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双手扶住了武冈的肩膀,想把他给扶起来,却在这个时候,我的眉心里的第三只眼睛打开,看到了武冈曾经的命运,我也算搞清楚了,为什么武冈的儿子,变成了一个傻子。
    我猛地将武冈给拉了起来,说:你儿子的事,我知道是怎么引起的。
    “怎么引起的?还有救没?”武冈有些激动,问我。
    我说:你老婆是生病死的吧?
    武冈说是的,得了一种很奇怪的病,每天都吐血,去医院,也没检查出个什么结果来,反正就是住在icu病房里面,每天花钱吊命。
    我点点头,递了一根烟,给说话都有些颤抖的武冈,说:我刚才看到了你曾经的命运轨迹,我瞧见了——是你,把你老婆的监控仪器关掉了——也是你,和医生签下了协议书,放弃治疗,带着你老婆回家等死!
    武冈的脸颊,彻底开始颤抖了起来,说……是!
    冯春生盯着武冈说:咋了,怕媳妇花你太多钱?干脆不治了,直接回家?你和那抛弃了老母亲的儿子,一个德性啊。
    “不是……不是……”武冈连忙摆手,脸也通红了起来。
    我点点头,拍了拍武冈的肩膀,说:其实我知道——是你媳妇和你一起商议的——你们不愿意再住高昂的icu病房了,想省下钱,过好以后的人生——你的老婆是个不错的人——壮士断脉,弃车保帅!
    武冈这会儿,眼泪再也控制不住了,流了出来,说:icu病房一天两三千,我们当时住了十五天,花了好几万了,家里的积蓄全搞出去了,我媳妇开头不知道,后来她偷偷问了护士,那护士就告诉了他媳妇,到底花了多少钱的医药费。
    于是他媳妇就拉上了武冈,讨论是不是断掉治疗——反正医院这边,一点希望都没有,不如把希望保存下来,放在儿子的身上。
    武冈抹着眼泪,说:我小时候就特坚强,我还是比较勤劳的,就想着以后的日子,一定会越过越好的,但是老天爷从来不会听我们心里的意见,总喜欢跟我开玩笑!我开不起玩笑啊……当时我媳妇说,与其倾家荡产,卖房借钱去治病,不如让她一个人有尊严的走,她说她以后变成鬼,也会保佑我们爷俩的。
    “我当时签完了放弃治疗的协议书后,我感觉我的世界都崩塌了——可是有啥用呢,这人都是很渺小的,我的世界崩塌了,甚至连我的亲戚都不会看我一眼。”武冈说到这儿,叹了口气,说他现在也没啥想法了,就想着一件事——能快点让儿子好起来,送他去读书,看着他成材,就是这辈子他最大的愿望。
    武冈看着我们,有些坚毅的说:这辈子,我运茶,哪怕累断了腰,我也一定把我儿子给供出来,他念大学我就赚大学学费,他念硕士,我你赚硕士学费……只要他能好起来!
    我点点头,说:武冈,心病还用心药医,我告诉你吧,在你关掉了你老婆的医疗监视仪器的时候,你儿子就站在门口,看着你们两个人,从那时起,你儿子就有心病了。
    “啊?”武冈猛地站了起来。
    我说:没错,他真的站在门口,他是来给你们送饭的——他看到了这一幕后,一个人偷偷的退了出去。
    武冈的眼睛都开始变得浑浊。
    这一刻,他算是真的明白了,他儿子为什么变傻了。
    其实他儿子不是变傻了,他儿子就是单纯的恨他!
    在他的眼里,这次为妻子放弃治疗,是出于家庭的延续,出于对儿子的经济保障!是一次壮士断脉的悲壮篇章。
    但在他的儿子眼里,是他为了金钱,放弃了妻子的命!
    从某个角度说,他儿子认为,是武冈,害死了他的老婆!
    “这事,得回去做个开导工作。”我拍了拍武冈的肩膀,说:武冈,你可以找一找当年的录音。
    “我没有啊!”武冈说。
    我说有——你和你老婆,一起去找医生签放弃治疗的合同的时候,医院那一边一定会给你们两个人录了音的——医院都有这个流程,你去找找医院!一定可以找到的。
    “谢谢水哥!”武冈慌忙站起来,要往外面走。
    我喊住了武冈:等等。
    武冈回头对我说:水子哥,你放心,你帮我这么大的忙,我不会差你钱的,我现在身上没带钱,回家了,我给你转一万块!算是这次的帮忙费哈。
    我顿时会心的笑了,说:武冈,咱们有缘,钱不会要你的,我是想提醒你,路上开车小心。
    武冈用力的对我点头后,说道:水哥,咱们这小人物没啥能帮你的,但你真要让我帮忙,直接打电话,我随叫随到。
    ……
    武冈走了,我和冯春生却抽着烟,要说这次遇到的三件事——武冈的事,老太太被儿子试图害死的事,还有那个猎人打死老太太的事,似乎都和疾病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我跟冯春生说:我以前听过一句话,机场比婚礼现场见识过了更多的深情,病房比教堂,聆听到了更多的祈祷!反过来也成立,机场见识到了太多的分离,病房见证了许多的罪恶。
    也许!
