骑士纹章跟骑士精神、骑士浪漫传奇一样,是中世纪不可忽视的一种文化产物。莉亚一直以来都没意识到,在每一部中世纪影视作品中都能够看到的那一幅幅形态各异的纹章,她在奥丁呆了四年竟然从来没有见到过。哦不,并不是完全没有,奥丁的国徽,就算是他们杜布瓦家族的纹章,一把树立的长剑。她的堂兄理查德每次出征,队伍上空随旗帜飘扬的,就是这把长剑。当她自奥斯布达归来,征讨尤菲米亚的王城军的时候,所使用的也是这样一幅纹章。
    “我们可以建议诸位领主,为自己的家族设计一种图案,把它绣在队伍的旗帜上,绣在穿戴的衣物上,甚至可以绣在马匹的披挂上,把它当做,这个家族所特有的标志。以后不管见过没见过认识不认识,只要看到纹章,你就可以确定他是来自哪个地方哪个家族的人。”这样进行区分,不但避免了大赛期间的混乱,还能够避免战场上的敌我不分。
    管家仔细想了想,“这个主意很好,夫人,至少能够解决我们大部分的麻烦。不过,这个图案,要设计成什么样子呢?”
    “随他们便啊,喜欢什么就设计什么,只要别跟别人重复就行。可以根据名字,可以根据住址,可以根据爱好,甚至根据当地的特产,怎么样都行……”
    一句怎么样都行,大大调动起了贵族们的积极性,一个专属于自己家族的标志,这话听起来真不赖。于是乎,众贵族老爷们也顾不上扯皮、吵架、找不自在,众贵妇们也懒得八卦、显摆跟攀比了,家家户户都跑回自己的营帐里,几十个脑袋凑到一起研究其自家的纹章来。
    不得不说,结果还真是五花八门。有拿植物做纹章的,茉莉、芦苇、紫罗兰;有拿地形做纹章的,山川、河流、湖泊;还有家族把水果画到了旗帜上,梨、葡萄和伯爵小姐最爱的大苹果;至于选择动作做标志的家族,那更是数不胜数;当然,跟杜布瓦家族的长剑一样,兵器也没被贵族们放过。不过其中最为奇葩的,还要数红堡伯爵,雷丁·里德大人。
    莉亚盯着她舅舅手中握着的鲜红旗帜,虎躯一震,若不是上边没有五角星,她差点儿就忍不住起立唱国歌。但是,“亲爱的舅舅,您好歹,也在上面添点儿什么吧。”
    “填什么?”伯爵不明所以的问。
    莉亚扶额,“我能明白,您对红色的喜爱,可也不能,就把旗帜染成整面红色,当做红堡家族的纹章啊?!哪怕是,选个红色的具有代表性的事物。”只要不选红日,您往上边画什么都行。
    “这样啊,”红堡伯爵点点头表示了然,转身往侍女手中借了块白布,又要了支羽毛笔,刷刷刷涂抹几下,举起来展示给外甥女看,“就用,红玫瑰吧!”
    “……”行,够俗!!!
    欣赏完了其他人的,伯爵夫人忽而问她的丈夫:“你说,我们设计个什么样的纹章好?”
    “纹章?”
    “就是,家族的标志,出征时候绣在旗帜上的,”莉亚进一步解释。
    诺丁汉疑惑的低头望着她,“你难道,不知道?”
    “知道什么?”
    伯爵大人盯着他妻子看了会儿,发觉她真是一脸茫然,不由得苦笑。他拉着她走进地窖,步入墓室,然后点燃了墙壁上的油灯。“我以为,你早该看到了。”
    莉亚半张着嘴,不可置信的望着墙上这幅巨大的壁画。好吧,尽管由这里进出后山无数次,可自打克服对“墓”的恐惧,她就从未疑神疑鬼的关注过墓室里的其他东西其他事物。更何况,“黑漆漆的空间里画的黑漆漆的壁画,不掌这么多灯,谁会注意到?”
