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面面相觑,暗道莫非是他们冤枉了惜蕊吗,她要下毒,最起码要出去买毒药吧,何况能够令公主中毒而不被任何人察觉,这毒药肯定非比寻常,又哪里是她一个逃难之人能够弄到的。
    惜蕊面露得意之色,“魅王妃还要冤枉奴婢吗?”
    “本妃自然是不会冤枉你,”紫凝神情不变,“不过,本妃倒是有个疑问,你既是第一次来西池国,又从不出驿馆,本妃今日又是第一次来,你如何一眼便看出,本妃就是魅王妃?”
    惜蕊一怔,跟着脸色大变,嘴唇动了几动,竟是说不出话来!
    东方傲月眼中杀机一闪,已约略想到什么。
    “怎么不说话?”紫凝冷然一笑,“惜蕊,你根本就认得本妃和夜离,是不是?你是西池国人,是不是?”
    “不是!”惜蕊失声尖叫,猛烈摇头,“魅王妃,你不要冤枉,我、我才不是西池国人,我是、我是——”
    “你到底是谁?”东方傲月上前一步,杀气四溢,“解药在哪里,说!”
    明知道已经无法自圆其说,可惜蕊还在做着最后的挣扎,“奴婢没做过!奴婢只是之前、之前听人说起过魅王妃,所以大约知道她的相貌而已。奴婢没有给公主下毒,应该、应该是思菱——”
    “惜蕊姐,你怎么能冤枉我?”思菱却突然冲进来,衣服虽然乱,但一脸愤怒,眼睛炯炯有神,不像是受过打的样子。
    惜蕊愕然,饶是她再聪明,一时也想不到发生了什么,“你怎么——”
    “这些饭菜明明就是你做给公主吃的,我从头到尾动都没动过,怎么可能是我下毒?”思菱这个气,眼圈儿通红,“你还说、还说要端给我吃,原来你、你连我也想毒死——”
    “我没有,”惜蕊咬牙不认,“我没有下毒。”
    “好,”眼见再这样下去也不会有什么结果,紫凝嘴角一挑,从怀中掏出一个小瓶,“我这里有一种药,只要是碰过公主所中之毒的人,把药洒在手上,就会呈现出绿色,事实面前,看谁还能抵赖。”
    这法子她之前已经不止一次用过,虽然老套,却是百试不爽,最终都能逼得凶手现出原形。毕竟做贼者心虚,他们不可能有这个胆量去试的,否则一旦成真,他们就再也没有逃命的机会。
    “好!”思菱理直气壮,一下伸出双手,“奴婢先来!”反正她没有做过,才不怕这个!
    倒是个耿直的丫头。紫凝眉一挑,拔开瓶塞,往她手上撒了些药粉,“搓一搓。”
    思菱两手交握,狠命搓了两下,手掌还是原来的颜色,她大喜,举起双手给大家看,“不是我!不是我!”
    本来就不是你,你个傻丫头。紫凝摇头,看向惜蕊,“到你。”
    惜蕊镇定自若,点头道,“奴婢没做过,怕什么检验。”说着话她当真伸出手来,可就在紫凝倾倒瓶身要往她手上撒药时,她却忽然一扬手,有白色粉末从她指甲间弹了出来!
    “小心!”君夜离惊呼一声,飞身过去抱住紫凝,一个半转身,将她带离惜蕊身边。
    就是现在。
    趁着所有人一愣神的功夫,惜蕊从地上弹跳而起,向着窗户飞去。
    谁知道就在她的头刚刚出了窗户的刹那,脚腕上却是一紧,跟着“喀嚓”一声响,剧痛钻心,她右脚腕竟被生生捏断!
    “走得了吗?!”东方傲月一声怒喝,内力运处,已将惜蕊扯回,重重摔在地上。
    “我没事,”紫凝安慰似地拍了拍君夜离的手背,回眸道,“惜蕊,你这就沉不住气了吗?你难道会想不到,我这一招只是虚招,只对真正的凶手有用?”
    君夜离眼神冷酷,眼中杀气弥漫:如果不是紫凝毫发无伤,而东方傲月对惜蕊也不曾留情,他怎会轻易放过她!
    可恶,上当了!
    惜蕊抚着右脚腕,脸色煞白,狠狠瞪视着面前这一群人,咬紧了牙一言不发。
    “为什么?!”思菱冲她大叫,“公主救了你,你却要害她,为什么?!”
    君夜离冷声道,“这有什么想不到,这一切都是她设计好的,就为有机会潜伏在娇月公主身边,以谋今日之事。”
    东方傲月踏步上前,手掌心一团莹白的气息涌动,“说,你受谁指使,交出解药,本宫会饶你不死!”
