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日听闻世子驾临云州,本想将土枪与关子镇的事情禀告世子,可官兵屠城在先,我也拿捏不准究竟是不是应该以关子镇守丞的身份去见他,万一官员之中有人知道关子镇确实有漏网之鱼,那我将成为死的第一人。”
    “就在我犹豫之时,竟然发现那日给我敬献火器之人乃是如今的校尉。我稍加推敲,便明白了一切。我明察暗访,想了一宿,终于决定先去见见刺史大人,跟他透了个口风。”
    王肃观认真的看了这守丞一眼,发现这人行事作风倒还算精明,只可惜胆子太小,又没有身手。
    “那你是如何在昨天才认出我的?”王肃观问道。
    “那夜我带着家丁杀马贼,被大火困住,一直到天快亮的时候才逃出火海。那时我听说大家都往山上跑,便也跟着跑到深山中去。你救关子镇的事情,还是我听前几日见到的几个朋友说的。他们说曾经救关子镇的英雄如今当致果校尉,可万万没有想到那个人便是给我敬献火枪的黑无常。”
    王肃观沉吟着,如果守丞与方高峰结合,让方高峰与守丞结合起来,那绝对是一大助力。
    “好,我最后再问你一件事情。黑无常的事情,你有跟其他人说过吗……抬起头来,看着我!”王肃观盯着守丞的眉毛,一种压迫感席卷而去,逼得守丞心跳莫名加快。
    守丞认真的想了想:“没有了。”
    他的目光并没有扑闪不定,倒像是实话。
    王肃观笑了笑,站起身来,匕首也收入囊中,说道:“我给你两条路走。第一条,我现在就让你永远消失;第二条,你并非伯乐,认不出威力奇大的火器,但我跟你不一样,我能看出你有才能,为人也精明。从此以后,只要跟着方高峰,从此成为他的左膀右臂,他保你吃最香的,喝最好的,从此衣食无忧,成为人上人,不过,只要你敢背叛他,我保证你会死的惨不可言。方高峰的手段你会见识到的,但愿你见识到的时候,不要以为见到了索命恶魔而后悔来到这个世上。”
    第五十九章 :强力后盾
    “下官参见世子大人。”
    王肃观拜倒在地,恭恭敬敬的行了个礼。
    公羊仲彦一摆手道:“起来吧,赐座。”
    王肃观谢恩入座。
    公羊仲彦问道:“听卫兵说你刚才收到密报,去捉拿红巾军去了,事情进行的如何?”
    王肃观叹了口气,颓丧的摇起了头:“下官本已布好了天罗地网去捉捉拿红巾军,可没想到事情泄露,等下官带人赶到的时候,那儿已经是人去楼空。”
    公羊仲彦也不禁一声唏嘘,不过精神一振,又道:“红巾军势力庞大,要除去他们,非一朝一夕之功,王校尉不必在意。小王已经准你负责此事,相信你能够办好此事。”
    王肃观颔首致谢。
    公羊仲彦一摆手,支开左右,仅留下皇甫伯蕴在旁伺候,这才说道:“现在该向小王禀报一下了吧。”
    当下,王肃观将昨夜春满楼之事细说一遍。
    公羊仲彦大赞两声,畅快的笑了起来:“小王得你,真是如虎添翼啊。”
    公羊仲彦以为经此一事,王肃观肯定与自己成为一条绳上的蚂蚱,可他哪知,他在王肃观的眼前,充其量只是个跳梁小丑,值得利用的铺路砖。
    皇甫伯蕴也跟着笑了笑,忽然意味深长的看向公羊仲彦:“二世子,咱们是不是可以利用一下苏家?”
    公羊仲彦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看着皇甫伯蕴道:“你是指……”
    皇甫伯蕴看了王肃观一眼,公羊仲彦无所谓的笑了笑道:“这件事情是因王校尉而起,他已经脱不了干系,你但说无妨,该如何做,做些什么,我相信他有分寸的。”
    王肃观心中暗笑,目前暗势力要发展,必须利用公羊仲彦,否则焉能如此顺利。
    此刻,守丞关大信已经别无选择的向王肃观投诚,被方高峰带走了,以他那个精明劲儿,方高峰做起事来想来能够更加顺手。
    当然,如果他不识趣,那方高峰的手段,绝不是他所能够承受的起的。
    现在,还没有人注意到王肃观暗势力的力量,可是根据王肃观的设想,他的人马安插到各行各业,无孔不入的时候,他有信心跺一跺脚,让整个黑铁城都颤抖起来,而这股无人看到的力量,很快便会渗透到云州各个角落。
    那时候,公羊仲彦又算得了什么?
    这时,听得皇甫伯蕴说道:“苏家乃是大世子的姻亲,咱们既然已经走出了第一步,那就趁机顺藤摸瓜,沿着苏家这条线摸到大世子身边,到时候就不信扳不倒他?”
