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色的手枪。
    小巧、精致、每一处曲线都细腻而别致。
    也正是如此,它被瑜颜墨握在手中的时候,散发出它独有的冰冷气息,配以他暗黑的杀气,有一种残忍的甜美。
    袁老师吓得全身瘫软。
    如果,少活十年可以换得时光倒流,她也愿意交换。以把刚才头脑发晕说下的那句话,全部塞回嘴里。
    “袁老师,”瑜颜墨的声音里听不出有多少愤怒和威胁,他似在平缓地问,“冯利钦那里发生爆炸案的时候,请问你在哪里?”
    袁老师张着嘴,好几次,想要说话,然而由于太过害怕,发出的都是模糊的喉音。
    瑜颜墨的眼里,轻蔑不加掩饰。
    “放轻松,袁老师。”他把银色的小手枪伸到袁老师的面前,用那冰冷的枪筒轻轻拍了一下袁老师僵硬的面庞,“你看,这不过是一块金属而已。只要你配合,它就是个死物,对你毫无威胁。”
    继而,他的声音却沉下去:“回答我的问题。”
    “我、我、在……”袁老师的声音不成调,“在他楼下。”
    “你看到了什么?”
    “冯、教授、和那个女生……上楼。”她回答断断续续地,尽管瑜颜墨已经收起了枪,但刚才,那金属死亡一般的触感还停留在她的脸上。
    瑜颜墨皱了皱眉 :“还有呢?”
    “还……还有,只有零星的人到过宿舍外……”
    瑜颜墨这一次没有追问她,而是垂眼,用一根手指,轻轻地抚摸着小巧的银色枪口:“袁老师,我相信,你可以进行连贯清晰的表达。你说呢?”他眼一挑,美得鬼哭神泣,却同样可怖得令人颤抖。
    这一次,袁老师不等再问,立刻咽了咽唾液:“先是来了一个我们院的女老师,在楼下停留了起码三分钟,然后走了。这之后,大概过了几分钟,来了一个我们学校的女学生,到门卫室找门卫说话,但是她没有上去。她在下面没呆几分钟,爆炸案就发生了。”
    “凶手什么时候上去的?”瑜颜墨立即逼问。
    袁老师的神色似乎十分茫然:“我没看到。”
    瑜颜墨眸子一沉,阴鸷之色已经笼罩车内:“没看到?”
    袁老师无奈地:“真的,我一直都在盯着冯教授的窗户看。就在爆炸案发生前几分钟,我看到冯利钦来到了窗边。我的注意力全部都被他吸引了。紧接着,我看到……看到您的未婚妻,也来到了他的身边。我、我当时,根本就顾不上看其他什么了……”
    她低下了头,双眼里全是难过。
    瑜颜墨起码直视了她两分钟。
    袁老师,看起来并不像是说谎。
    “好吧,”瑜颜墨似乎相信了她,“停车。”
    袁老师松了口气,看样子,瑜颜墨是不会怎么样她了。
    可是,等她下车的时候,从后面的车里,却下来了两名保镖,站到了她的身后。
    “这……这是要做什么?”袁老师的心又提起来了。
    劳斯莱斯的车窗下降了,瑜颜墨看似无意地从里面看着他,简简单单的口气:“对了,袁老师可能最近记忆力不太好,所以我给你一点时间再想想。”
    “我……想什么……”袁老师慌忙道。
    “再说了,”瑜颜墨似乎没听到她说什么,他看了一眼腕上的表,“袁老师这么重要的证人,我怎么放心你呢?总之,我们后天开庭见了。”
    “开庭……”袁老师听到这两个字,有些惊慌,“等等,先生等等……”
    车窗已经升起,劳斯莱斯启动,不待她追过去,已经将她抛在了后面。
    看着后视镜里慌乱的女人,瑜颜墨禁不住冷笑。
    什么都没看见?
    她当他是白痴吗?她一直盯着窗户,所以没看到凶手?
    如果真是那样的话,她是怎么看到别的女老师在冯利钦的楼下逗留,又是怎么看到别的女生在门卫室和门卫搭讪的?
    是的,没错,爆炸案发生的时候,悦菱确实是和冯利钦在窗边。
    但是她不可能什么都没看到。
    她以为她低下头,垂下眼,装作无辜的样子,就能隐藏她眼底的另一层颜色?
