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蟾蜍食日!”言西月大吃一惊的看着我。“你……你想唤醒你体内的魔性?!”
    “我知道连山召阴兵上不了你,你屠戮这么多亡魂定会天怒人怨,亡魂怨念难平必定会出现蟾蜍食日,日乃阳祖,其光芒乃阳之精华。”我深吸一口气冷冷的对言西月说。“如光芒被闭乃重阴之相,我体内的魔性就会呼之欲出!”
    “你就没想过,你把这些魔性释放出来,你根本压制不了,你不是一直都不想变回那个人,你真要这样做了,你就再也回不了头。”言西月样子很震惊的对我说。
    “不是我回不了头,是你从来都没让我有回头的机会,你不是一直想让我变回那个人吗,今天我就如你所愿。”
    言西月有些不知所措的看着我,想了想说。
    “就算你把潜藏的魔性都释放出来,可以你现在的魔性根本不能和他相提并论,你还是伤不了我。”
    我没有再理会言西月,被乌云笼罩的太阳渐渐变成一个月牙,直到最后一丝光亮消失在天空中,整个大地陷入一片死寂的黑暗,我的身体顿时一片冰冷,我能感觉到被穆汐雪暂时压住的魔性在体内蠢蠢欲动。
    “是你教我去杀容亦的,我才杀了十几个人就变成这个样子。”我已经把传国玉玺拿了起来,冷冷对言西月说。“这里有数以万计的亡魂,我还怕魔性不够?”
    言西月身子不由自主向后退一步,看看周围数之不尽的亡魂,嘴角抽搐一下,言西月是聪明人,我已经把话说到这里,看他表情就知道他现在应该已经知道我的计划。
    我让萧连山先召阴兵是故意让言西月屠戮,等到怨气冲天蟾蜍食日的时候,大地重阴寸阳不生,就再没有可以压制我魔性的东西,然后我在蟾蜍食日的时候把萧连山召唤的亡魂阴兵的怨念全吸收进去,我的魔性会被激化到前所未有的程度。
    “雁回哥,你这样就回不了头了!”越千玲焦急的大声在我身后说。
    我回头看看越千玲本想对她笑笑,我知道我这个决定她一定会反对,可如果拿不到纯金卧虎兵符,回去依旧是逃亡,我答应过要保护她的,现在是我唯一能为她做的事。
    “事已至此已经没有其他办法,千玲,不管我怎么样,你千万不能碰我,你能帮我克制魔性,可这么多怨念极重的魔性,你受不起的。”
    “哥,你……”萧连山说到一半,或许是知道现在已没有其他选择,后面的话又咽回去。
    “如果我输了,你有三不杀,他暂时伤不了你,立刻带千玲走!”
    我说完再次咬破中指,把血涂抹在传国玉玺上,在玉玺四周一边画符一边快速念召五岳咒。
    泰山天孙,天极神祇。南丹天帝,火岳之尊。西华庚耀,太白流精。恒山幽帝,中嵩太虚。万灵主宰,生死之司。雷霆有令,急到符中摄。
    咒停符止,越千玲还想说什么,我已经把传国玉玺单手举天,顿时风起云涌,遮天蔽日的那些乌云又聚集在一起,在我头顶盘旋很快形成一个深不见底的黑暗漩涡,我在南山之巅,秦一手放我帝星入世的时候也是这样的奇异天象。
    传国玉玺能赦封幽冥阵慑阴鬼,十方幽冥俯首听命,我又在上面画下召五岳咒符,当玉玺举起的那刻,被萧连山召唤出来的亡魂阴兵不再向言西月攻杀过去,纷纷停在原地,我看见黑暗中无数双充满无畏和凶残的血红双眼都注视着我,然后这些阴兵慢慢都凭空淡去化作阴魂带着极重的怨念全都被我举着的传国玺吸进去,从我的手引进我的身体之中。
    我只感觉体内游走的全是杀戮的戾气,整个身体充盈在无法宣泄的暴戾之中,昂头对着天大喊一声。
    受命于天,既寿永昌!