    王肃观心头一惊,这皇甫伯蕴果然够狠毒,自己陷害了一个苏叔才就已经有些不安了,这皇甫伯蕴还准备陷害整个苏家,甚至连带大世子都陷害进去,果然是无毒不丈夫。
    自古以来,兄弟间为权势相残之事不胜枚举,王肃观所知颇多,没想到竟然真让自己遇到了。
    或许是看到了王肃观眉目之间的犹豫,公羊仲彦轻笑一声,道:“王校尉不知内情,小王也不会强逼与你。不过小王告诉你,小王自小喜欢舞刀弄枪,十二岁是便陪同父王出征,立下功勋,十七岁时亲自带兵,火烧卷云山,斩杀敌兵四千余人,十九岁时镇压烈火寨叛军,斩杀三名匪首,二十四岁时带兵攻入北疆域,收复失地百里无数。小王凭借着自己的功勋,势力一步步坐大,在云州军中威望日盛,在云州威望日盛。”
    “大哥乃是未来的云王,如何能够容忍小王势力的坐大,对小王是百般陷害,这些年来,小王过的几乎是被囚禁的生活。若非此次红巾军危及云州,做了几件大案,流寇又迫害百姓,小王怎么可能重见天日?”
    “这次回去之后,只怕小王的兄长更加难以容我,让小王威胁他云王的地位。小王的下场,只会有一个,那就是死!小王怎能坐以待毙,莫非小王生的晚他两年,比他更有能耐,便要成为他权势的牺牲品?这次出门,便是小王反击的唯一机会,小王一定要将他扳倒。”
    他如此敞开心扉的与王肃观交谈,那是掏着心窝子去拉拢他了。
    王肃观倒是有些佩服公羊仲彦的勇气,如此轻易便相信一个人,自己是无论如何也做不到的。
    “看在你如此信任我的份上,我会帮你除掉你大哥的。”王肃观心头笑了起来,可他的话实在是有些自欺欺人,连自己都无法相信,帮公羊仲彦,充其量只是利用他能够给予自己权势,让自己的暗势力得意顺利继续下去。
    在控制云州之前,他可不能让公羊仲彦失去权力。
    “世子放心,下官明白该如何做。”王肃观缓缓站起,明白的拱手拜道。
    “好!”
    公羊仲彦哈哈大笑,他身边就只有一位典军可以信任,此外就是军中一些一起出生入死的旧部了,在云州可谓势单力孤,不过他能感觉得到,王肃观肯定不是寻常人物。
    王肃观自嘲一笑,道:“有世子撑腰,下官自可放手一搏,只是下官官职太小,要对付苏家这种大家族,只怕是蚍蜉撼大树,银两不足,昨夜有不少府兵受伤,只怕人手也不够。”
    公羊仲彦心头一奇,把苏家扳倒,倒像是行军打仗一般,与人马又有什么关系呢?
    不过这个念头在他心中一闪而过,他对王肃观的机智是非常信任的,微微笑道:“这个好办,想必你已有良策了吧,但说无妨,小王绝对支持到底。”
    王肃观道:“下官想将前日开除军籍的府兵重新招纳麾下,让我手下的府兵不仅仅限于两百名额,我想扩充到四百、四千,甚至四万。”
    公羊仲彦虽然震惊于王肃观大胆的想法,可他早有反叛之心,对王肃观私自扩充府兵的计策很快便接受了。
    可是,公羊仲彦的眉头又立刻皱了起来:“私自扩充军队,也不失为一个计策,不过小王担心的是,这些士兵,该如何安置呢?”
    王肃观自信的笑了起来:“下官自有妙法,只要世子的军饷跟得上,下官敢保证,这股势力,用不了多久便会遍布整个云州。”
    公羊仲彦又是一奇,诧异的问道:“你的意思是不仅仅在黑铁城招兵买马,还要扩充到云州去?那可是父王和兄长的眼皮子底下,只怕稍有不慎,便会败露行迹。”
    王肃观又是笑道:“世子所虑甚是,下官早有安置之法。这些人虽为世子招纳的人马,可世子根本不用出面,下官也不用出面,我自会派遣心腹之人让这些人马潜伏在云州,化作商旅百姓,潜伏在青楼、赌坊、客栈、商行。府兵是半农半兵,可这些人将会是半商半兵,平常隐伏起来,化作平常百姓,关键时刻集合起来,便是一柄锋利无比的宝刀。”
    公羊仲彦满意的点了点头,抬眼看向王肃观道:“此举莫不是再在大丰帝国云州增加一股类似于红巾军的势力吗?”