    瑜颜墨都懒得去戳穿她。而且,现在逼她,以她的胆量,恐怕还没问出个所以然来,她就已经吓死在他的车上了。
    还有一天的时间,他还可以给她一点思考的自由。
    如果,开庭之前她还要冥顽不灵的话。他不介意,采取一点非常的手腕。
    现在,时间也不早了,瑜颜墨也没空和她耗着了。他还必须去另一个地方,去查一个重要的资料——有关水木家千金水木姗姗的资料。
    c市档案局。
    悦菱站在档案馆门前,盯着里面像整齐的桦木林一样,一排排竖立的高大档案柜。
    “全市人的档案都会在这里吗?”她好奇地问局长。
    瑜颜墨的未婚妻过来,自然是局长亲自接待,并且丝毫不敢怠慢,他忙陪着笑:“是的。档案馆分为两个大的部分。一个是拥有c市户口的人员档案部分,一个是外地在c市工作或学习或生活的非户口人员的档案部分。其中又分别分为,尚在人世的部分、去世人员的部分、以及暂时离开……”
    他还没解释完,门开了,瑜颜墨走了进来。
    “颜墨!”悦菱高兴地叫他,小鸟一般扑到了他敞开的怀抱中 。
    她原本是在家里和瑜狄夜以及柳清叶玩牌的,没想到瑜颜墨突然派人,要接她到市档案局来等他。
    悦菱也不知道为什么,但是瑜颜墨似乎有自己的道理。
    “瑜大公子,”局长笑容可掬地上前,和瑜颜墨握手,“幸会幸会。”平常,他这个级别,几乎没有和瑜颜墨结识的机会,和瑜家主人能打上照面的,都是市里首要的政要。
    所以,今天上级突然通知他,瑜颜墨要亲自和未婚妻过来的时候,局长可谓是受*若惊。
    不过,瑜家大公子要来的原因,也是因为,有些事情,局长虽然贵为档案局的一把手,但实在是办不到。
    因为,瑜大公子,要的是水木家继承人,水木姗姗的档案资料。
    水木姗姗的资料,在档案局属于s级的机密。
    这其中的缘由局长也不太清楚。
    他只知道,正常市民的档案都是可以轻易调取出来看的,如果瑜大公子要的不过是c市一个普通人的档案,他甚至可以提出来,亲自给他送到府上去。
    但是,水木姗姗的资料是怎么一回事呢?
    水木姗姗的资料,在她十八岁之前,是根本不存在于档案局的。
    她所有的档案资料,都是在几个月前,突然在档案局建立的。
    这意味着什么呢?
    意味着,从法律的角度而言,水木家的千金,在几个月前,是根本不存在这个世界上的。
    就在几个月前,水木家通过上面的力量,在档案局新建了水木家千金的档案。这份档案,当时不仅被定义为s级,甚至在档案馆内专门开辟了一个防盗级别颇高的独立小室,用以存放水木姗姗的档案。
    这几天,瑜颜墨对水木姗姗进行全方位的调查。
    除了查到她在银行大沓的消费账单,以及完全不合理的消费频率,其它几乎一无所获。
    这位千金,她十八岁之前,住在哪儿,接受过什么教育,过的什么生活,根本是查无可查。
    而且,她的档案资料,也根本就拿不到。
    瑜颜墨对上层施压良久,终于才拿到了可以亲自上门查阅的机会。
    因为,在c市,水木家同样是支撑市政经济命脉的一支大势力。就算是瑜颜墨耗费力量,最终也只能入室,在局长的监督下,简单查看一下对手家千金的资料。
    “为什么一定要我也来呢?”悦菱听瑜颜墨对她解释了有关水木姗姗档案的难查性后,她有些不解地问他。
    瑜颜墨只静静地看了她一秒。
    他有些不知如何回答她的问题。
    为什么要悦菱前来,从直觉而言,他总觉得,她和水木家的千金之间,应该有某种联系才对;这种直觉也有一半是结合实际而来的,因为最近见到水木姗姗的三次,都是和悦菱在一起的,并且其中两次涉及凶杀案。
    水木姗姗和悦菱在一起的时候,总有种说不出的感觉。
    她好像刻意和悦菱亲热着,但神色之间又带着一股怪异的情绪。
    尤其是那次,悦菱第一次去听冯利钦的讲坛,下课后他忍不住上楼去接她。那时候,他拐过角,正好看到水木姗姗的手臂从她的手腕中滑出来。当时,这么一个细节,看到就看到,他也没去多想。
    爆炸案发生后,瑜颜墨的脑海里,反反复复地过着这一个情节。
    越想越觉得诡异。
    按理说,按照女人的习性。两个女人,挽着手臂,亲亲热热从楼上下来,不遇到什么突发事件,不走到分路的时候,是不会把手臂分开的。
    可是,那个时候,水木家的千金很明显并没有看到他,她的电话也没有响,她也不可能在一个楼梯上和悦菱分路,却不知不觉地从悦菱的手臂中抽手。
    不细想的话,不会觉得惊悚,一旦细想……瑜颜墨的后背都禁不住发凉。
    水木家的千金,是要干什么事吗?
