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家的男人,看似多情,却最是深情,又极其偏执,认定了一件事情,八匹马也拉不回来,尤其是情感之事。
    若是任二小姐到最后依旧对自家的太子殿下无意,只怕不知道要闹出多少的事情。
    想到二十多年前,赵皇与皇后那轰轰烈烈的情事,银翼打了一个哆嗦,不由得在心中暗暗祈求:希望老天成全自家太子殿下的心思,否则只怕又要掀起一阵大风暴!
    此刻,他已经无心担心自个儿的回国后会有遭遇,只一心记挂青轩宇能否心想事成。
    任清水原本是站在青轩宇的身旁,而青轩宇倒下的方向正是她这里,只要她愿意伸手将青轩宇扶住,他自然就不会倒在地上,可惜标榜自个儿对青轩宇情深一片,两情相悦的任清水却忽然手脚灵活的跳了开去,还别说即使她被风流韵打得头脑发转,可是这一下却跳的异常的轻快,迅速,仿佛青轩宇是什么脏东西一般。
    因为她灵活的跳了开去,青轩宇没有了支撑物,就那样摔在了地上,眼角处正碰在地上的石头上,不停的流血。
    “果然是情深一片,两情相悦!”对于任清水灵活的反应,风流韵首先赞扬了起来,双手轻拍,眉梢轻挑:“还以为任三小姐你是弱不禁风的大家闺秀,不过就刚刚这一跳,就能看出骨子里还是有着李家将门的风范的。”
    任清水面色有些浅红,似是有些羞愧,她其实也没真正的想过避开,只是身体的本能反应,好在禹王殿下他晕了过去,没听见这个该死的风太子的话。
    真不知道她是不是上辈子杀了这混蛋太子的爹娘,否则他为什么揪着她不放,一心帮着任清凤这个小贱人?
    任清水心中恨死了风流韵,不过也知道以风流韵的身份,她就是再恨,也不能怎么样,所以依旧委曲求全,假装没有听见他的讥讽,而是将目光看向平静冷然的任清凤。
    “你真的不打算嫁给禹王,做侧妃?”她问的十分认真,甚至还带着希翼,她是很希望任清凤做青轩宇的侧妃,这样到时候她就是高高再上的正妃,而任清凤却是个要给她下跪敬茶,看着她心情,求着她可怜,注意她眼色行事的小可怜——一如曾经一般,任清凤的生死不过在她一念之间。
    任清凤的表情静如寒潭,喜怒难辨,红唇微动:“你很失望?”
    任清水那点腌臜心思,任清凤不用想,都能知道,这时候还在关心这个问题,难道青轩宇刚刚要将正妃之位双手奉还的话,对她真的半点没有影响,她为什么一副认定了,她会是正妃?认定了青轩宇的话,没有半分作用?
    任清水哪里来的底气?
    任清凤心中一动,眼光幽深如水,浅浅的划过一道波痕,淡淡的说道:“只是你为什么要做侧妃,别忘了刚刚,青轩宇这个混蛋可是说了,他要将正妃之位双手奉还,说真话……”她面上闪过一道复杂的表情:“我有些感动,没想到他对我如此……”
    “二小姐,只怕禹王殿下是有心无力,皇后娘娘的懿旨——赐我为正妃,二小姐为侧妃的懿旨,应该快到了。”
    任清水笑容有些牵强,今儿个事情对她来说,可谓是人生一大败笔,青轩宇居然当众说出那样的话来,而且那话是对任清凤说得,在她的面前,这让她永运无法在任清凤面前抬起头来,即使日后她做了正妃,只要任清凤不能成为禹王的侧妃话,她在任清凤眼里就是个笑柄,她捡的是任清凤不要的破鞋。
    好在,她之前做了准备,将消息送到了皇后娘娘的手里,只怕皇后娘娘赐婚的懿旨已经快到了——她自然是正妃,而任清凤当然就是侧妃。
    “是你送消息给皇后娘娘的?”任清凤微微眯起了眼睛,闪过一丝阴翳,面上瞬间一片冷寒:“看来我给你的教训还不够?”
