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乃当今状元,苏永文的亲娘。”说罢她骄傲的抬起头,言外之意便是,你若想嫁进苏家还不快来讨好我。
    “原来是苏夫人,”温淑琳收回目光,不咸不淡的将喜帖放回桌面,“喜帖已经收到,多谢苏状元相邀。”
    苏母想过温氏见着自己的千般模样,哭闹,哀求,奉承,万万没有想到会是这般冷淡,她心里只觉得面子上有些挂不住。
    “我还道我儿子看上的是什么样的天仙,今日一见也不过如此,一个寡妇而已,哪里比的过尚书家的千金。”
    正巧这时柳眉端着茶水进来了,闻听此言,虽不知前因后果,却心生不悦,便是连茶水都省下了,只端了一碗放到温淑琳桌边,多余的任它在托盘里。
    温淑琳知晓她的小心思,偏偏装作视而不见,面上也没有丝毫要生气的模样,端起茶碗小酌一口,不紧不慢的道:“妾身蒲柳之姿,确实不能与高门大户家的李小姐相比,苏夫人真是抬举我了。”
    苏母本是想试探试探她到底有几分能耐,奈何温淑琳油盐不进,除了刚才看到喜帖时,再没露半分情绪。倒是她身边的丫鬟不懂规矩,竟是连茶都不上,以后落到她手上必要好好调教一番。
    苏母趾高气扬的道:“你到有几分自知之明,既然如此,你若安分守己的守上这两年,等孝期一过,我便让我儿前来纳你入门。”
    温淑琳很少生气,可不代表她完全没有脾气,往日别人还未触及到她的底线,她能忍便忍了。可今日这苏氏找上门来给她脸色看,那便忍无可忍,无需再忍。
    “出去!”两个字冰冷而有力,温淑琳将茶碗重重的放到桌上,就差没直接叫人来赶了。
    自苏永文一朝中了状元,在加上得了尚书府那门亲事,苏母走哪不是被人吹捧着,何曾被这般赶过客,当即怒气勃发,一拍桌子站了起来。
    “温氏,我苏家不嫌弃你再嫁之身,好好来与你商量,你就是这般态度,从今日起,有我在的一日,你休想进我苏家的门。”
    “我家嫂嫂何时说过要进你苏家的门?”
    冷不丁的外头传来一个男人的声音,季林钟不知何时站在门口,眸光入刀,锐利的盯着苏母。
    猛然出现了个男人打的苏母回不过神来,被他冰冷的目光给吓了一跳,苏母心中隐约觉得不安,“你又是谁?”
    季林钟冷笑一声,“苏夫人不知我是谁,为何还上我家来?”
    “原来是季大人,”苏母哼笑,不过就是一小小探花,与她儿子中间还隔上了一名,脸上又嚣张起来,“今日特来与温氏商量何时过门之事,与季大人无关。”
    “过门?”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般,季林钟冷笑出声,“如今嫂嫂是我季家的人,过什么门?况且苏夫人家中要迎娶的是尚书府千金,此刻来我家,莫不是想逼良为妾?”
    苏母一听这逼良为妾的名头要扣到头上了,又急又气,当即反驳,“你胡说!”她指着温淑琳道:“明明是温氏自己想要嫁入我苏家。”
    温淑琳原先还强装镇定的神色,早在瞧着他一回来,唇角不知不觉翘起,脸不红气不喘的,笑盈盈道:“我从未说过要改嫁进苏家。”
    苏永文现下已有婚约,她早前与苏永文预定的是要经过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妾室没有这些过程,苏永文答应了她又做不到,约定也自然也视同作废。
    季林钟阴恻恻的威胁道:“嫂嫂是我季家的人,苏夫人好歹是状元之母,这般上门来逼良为妾,要人去做你家妾室,怕是不好吧?”
    “你……你们……”
    苏母是专程挑了季家男主人不在才上门来的,怎知他竟然回来了,被他二人联手说的脸上一时挂不住。
    且那温氏竟然装模作样的说什么不稀罕他们苏家,苏母气得肝疼,只觉得今日面子里子都算是没了。
    季林钟哪里会这般轻易放过她,敢找上门来欺负他嫂嫂,真当他不存在?
