得大道高人也能通过。”天机心平气和的对我说。“可天王塔的玄妙在于,并非只有八层,而是九层,也正是秦居士所看到的三曲真境。”
    “什么是三曲真境?”越千玲在旁边好奇的问。
    “想必各位居士也知道上龙虎山要过三曲九洞,可只有人经历过九洞,却从未人见识过三曲。”天机不慌不忙抬起手指着我们身后说。“天王塔第九层的三曲真境便是三曲。”
    我们随着天机抬起的手看过去,我更加吃惊的发现之前被我击碎的巨大镜子又完好无损的耸立在高台之上,只不过不再是一面,而是呈菱形排列的三面镜子。
    ☆、第三十九章五帝真行镜
    天机说到这里我忽然想起一件事,顾连城给我的三曲九洞地图上,只标示了九个地方,和之前所过的清风庵以及鬼帝殿不谋而合,但至于什么是三曲我一直没明白,现在听到天机说起很是疑惑。
    “三曲九洞,是上龙虎山必须要过的关隘,要破天王塔就必须到这里,有什么奇怪的吗?”我若有所思的问天机。
    天机摇摇头看我的眼神有些恭敬。
    “秦居士此言差矣,玄门比试余有千年,虽说必须过三曲九洞,但只知道九洞,从未见过三曲真境。”
    “……”我一愣,就两旁边的闻卓也大为吃惊,我皱着眉头问。“从来没有人见过三曲真境?”
    “三曲真境由人曲、地曲和天曲组成,也就是各位居士眼前所看到的这三面巨大镜子,其中人曲也称为一曲涅槃心镜,其能力想必秦居士已经心知肚明,玄门比试千年,能显三曲真境者仅秦居士一人,想不到一曲涅槃心镜已被秦居士所破,实属难得。”
    “这么说……没有人来过这天王塔第九层?”顾安琪诧异的问。
    “能显三曲真境者乃大智大能大道之人,能过三曲者便能直接登龙虎山。”天机回头看我意味深长的说。“掌教天师传下法旨,若遇能显天王塔三曲真境者乃救世之人,留一句给此人。”
    “什么话?”
    “虎恋高山别有机,众人目下尚狐疑。”
    这话我在崔甲交给我的木盒中见到过,是四件签文中的前两句,一直无法明白其中深意,如今再次从天机口中听到,连忙追问这两句话的意思。
    “贫道愚钝,空有天机道号,却没有天机独断的本事,既然秦居然能令三曲真境再显,此话天机带到,至于其中深意还要秦居士自行参悟。”
    “等会……”萧连山走到天机面前,有些兴奋的问。“你刚才说,我哥开了什么境,就不用过九洞能直接上龙虎山了?”
    “能显三曲者非比寻常。”天机点头不慌不忙的回答。“秦居士已破一曲涅槃心镜,若能再破了其余两扇地镜和天镜,其道法修为又岂是寻常道家之人能相提并论,我辈只有望尘莫及,又如何能阻碍秦居士登顶龙虎山。”
    “你早说啊。”萧连山听完兴高采烈的转头看我。“后面还有六洞,一关一关的闯也不知道要何年何月才能上龙虎山,哥,这什么三境的,你都破了一个,还剩下两个,咱们也别提心吊胆往前闯了,还不如把这剩下这两面镜子给砸了,这事就算了结了,安安心心上龙虎山怎么样?”
    其他人都很赞同萧连山的想法,比起再闯六关,似乎怎么看剩下的这两面镜子都显得要容易些,可闻卓是他们之中唯一还能清醒的人,或许是想起我之前瘫坐在塔柱边上那副心有余悸的表情。
    “这三曲真境从来没人显现过,想必有不同寻常的地方,我见你之前殚精竭虑,那镜子有什么蹊跷?”闻卓一本正经的问。
    我拍着闻卓的肩膀淡淡一笑没有回答,那是他们心中最美好的期盼,即便是幻象我也希望那片刻的美好永远都能留在他们心底,萧连山把事情想的简单,那一曲涅槃心镜若不是因为我和嬴政同身同魂,他带我去了他所想看到的心境之中。
    若不是这样我想我应该会和越千玲一直在幻象中平淡的长相厮守,与世无争也心甘情愿的活在假象里面再也出来。
    这一曲涅槃心镜远比我们所闯的关隘要凶险,不过好在只剩下两扇,即便是再难也总比爬山涉水再闯六关划算。
    “既然这三曲真镜,人镜是一曲涅槃心镜,那剩余的其他两扇分别是什么?”
    “地曲五帝真行镜,天曲魔镜。”
    “要怎么才算过了这三曲真境?”我面无表情的问天机。
    “秦居士已破一曲涅槃心镜,接下来是地曲五帝真行镜。”天机把我们带到那三面镜子之下,指着刻有二曲五帝真行的镜子告诉我。“此镜中有五帝图一副,秦居士若是能破解此图中的含义就行。”
    我们在镜子中看见一副很奇怪的图形,四个角和中间分别有一个看不懂的图案组成,每一个图案下面都有一行小字。
    我皱着眉头有些诧异的问天机。
    “破解这图就算过了地曲?”