    惜蕊冷笑,忽地脸色一变,嘴角淌出青色的血液,倒了下去。
    ☆、卷三 六国策 胜者为王 099 绝处逢生
    “你——”
    “别碰!”紫凝胳膊一横,把东方傲月给挡下来,“她已服毒自尽,傲月皇子当心受她所累。”
    其实她早就想到,惜蕊既然做出这样的事,就绝对不可能出卖她的主人,而且她既是西池国人,这场毒杀计划的幕后之人必定在西池国无疑,说不定还是皇室中人,紫凝当然不希望东方傲月继续追查下去,将事情闹大。
    所以,她才在明知道惜蕊会自尽的情况下,没有出声,目的就是要惜蕊死得其所,至于以后的事,就好说话了。
    “死了?”东方傲月咬牙,愤怒而不甘,“没有问出主使之人,这样死太便宜她了!”
    “说的是,”君夜离冷然扬眉,“不过傲月皇子要小心处理她的尸体,别留下祸患。”
    东方傲月略一沉默,伸手拔出侍卫手中长剑,“唰唰唰”剑光连闪,已将惜蕊的衣服划成碎片,露出她同样开始泛青的肌肤来。
    众侍卫心中一凛,都不敢直视,低下头去。
    惜蕊身上没有任何可以证明她身份的东西,足见她行事有多小心,如果不是今晚她急于杀思菱,以嫁祸于人,自己好脱罪,更想不到紫凝已对东方娇月身边的人起了疑心,想来也不会露出破绽,以至功败垂成。
    眼见没有什么可以查证,东方傲月将长剑扔还侍卫,冷冷道,“将她的尸身拖出去,烧了。”
    “是!”侍卫不敢怠慢,拿了床棉被进来,小心地将惜蕊卷起,抬了出去。
    此事一了,君夜离随即一抱拳,“傲月皇子,凶手既然已经伏诛,便可证明本宫与紫凝都未害娇月公主,这误会便可解开了,是吗?”
    东方傲月并非不讲理之人,但仍旧心有余怒,冷哼一声道,“娇月虽非你们所害,但凶手却是西池国人,只怕你们还是脱不了干系。”
    紫凝冷冷看着他,没想到自己方才一句猜测,惜蕊也并未承认,倒让东方傲月逮到理由了。“傲月皇子这就有些强辞夺理了,我已与夜离将凶手找出,还不算给了你一个交代吗?”
    东方傲月大概也觉得自己有些不讲道理,顿了顿,换个话题,“娇月怎么样了,解药并不惜蕊身上,要往何处寻?”
    一提起此事,紫凝的神情就变得凝重,摇了摇头,“看来解药难寻,需另外想办法。”
    东方傲月的脸色随即变得很难看,“娇月不是只能支撑不了多久吗?我们哪里耽搁得起,若是你解不了,本宫要带娇月回康弥国!”
    紫凝嘴一张,话到出口又变做了其他,“也好,今晚妾身回去替娇月公主施针,阻止毒性蔓延,明日三皇子便去将人带走吧。”
    东方傲月咬牙,未再多言,送客之意已经很明显。真是没想到,这一趟西池国之行,求亲之事没成不说,没等到六国开赛,他就要带着生死难料的妹妹回去,要如何向父皇母后交代!
    君夜离随即拉起紫凝的手,“告辞。”
    “不送。”
    出了驿馆,君夜离问道,“紫凝,你可有他法子解娇月公主的毒吗?”
    紫凝沉默了一下,摇头,“没有法子。除非找到‘相思’,或者解药,否则……”
    君夜离忽地道,“无妨,紫凝,我送你回府,而后连夜进宫,去见父皇。”
    “你要将娇月公主之事禀报皇上?”紫凝抬眸看他,明白他的意思。
    “是,”君夜离点头,“否则若是就这样让东方傲月把娇月公主带走,怕是走不到半路,她小命也没了,到时康弥国不与我们干休,也是一桩麻烦。”
    “这我知道,”紫凝果断地道,“我陪你一起,而且我估计,皇上已经知道此事了,若是皇上问起娇月公主所中之毒的事,你怕是也答不上来。”
    君夜离一怔,随即想起以桪公主当时也在场,心下了然,“说的也是,那走吧,一走。”
    “好。”
    皇宫御书房内虽一片安静,但却亮着烛火,宣景帝一手扶额,另一只手执卷,一边看书,一边不时看一眼门外,似乎早料到紫凝和君夜离会来,故一直在等。
    两人进内,跪倒施礼,“参见父皇(皇上)。”
    宣景帝放下书抬头,脸色不善,“谋害娇月公主的凶手抓到了?”
    皇上果然已经知道此事。紫凝心下了然,不过有君夜离也在,她也不急着开口。
    “回父皇,儿臣正是来禀报此事,”君夜离沉着地道,“凶手是娇月公主身边的一名丫环,来历不明,被紫凝识破身份之后,即服毒自尽,解药没有找到,娇月公主所中之毒,难解。”
    服毒自尽吗?宣景帝條地看向紫凝,目光凛然,“紫凝,你在顾忌什么?”凭着她的医术,都可能让向碧蓉死而复生,这次她却坐壁上观,必有蹊跷。
    紫凝淡然道,“皇上英明,我是怀疑幕后那个人,是皇室中人。”宣景帝毕竟不是省油的灯,也绝对不是任人欺骗的主,驿馆内的情景他虽没有亲见,却能想到是自己故意要让惜蕊死,跟这样的人,就必须说实话,否则反惹他疑虑。
    “哦?”宣景帝眼神一寒,“有其他证据吗?”