    “那你为什么不掌灯?”从墓窖入口到后山出口,过道两侧墙壁上嵌着无数的灯座。
    莉亚摸着鼻子,慢慢低下头。我这还不是,怕叨扰你家的亲戚们么……
    “这就是诺丁汉家族的标志,你口中的纹章,大约一千年前,我们的祖先乘船而来,将锈有这样图案的旗帜,插上诺丁这片土地。”
    “乘船?”莉亚眨眨眼,“难道你的祖先是渔民?”
    诺丁汉抿了抿嘴,难得的没有正面回答妻子的问题,“不是。”
    “哦,那是商人?”坐船出海的商队,也很正常嘛。
    伯爵大人轻咳了一声,“好了,别管这些了。如果你喜欢,可以把这图案绣在诺丁城的旗帜上。如果不喜欢,随便你设计什么样的。”
    喜欢,当然喜欢,莉亚心说喜不喜欢倒在其次,关键是这玩意儿亮出去,在一众鲜花、水果、动物、兵器中,多拉风。
    没过两天,诺丁城的各个高处几乎都插上了这样一种白底黑图案的旗帜。伯爵夫人还给她儿子特别设计了一种,代表国王的纹章。长剑居中,是杜布瓦;背景颜色鲜红,代表红堡;而在一片红色跟树立的长剑之间,一团黑色占据了绝大部分空间,锋利的爪子、舒展的两翅和尖锐的牙齿,一条栩栩如生的黑龙盘踞在长剑之上,诺丁汉家族的标志,黑龙。
    混乱场面似乎得到了缓解,挨家挨户的纹章也尘埃落定。就在国王骑士大赛正式举办的前一天,所有贵族们都摩拳擦掌,准备为自己的家族赢得荣誉的时候,一队身披斗篷头戴兜帽的不速之客出现在诺丁城。他们请求觐见国王和摄政王夫妇,而他们所代表的,是腓力国王和凯瑟琳王后。
    斯卡提,来向奥丁结盟了。
    ☆、第92章
    诺丁城近两日的气氛有些微妙,外城广场上骑士大赛举办的热火朝天,内城里仆从们却一个个噤若寒蝉,跟外面观看比赛的人们相比,冷静地不可思议。
    原因无他,伯爵夫妇再次陷入冷战。
    事实上也谈不上再次,上次他们两个互相不见面不说话互不理睬对方的时候,还是在莉亚误闯入地下二层之后,与其说是冷战,更像是单方面的冷处理,诺丁汉有意吓她,莉亚也存了几分脾气。
    但这次不同,一场从未有过的激烈争执自二楼书房传出后,伯爵夫人就抱着女儿回到卧室谁都不肯再见。她在众人面前说的最后一句话是:“她是我女儿,不是商品。除非我死了、疯了、瘫痪了、生活不能自理了,否则,谁都别想把她卖给斯卡提、乌拉诺斯或者这世上任何人,任何一个!!!”
    显而易见,这次冷战的导火索,就是斯卡提国王及乌拉诺斯王后的使者。
    凯瑟琳想要结盟的方式很直接,什么协约、誓言都是假的,在亚美这片大陆上,没有什么比联姻更能体现合作双方的诚意。当然,婚约也未必就是百分之百的保障,只能说,比起其他,它起码看起来要靠谱很多,婚姻的结晶,也是利益的融合,能够把两个家族真正的连接在一起。这同时也是腓力王的意思,他派出使者,向诺丁汉伯爵夫妇请求,把他们年幼的女儿、国王的亲妹妹许给自己的外孙,乌拉诺斯王储。换句话说,这其实是两个王位继承人的结合,谁都清楚如果亚历山大国王不能活到成年的话,奥丁王位将由他的妹妹继承。多精细的一番盘算,堪称完美!