    病房是这个时代,最能考验人性的地方吧。
    冯春生摇了摇头,说可不是么——选择保住一百万,还是选择保住一条老人的性命,有时候会成为拷问人性的一道难题。
    做好了这道题的人,才是有滋有味的人。
    我和冯春生有一句没一句的聊着,聊完了病房里的罪恶,我忽然坐了起来。
    冯春生问我怎么了。
    我说我想起了一件事。
    冯春生问我什么事。
    我说就是张哥的老板——阴山大司马。
    阴山大司马,一直苦心积虑的要用阴术,来复活她的女儿。
    他用了我父亲的血液,同时也用了毛尸子的骨头和肉,还打算让我师父的阴阳绣出手,来塑造他女儿的灵魂。
    我对冯春生说:哪怕这些东西都弄到了——他女儿也不可能是人。
    冯春生问我为什么。
    我说:还有一件东西,他没有——就是声音。
    这次我这次碰上了魍魉之后的一个启发——人是有声音。
    而且人的声音,太重要了,不管是人本身神性的表达,还是人“兽性”的表达,都需要声音。
    冯春生说道:这无所谓吧——哑巴也没声音,但你不能说哑巴不是人吧?
    我说不是的——哑巴只是不会说话,但是能发声的。
    我小时候,村子里就有一个哑巴,不会说话,但是“咿咿呀呀”的,能够表达出喜怒哀乐来!
    我说春哥,你再想想武冈——武冈的儿子,就是因为这些年,没有发出任何的声音,被认为是一个傻子。
    如果用阴术,来重塑一个人的话——那必然逃不过声音。
    冯春生听了,猛然坐了起来,说道:幸好,幸好!
    我说怎么了?
    冯春生说:如果关于“声音”的阴术,那李公子绝对算一个!那个阴山大司马,根本没有留意李公子,不然李公子可能要跟瞎子阿毛一样,被阴山大司马给抓走,成为复活他女儿的“牺牲品”。
    那李公子的声音里,有魔性——这种魔性,算阴术吗?
    冯春生说绝对算。
    他了解李公子,比我了解得深刻一些。
    说曹操,曹操就到,很快,李公子和陈词两人,敲响了我们客房里面的门。
    我慌忙把门给拉开,陈词和李公子进来了。
    李公子进来就跟我们道谢,说感谢我们把他从坏人的手上给救出来了。
    我说小事,小事。
    话说我今天领悟了,一个人的重塑,必须离不开声音的时候,我感觉——李公子可能在复活咪咪的事上,是很重要的一环。
    同时,李公子,也可能是阴山大司马的手上,很重要的一环。
    我猛地看向了冯春生,说:春哥——也许,你让李公子过来,是对的,没准阴山大司马反应过来了,要回来抓李公子呢!
    冯春生点点头,说:想想也是后怕啊。
    李公子不知道我们说什么。
    我就对李公子说:回去之后,我们就用钱,在我们纹身店的边上,建一个酒吧,然后实现你的愿望,行吗?
    李公子的愿望就是,希望建立一个酒吧,只让流浪歌手来这儿驻唱。
    算是改善一下那些流浪歌手的生活条件。
    李公子听说我愿意做这件事,立马开心起来,略带激动的跟我说:谢谢,谢谢!
    现在我们人齐了,就一起步行去拿车。
    我们又得走在前往草原的路上,不管怎么说,我们首先得把竹圣元的尸体,送回草原安葬再说。
    很快,我们四个人,到了拿车的地方。
    我们四个人同行——车上位置也够,正副驾驶位,后排有一大溜地方,足够陈词和李公子坐了。
    “坐好了哈,我们继续走……目标——内蒙古。”
    我笑着喊了一声,冯春生开着车就走。
    才走了没几秒钟,忽然,我听到了一阵噼噼啪啪的声音。
    这声音,还不是我们后面传过来的,而是车厢里面传来的声音。
    我立马让冯春生停住了车,说道:春哥,先别着急走——好像出事了——我听见货厢里的棺材,有动静。
    棺材有动静,难道竹圣元诈尸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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