    ☆、第五十章 人在虎符在
    血咒召五岳朝拱,传国玺收十方阴魂,当我举起玉玺昂头大声喊出上面篆刻的八个字时,九道阴雷刹那间从天而降,全劈在我举着的玉玺上。
    被穆汐雪三针压制的魔性瞬间被释放出来,和吸进体内那些亡魂的怨念交织在一起游走在我身上每一寸经脉之上,我从来没感受到这么强大的力量,以至于我有一种想把天际撕裂的感觉。
    四起的狂风夹杂着飞沙走石在宫殿前的广场肆意呼啸,我看见言西月已经向后退了几步,我手中的玉玺在阴雷的闪劈下通体光亮夺人眼目,我猛然将玉玺重重印盖在地上,一道白光从我手上的玉玺散发出去,向四周快速的波及,强大的冲击力让萧连山和越千玲踉踉跄跄的向后退了好几步才站稳了。
    白光所过之处横扫一切,天际上密布的乌云顿时被震开消失的无影无踪,我拨云见日被蟾蜍食日的太阳开始露出一丝光亮,慢慢覆盖在上面的黑影渐渐退去,漆黑的大地又恢复了光明。
    我慢慢从地上站起来,即便和煦的阳光照射着这山顶,我相信对面的言西月一定感受不到,因为我阴冷的目光正直直的盯着他。
    越千玲冲上来,被萧连山一把拉住,我听见他在旁边对越千玲说。
    “别过去,他已经不是秦雁回了。”
    言西月已经全力戒备,我在他脸上再也看不见儒雅和从容。
    我缓缓向他走去,此刻在我眼里任何人也阻止不了我,言西月现在看我的眼神都已经不像之前,有些疑惑和迟疑,不过他依旧挡在我前行的路上,在他身后就是通向弦台宫的路。
    我虽然靠唤醒潜藏的魔性来增加道法,我已经做了所有可以做的事,我能感觉到自己比以前要强大,但很清楚并没有那日在南山之巅君临天下的那种气势和不可一世三界独尊的能力。
    我终究还不是那个王者,而对面的言西月是把九天隐龙决学的最多的人,我完全是孤注一掷的赌一次,赢了那弦台宫里等着我的是什么我没想过,但我很清楚如果输了,我会是手中玉玺里万千亡魂其中之一。
    言西月到现在没有害怕,我猜他可能和我想的一样,所以我没看见他的怯弱,反而迎着我向前一步,坚定而决绝,没有丝毫顾忌,我认识的言西月并不是这样一个不知进退的人,到底是什么原因,会让他到现在都在没有丝毫妥协的坚守,他身后的弦台宫里到底隐藏着什么不能让我知道和触碰的秘密。
    七星真炎能燃尽三界一切,当我把光芒四射的传国玺毫不犹豫的向他身体攻过去,言西月单手掐玄冥退魔指决,迎着玉玺挡出,当和他手指触碰的瞬间我和言西月各自都向后小退半步。
    玉玺的白光和言西月手指上的真炎交融在一起,一股强力无声的撞击力从我们身体向四方冲击,我看的出言西月是全力以赴,已经把所有道法都灌注在指决之上。
    我笑了,言西月看见我笑容时眼角抽搐一下,我的笑和我的身体一样冰冷,不过此刻我已经知道输赢,言西月倾尽全力只逼退了我半步,我都没想到这些潜藏的魔性会有如此大的力量。
    “君臣一场,你想怎么死。”我收回退后的脚,站直身体高傲的问。
    言西月全力抵抗着我手中玉玺源源不断的道法,开始还是单手,现在他另一只手也抵挡在玉玺上,不过都有些轻微的发抖,我没指望他能回答我,因为言西月在咬牙坚持,根本说不了话。
    我缓缓向前走一步,言西月头上的汗水顷刻就冒出来,他的七星真炎法界已经开始松动,我都有些奇怪,他既然学了最多的九天隐龙决怎么会如此不堪,不过即便我现在占了上风,但依旧能感应到言西月并不是可以轻易击破。
    我表情更加阴冷,把全身混合魔性的道法全灌注在玉玺中,双手用力向前一推,言西月的七星真炎法界破裂,我单手剑指一道白光直击他胸前。
    言西月躲无可躲,被重击后向断了线的风筝重重撞在广场中心的盘龙柱上。
    我缓缓向他走去,我早已习惯踏着他人尸骨先前,又怎么会在乎脚下再多一副骸骨,言西月受的伤我知道有多重,可他居然还能站起来,依旧挡在进弦台宫的路上,样子坚定而无畏。
    我本来还没打算杀他,留着他我想问关于黄爷的事,可我不喜欢在我面前有不怕我的人,我的手慢慢抬起,忽然从弦台宫有琴声传来,言西月一听整个人一怔,脸上一片慌乱和无助,闭上眼睛重重叹口气,居然让出路。
    我很好奇,他连死都已经不怕的人,怎么会如此在意琴声,我没去看他,手放了下去,从他身边高傲的走过。
    “你要现在离开,我把所有的道法修为全给你。”
    我听见言西月近乎于哀求的声音,千年的道行给我……我冷冷的看着他,一时间想不明白,到底他守护的是什么,居然能让他心甘情愿放弃千年道法,他是学九天隐龙决才长生不老的,放弃道法就意味着死,言西月居然用他的命在和我做交易。
    不过……
    我伸出手对着旁边粗大的盘龙石柱,掐指出手印,巨大的盘龙柱顿时四分五裂。
    “你看我现在还需要你的千年道法吗?”
