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人影子般鬼祟,男子毫无察觉,也没有反抗的余地,就这么被拖离书院门口。
    等拖到无人深巷后,他才被放开,哆哆嗦嗦道:“你是谁?你想干嘛?”
    小满一直以为周攻玉安插在她身边的是白芫,殊不知还有一个躲在暗处的影卫,不遇危险不会轻易出手。好些个觊觎小满美色,心怀不轨的歹人都是被暗卫处理掉了。
    “动了不该动的人,来打断你的手。”
    暗卫一身黑衣,仿若与夜色融为一体,不带感情的语气像是冷风吹过,让瘫坐在地的男子酒醒了大半。
    他一边往后退着一边求饶:“是我的错,我手贱!我不该扔石头。我喝多了不清醒,你放过我吧。”
    男子身上衣料看着贵重,衣着不像庶民,他求饶时还说着:“我家侍卫就在附近,你不能动手,你动手我大哥不会放过你的!我哥可是刑部的人,你不能对我动手,他会……嗯!”
    暗卫出手又快又很,将他的嘴一把摁住,痛呼被封在口中。两条胳膊被卸下来,骨头交错的喀嚓声在寂静中显得格外清脆。
    男子痛晕了过去,死了般瘫软在地,纵使被人发现也会被当做是喝醉的酒鬼。
    暗卫不屑地冷哼一声,眨眼就消失在了夜色中。
    等到第二日清晨,小满是被嘈杂的声音吵醒的,她披了件宽大的衣袍起身,睡眼惺忪地找鞋没找到,索性光脚踩在青石砖上往外走。
    姜驰被白芫反绞双手压制住,剑也掉在了地上,姿态极为狼狈,恼羞成怒地喊道:“不是我的意思!你快放开我!”
    “一大清早就带着一堆人鬼鬼祟祟的在书院外徘徊,你还敢说不是你的意思?我看这些日来搅混水捞好处的人,也是你们指使的!”
    “不是我!我怎么知道那些人是谁!你少胡说八道,我爹是一朝之相,你敢动我,我叫我爹治你的罪!”被一个女子给压制住,姜驰只觉得脸面无存,既愤怒又羞耻。
    每当他奋力挣扎,白芫使了些力气就能疼得他龇牙咧嘴。
    “昨晚扔石头的人也是你?”
    姜驰愤怒:“你少污蔑人!我闲得发慌大半夜来跑这儿扔石头?!”
    小满的睡意总算是被姜驰咬牙切齿的怒吼给打散了。
    “那你不是闲得发慌,清早来书院干嘛?”
    姜驰听到背后的声音,身子蓦地一颤,也不顾被白芫反绞的双手,忍着疼也要反抗,似是不想在小满面前露出狼狈模样。
    “放开他吧。”
    白芫应了一声,这才松开姜驰。
    小满的话像是盆凉水,轻而易举就浇灭了他面对白芫时的嚣张气焰。
    方才被制住还要大吼大叫的少年,纵使此刻表情骄横,也像是被扒了利齿,看着老实了许多。
    她刚睡醒不久,还未去洗漱,头发都是凌乱披散在肩头。嗓子里像是塞了棉絮,说话软乎乎的:“你来干嘛啊?”
    姜驰余光扫过层层堆叠的裙边,目光触及鹅黄裙裾下的一点玉白脚趾,脸色猛地涨红。
    “我为什么不能来?太子与你非亲非故尚可到此,我与你是血脉至亲,怎就不能来?”他望向白芫,重重地发出一声冷哼。
    小满不想看到周攻玉,同样不想看到姜驰。
    “你这人还真是奇怪,以前厌极了我,不愿承认我这个妹妹,现如今上赶着来认亲。以往你那般欺负我,口口声声要我去死,还盼我好言相待不成?”
    “那太子呢!你以为他就真心待你不成!就你这样的脑子,被人玩的团团转,便是他亲手送你去死,回头说两句好话,便能哄得你继续对他死心塌地了?太子是什么人,你又是什么身份,我劝你有些自知之明,否则以后在宫里怎么死得都不知道,你玩不过……”
    “原来姜公子对本宫有这么多成见。”
    随着一人出声,姜驰的话戛然而止。
    小满掩面打了个哈欠,揉了揉眼睛看向院门口的周攻玉,脸色更加不好了。
    周攻玉似笑非笑地看着姜驰,眸中是彻骨寒冷的冰原,望一眼都让人心生惧意,仿佛和温和俊美的表面割裂成两个人。
    虽然是太子,周攻玉待人亲近,平日里很少自称“本宫”。
    姜驰这番话,确实是得罪了他。
    “见过太子殿下。”姜驰弯身行礼,却一直未等到周攻玉说免礼。
    只听沉稳的脚步声越来越近,如鼓声敲在他心上,激起慌乱不安。
    他低着头,看到地上淡淡的影子。
    “姜公子,有些人和事,你求不来。你生下来,就注定与你无缘。”周攻玉的语气还带着几分嘲弄。“你若实在想要,便去问问姜丞相,如何?”