    任清水胜卷在握,自然不会怕任清凤,即使想到她的手段,心中还是有些胆颤,但只要想到日后她是妻,任清凤是妾,她这心里就得意的有些控制不住。
    “是,消息是我送给皇后娘娘的,娘娘已经知道你同意退婚了。”她吸了一口气,眼中笑意软软,却如同一只毒蛇一般,吐着狰狞的红杏:“二小姐放心好了,虽然日后我为正妃,你为侧妃,可是我们到底都是任家的女儿,我一定会好好照顾你的。”
    “皇后娘娘的懿旨?”任清凤冷笑,狂傲,身子站得笔直,如同风吹雨打也不能压弯的青松,气势凛然:“谁爱嫁,谁嫁,一张破东西,居然妄想摆布我,你觉得可能吗?”
    真惹急了她,她让皇后那老妖婆不但连凤位做不稳,就是小命都给交代了。
    “你……”任清凤狂妄的话,几乎让任清凤吐血,但是她却再清楚不过,任清凤没有说笑,皇后娘娘的懿旨,在她的眼里,就是一张破东西。
    一直守在青轩宇身边的任碧波,眉头也不禁皱了起来,心中对任清水也生出了不满出来,怎么连他这个父亲都没商量一下,就将这消息传给了皇后娘娘。
    虽说他刚刚也同意任清凤为禹王侧妃,可是现在瞧着任清凤的模样,再听听她的语气,他就知道,若是皇后娘娘真的发懿旨而来,任清凤也是定然不应,到时候抗旨不尊,这事情可就难办了。
    “不管怎么说,做正妃的人是我,不是你!”任清水一字一句的说道,那恶狠狠的模样,像是要将任清凤吞下去。
    这一刻,她再也伪装不下去了,不想再装柔弱了,而她也真的装不下去了。
    今日,青轩宇当众嚷出让她做侧妃的事情,将她的面子削的干净。
    她向来自傲,她是鲁国的丞相千金,是鲁国的第一美人,想要求娶之人,多如过江之卿,却没有想到在青轩宇的心中,她居然比不过一个丑八怪,居然想让她做侧妃。
    她怎么能不恨,这一切都是任清凤这个狐狸精害的,不过只要想到任清凤最后会变成妾室,她就想大笑出来。
    看着任清水那丑陋得意的嘴脸,任清凤懒洋洋的收回目光,什么正妃,侧妃的,那个混蛋在她眼里就是一坨屎,爱怎么的,怎么的,只要不沾上她,弄脏她的脚,她才懒得理会。
    “好困,我去午睡了!”任清凤伸手打了一个哈欠,对着一旁西华院的下人吩咐道:“你们都散了吧!”
    显然,刚刚的事情在她心中没有掀起半点风波,而任清水的叫嚣,在她耳里如同狗叫——人自然不用跟狗计较,难不成狗咬了你一口,你还要去咬它一口不成,任清凤对这样的恶狗,一向直接秒杀!
    任清水看着任清凤这风轻云淡的样子,心就跟被人掏出来,再捣成汁,一口一口吃下一般,疼,好疼,而且越来越疼。
    青轩宇居然看重这个丑八怪,比看重她更重,而那个该死的混蛋太子,更是为了这个丑八怪小贱人,差点要了她的小命,还说什么弱水三千只取一瓢。
    怎么会是这个小贱人丑八怪?被这般如珠如宝捧着的人应该是她,是她啊!
    就在任清水快要与青轩宇一般,气得吐血,晕死过去的时候。
    忽然新任的管家气喘吁吁的一路跑了过来:“相爷,二小姐……皇后娘娘的懿旨到!”
    还真的有懿旨?
    风流韵眼中一片幽暗阴鹜,如玉的俊颜一片冷漠,再没有那种勾人夺魄的邪魅,反而多了一种华贵张扬,那种皇家贵胄的气势,就那样倾泻而出。
    他再不羁,那也是赵国的太子,未来的储君。
    他今日说什么都不会让任清凤成为禹王的侧妃,她这样的女人,一身傲骨,就是将她的骨头都打碎了,她也会挺直头,不让人折辱一份。
    这样一个自尊自傲的女人,让她做妾,比杀了她痛苦。
    风流韵看向任清凤,此刻她的头微垂,无法看清她的脸上表情,也无法看清她心中的所想,可是她忽然间绷直的身子,紧握的拳头,还有那能将周围冻僵的寒气,都在说明,这一刻她的心情非常的不好。
    “姐姐……”任清云的脸色很不好看,见任清凤那紧绷如拉直的弓弦,不由得低低叫了一声。
    任清凤听到他轻叫,感受到他语气中的担忧,浑身的气息微微收了些,对他道:“我没事!”