    王肃观点了点头,这世子的悟性也不算差,不过昨日他早已向世子提议用这个方法来对付红巾军,并没有引起世子的意动,没想到现在旧事重提,以对付云王大世子的名义来做,却让世子赞成起来了。
    公羊仲彦又道:“你这股势力,只怕潜力无穷。红巾军乃是历时数百年的逆贼,在民间为患,可小王这股势力有官府支持,想必能够发展的更加顺利。”
    王肃观哈哈一笑,反问道:“世子怎么知道红巾军便没有官府的支持呢?只怕他们的后台也不低,古往今来,官匪一家,莫不如是。”
    公羊仲彦一愣,顿时有茅塞顿开、醍醐灌顶的感觉,一咬牙道:“好,待会儿带着我的折子去提饷银,就说是抚慰死者的抚恤金,该怎么用,你自己看着办吧。”
    王肃观心头大喜,今后终于有强力后盾支撑自己在云州将势力坐大了。
    这时,又听得公羊仲彦说道:“哦,对了,此次随小王而来的有一位名叫游散人的道士,他的医术不错,你带他去给你的属下治伤吧,恢复的也能快一点。”
    王肃观登时眼前一亮,想起一事。
    想要龙套的抓紧了,现在有黄庭轩、风不语、凌霄云三人已经想好了角色。亲们,越早要龙套越有利哦,要是晚了,只怕只能走走场,被王肃观的兽性给征服了,早一点才能成为阎罗殿的元老,将在一人之下,万万人之上!
    第六十章 :游散人
    “游散人,她还有没有得治?”
    王肃观坐在外堂的圆桌旁,一边喝茶,一边等着游散人给余泪帘诊断。
    游散人的医术不能说好,也不能说差,却能用一个“怪”字来形容。
    他生的道骨仙风,一身道袍上面画着一只乘鹤而游的赤脚女童,虽然一派道骨仙风,不过仙鹤上乘坐着一个赤脚女童,倒显得有些不伦不类。
    “别吵,天下就没有老子治不好的病。”
    游散人怪眼一翻,没好气的瞪了王肃观一眼。
    游散人的医术无法用正常人的眼光去形容。
    据传言,云王早年无法生育,试过无数方子都没有效果,可游散人出马之后,让云王每日喝毒虫、吃毒草,最后连韭菜地里的泥巴都吃过,可真是这些胡乱诊治之法,倒让云王顺利得子。
    自那以后,游散人得到云王礼遇,其对云州传宗接代之恩,虽不能说是天高地厚,但赢得了所有人的礼敬,身份可谓飙升到前所未有的高度。
    只不过这人行事古怪,脾气又硬又臭,不到万不得已,没有人愿意去碰钉子。
    公羊仲彦此次能够请他随行,想来废了一番功夫。
    游散人忽然站了起来,扭动着大屁股坐到了王肃观身边,在桌上重重一拍,大声叫道:“他奶奶的,给道爷准备的纸笔呢?”
    王肃观被他的动作一惊,实在是有些头疼,赶忙让喜儿将文房四宝拿来,呈递在游散人面前。
    游散人捻须沉吟,忽然站起身来,笔走龙蛇,在纸上写起了龙飞凤舞的字。
    他一动笔,直到写完才停笔,顺手将笔扔到了一旁。
    他中途一气呵成,最后连墨汁都耗干了,可毛笔始终不曾离开纸张,导致最后十几个字都看不清楚,其行为可谓古怪之至。
    “拿去煎药,每天给她灌一碗,十日之内还你一个活蹦乱跳的小娘子。”游散人一边扣着鼻孔,一边道。
    王肃观拿起方子一看,眼睛都直了,上面的字没有一个认识的,后面的字更因缺墨看不清楚,还以为是符咒,不禁问道:“这是驱邪的符咒吗?她不是得病了吗,难道驱邪真可以治病?”
    游散人气得吹胡子瞪眼的,一巴掌往王肃观的脑袋上拍去,可王肃观警惕的向旁一闪,眼中流光闪过,目光如电,看向游散人。
    游散人被他一看,心头一颤,不由自主的缩回手来,冷笑道:“这是老子开的方子,看的懂了就找药,看不懂了就找坟地。”
    而后,他豁然转身,佛尘一扫,快步离开。
    “断子绝孙的家伙,竟敢跟老子耍横!”老道士仰天而笑。
    王肃观心头一惊,抢步跟上,一把摁住游散人肩膀,道:“那我就更横一把,滚回来!”
    游散人摔了个仰八叉,刚想怒骂,却见王肃观已如野兽一般扑了上来,那双眼睛如狮子一般凶猛,盯上了游散人的双目。
    “没有人敢跟我这么说话,别说你是二世子的客人,就算是云王、景泰,也不能对我放肆。”王肃观阴森森的说道。
    以游散人以往的行事作风,八成会对王肃观大骂出声,可看到王肃观的眼睛,所有的气焰都熄灭了,气势也随之萎了:“你……你想干什么?”
    王肃观一把将他拎了起来,一屁股将他踢进了屋中,阴森森的道:“你敢将刚才的话再说一遍吗?”
    旁边的苏婉怡像看戏一样看着这一幕,在一旁掩嘴偷笑起来了。
    游散人刚才还像块有棱有角的岩石,这时却有些气软,战战兢兢的看了苏婉怡一眼,道:“我是说你的夫人无法生育,并不是说你。”
    王肃观勃然大怒,一脚踢飞一个椅子,朝游散人飞去,撞到他的头上:“你敢胡说八道,我马上杀了你!”
    手腕一翻,匕首从袖子中掉入手中,脱手而出,扎在桌子上,整根没入。
    王肃观最疼爱这位夫人,龙有逆鳞,苏婉怡便是王肃观的逆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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