    “直觉,”紫凝挑了挑眉,“从惜蕊身上不可能问到更多,所以我就没有阻止她死。”
    宣景帝看了她一会,缓缓点头,眼中有了赞赏之意,“你做的很好。”
    “皇上谬赞,这只是顾全大局之法而已,非我之功,”紫凝挑了挑眉,“同在麻烦的是娇月公主的毒难解,必须找到——”陡然闻到一股若有若无的清淡香气,她微一愕,暗道不会这么巧吧,目光巡视书房一圈,忽然定格在窗台上,似乎不敢相信一般,奔过去仔细看了看,眼眸晶亮,“相思?”
    好啊,原来君夜离这里就有株相思,而且正是一花双果,果实有鸡蛋般大,一枚艳红,一枚翠绿,正是好时候!
    君夜离心中一动,恍然道,“这就是相思?”他一直知道父皇书房内摆有一盆奇奇怪怪的花,后来听紫凝说起“相思”之时,就觉得似曾相识,偏又怎么也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原来是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什么相思?”宣景帝皱眉,茫然不解,“这只是一位旧友相赠,朕瞧着还好,就留了下来,怎么,这对于娇月公主解毒有用吗?”
    “岂止是有用,”紫凝顿觉心头轻松了许多,“相思专克碧落黄泉之毒,也是娇月公主命不该绝,可以免去西池跟康弥之间的一场无谓战事了。对了,夜离,”她转回眸来,“这相思对于克制情蛊之毒,也有奇效,你——”
    话说一半,她忽地住口:皇上之前未必知道夜离中蛊之事,这样说出来,会不会令他越发不待见夜离?
    果然,宣景帝脸色一变,已经意识到自己被骗了,而且是很重要的事,冷声道,“什么情蛊,离儿,到底怎么回事?”他是一直知道这个儿子被传言中了邪,爱生吃人肉什么什么的,也曾差太医替君夜离看过,却终究不得法,没看出个所以然,加上蕙妃逝世后,君夜离恨他这个父皇要死,父子之间嫌隙越来越深,个中内情,他更不清楚了。
    君夜离咬了咬牙,显然是不想说。
    “罢了,”紫凝挑了挑眉,“此间也没有外人,皇上息怒,其实夜离被传妖孽附身之类,都是以讹传讹,他也并非生病,而是中毒。”
    “中毒?”宣景帝上上下下把君夜离看了个遍,“就是你所说的……什么蛊?”
    “情蛊,”紫凝解释道,“就是发作起来,会让人生不如死的蛊虫,皇上应该也有耳闻。”
    原来如此。宣景帝惊怒莫名,瞪着君夜离,“如此说来,你一直在骗本朕?”
    之前他虽然也隐约猜到,离儿的病绝不简单,而且太过蹊跷,却从未想到,是中了这种离奇的蛊,简直——
    君夜离神色不变,“儿臣被下蛊之事,太过诡异,至今儿臣也查不到是谁下的手,儿臣不想引来大乱,所以这件事还是越少人知道越好。”
    “所以你就连朕也瞒着?”宣景帝气极反笑,“很好,好的很!”
    “皇上,”紫凝适时开口,免得这两父子又闹到僵处,“夜离是不是瞒着你,现在来说已经不重要,不知皇上能否想到,是谁要害皇上?”
    宣景帝沉吟一会,摇头,“朕每日处理国事,后宫之中近年来也少去,宫中人何止数万,一时之间,难以想到端倪。紫凝,离儿中的情蛊,可有性命之忧吗?”说罢狠狠瞪了君夜离一眼,意即之后再找你算账。
    紫凝看了君夜离一眼,自然不会说实话,“回皇上,虽说夜离暂时无性命之忧,但蛊虫发作之时会让人痛不欲生,所以还是要尽快将蛊虫逼出才行。不过这情蛊是成双成对的,若找不到雌蛊,短时间之内,无法可想。”
    宣景帝抿紧了唇,目光闪烁,不知在想些什么。目光落到窗台上的“相思”花上,他忽地想起紫凝方才的话,有意问道,“这果子当真能解娇月公主之毒吗?要如何用?”
    “要把毒药果子,就是红色那枚去皮捣碎,以文火熬至小半碗服下,就可解毒。”紫凝轻轻摸了了那枚果子,淡然道,“不过以毒攻毒之法最是霸道,解毒的过程,会很痛苦。”
    “能捡回一条命,总是好的,”宣景帝微一颔首,“既然如此,朕也就放心了。今日天色已晚,你们先回去歇息,明日再来制药,替娇月公主解毒。”
    反正东方娇月现在的情况,也需要好生休息,以令体内的毒素聚于一处,紫凝也没有异议,与君夜离双双行礼,而后退了出来。
    君夜离明显放下心来,笑道,“真没想到今晚会有意外收获哦,父皇竟然有‘相思’,好一个‘绝处逢生’。”
    “是,”紫凝也笑了笑,“娇月公主这命是保住了,只是你么,只能眼睁睁看着,亏不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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