    脚下的步子迈开,仿佛没有听见管家之言,径自回去。
    任碧波有些胆颤心惊,深深的吸了一口气,看着任清凤的背影道:“清凤……皇后的懿旨……你……”
    “皇后懿旨与我何干?”任清凤猛的转身,凤目犀利的瞪向任碧波:“你是一家之主,这懿旨自然是你接,只是我话说在前头,若是谁敢应下我的婚事……”她冷笑一声:“就等着哭吧!”
    任碧波大惊失色:“可是皇后……懿旨……我……相府……怎么能抗……清凤……”
    “是啊,二小姐,皇后的懿旨定然是关于我们二人的亲事,你不去接旨,那可是对皇后的天大不敬,再加上之前二小姐所言,只怕不单是二小姐你,就是相府众人,也要被牵累。”任清水的心中花开遍地,这些日子所受的委屈,今日所受的折辱,在这一刻全布烟消云散:“二小姐,就算是不为自己,为了这相府上下,也该去接这懿旨啊!”
    “闭嘴!”任清凤怒目一瞪,犀利如万千刀剑,迸发出万千清冷的光芒,手指一动,摘下一片树叶,直直向任清水直射而去,紧接着,就听着任清水一声惨叫,直直瘫在地上,捂着膝盖痛呼。
    任清凤走上前去,语气森寒,声音冰冷:“别惹我,否则,你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任清凤的上空似乎浮现着乌黑的云彩,阴霾的像是要将她整个人都遮住,浓黑的让人心惊肉跳。
    任碧波此时也顾不得任家的凤凰了,只是看着任清凤,不敢强逼,苦苦的哀求:“清凤……那是皇后娘娘的懿旨……不接的话……那可是天大的罪名……你就是不在乎相府……你也要想想清云啊……”任碧波心中一阵一阵的冒着寒气,这可如何时候,若是这死丫头真的不肯嫁给禹王为侧妃,皇后娘娘面子上下不来,到时候岂不是相府要遭大祸了?
    雷霆雨露皆是君恩,皇后娘娘虽然不是圣上,可那也是天下的凤主,此番赐婚,又是他点头应下,若是任清凤再不肯接旨,到时候,于理于情错的都是相府,都是他。
    “别扯上我!”任清云忽然打断任碧波的话,一张清秀俊逸的小脸上布满寒霜:“我宁愿抛尸街头,也不愿意委屈姐姐。”
    他的姐姐怎么可能做人侧妃,岂不是打断了她傲骨,这比要她的命来的眼中,更何况还要奉任清水为长。
    这样的委屈,就是姐姐肯受,他也不会同意的。
    “清云,你不愿意委屈清凤,难道就要这相府上下几百口人,为了你姐姐的一时之气送命吗?”对上任清云的时候,任碧波心中的压力少了许多,连话都能说得顺畅了,也不知,只是被任清凤那眸光淡淡一扫,那铺天盖地的威压,就让他呼吸急促,似是无法开口。
    任清云如鲠在喉,袖中的拳头紧紧的握住,掐在掌心,生疼,他想了一下,最终才缓缓地说道:“除了姐姐,我顾不得别人!”
    这些人骂他自私也好,骂他狠毒也好,这些与他又有什么,这么多年来,阴暗的日子,是他们兄妹相互依靠,艰难走了过来,他的世界,除了姐姐,再没有别人。
    难道时至今日,难道却要为了那些在他过着猪狗不如的艰难生活中,落井下石,冷眼旁观的别人,而牺牲她姐姐吗?