    不过可惜,诺丁汉伯爵夫人半分都不买账。与虎谋皮她不介意,但想把她的女儿当商品卖给仇人,门儿都没有。
    正因如此,国王骑士大赛盛大的开幕仪式上,众贵族们就没有见到女主人的身影。八卦是人之常情,贵族们也不例外,关于莉亚为何缺席,诺丁城里是众说纷纭,但也仅限于私下里,谁都不会傻到任由这些背后的议论传到脸色铁青的伯爵大人耳朵里。
    斯卡提的使者们也是秘密拜访的,毕竟在正式出兵前,腓力并不想把事情泄露给乌拉诺斯人,以免他的好女婿有所防备。而且,为了能够保证此事必成,他甚至还邀请了一位媒人,一位说客。
    伯爵夫人怎么都不会想到,奥斯布达的使者跟斯卡提人竟然是前后脚,进入诺丁堡的时间也不过相差半日。就像她想象不出,伊莱恩怎么可能放下她儿子的大仇,跟腓力结成同盟一样。
    “这很简单,”诺丁汉向同样不解的里奥道:“伊莱恩很清楚,她不可能同时咬住两个苹果,就好像她没法同时针对两个仇人一样。现在,有人主动递来橄榄枝,她就可以联合一个,先对付另一个,然后再掉过头来咬死曾经的同盟。”
    “腓力会给她这样的机会?乌拉诺斯王后是他女儿,事成之后,国王就是他外孙,他完全可以过河拆桥,占据了乌拉诺斯就反扑奥斯布达,谁咬谁最后还不一定呢。”
    “所以在对方提出联姻的时候,王太后才会干脆的应承下来。”敏锐、果断、警觉,奥斯布达母狮可不是浪得虚名。“凯瑟琳是腓力的女儿没错,但试想下将来,她为她儿子考虑的多,还是会为她父亲考虑的多?!腓力对于她只有索取,之所以把她嫁给马尔科姆,是为了利益,帮她儿子推翻父亲的政权,也是为了利益。等外孙继位女儿执政,腓力就等于把一只手伸进了乌拉诺斯的国库甚至军队里,凯瑟琳仰仗于他,除了对父亲予取予求外,毫无办法。而父亲又能给她什么?到现如今,她在斯卡提连一块土地都没有。我们则不同,也许,在有生之年,她都会盼着亚历山大早死,这样,她的儿子就等于娶了一位奥丁女王,而她的孙子将同时拥有这两个强盛的王国,继承亚美最大的一块土地。即便她的这种恶毒的愿望不能实现,我跟莉亚也不可能让女儿空着手出嫁,莱顿、诺丁、甚至奥斯布达,或许连伊莱恩也曾给她暗示,这里面至少有一块地会属于她的儿媳妇,属于她未来的孙子。这笔账,凯瑟琳能算得过来,而且等她的儿子登上王位,等一国的大权在她手中独揽,她会开始膨胀,会以为自己翅膀硬了,会以为有足够的能力跟父亲叫板甚至抗衡了,瞧吧,她会知道站在谁的身边才是最有利的。伊莱恩不怕对方毁约,她甚至迫不及待的想要等腓力被女儿背叛后,在他那张苍老、灰败、毫无光泽的老脸上再狠狠地踩上一脚。这才叫报仇,痛快!”