    “人家尚书府的千金还未过门,苏家就想着纳妾,莫不是苏夫人瞧不上尚书小姐,看不起圣上赐婚?若真是如此,我不如帮个忙,替苏夫人禀明圣上。”
    嘴上挂着淡淡的笑容,嘴里说着最狠的威胁,季林钟一下子就拿住她的命门,此事若是闹大,苏永文的官也是做到头了,苏家怕是只有完了。
    “我没……我没这个意思……”
    若让圣上尚书府知晓还得了,苏母气得两眼发晕后退两步,身旁跟着小丫鬟赶忙将人扶住。
    “苏夫人,既无其他要事,便请回吧,咱们季家没有多余的午饭来招待外人。”季林钟面上挂着淡淡的嘲讽,指了指门口,意思再明了不过。
    苏母气的毫无办法,开始害怕起眼前的年轻人,只能回头狠狠地剜了温淑琳一眼,威胁道:“记住你今日说的话,千万别后悔。”随后带着身旁的小丫鬟离去。
    温淑琳朝她挥挥手,好心安慰:“苏夫人放心,我温家没有与人做妾的爱好。”
    苏母一听,背影一个踉跄,差点跌坐到地上。
    此刻没有了外人,温淑琳朝他迎了上去,面上有些意外和感激,“小叔怎的回来了?平日不是在外头用饭吗?”
    季林钟如是说道,“想着昨日喝了太多酒,担心嫂嫂宿醉后头疼难消,便专门买了解酒汤送回来。刚才进来时,已经让白柳送去厨房温着了。”
    温淑琳有些受宠若惊,“解酒汤家中也能做,如何让小叔专程买回来。”
    其实也不是专程,他只是想找个借口回来看看她。昨日两人的亲密接触无异于饮鸩止渴,反而让他心中对她的渴望越来越大,大到想要随时都能见到她,恨不得将她捧在手心,含在嘴里。
    “家中做的不如外面好喝,这家酒楼的解酒汤是京城出了名的,嫂嫂稍后尝一尝便知。”
    看着她笑意盈盈,并不因刚才苏母的羞辱而难受,季林钟庆幸自己回来的正是时候。
    “那就多谢小叔了。”温淑琳只觉得心里甜甜的,心中对他不知不觉改观了不少。
    第五十四章
    苏母气冲冲的回到家中, 苏大嫂子看她脸色,也猜到此去多有不顺。
    今日,苏母想要去温家亲自送喜帖时, 苏大嫂本就不赞同, 是以寻了借口没有跟去。
    这温氏娘家虽是平头百姓, 可到底季家是出了个探花的。现下看上去好似他们苏家与尚书府联了姻, 前程似锦,可官场上的事情瞬息万变, 以后的情形谁人能料?
    万一哪日那温氏的小叔,得了机会爬的比苏家更高?你此刻冒冒失失的上门去将人家得罪了,怎知将来人家不会报复回来。
    在季家连口茶都没喝到,苏母早已口渴的不行,一碗凉茶下去, 火气半点未消,摔了茶碗破口大骂, “那温氏长得就跟个狐媚子似的,果然不是个好相与的。”
    “婆婆息怒,发生了何事?”苏大嫂子嘴上安慰,人却没有过去。
    “那温氏牙尖嘴利, 明明勾引了留青, 还嘴硬说什么不稀罕嫁到我苏家,我呸!”苏母一想到自己是被赶出门的,就气的不得了。
    “娘,你今日去了季家?”苏永文不知何时出现在门前, 不可置信的看着她。
    苏母瞟见儿子突然出现, 眼睛里闪过一丝不自然,强压下气怒, 装作无事的坐了下来,“你怎的回来了,这个时辰不应当在翰林院当值吗?”
    苏永文在翰林院被季林钟说了几句,正是心情不好的时候,显然并不打算让她蒙混过去,“娘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你今日为何去了季家?娘去季家做什么?”
    见他还要不依不饶的追问,苏母恼羞成怒,“还能去做什么?你心里舍不得那姓温的,日日愁眉不展,为娘的我只能厚着脸皮入替你去说项,谁知那温氏一听我是你母亲,竟是连一口茶都难得上。”
    “不!不可能,温姑娘向来懂礼,定是娘你说了什么!”苏永文摇头不信,他们次次去温家做客拜会季林钟时,温姑娘虽不露面,哪回不是安排的周周到到。
    苏母大有倚老卖老的模样,“我还能说什么?不过就是与她商量商量,等她孝期一过,我们苏家便上门来抬她。”
    即便说了什么,那姓温的也不该这般对她,何况她本就没说什么。
    苏永文默了默,手不自主的颤了颤,“……那……那温姑娘应下了?”他之前送去的信,温姑娘一封未回,想来怕是情况不妙。
    看着儿子那紧张的模样,苏母心中沉了沉,正声道:“留青,忘了她吧!那温氏她……她……”
    苏永文追问:“她怎么了?”
