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样地方,连心也静下来。十多年来,这许是拥有的完全属于自己的第一个午后。佛殿里当真静得连一根针也能听的到,鼻端里的香气让人感到心安。
    这穿越前世今生的半生流离,半世清情到底是红尘万丈,还是化外一方?
    云烟不知道跪了多久,似乎明白什么又模糊了什么。她睁开眼看观音慈祥美丽的面容,沉思很久。
    直到性音跑进殿扶了扶脑门说,“关寺门了,我竟然忘了这件事。要不你在北边客寮厢房里住一晚还是我找小路偷偷送你出去?”
    云烟愣了愣道:“已经关了?怎么说?”
    性音很重点的答道:“客寮厢房很简陋,但也安全。太阳下山了,你一个单身女子带匹马出寺院外比较危险。”
    云烟扶着麻了的腿站起来想了想道:“那我们去看看再决定吧,能走我尽量还是走,不好麻烦你们。你看成吗?”
    性音道:“好”
    两人一齐往北边走,太阳不知不觉已经下山,不复白日情景。确实很简陋的几间客寮靠着僧人房,也有一个来斋戒的大娘住在其中一间里,隔壁一小间空着,收拾的倒还算整洁。性音和大娘说了几句话,显得很熟络。云烟也和大娘打了招呼,感到环境还算安全。
    性音想想道:“施主姐姐,我那里还有一床没有用过的新被单,我拿给你。明早送你走吧?”
    云烟看看天色,沉默了一会,终于勉力点点头。
    性音便出去拿东西,云烟进屋来收拾床铺,大娘和云烟有一搭没一搭的说话问她说看打扮不像贫苦人家姑娘,为何也一人上山来斋戒,家里还有没有亲人。
    亲人?
    云烟一愣,半晌才点点头,浅浅道:“我相公事务忙碌,所以不曾陪着。”
    大娘颇有些惊讶道:“怪我年纪虚长,老眼昏花。刚才竟看不出小娘子已经婚配?”
    云烟笑笑,两人正说着。性音回来了,拿着一床崭新但简陋的蓝色僧布被单进来。云烟接下来道谢,正要去铺床,就听外面嘈杂声大起。吓得大娘脸色有些发白。
    院子里突然火把映如白昼,看起来甚为可怖。
    云烟手里拿着床单,听到门外整齐的脚步和甩袖声,白了嘴唇。门被从外轰然推开来——
    那人高大身姿,天青色便服缓步走入小院里来,脸色如寒冰般冷厉和不怒自威,视线刚刚触及站在云烟身侧不远处的年轻俊秀小和尚,已经如冰刀般要剜心裂骨,寒潭似的眼眸里出现一种似曾相识的疯狂沉怒。
    “我倒不知你们大觉寺如今的僧人敢进女施主的房间?”
    他薄唇轻启,只是轻飘而低沉的吐出一句话来。
    一边的觉心师傅已经面色苍白,看着性音也无力辩驳,只连声说:“罪过罪过……”
    性音看看来人,也怔愣在原地。
    “带下去,我倒要看看,这里的僧人与其他地方有什么不同。”
    他低沉的嗓音有着最随意的口气,夹杂着一种不可闻的气息,嗜血的让人不寒而栗。
    他说这些话时,冷酷的眸子一直目不转睛的盯着云烟的眼睛,不曾稍移一瞬。
    云烟心底似曾相识的恐惧又一次炸裂开来,全部占据了身体,熟悉的像那一夜他持剑而来,小戚满面血色的样子在她眼前忽然闪现。不可想象!
    就在侍卫拉走性音的时候,云烟像被针猛然扎了一下站起来要去阻止,却被他迅雷不及掩耳的身形直接上来一把拦腰大力扛起来往里走。
    云烟不可置信的惊叫起来,一面努力昂头心神俱裂的去看被侍卫拖出去的性音,一面死命锤他坚如磐石的肩头哭喊:
    “他只是个小和尚!他不是男人,只是个和弘晖一样大的小和尚!你疯了!你到底要做什么!”
    136、昏天暗地
    胤禛把哭叫挣扎的云烟扛进房里放下肩头时,简陋厢房里已经空无一人。他的唇几乎在瞬间咬上来,夹杂着惊人的妒意和怒火。
    “他该死,所有妄图接近你的男人都该死”
    他一边把她紧紧锁在怀里,一边吞噬她整个唇和舌尖。沉怒的语气,低哑的声音如洪水猛兽。
    “你疯了吗……他不是……男人……是和尚!求你……”
    云烟在他怀里被勒的喘不过气来,已经打不动他,又哭又求也无动于衷,在幽暗中瞪大眼睛看着他的表情。
    “不是男人?说的对……就该让他和那个小厮一样”
    胤禛身上已经寻不到理智的踪影,妒怒已经全部泛滥,莫名吐出一句匪夷所思的话来。
    云烟还是听出他话语里残酷的弦外之音,比多年前那夜更强烈的一种恐怖的预感袭击了她全身,惊愕的想问话却被他咬住舌尖。她疼得推他,却换来他更可怕的侵占。
    胤禛闷哼了一声,两人嘴里已经俱是血腥味。他几乎立即在松开口时将云烟一下重新凌空扛起,一把拉开门走出去。
    云烟已经大半日没有吃过东西,被他再次猛烈拦腰一扛,胸腹处都要翻江倒海却无物可呕,眼泪呛的生疼的在他肩头哭叫不止,长发散了一肩,足上绣鞋也踢掉一只。
    “你当初把小戚怎么了?你不是答应不杀他逐出府的么”
    胤禛也不回答她,扛着她就大步往小院外走,满身是不可触碰的冷和怒。周围整齐的亲兵和火把都静默如钟的立着,黑暗的恐惧和明晃晃的刺眼,交织在一起,空气中只余下火把燃烧的呲呲声,就像燃烧着心脏的边缘。
    云烟被倒置着一会就头昏脑胀,还没适应过来已经到了院外,被倒转放下来又一下凌空抱到夜狮背上。胤禛翻身上马,将云烟一只手紧紧勒在怀里就单手迟缰大力一夹马腹跑起来。
    云烟在胤禛怀里挣扎着越过他肩头向身后看,试图看到性音的踪迹,可火把和亲兵的交织,衬托着不远处中路半毁的寺院殿宇更加破败孤寂,触目惊心。而那个年轻灵秀的小和尚像被吞噬在黑夜里,不知踪影。
    随着跑动的夜风过耳,黑夜里突然远远一声拔高的惨叫突然划破苍穹,凄厉的让人毛骨悚然!
    云烟整个人一下懵了,浑身都在颤抖,喉中翻涌的昏天黑地。这是迦陵,是迦陵?!
    她只余最后的气力苍白的抓着胤禛的衣襟喃喃问:“你真的杀……还有小戚……”
    胤禛眯着怒火如炬的墨黑瞳眸紧紧搂着她跑在黑暗火把的山野中,微微一摇头显得仪态万千,低沉冷硬的嗓声随夜风飘远。
    “我只是帮他们斩断尘缘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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