    天机点点头,不置可否的样子。
    我和闻卓还有其他人相互对视一眼,我当然知道剩下的两面镜子不会太轻松和简单,但若是按照天机所说的那样,只需要破解这图中含义就能过地曲,比起打打杀杀心惊动魄的斗法闯关,似乎这个怎么看都要轻松的多。
    “这图案到底是什么意思?”叶轻语在旁边好奇的问。
    “幸有秦居士显真境贫道才有缘见到,此地从未有人来过,贫道又岂能会怎么图中奥义,解铃还须系铃人,既然真境是秦居士所开,个中玄机怕是只有你能解开。”天机态度恭敬的回答。
    我想了良久最后沉稳的点头,告诉天机我打算留下来,天机说的对,既然我是唯一能显现三曲真境的人,就一定有原因,一曲涅槃心镜我能破,剩下的两扇镜子我同样也可以破。
    天机对我们稽礼离开,我重新走到地曲的镜子面前,认真看着那副奇怪的图案,上面留下的五个图形样子各异,呈五行排列,上下并排两个,下面并排两个,最中间是第五个。
    每一个图案下面都有一行小字,从左边开始。
    左上第一个图案下面的字是,铁索盘龙冲霄汉,真武巡疆群仙叹。
    右上第二个图案下面的字是,斗转乾坤海下天,龙吟苍宇九州连。
    左下第三个图案下面的字是,将军不语问河山,特骑万军忆当年。
    右下第四个图案下面的字是,晚秋帘幕千珠垂,清月酌品缺伊人。
    最中间的图案下面的字是,二室对影幽深海,玉镜独照天门开。
    除了这些之外再无其他提示,天机说只要解开这图案的含义,就能破地曲,从这图形上看,每一行图案下面的文字应该是关键所在,文字对应的图案两者结合起来应该可以解开其中之一,当五个图形的意思都解开的时候,这地曲就算是破了。
    只不过我们看了大半天,虽然提示的文字能看明白,但对于文字对于的图形依旧一筹莫展,至于文字到底是什么意思也一时间难看透彻。
    “真有那么容易就对了,天机不是说从来没有谁能显三曲真境,既然是这样里面的奥秘估计也不会那么轻松让我们解开。”越千玲见我愁眉紧锁的样子劝慰的说。“我们有六个人,解开这图案总比提心吊胆闯六关要强的多,别心急先休息一晚,等明天我们再从长计议。”
    “雁回哥,千玲姐说的对,明十四陵那么深奥难明的线索你都能解开,这个也不是什么难事。”顾安琪在旁边点头说。
    我淡淡一笑,也发现自己有些操之过急,上到天王塔到现在也没休息过,估计大家都累了,既然决定留下来破这剩下的两扇镜子,心绪不平怕是也参悟不了。
    我们下天王塔,天机就等在下面,已经安排好食宿,看他的样子似乎也知道我们一时半会离不开这里。
    越千玲说的对,好好休息一晚养精蓄锐,既然只有我能显三曲真境,说明此地和我颇有渊源,若是有人能解开其中奥义,那个人也应该是我才对。
    刚走了一步,萧连山忽然憨直的回到天机的面前,一本正经的问。
    “现在这天王塔顶层有三曲真境,你让我们留在这里参悟什么图,可是万一有其他人上去解开了,那算是我们过呢还是没过呢?”
    “居士不必担心,三曲真境非一般人能显现,秦居士能做到不代表其他人也能做到。”天机指着天王塔不慌不忙的说。“就如同居士看见的天王塔只有八层一样,除非有缘人,否则没人能入三曲真境。”
    萧连山听到这里才放心的点点头,晚饭后或许是在天王塔累了一天都筋疲力尽,连一向闹腾的萧连山也安静的睡着,可我在床上辗转难眠脑海里一直都是那地曲上的图案和文字,怎么也睡不踏实。
    除了我之外闻卓应该也没有睡,在安静的房间中我能听到他均匀的呼吸声,太过均匀像是刻意被计算好的,我知道他和我一样在想着那些图案和文字,只不过他不想打扰到我。
    我从床上起来想出去透透气,不知不觉走到天王塔下,不由自主的问自己,为什么只有我能显三曲真境,而掌教天师留给我那四句签文又是什么意思,今日天机再次在我面前提到虎恋高山别有机,众人目下尚狐疑这签文中前面的两句和这三曲真境又有什么联系,我越想越疑惑,慢慢向塔顶走去。
    ☆、第四十章熟悉的陌生人
    三曲真境无边无际广阔无垠,我站在里面只感觉空旷和寂静,当我一步一步迈上台阶走上那耸立着三面巨大镜子的平台时,忽然一怔立在原地。
    天机说过此地非比寻常,一般人莫要说来,连看都看不见,天机能看到三曲真境是因为之前我们在里面,所以他见到我的时候会如此恭敬和震惊。
    可我现在的表情和他当时极为相似,因为在我来到这里之前,已经有人比我先到,我看见那三面巨大的镜子下站立着一个穿斗篷黑衣的人,我只能看见那人的背影,天机说过从来没有谁显现过三曲真境,除了我居然还有人能来到这里。
    我疑惑的走过去,我相信那人应该可以听到我的脚步声,可黑衣人没有回头,甚至身体动都没动一下,当我走近后才看见,那人的斗篷压的很低,我根本看不清脸,黑色的阴影笼罩在他脸上。
    “地曲五帝真行境,说难不难说易不易,想要解开此图,就必须先明白这图是什么意思。”
    那人是在对我说话,好像是知道我会来一样,可我现在吃惊的并不是此人如何知道三曲真境的事,而是这个人的声音年轻而充满令人无法抗拒的威严,可是这声音太熟悉,就是因为太过熟悉以至于我完全想不起来是谁。
    就如同挂于天际的明月,每天都在可却没谁刻意的去留意,所以没人知道明月几时升起又几时落下,如同我面前这个人。
    我唯一能肯定的这是一个男人的声音,在我熟悉的人里面,每天朝夕相处的只有萧连山和闻卓,但我可以肯定,绝对不会是他们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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