    这话中深意,就是蛰伏的毒刺,只中伤姜驰一人。
    他霎时间浑身紧绷,面色煞白,连肩膀都微微颤抖。
    “殿下教训得是。”姜驰的声线都在发颤,似是恐惧至极。
    周攻玉也不看他,只淡淡道:“姜公子该走了。”
    说完后便走向小满,她目光一凛,如愤怒竖毛的小猫,一副他再靠近就要动手的架势。
    姜驰逃也似得离开,只来得及听到小满的惊呼声,回头去看,却见周攻玉已将人打横抱起,留下一个背影。
    他暗自将拳攥得更紧,手心都是黏腻的冷汗。
    周攻玉抱起小满,任她捶打都没放,耐着性子解释:“怎得没穿鞋就出来了?虽是入夏,早晨还是寒凉得很,你身子不好,小事更要注意,要再因此染病喝药不值当。”
    小满捶着他肩膀要下去,像不情不愿被抱住的猫,挥爪挣扎着要逃离。
    周攻玉没使什么力,就将她牢牢按在怀里,一路抱回了房间。
    “登徒子!放我下去!你不许碰我……无赖!”面对来书院挑事的人冷静沉着的小满,在周攻玉这里却是一点就着。
    连白芫也没见过她这样发脾气,像个小孩子一样又吵又闹。
    周攻玉将她放回软榻,小满胡乱推搡,一脚蹬在他胸口。
    他也不挡,任由小满发泄怒气,慢条斯理抚平衣袍的褶皱。
    “周攻玉!”小满脸颊红得像晕了胭脂,怒声叫他名字,像是小猫挠人,没什么攻击性,倒让听的人心头一软。
    “是我错了。”周攻玉自知理亏,只想让她消气。
    小满缩在软榻上,身上披着的袍子也滑落了一半,露出里面的纱衣,墨发披散着,遮住大片雪白肌肤。
    周攻玉顿了顿,伸手要去将她的袍子提上去,小满却以为他又要动手动脚,反射性地一巴掌打上他的手。
    “啪”得一声极为清脆,疼得她自己都皱了眉。
    “我不是……”周攻玉收回手想解释,又不好说出口,说到一半又变成:“疼不疼?”
    听着更像是在嘲讽。
    “……”
    小满瞪着他,怒气半点没消,反而更盛了。
    “我不喜欢你!一点也不想看见你!太子殿下,你这般行径我更不会喜欢你!”
    周攻玉早就想过会被她厌恶,等真正听到她说出这些话,心里还是泛起了酸涩的闷疼。
    进来的时候,他看到了后院的几棵栀子花。
    当他听到姜驰那番话,心中并无多少怒意,更多的还是惧怕。
    只因他的卑劣是事实,送她去死是事实,宫中人心险恶也是事实。
    每一句都将小满推得更远,也让他深觉自身的不堪。
    “是我的错。”周攻玉低眉敛目,态度十分诚恳,一副任她打骂的样子。
    小满冷静下来,抱着膝盖看他一眼,又觉得没那么生气了,但还是不想看见他。
    “我不想跟你说话。”
    周攻玉轻挑了下眉,低笑一声:“好。”
    她又生气了。
    作者有话要说:  周攻玉:我错了,这是最后亿次
    第44章
    时雪卿和林秋霜都不知道周攻玉是太子, 只听闻小满被男子抱进了屋子,还当是她的情郎来了。
    直到周攻玉离开, 林秋霜窥见他容色, 咂舌感叹道:“这样貌, 这周身的气度, 看着就不是池中之物, 你这傻丫头从哪捞来的?”
    小满蹲在后院喂兔子, 语气有些烦闷。“他不是我的情郎。”
    “吵架啦?”
    “我不喜欢他, 你不要胡说。”她脸色严肃起来,林秋霜也不好再开玩笑。
    野兔是付桃捉来的,她家境贫寒,有兄弟五人,都快养不活了,也无法再到书院来读书。付桃临走时什么也没说, 直到三日没来书院小满才反应过来她这是不来了。
    “对了, 你那个信的事我托人问过了, 因为宁州水患,边关的信应当也是耽搁了, 如今都在城外的一个驿站堆着,你要心急就去看看吧。刚好去宁州的人马明日动身, 你可以顺路去看看。”
    若真是如此, 那韩二哥是给她写过信的!
    小满眼眸一亮,心中涌起了欢喜。韩拾这个名字,就像是暖阳照进湿冷的缝隙。
    “笑得这样开心, 难不成情郎真的另有他人?”林秋霜又忍不住问了一句,这次小满没有否认,也没有生气,脸上的笑意并未褪去。
    “再说我就扣你工钱了。”
    林秋霜要去宁州,小满和她各自一架马车,准备明日一早出城。
    白芫听闻后尝试劝说小满,而她不愿等,宁愿忍住不适坐马车也要取回韩拾的信件。
    书院自从有了些名气后,一举一动都被人看在眼里,包括准备马车要出城这种事。
    被暗卫卸了胳膊的纨绔赵三郞心怀怨恨,醒来就吵嚷着要去找小满的麻烦。
    而他哥哥看得出书院在京中是被人罩了,即便报仇也不能选在京中。林秋霜大包小包往马车上搬,摆明了是要出城,简直是天赐良机。
    “大哥你一定要帮我教训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贱人!能被我看上,不知是几辈子修来的福分,不见棺材不落泪的东西。届时把她绑了丢床上,我倒要看她给我哭着求饶!”
    赵三郞卧在榻上,目露凶光,筹谋着对小满的算计。
    “你可要多找些人,别留下什么把柄,这女人身边可跟着个厉害人物。”
    *
    第二日一早,小满就准备好了出城的事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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