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世钧一怔,丢下句“麻烦”,却也起身往净房去。
    他洗澡的习惯倒与善水相似,都不用人近身伺候。净房里本就储了大桶的凉水,善水听见里头哗哗的水声,长长呼吸了几下,极力平复自己的不安。
    接下来……就该睡了。
    睡了也好,迟早要睡,和他今天有没有在她面前杀人,根本没半点关系。
    “送我衣服进来!”
    她忽然听见他叫自己。一凛,忙收回心思,下榻去箱橱里取出他的中衣和裤子,挂在臂上往相连的净房里去。进去才发现他正低头在擦身上的水渍,见她过来,他把手上的那条大绒巾一丢,朝她迎了过来。
    善水不惯看他不着寸缕的身体,忙把衣服往边上的一架檀木嵌花槅扇上一放,转身便要出去。霍世钧扯过外衣随意披上,两步便赶了上来,从后一把抱起了善水。善水没防备,只觉脚下一轻人已悬空,发出轻微惊叫。
    他似乎有些得意,低声呵呵笑了起来,抱着她往内室大步而去。
    善水被放在了榻上,闭眼只等他压下来,等了片刻却没下文。再睁开眼,才见他竟已坐在榻侧望着自己。衣服随意搭在他身上,雪白柔软的秋罗衣料从他肩上松松地垂下,与露出的大片铜栗色身体形成强烈的视觉反差。
    善水摸不准他接下来到底想做什么,还在犹疑,霍世钧已翻身上榻了。环臂一收,善水整个人便被抱着趴在了他的胸膛之上。
    善水感觉到他的那只手在轻轻抚她散在后背的长发,听到他问自己:“今天的事,吓着了你吗?”
    善水一臂支在他胸膛上,稍稍抬高身子,盯着他的眼睛。
    他的眼睛里清晰地映着她的影子。她却辨不出这句话到底是出于关切,还是在讥讽。
    “你觉得呢?”
    她终于应了一句。
    他笑了起来,道:“怪我没想太多。往后再不会这样了。”
    善水跟着勉强一笑。
    “你不喜欢我,却又想替我生儿子,是不是?”
    他盯了她片刻,忽然又问道。
    善水心里忽然生出了一丝烦躁,为他这样的啰啰嗦嗦。
    为什么不直奔主题?那样多干脆。反正他不是也正有那种需要吗?
    “我去把灯吹了先……”
    善水看向烛火,顾左右而言他。
    霍世钧的眼里闪过一丝不快,收了原本在抚她长发的那只手,说话的声音也骤然凉了几分:“不必。点着灯好。看得清楚些。”
    善水哦了一声,略微有些尴尬。
    她也感觉到了他情绪的突然变化。僵了片刻,正寻思着接下来自己是不是该主动点,忽然听他道:“你这样子,叫我还有什么兴趣和你睡觉?我又不是没见过女人。该怎么样,不用我多教了吧?”
    善水一怔,见他直勾勾盯着自己。终于坐起身来,在他注视之下慢慢褪去了衣裳,只留那只葱绿的小肚兜和下面的亵裤。
    “再脱。洞房夜的时候,你不是脱得很痛快?”
    他扫一眼她光裸的肩臂,望着她似笑非笑。
    善水略微咬了下唇,瞄一眼他,见他反正也差不多全-裸了,一气儿便把自己脱了个光。
    他的视线睃巡过她全身,眼里那一直未曾消去的焰火此刻燃得更烈,喑哑着声道:“想生儿子的话,你有几分本事,全都使出来。”
    善水一咬牙,猛地起身跨坐了他的腰腹之上,整个人如蛇般贴着他的身躯后滑,直到抵住了他那处早已澎湃的欲望之根。
    他没防备,一愣,喉结微微上下滚动,人却笑了起来,伸手按在了她的后背,将她压向自己,叫她的胸前盈软紧紧贴住他的身躯,这才在她耳畔低声道:“你前次说你不喜欢和人亲吻。我却和你相反。女人若不用嘴来亲我,我便提不起兴趣。你不是想生我的儿子吗?那就亲我,亲到我满意为止。”
    善水终于明白了过来。这个男人到现在还在为她洞房夜的那次拒吻耿耿于怀。
    “霍世钧,你过分了。”
    善水忍无可忍,用力挣脱开他按住自己的手,忍下心中的怒气,抬头盯着自己面前这张年轻英俊却邪恶至极的脸,一字一字道。
    她是想生儿子没错,但这个人也太无耻了,竟会记仇到这样的地步。
    霍世钧朝她微微一笑,抬手轻轻抚过她如黑缎剪出的一边眉毛,轻声哄道:“岳父不是叫我要多指教你吗?乖柔儿,记着要听话。这就是我要教你的第一条,极其重要。你听我的话,我就会对你好。别说一个儿子,就是十个八个,都没问题。”
    一边是儿子,一边是面子。
    善水就这样趴在霍世钧的身上。两人谁都没再开口,四目相对,僵持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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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0章
    墨子是实用主义者,老庄是浪漫主义者,儒家是把现实和理想妥协到一起的典范。善水到底属于那一派,在做薛家女儿的这十六年中,基本不用她去考虑这样严肃的一个人生观问题。直到现在,她发现情况不对劲了。她被人提着架在了一只火炉之上,稍不留意就会变成一只圣诞火鸡。出于生存的考虑,她将自己归入实用主义范畴。
    这不是现代社会。从前的善水,要是嫁了个不满意的丈夫,尽可以往独立发展,最后踢掉男人也没问题。现在她却没这样的胆气――就算有,也没有她发挥的余地。
    奉旨成婚。除非是她犯了大错,或者是薛家触了大律,她才有可能离开这座王府,并且不是光鲜体面地离开,而是背负着恶名或罪名离开。
    无论是恶名还是罪名,她都承担不起。所以她唯一的选择就是妥协。
    别管丈夫是什么人,既然入了这座王府的大门,现在要考虑的,就是往后怎样尽快立稳脚跟,妥妥地过一辈子。女人在这种情况下,通常有两条途径。第一种是固宠,用尽手段笼络住丈夫的心。第二种,生出自己的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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