    我用嘲笑的口吻回答言西月,我看见他的眼神变得空洞无神,捂着受伤的胸口呆立在旁边,一丝慌乱和无助充斥在他目光中
    弦台宫有三层,琴音从最顶层传来,我拾阶而上越千玲和萧连山跟在身后,推开顶层大殿的门,满屋飘散的是沉龙香的味道,顿时我头里的剧痛缓解了很多。
    这里的房间并不大,像是一个琴房,或许这就是弦台宫名字的由来,穆汐雪就坐在房间的正中,等我进去的时候琴音戛然而止,不知道是因为这房间里的沉龙香薰,还是她宛如淡雅的倾城的容貌,从我看见穆汐雪那刻起心中的戾气平复了许多。
    可惜那头白发,远远看着她始终有一丝莫名的心痛。
    我耳边萦绕的共鸣声清晰强烈,我可以肯定一直找寻的纯金卧虎兵符就在这里,看见我们进来,穆汐雪抬头浅笑样子很平静,好像早知道我会来。
    “你就是带走四件神器之一纯金卧虎兵符的人?”我问。
    穆汐雪笑着点头,面前香茗飘散着淡淡的白雾,穆汐雪给自己续茶,可我发现她端茶壶的手已经没之前稳了。
    “能不能把兵符给我,这个对我很重要。”我不明白到了此时为什么我会用请求的语气,连言西月也已经不是我对手,在这里还有谁能阻止我得到兵符。
    “汐雪奉公主之命守护卧虎兵符,人在兵符在,恕难从命!”穆汐雪端起茶,看了我一眼婉柔嫣然。
    我此刻心中只有那纯金卧虎兵符,我甚至都忘了为什么要拿到这东西,只感觉那是属于我自己,刚刚还平息的暴戾又游走在全身,我眼里任何阻挡我的人都是敌人,对于敌人我从来不会有半点仁慈,千年前是这样,现在亦是如此,我眉头皱起目光变得阴冷。
    萧连山在我身边大声对穆汐雪说。
    “你……你给他啊,他现在……什么都做的出来,他会杀了你的。”
    “汐雪守护兵符是公主死命,生死早已置之度外,你如果非要拿。”穆汐雪放下茶杯依旧对我笑着。“请!”
    “我念你帮我压制魔性,姑且留你一命,交出兵符我不为难你。”我昂起头冷冷的说,其实我也不明白,到现在我为什么迟迟下不了手,就算穆汐雪帮我压制魔性,可千年前弑君谋逆她也有参与,按理说我不应该会有放过她的想法才对。
    穆汐雪没有回答,缓缓站起身,我看见她手里的三根银针,心里一沉,这或许就是她的法器,我看她的脸已经收起笑容,全力以赴的站到我面前。
    宫殿下面是重伤的言西月,连他都不是我对手,穆汐雪又怎么可能是,可我第一次看见她脸上有如此决绝的表情,落在我眼中完全是一种无畏的挑衅,这刚好是我最不希望看见的样子,我深吸一口气。
    “你知道我是谁,你真不怕我杀了你?”
    “你是谁?”穆汐雪反问。
    “我……我是……”我突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她,我是秦雁回,可如今那难以克制的杀戮之心和游走全身的暴戾一直都在提醒自己,我是那个三界独尊莫敢不从的王者,想到这里我头昂的更高。“我是赢政!”
    “你不是他!”穆汐雪摇头很肯定的对我说。“我认识的他不是你现在这个样子。”
    “我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我很不喜欢穆汐雪脸上的从容和淡静,她那清澈的双眼似乎总是能轻易的看透我,我避开她的目光伸出手。
    “人在虎符在!”