    他不是圣人,做不到割肉舍身,更何况舍弃的是比他性命更重要的姐姐。
    任清凤冰如寒潭的气息终于有了一丝松动:“放心,有姐姐护着你。谁敢让你抛尸街头,姐姐就灭他满门,诛他九族。”
    这话狠,绝,横,还猖狂的让人想要海扁一顿。
    谁敢?敢的人不就是皇后吗?灭皇后满门,诛皇后九族,岂不是连鲁皇等人都给诛灭了。
    众人都不敢置信的看着任清凤,怎么说出这样大逆不道的话来,随即皆是了悟,人在气头上,什么样的狠话不会说,任清凤也不过是一句耍横的话,一句戏言罢了!
    而终有一天,他们才知道任清凤说得从来都不是戏言:弑君灭后,好像也不是那么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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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正文第79章自作孽,不可活
    任清凤神色冷淡,拒不接皇后的懿旨,那周身的冷寒之气,宛如寒冰,这样如同冰雕一般的人儿,这样冷酷的寒意。
    任碧波心若火燎,却也不敢过分逼迫任清凤,生怕她一时性起,闹出天大的祸事来。
    但是也不能就此僵住,那传旨的内侍还在客厅候着啊。
    任碧波后背汗涔涔的,有心说话,可是瞧着任清凤那阴如浓墨快要滴水的脸,到了嘴巴的话,却是一句都说不出来。
    一时间,只留下一地的寂静,谁也不敢出声。
    一旁的画词拉了任清凤的衣袖,低声说道:“小姐,要不你先和风太子定亲,以解燃眉之急。”
    这是画词翻来覆去想出的办法,嫁给太子殿下做太子妃比做禹王的侧妃来的强吧,再说,只要没有当面宣读赐婚的皇后懿旨,这么做也不算犯上,既成全了太子殿下的心思,又解决了眼前的危机,可谓是两全其美,再好不过了。
    她压低声音道:“小姐,奴婢知道小姐手眼通天,是个有本事的,假以时日,这皇后的懿旨定然困不住小姐。可是以小姐现在的能力,还不足以与皇后娘娘抗衡,与一国之力抗衡,还是先过了眼前这一关再说吧!”
    任清凤知道画词的好意,若是她此刻与风流韵定亲,的确可以避过皇后的逼婚,而且太子妃的身份的确足以保她们姐弟平安,保任家上下几百口的性命。
    只是,她对风流韵实在没有好感,让她将自个儿一辈子的幸福交到一个偷窥狂的手里,这实在让人心中不舒服,就是眼见作假,应付过去都有些不快。
    再说了,她根本就不信,鲁皇会为了她的抗旨治罪下来。
    反正这旨意她是不会接,也不能接,而这亲事她也不会乱定。
    她就等着皇后发难,牛不喝水强按头,若是最后结果实在无法,她就领着墨色等人打出去,瞧今儿个清云的话,也是个骨气的,若是她真的接下旨意,说不得反而毁了这孩子。
    不过若是想离开鲁国,应该有些麻烦,不过风流韵在这里,他应该能想到法子,只是任清凤挺担心到时候皇后等人会不会弄个叛国罪给她。
    虽说她也不是太在乎,可是清云应该会在乎吧!
    所以这个法子不到走投无路的时候,绝对不能用,太过危险了,但是若是真逼到了那个角落,也就顾不得什么了。
    不过,事情应该不会那么糟糕,桃花精当日不是说了,有什么麻烦找他去么,以他的身份,给她脱罪,应该不会太困难。
    一时间任清凤心中是百转千回,思量了一番后,才定了主意,十分坚定的对着画词摇了摇头:“不行。”
    她不能应下来,先别说她对风流韵无情,再说了此刻应下来,是对他,也是对自己的侮辱,更是对婚姻的不负责,对风流韵的赤裸裸的利用。
    她一辈子的终身大事,绝不是在这样的时候决定的。
    而且,即使这偷窥狂挺惹人生厌的,但是她也不能就此将他牵扯进来,说不得因此而惹上什么麻烦。
    虽然这偷窥狂好像半点都不在意,可是她却不能不因为他的不在意,而肆无忌惮的利用。
    她不是好人,也没啥烂好心,不是舍不得利用偷窥狂,而是她做人做事的原则。
    画词还要再劝,任清凤却是坚决的摇头,语气再坚持不过:“你莫要再劝,我心意已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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