凝安脚步一顿侧头一望,发现叫住自己的居然还是个熟人。
    “姑娘,小的观您气质不凡,眉目带笑,近日定有好事临门啊!”小贩搓着手,一脸谄笑的望着凝安,“姑娘,小的观您面相,发现您面相是云开现月,想来前不久才生过祸端,但经过这段时间的精心调养,霉运逆改,定有喜事!”
    这小贩的确是凝安的熟人,凝安认识他,而且记忆还挺深,只是看这小贩的模样,似乎他已对凝安毫无半点印象了。
    在瓦勒国来访大隋之时,耶律吉曾与凝安一同上街游玩,途中就曾被这小贩拉住。当时这个小贩巧舌如簧,哄得耶律吉心情甚悦,不仅买下了他的玉佩,还豪气的赏给他好几锭银子,恐怕这一次小贩见凝安一行人衣着谈吐均是不凡,又想趁机捞上一把。
    其实依凝安的意思,她是转身就想走的,可惜她不是一个人,她身边还有红玉红锦两个丫头,更何况红锦还是个咋咋呼呼的性子。
    “你倒是说说,会有什么喜事儿啊?”红锦听小贩说的煞有介事,立刻兴致勃勃的问道。
    别说,这个小贩说的还真挺准,面相“云开现月”是什么意思红锦是不太懂,可是后面那句,凝安前不久才发生过祸端,这些日子又在精心调养,这说的不正是凝安吗?
    前些日子凝安在宫中陪伴舒贵妃,却险遭皇后和宋美人陷害,回国公府之后,李嬷嬷和她们担心凝安身体,所以每天都熬制了补药,逼着凝安一定要喝下,现在小贩又说凝安将有喜事,红锦红玉都十分好奇这喜事究竟是什么喜事。
    小贩见红锦红玉果然被他的话吸引,心中微喜,嘴上却高深莫测道:“这位姑娘正值芳华,正是知情懂爱的年龄,你说,会是什么喜事?”
    小贩这话虽没明说,但暗示意味却格外明显。凝安这个年纪,即将到来的喜事,一定和爱情有关!
    红锦红玉都是一愣,然后脸上陡然升起一抹喜意。这小贩说的实在太准!前些日子凝安刚从皇宫回来,然后就向她们要了一直不闻不问的凌鸿墨的外衫,红锦红玉还在私下讨论过凝安这样异常的举动究竟是怎么回事,听了小贩这一番话才突然醒悟过来——这是不是说明,凌鸿墨和凝安的好事将成呢?
    凌鸿墨生得貌美,又救了凝安许多次,再加上南宁王世子的身份,比起心口不一的夏明旭不知好上多少,如果凝安和凌鸿墨的婚事真的能成,红锦红玉绝对是最高兴的两个人!
    “主子,这人说的真的很准哎,主子您近些日子一定会有喜事敲门的!”红锦红玉对视一眼,都是一脸兴奋。
    红锦红玉兴奋的表情让凝安颇为无语。小贩的话其实说的很是模棱两可,随便换上一个和她年纪想似的姑娘来,小贩这话也不会有丝毫违和之处,而是红锦红玉自我代入,自己给小贩的话寻了一个合理的解释。
    小贩一看有戏,脸色一喜,还不等凝安说出反对的话来,就先一步道:“两位姑娘说的极是,月老牵线,姻缘在人,姑娘要不要买一对双生佩,若有情人佩戴在身上,定能长长久久,和和美美!”
    这话实在耳熟,凝安记得清楚,那日小贩向耶律吉推销玉佩的时候也是说的这一番话,最后深得耶律吉欢心,耶律吉二话不说就把玉佩买下来了,凝安连拒绝的余地都没有。
    上一次那枚双生佩,不仅差点害了凝安,还险些让整个国公府为耶律吉陪葬,现在又来一枚双生佩,又会闹出什么样的幺蛾子?
    只可惜这一次,小贩的话同样深得红锦红玉的欢心,凝安同样连拒绝的余地都没有。
    “说的好,你这玉佩我买下了。”红锦还不等凝安发话,便直接拍板把玉佩买了下来,然后不由分说的把玉佩往凝安怀里一塞,焦急劝诫道:“主子,你赶紧收下,以后若是碰到‘心上人’,就赶紧送出去,千万不要犹豫矜持啊!”
    红锦口中的“心上人”指的不是别人,正是凌鸿墨,她特意在“”心上人三个字上咬重了音,让凝安想装作没听出来都难。
    “是啊主子,这缘分是天定的,缘分都已经来了,挡是挡不住的,主子您一定要抓紧机会,主动出手啊!”红玉怕凝安拒绝,迅速掏出荷包付了银子,一向冷静的她,这次居然也没有反对红锦。
    “你们是不是讨打!”红锦红玉的挤眉弄眼,带着一丝打趣的味道,让凝安一下子沉了脸。
    她到现在若还是不明白红锦红玉的意思,那她简直白做这个主子了!她一直知道红锦红玉对救过她数次的凌鸿墨颇有好感,一直想撮合她和凌鸿墨,时不时的就要在她面前提及凌鸿墨,说说凌鸿墨的好。在前些日子她开口要来了凌鸿墨的外衫之后,这种情况愈演愈烈,到现在,红锦红玉居然已经让她拿玉佩去定情了!