    在一个楼梯的拐角,最高的阶梯处,突然抽手,并且,她当时,貌似是要把手放到悦菱的后背的……
    她是要扶住她吗?
    或者是……推她一把!
    瑜颜墨的鼻翼微张,仿佛嗅到了什么极端危险的味道。
    如果,那一次,他没有按耐不住,在下课时等不到她下来便上楼,那会不会……还有一桩遗漏的谋杀会发生!
    只是,那一次,被害的人,是悦菱!
    水木姗姗是子规吗?
    发觉了这个真相,瑜颜墨听得到自己心脏跳动的声音。
    那个女人,三番五次的想要杀掉悦菱,第一次是要除掉悦菱青梅竹马的哥哥,第二次她想直接对悦菱下手,第三次她连同冯利钦也想一起除掉。
    说起来,不管是黎翊,还是冯利钦,他们都是对悦菱的过去,有些了解的人。
    水木姗姗,是想要抹杀掉,悦菱和与她有关的一切!
    这个女人,她每次出门,身边也有大批的保镖,其余时候行踪不定。而平时,她都躲在水木家夔龙湖的那所大宅子里。想要抓到她来问个究竟,不到万不得已,瑜颜墨不会走这一步棋。
    明确的和水木家交锋,等于和水木罡直接交锋。
    瑜颜墨一直警告自己,没有百分百的把握,不要去走这一步。他还有内忧.瑜柳珍莲、瑜兰欣一天不顺当的除去,他一天不能全精力的去对付外敌。
    因为,水木罡这种级别的对手,目前,以他的势力而言。就算他用尽全力,也未必能与他放手一战。
    瑜颜墨某种程度上,继承了母亲比较保守谨慎的性格。
    任何风险,不降到可控的最低,他不会出手。
    但是一旦出手,他绝不允许失手……
    其实除掉瑜柳珍莲母女,是非常简单的事,他可以制造任何的陷阱让她去踩,然后发动他的势力,孤立那个女人,把她逼到绝境。
    这么多年之所以没有付诸行动,是因为瑜柳珍莲还有她的利用价值。这个女人,曾经睡到了s国排名前十的政要,有些他不方便出马,而又关系到他们共同利益的事,都是瑜柳珍莲去睡下来的。
    更何况,如果他轻易和瑜柳珍莲冲突。瑜家内斗,正是许多虎视眈眈的对手,所等待的好时机。
    这一次,若非柳珍莲想要动悦菱,并且那么心急地要除掉后患,把自己彻底暴露,给了瑜颜墨百分百可以除掉她的把握。他或许还要再给她挖一段时间的坑,等她主动往里面跳。
    瑜颜墨之所以敢留她,也是料到瑜柳珍莲,其实也不到万不得已,不敢轻易对悦菱下手。
    上一次她找人去偷悦菱的红酒钻首饰,找的也是不入流的盗窃团伙,她归根结底,不过就是想要制造瑜颜墨和悦菱的矛盾,让悦菱不痛快而已。
    只是半路被子规和电鳗找到了机会,杀掉盗窃团伙的人,假扮成对方,借此绑架了悦菱。
    可是,水木姗姗不一样。
    她的背后,是水木华堂,是水木罡,是一个可以和整个瑜家为敌并平分秋色的c市大家族。
    瑜颜墨想要动那个女人,比要动瑜柳珍莲,难上了一百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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