    ☆、第五十一章 静候千年
    我手刚抬起就被萧连山拉住,满眼无助的乞求,我手一挥萧连山被摔倒在地上,手掐指决向穆汐雪攻袭而去,出手的瞬间穆汐雪动作比我还快。
    穆汐雪的道法修为虽比不上言西月,可她和秦一手还有魏雍都是有千年道行的人,弦台宫下是已败的言西月,我想穆汐雪知道我现在已经今非昔比,必定会全力以赴,她身上应该也有护体结界才对。
    我出手想先破她结界,所以直直刺向她胸口,穆汐雪手持银针不躲不避,迎着我的指决而上,我看她如此自信的表情,甚至都有些怀疑是不是低估了她。
    可当我指决结结实实印在她胸口,本来打算破她结界的金光穿透她胸口从后背透出,我大吃一惊的迟疑片刻,穆汐雪根本没有结界,而且她也根本没有抵挡的意思,从她迎击上来那刻,穆汐雪就知道会是什么后果,剑指金光能破道法结界,一个肉身又怎么承受的起。
    就在我迟疑的瞬间,穆汐雪手中的三根银针准确无误的刺入,和那晚他帮我压制魔性时扎的穴位一样,先是后背的厥阴俞穴,然后是我胸口的膻中穴,我还在惊讶为什么穆汐雪不作丝毫抵抗,当银针刺入我身体的瞬间,体内充盈的魔邪之气顿时在我身体里四处乱串。
    难以忍受的剧痛让我控制不住自己的身体,撕心裂肺的痛楚让我痛不欲生,我只感觉身体里聚齐的魔性在渐渐消散,因为怨念太重都不愿意离开似乎想要把我拖入幽冥万劫不复,但从银针上有不断涌入的真元之气,这是道法修为的一种传承。
    剧痛已经让我无法支撑身体,双膝一软半跪在地上,穆汐雪手中最后一根银针不偏不倚刺入我的百会穴,身上三根银针同时有源源不断的真元送入,那些还在试图游走乱窜的魔性顷刻间消失的干干净净。
    然后我看见穆汐雪身子虚弱的倒下,我下意识把她扶在怀里,已经不再感到疼痛,体内那些魔性也荡然无存,我这才意识到穆汐雪做了什么。
    她早就知道,她不会是魔性大发我的对手,她自始至终都没有想过要抵抗,她猜到我会以为她有结界,我出手一定是先破她结界,而事实上我的确是这样想的,穆汐雪会和我斗法,我根本没想过她会靠近我,其实她也不可能靠近我,唯一的办法就是让我一击即中,这样她才有出手的距离和机会。
    代价是,她会被我指决的金光震碎魂魄!
    穆汐雪的目的是插在我身上的那三根银针,她将自己千年道法修为从银针灌注传承给我,穆汐雪用千年道法化解我体内魔性。
    我已经清醒过来,看看怀中的穆汐雪,嘴角一丝刺眼的血迹,我知道她对我做了什么,可我还是不明白为什么她会这样做,我茫然的抬头看着旁边越千玲和萧连山。
    “为……为什么不躲?”我蠕动的嘴角心如刀绞的问。
    金光碎魂魄注定魂飞魄散永不超生,穆汐雪在用仅有的一丝道法护住已经支离破碎的三魂六魄,她心脉尽断在用最后一口气坚持。
    穆汐雪在我怀里吃力的想要起来,我把她扶起来,她跪在越千玲的面前,虚弱的喘气着气。
    “家臣穆……穆汐雪回禀安平公主,汐雪不忘公主死命,千年誓死纯金卧虎兵符,每日殚精竭虑如履薄冰从不敢有丝毫差池,今日力战不敌,终是负了公主所托,汐雪以死谢罪。”
    “你……”越千玲捂着嘴身体抖动一下,惋惜的说。“我不要你守了,他要你给他就是,你怎么这么傻啊!”
    “当年汐雪对公主一诺,人在虎符在,幸不辱命,汐雪在世之前没遗失虎符,今日汐雪算是给公主一个交代了。”穆汐雪的身子根本跪不稳,我一直在旁边抱着她,她说的话越多,嘴角溢出的鲜血越多。
    穆汐雪对越千玲说完,终于无力的靠在我怀里,她吃力的看着我,嘴角慢慢露出柔美的笑容,艳红的鲜血衬把她憔悴的容颜衬托的更加苍白。
    穆汐雪想抬起手,可已经没有力气,我握住她的手扶起来,穆汐雪缓缓伸开手掌,纯金卧虎兵符赫然端坐在她掌心之上。
    “人在兵符在,我……我就快不在了,我一直……一直等你来拿,终于让我等到再见你的这天。”
    我心犹如被万箭穿心,溢于言表的痛让我根本说不出话,我握着她的手,低头去看怀中气若游丝的穆汐雪,拼命的摇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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