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妇人身上的衣服同样打着补丁,但很是整洁干净,她脸上皱纹纵横,看起来很是苍老,但却带着慈爱的笑容,对熙谨笑了笑,和蔼地说道:“孩子,你醒啦?”
    熙谨如梦如幻:“奶奶,我这是在哪里?”
    老妇人有些奇怪:“你不知道这是哪里吗?”随即笑了笑:“孩子,这是易州地界,这里是野马坡。”
    熙谨大惊:“易州?我到了易州?”
    老妇人道:“孩子,你是从哪里来的?你家大人呢?你怎么一个人?”
    熙谨心头惨然,目中涌现泪水:“奶奶,我父母都去世了,我母后……我续母也不知是生是死,我是被人拐卖到这里来的。”
    老妇人同情地叹了口气:“哎,真可怜。好孩子,别哭了。”
    老妇人把手中的草根放在桌上,从怀里掏出一条手帕,为熙谨擦着泪水,怜爱地抚摸着熙谨的头发。
    熙谨许久没有得到温暖,此时被老妇人抚慰,就像见到了自己的亲人,忽然抱住老妇人,放声痛哭,把许久以来的压抑和惊惧都哭了出来。
    老妇人也脸色惨然,眼泪抑制不住地流出。
    小女孩被气氛感染,想到了自己可怜的身世,也默默地流泪。
    熙谨哭了许久,老妇人才劝说道:“孩子,你的身体还很虚弱,别哭了,容易哭坏身子。你昨晚跑来的时侯,身子都冻僵了,奶奶费了好大力气,才把你的身子暖过来。”
    熙谨慢慢止住哭泣,道:“谢谢奶奶救了我。奶奶,您家里还有什么人吗?”
    老妇人刚刚平息的脸上,又现出一丝忧愁悲伤,轻轻叹了口气:“本来还有儿子和儿媳妇,都在兵荒马乱中死了,现在只有这个孙女跟我相依为命。”
    熙谨心中震惊,啊了一声:“他们是怎么死的?”
    老妇人悲愤地说道:“还能怎么死的?还不是被契丹兵杀死的!哎,不提这些伤心事了,我们活着的人,就要好好活下去,我现在就希望能把孙女拉扯大。这就是我孙女,她叫阿罗。”
    熙谨同情地看着阿罗,阿罗的眼泪汪汪。
    老妇人问熙谨:“孩子,你饿了吧?”有些不好意思地说:“家里的粮食都被契丹兵抢走了,没有吃的,我到后坡挖了些野菜根,煮了给你充饥。孩子,对不起,委屈你了,将就着吃点吧。”
    熙谨十分懂事,连忙说道:“没事,奶奶,有菜根吃就好。”
    老妇人擦了擦脸上的泪水,笑了笑,走到屋角的火炉前,开始煮菜根。她一边向火炉下添了两根木柴,一边跟熙谨说着话。
    老妇人道:“孩子,奶奶虽然没见过什么世面,但也能看出来你不像是农家的孩子,你叫什么?家里是做什么的?”
    熙谨显得十分为难,不知怎么回答,他不是不相信老妇人,只不过他身份特殊,怕给老妇人带来更大的灾祸。
    老妇人看到熙谨的表情,已然明白,笑了笑:“要是不方便说,就不用说。孩子,你打算去哪里?”
    熙谨本要跟哥哥一起去投奔李筠将军,准备复国,但他本来就与世无争,胸无大志,现在兵荒马乱,他一个六岁的孩童,又怎么能从易州跑到潞州?就算能跑到潞州,李筠会不会收留他?就算收留他,他能不能复国?复国又能怎么样?
    熙谨心中一片迷茫,怔怔出神,过了好久,才说道:“奶奶,我没地方去了……”
    老妇人同情地叹了口气,走过来抚摸着熙谨的脑袋:“孩子,要是你不嫌弃这里,就在这里住下吧,以后,奶奶就是你的奶奶,阿罗就是你的妹妹,好吗?”
    熙谨抱着老妇人大哭,哭着喊道:“奶奶,我愿意,我愿意,以后您就是我的奶奶,我是您的孙子!”
    阿罗怯怯地走过来,牵着熙谨的手,轻声地叫了声:“哥哥!”
    熙谨握住阿罗的手:“妹妹!”
    老妇人一手抱着熙谨,一手拉着阿罗,欣慰地笑了。
    从此,熙谨就在老妇人家中住下,把老妇人和阿罗当成自己的亲人。老妇人姓章,章奶奶的儿子儿媳妇早死,只有一个孙女相依为命,家里忽然多了一个小男孩,虽然年龄还小,但毕竟是男人,章奶奶心中有了主心骨,对熙谨像亲生孩子一样疼爱。阿罗自小没有兄弟姐妹,忽然有了熙让这个哥哥,对她十分疼爱,阿罗也把熙谨当成亲哥哥一般。
    熙谨养好身体之后,帮着章奶奶干农活,打柴,拾菜根,种田,过起了农家生活,他改名章熙谨。奶奶再不过问他的真名,亲昵的叫他“阿熙”。一家三口,日子虽苦,却其乐融融。
    熙让一个人流浪,他本想赶去潞州,但路上几次被逃难的人群冲散,后来也不分辨方向,只是一路逃跑,不知身在何处。
    他身上带了些丝绸,他年龄虽小,却很有主见,就拿出丝绸和当地农家交换食物。那些农家看他年龄幼小,虽然惊讶,但都同情他,所以并没有欺骗他,反而多给他一些食物,竟然支持了许多日子。
    这一天,熙让来到一处荒山,正在山路上走着,忽然脚下一阵颤动,腥风突起,他大吃一惊,抬头看去,只见山岗中忽然跳出一只吊额大虎,向他扑了过来。
    熙让大惊,连忙转身就逃。大虎向熙让追赶,跳跃而来。
    一个六岁的孩子在山野之中怎么能跑得过大虎?熙让很快就被大虎追上。
    熙让正在奔跑,听到背后大虎已近,心中惊慌,脚下被石块一绊,摔倒在地。
    大虎纵身跳上一块大石,吼叫一声,声震山岗,忽然就向熙让猛扑过去,张开血盆大口就向熙让咬去。
    熙让倒在地上双手撑地向后退,手中忽然摸到一块长形石条,连忙双手举起长形石条挡在面前。大虎张口咬下,却正好咬在长形石条上面,大虎用力太猛,格嘣一声,竟然把长形石条咬断,大虎的牙齿也被咯掉了几颗。
    熙让连忙从地上爬起来转身就跑。
    大虎发怒,甩开嘴里的石块,纵身向熙让一扑,两只前爪搭在熙让的后背,尖锐的爪尖撕破了熙让的衣服,划破了肌肉,鲜血淋漓。熙让被扑倒在地上,脑袋重重地撞在一块石头上,差点疼昏过去。
    大虎又向前一扑,这次熙让再也没有力气闪避,眼看就要被大虎扑在身下。
    就在这时,旁边的石堆中忽然跳出一个五十岁左右的健壮汉子,手执一把钢叉。那大汉一手迅快揪住熙让的衣领向后一摔,另一只手中的钢叉竖起,叉柄着地,叉尖对准大虎的咽喉。
    大虎正在猛扑过来,正好撞向叉尖,深入咽喉。大虎的扑势未绝,咯嚓一声,钢叉从柄断开,叉尖却深入大虎的体内。大虎的身子重重地扑在地上,扭动了几下,终于不动了。
    熙让惊恐之下,忽然昏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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