    听起来是很痛快,而且毫无破绽。“这些,您为什么不告诉夫人?”里奥有些惴惴地问。要是说明白了,当时在这间屋子里她也不会发那么大脾气了。
    诺丁汉苦笑着摇头,“她根本不跟我说话。”所以,没有告诉的机会。
    不止不说话,连见面都不肯。莉亚坐在卧室的床上,半倚着靠背,怀里搂着她刚满周岁的女儿。门阀被她在房间里面栓上了,伯爵夫人扬言她谁都不想见,除了负责送饭的露比,谁都休想踏入这个房间一步,也包括伯爵大人。当然,诺丁汉也不可能真的会站在门外求见就是了。
    莉亚望着头顶屋面,脑子里很乱,事实上除了表示反对,她也不知道该怎么办。即便她关在房间里不出去,难道诺丁汉就不能独自答应对方的婚约请求了?难道她搂着女儿在这儿呆几天,就能保护她一辈子了?!小家伙在她怀里小心翼翼的动了动,尽管她完全不可能明白发生了什么,但却用一个孩子的敏锐,感受到母亲低落的情绪,她表现的很乖巧,不哭也不闹,安安静静的躺在莉亚怀里,偶尔翻个身,右手里始终拽着她的布娃娃。
    啪得一声,有响动自窗户外传来,莉亚警觉地坐起身,啪,又是一声。
    “呆在这儿别动好吗,”她嘱咐女儿,然后自床边站起身,快步走到窗户边。哗,等厚重的窗帘被拉开的之后,莉亚才发觉,这啪啪声的由来,是一颗颗小石块被丢上来击打在玻璃上。窗帘打开之后,啪啪声也就消失不再,窗外忽然明亮了起来,不少油灯放置在花园中,点亮了大片夜色。
    搞什么鬼?莉亚压住心底的嘀咕,两手将窗户打开,微微探出身子朝楼下观望。
    “她的秀发让太阳暗淡无光,她的眼眸是让星辰失色的绿宝石,她的肤色像牛奶一样白皙无暇、像珍珠一样光洁明亮……”吟游诗人抚着竖琴、拍打着皮鼓,坐在花园里朗声歌唱。
    歌声终止后,登场的是木偶师,穿着弄臣专属的服装,双手如蝴蝶般在空中不断飞舞,操纵着在线绳另一端的木偶摆出各种拟人的搞笑动作。
    紧接着便是杂耍队伍,抛球的、转圈的、踩铁环甚至吐火的,应有尽有。
    往常这个时刻静悄悄的花园此刻热闹异常,更稀奇的是,这种热闹却没有引来驻足更没人探出头来观看,仿佛这场表演的观众只有一个人,诺丁汉伯爵夫人。
    “出来吧,”撑了二十多分钟,莉亚实在无法继续撑下去,她生怕先前那位歌手又要登台,那些酸词儿简直把她的牙都要倒掉。毫无疑问,这场演出的导演只能是一个人。
    在粗壮的树干后面,诺丁汉伯爵的身影终于现了身。
    “你到底想干嘛?”伯爵夫人居高临下的问。
    “谈谈,”丈夫回答。
    “那这些又是什么?”她指着花园里乌泱泱的表演者。
    诺丁汉嘴角抽了抽,没答话。是哪个白痴告诉他,伯爵夫人看完表演会心情愉悦来着?!
    “你说,想跟我谈谈?”莉亚两手撑着窗台,探出窗外的脸庞在灯光映照下清晰可见。“行吧,但有个条件,”她拍了拍手掌下,对丈夫道:“从这儿爬上来。”
    以伯爵夫人对她丈夫的了解,对方绝不可能做这样的事情。哦不,当然不,那是谁,诺丁汉伯爵大人,让他跟发情期的毛头小伙子一般爬姑娘家的窗户,打死都没可能。
    但叫莉亚瞠目结舌的是,诺丁汉愣都没愣,扭头就吩咐仆从搬来了梯子。在一步步上升的过程中,那神情严肃、气氛凝重的,简直不像是爬墙头,而是在处理一项了不起的国家大事。
    伯爵夫人撇了撇嘴,“动作很专业嘛,爬过很多次?”
    闻出话里的酸味儿,伯爵大人抬腿跨过窗台,坦白回答:“脑海中模拟过很多次,就在刚才。”
    莉亚轻哼一声走回床边,接着就看到女儿向着她的身后伸出双臂,“爸爸!”