    红玉见凝安恼羞成怒,笑嘻嘻道:“主子,您这是害羞了哟——哎呀!”
    红玉话还没说完,不知哪里冒出来的一个小个子男孩儿凶猛的跑了过去,恰巧就撞到了正在说话的红玉,红玉一个趔趄差点摔了下去,还好凝安和红锦眼明手快的扶住红玉,才没有酿成祸事。
    谁知红玉稳住身形后,却是脸色大变,焦急道:“钱包,钱包被抢走了!”
    “什么?居然敢抢国公府的钱包?!”红锦脸色一变,横眉竖眼道:“主子您等着,我这就给您追回来!”
    红锦话刚说完,还不等凝安有所反应,整个人就奔着刚才的小偷蹿了过去,转眼间就消失在汹涌的人潮里。
    凝安暗骂了一声,草草的把红锦刚刚硬塞给自己的玉佩收到怀里,语速极快的吩咐红玉道:“你在这儿等着,我跟过去看看!”
    这场景其实说不出的熟悉,在和耶律吉出来逛街的那日,他们也是被人抢了首饰,然后火急火燎的追上去,没想到第二次上街,不仅遇到了上一次遇到的小贩,连被抢的时间都如出一辙。
    听雨阁的一个雅间,两名男子相对而坐,桌上两杯清茶正袅袅的冒着热烟,耳朵里充斥的是说书先生抑扬顿挫的说书生。
    两人中,一人看起来温文尔雅,一人看起来清冷卓绝,正是定王凌鸿安和世子凌鸿墨。
    凌鸿安依旧唇角带笑,看着高台上说书先生激情四射谈古说今,显得格外宁静认真,相较之下,他对面的凌鸿墨却显得有些心不在焉起来。
    “呵,今日先生讲的就是你父亲南宁王的轶事,连萧王妃的背景都摸得那么清楚,这听雨阁的消息来源还真是不错嘛。”定王听着说书先生朗朗的说书声,半晌,忍不住弯唇浅笑。
    “嗯。”凌鸿墨漫不经心的应了一声,他目光望着窗外的街道,在一个人影身上停留良久,眉头微蹙。
    是舒凝安,她上街买双生佩做什么?双生佩多是男女定情之物,她先前收下耶律吉送的玉佩,是因为却之不恭,所以情有可原,可是这一次是凝安自己在买,难道凝安已有意中人?
    定王似乎没有察觉凌鸿墨的心不在焉,他一边听着说书先生的讲话,一边叹道:“说起来你来到京城也有十年了,十年来,你父亲竟连一面都没来见过你,你生母去世后,南宁王怎么对你如此不管不顾?”
    定王话音刚落,凌鸿墨猛地站起身,眉头紧锁,眼底一片深沉。
    定王一愣,以为是自己的话惹得凌鸿墨心中不愉,笑着释怀道:“是我多言了,我以茶代酒,自罚三杯,还请鸿墨切莫计较……”
    “我有点事,先回去了。”还不等定王喝下道歉的茶水,凌鸿墨一顿之后,已经头也不回的飞速离开,定王只听到凌鸿墨远远的声音传来,然后就眼睁睁看着凌鸿墨的身影消失在拐角处。
    定王一愣,心中有些疑惑,平日里他和凌鸿墨虽然谈不上事无巨细悉数相说,可凌鸿墨也绝不事会因为他这几句话而大动肝火的人,所以凌鸿墨说有事,那就一定是去办事去了,但问题是,他们方才还好好的坐在茶楼听书品茶,怎么突然凌鸿墨就风风火火的离开?
    凌鸿墨方才一直看着窗外,定王微微皱眉,想着凌鸿墨看的方向,同样向窗外望去。
    街上人声鼎沸,车水马龙,是他们司空见惯的热闹繁华的景象,并没有什么不同,应该不足以让凌鸿墨突然离开……等等!
    定王一愣,猛地把视线移回来,却见汹涌的人潮中,一个青衫女子正在拥挤的人群中奋力穿梭,追逐着前面的一个瘦弱佝偻的男子。
    定王认识那个青衫女子——舒凝安,那个聪明机智,坚强果敢,让他颇感兴趣的女子!
    可是这么一想,定王的表情忽然怪异起来。
    他十分清楚凌鸿墨的个性,凌鸿墨虽然在外人面前一派纨绔子弟的作风,在熟人面前冷清卓然,可是凌鸿墨绝对是个冷心冷情之人,可是这样的凌鸿墨,居然会为了一个女子而蹙眉离场?
    舒凝安,不是个简单人。
    凝安的身影渐渐远去,消失在人海里,直到完全看不到凝安的身影,定王才慢悠悠的收回视线,脸色也慢慢恢复了平静,只是眼睛微微眯起,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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