    “她说,从未答应过嫁入苏家。”
    “不!不可能!”苏永文更加不信了,温姑娘明明答应过的!“她明明说好……三年以后……”
    难道是在怪他没有给到那正室之位?可他也是迫不得已啊!
    “留青,我话就搁这里了,随你信不信。”苏母偏过头不在看他,语气冰冷,心中却很是不忍。
    “我去时,那姓季的也在,我观他二人眉来眼去,倒不似寻常叔嫂。那温氏一心想做正室,见你这行不通,怕是早就与她那小叔又纠葛在一起了,你还是不要在痴恋她了!”
    不得不说,苏母随意造的谣反而接近了事实的真相。
    “不可能!娘,你不要胡说,季兄与温姑娘……怎么可能!”苏永文摇头不信,可想起上午季林钟的反对,脸色却惨白下来,心里生出了一抹怀疑。
    他被苏母的话刺激到了,便是正常人怕是宁愿为妻也不愿为妾,可笑他之前还在信中说什么,在外以李小姐为先,在内以温姑娘为先的傻话。
    若他们真有什么,他还有争取的必要吗?温姑娘与季兄朝夕相处,就算温姑娘对季兄无意,那季兄难免不对温姑娘动意?
    心中起了怀疑,每一句话似乎都成了细节。
    苏永文想到尚书府小宴那日,他当众说身上虽无婚约,但暂时还不想成婚,因此惹了李尚书不喜。
    那时季兄不停替他解释,引导众人以为他的意思是现在没有心仪之人,所以才不想成婚,要成婚必定上要心中欢喜。
    他起初还以为季兄是再帮他,可现下细细想来,难道……
    还有今日在翰林院,他想套话知晓温姑娘今日的情况,一提温姑娘,季兄却笑得如沐春风……
    “我要去找她说清楚!”丢下一句话,苏永文跑出家门,苏母追在后方连喊几声也没能将人拦住。
    他要找她,说出心中的怀疑,也许婚约是个套,也许季兄一直觊觎着温姑娘,也许……他还有机会。
    温淑琳听到下人来报苏永文来访时还觉奇怪,小叔送完汤便回了翰林院,苏永文与他同在一个部门,今日难道不是也该在当值的吗?
    “你去回他说家中无男子,不便招待。”
    下人应声出去,很快又回了来,“夫人,苏状元说要求见的是您,不是二爷。”
    温淑琳眉头紧皱,不知他此举来是何意,难道是为了给他母亲讨个公道?
    “去回他说内宅妇人不便见客。”
    柳眉喊到,“等等,夫人,不若让奴婢去?”
    温淑琳想了想摇摇头,柳眉是想去替她探探口风,可如今已经与夫人闹成那般,两人之间似乎再无什么好说的了,“不了……就让他去吧。”
    很快下人又来回,“夫人,苏状元说今日你不见,他便不走了。”
    圣旨已下,还有什么好说的,远嫁京城为妾,别说她,就是父亲知道了也不会同意。
    温淑琳叹了口气,摆摆手,“无妨,不管他便是,他爱等多久便等多久。”
    嘴里说着无妨,她心思却静不下来了,午睡睡不着,她干脆起身来到书房练字。
    站在书案前,手里的毛笔却像是不听使唤了般,每一笔每一划都没有用心,写的歪歪扭扭。
    京城的六月多雨,才申时三刻,天却阴沉得犹如黄昏一般,不过多时,雨渐渐下了起来,越下越大。
    温淑琳坐在书房听着外面的雨声,愣愣的发起呆来。
    苏永文,她脑海里想着这个名字,初闻圣上赐婚时,她心中很是难过,她以为她心里是欢喜他的。
    可是今日苏母找上门来后,她发现好似不是那么回事,若说她欢喜苏永文,倒不如说她更喜欢自己。
    因为上一世的遗憾,她心底总想着安安稳稳的嫁一次人,体验被人捧在手心的感觉,恰巧苏永文的出现,满足了她对相公的所有条件与期望,恰巧他刚好还与她多少有些共同语言,恰巧两人之间的多次相遇造就了那个约定。
    可是至赐婚一下,当她发现苏永文不是她的唯一后,纵然她心里难受,她似乎还是能很轻易的割舍下,并不如上一世知晓表兄与堂姐在时,心中那般愤恨不甘,甚至对那从未蒙面的尚书小姐,她心中好似也没有什么怨恨,只叹时不由人而已。
    柳眉推门而入打断了她的思绪,“夫人,苏公子他还在外面。”
    “去拿两把伞来。”
    “啊?”柳眉有些诧异。
    “去吧!”温淑琳说着站起身,等她拿伞过来时,温淑琳接过又道:“我自己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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