    诺丁汉动作迅速的把窗户关好放下窗帘,然后大踏步向前抱起女儿,“宝贝儿,爸爸真想你。”他亲亲女儿的脸颊。
    “想着快点儿把她当商品卖出去?”妻子在旁边语带嘲讽的接话。
    诺丁汉叹了口气,“莉亚,我们谈谈。”
    “在你的设想中,会把女儿嫁给什么样的人?”跟妻子一样,伯爵此刻也半倚在床头上,他们的中间隔着诺丁汉家族现如今最小的成员。他跟莉亚之间并没有什么不可调和的矛盾,他也很清楚妻子真正反对的并不是联姻,而是联姻的对象是乌拉诺斯的王储。
    “正直、善良、勇敢,爱护家人、保护弱小,对妻子忠诚、忠贞,唔,最好长得也不丑……”事实上她想说的是,最好还很英俊潇洒。像所有母亲一样,女儿在她心目中就是天使、是公主,她值得这世上一切最美最好的。身处父系社会,女性永远是男性的附庸,莉亚对于女儿婚姻对象的选择要比对儿子谨慎苛刻的多,她几乎把所有美好品质都说了一遍,不管她未来女婿是个什么样的人,总之,都不会是乌拉诺斯王储那个样子。
    “你好像忘记了一条,”诺丁汉盯着他的妻子,缓缓道:“他还必须,是个贵族。”
    哦,没错。伯爵夫人咬着下唇,不得不承认她丈夫说的不错。贫富观念或许不是人类社会自建之初就有的,所谓的阶级差异也不是某些人宣扬的“人生有贵贱”,可任何一对正常的父母,都希望自己的子女过得好,能够过得幸福。幸福是个很抽象的概念,无法言说,但贫穷与富贵却完全可以用金钱来衡量。
    在女儿的成长过程中,她愿意给她一切,给她最好的,她如珠如宝的捧在手里、养得如花似玉般的女儿,可不是为了将来有一天,要看着她过荆钗布裙、吃糠咽菜甚至朝不保夕的生活的。想象下她如葱般的手指变得粗糙干枯,想象下她花朵般的面庞变得暗淡无光,想象下她高贵的气质从此消失在永无休止的操劳跟忙碌中,莉亚就像几乎所有得知女儿爱上穷小子的富翁们一样,觉得脑子简直都要裂开了。
    或许有一天,女儿会坚持自己选择,但只要莉亚还有一天能够做主,她就不可能在平民中为她的女儿挑选丈夫。是的,没错,他一定得是个贵族。
    “所以,不管你怎么想,接受不接受,你终将面对的都会是两个家族间的联姻……就像我们一样。你曾经说过的,凡事皆有两面,人的品质也总是有好有坏。不管在哪个阶层,平民也好贵族也罢,一个孩子长大后是好还是坏的可能性是完全相同的,一半一半。不论你做出什么样的选择什么样的决定,结局都是两种可能,好坏参半。与其纠结于此,为什么不在现在已经明确的条件上进行衡量?至少,他将会是一个国王,贵族中的贵族。”
    “这不一样,”莉亚甩甩脑袋,企图滤清思路,“若果有可能,我根本不想茜茜也趟进权力斗争这趟浑水,我希望她能无忧无虑的长大,像所有母亲期盼的那样。嫁给一个国王,这将给她带来多少麻烦和困扰?任何一场争夺说白了都是为了权益,而权益的巅峰就是王位。你难道希望我们所有的孩子,都处在那个跑在第一的骑手的位置?!”这位置的滋味儿可一点都不美妙,她对此深有体会。
    “可是莉亚,”诺丁汉低头注视着女儿,她同样绿色的眼眸在父母脸上滴溜溜的转来转去,随后又专心专意摆弄起她的布娃娃,仿佛真的能够做到她母亲期盼的那样无忧无虑。但,“她永远都无法真正过上你希望的这种生活,因为她的出身,注定了她生下来就逃不出权利的中心,逃不出因此而生的所有明争暗斗。你难道认为不嫁给一个国王,作为另一个国王的继承人,她就能逃脱这种权利的游戏了?”
    “亚力克会有孩子的!”她的儿子长大成人后结婚生子,女儿就不再是第一顺位。
    “是啊,但那依旧是你的孩子,不管是儿子还是孙子,都是我们的后代。这是命运,也是责任。我们的家族、我们的后代,现在并且将继续统治亚美大陆最强盛的国家,同时也肩负着最沉重的责任。但你不要单纯的把这看成是一种付出甚至失去,有时候换个角度来说,这也是一种获得,毕竟,不是每个人都能拿到参加这场游戏的入场券,而且,也不是每个人都对这种争斗感到厌倦,有些人甚至乐在其中。纵使它让你产生过困扰产生过苦恼,也别因此而逃避好吗?我相信,我们的女儿也会有这样的勇气和决心,跟你一样面对它。”
    莉亚咬咬下唇,“那得她自己来选择,在她有能力、有智慧、有足够的阅历之后。”亚历山大不是亚瑟、约翰甚至尤菲米亚,塞西莉亚当然也不必面对她当初的困境,她其实还是有机会做出选择的,如果有一天,她宣布放弃继承权的话。
    “当然,”诺丁汉表示同意,并且抱过女儿面向妻子,“不管她做出什么样的选择,我都举双手支持。
    “丈夫也一样!”伯爵夫人再次补充,“这跟我们之间是完全不同的,最大的区别就在于我母亲在选择你的时候,你已经是个成年人了。”不论当时诺丁汉在外的名声如何,他都是一个价值观已经定型的成年人,菲奥娜对他满意也好还是不满意也罢,都能够通过自己的考察作出判断。“可我一点儿都没有替别人教养孩子的打算,那位所谓的王储未来的国王,现在不过跟茜茜一样是个连话都还说不囫囵的孩子,他只比我的女儿大两个月而已!”还有一点莉亚没有直接指出,那还是个著名的双插头的儿子,在凯瑟琳带人扫荡了王宫之后,这在乌拉诺斯甚至在邻国奥丁都不再是什么秘密。对于双性恋莉亚并不歧视,但马尔科姆私生活的糜烂、荤素不忌以及他的言传身教却让伯爵夫人揪心,把女儿嫁给这种人的儿子,除非她是失心疯了,更何况身为妻子的即将带兵征讨丈夫,这种生活环境能享受到什么家庭温暖?!“我绝不会同意这门婚事!”
    “当然,”诺丁汉再次肯定的回答令妻子一愣。
    “什么意思?”她凝眉问。
    “意思是,斯卡提使者带来的联姻请求,我已经正式拒绝了。”
    莉亚这回是真呆住了,“乔治?”
    丈夫勾起她的一缕长发,眼睛一瞬不瞬的凝望着她,“不能够让你感到开心的决定,无论带来什么样的利益我都不会去做。”
    哦!莉亚微张了嘴,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措辞,紧接着她又低头轻笑了起来,“这句,也是刚才那个吟游诗人教你的?”味道简直如出一辙。
    “很酸?”伯爵大人皱了眉。
    妻子肯定的点头,“酸得都不行了。”她身子往面前靠了过去,抬手勾住他的脖颈,将女儿夹在两人胸膛之间。“但是,我很喜欢,”她把头枕在他肩膀上,抿唇微笑。
    好吧,酸倒牙也值了。诺丁汉分出一只手,把妻子同样揽在怀中。
    “腓力没能与我们结盟,还会不会对乌拉诺斯出兵?”
    “不,他跟我们结盟了。”
    “嗯?”莉亚眨眨眼,“你不是说,你没有,你……”
    “是的,我拒绝了婚约,但却用其他的利益作为战后条件,跟斯卡提的军队订了盟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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