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茹苦着脸,这碗药是定逃不掉的了。她却不知道,自己早就逃过了那致命的一遭。
    重华宫里。
    潘贵妃倚在贵妃榻上,由心腹宫女敲着腿。
    “李太医那里怎么说?”
    她自家里带来的大丫鬟玲花轻声道:“刚来报了,李太医亲自煎的药,药渣子也处理了,想来不会被人察觉的。”弯唇笑了笑,她又道:“这样一来,那杨淑妃就再也没有法子和娘娘您争了。那下不了蛋的母鸡,再是得宠,还能翻出天去?”
    潘贵妃抿了抿唇,得意一笑:“纵然她生的下来,能和二皇子比吗?”在亲娘眼里,自然自己的孩子怎么看怎么好,潘贵妃放眼望去,就觉得自己的儿子是顶好的,连那太子也赶不上她儿子的一根脚趾头。
    “哼,那杨淑妃想和我斗,也不看看自己几斤几两。”
    被人算计着几斤几两的杨茹,此刻正万般无奈地对着一晚哭得掉渣的药。“真要喝吗?”
    刘妈妈一脸郑重:“自然是真的。”
    杨茹再望一眼锦绣,那丫头连忙拉着朝霞往后退了两步,死活不敢对上主子的目光。
    喝就喝。杨茹一咬牙,这回不敢灌得紧,一口一口老实地喝,真真是苦得要掉舌头。“快快快,蜜枣子!”锦绣见自家娘子放下药碗,慌忙往她嘴里塞了一颗早就准备好的蜜枣糕,一脸心有余悸。
    ☆、杨家将19
    想到自己娘子小时候喝药的凄惨样,锦绣和朝霞尚且心慌慌,一个拍背一个倒水:“娘子可好些了?”
    杨茹咽下枣泥糕,又吞了好几口温水,方缓过气来:“官家呢?”
    刘妈妈道:“换衣去了,朱兰她们几个伺候着。”
    杨茹不喜太多人围着,内殿里便一直只有锦绣和朝霞伺候着,皇帝的事,一般都是刘妈妈管着,所以朱兰、罗秀几个也就管着偏殿的事,清闲是清闲了,却远没有大宫女的威风。
    杨茹听刘妈妈这么说,便只有点点头,对她道:“还得麻烦妈妈吩咐一声,准备些酒菜,我得向官家赔罪。”吐了皇帝,哪怕只是一星半点的,那也是罪。杨茹心中莫名有些不安,便吩咐锦绣去看一看:“且去看看官家如何了,若是换好了,便叫人摆晚膳吧。”
    锦绣依言退下,不一会儿则是脸色很差地快步走了进来,附耳在杨茹耳边说了几句,杨茹脸上顿时就浮起冷笑。敢在她眼皮子底下勾搭,那便要有这个福气做那娘娘!
    刘妈妈就站在一边,依稀听到几句,什么‘罗秀与官家……”,心里顿时就咯噔一声,这小蹄子,真是作死啊!娘子都为她们想好了出路,只等着寻个日子就出宫嫁人去,她倒好,想着那虚虚实实的荣华富贵,妄图飞上枝头做凤凰!真是不知死活哩!
    刘妈妈也来不及多想,慌忙就跟在自家娘子身后,往那偏殿去。原先是叫朱兰几个一道伺候官家的,怎生就只剩下罗秀一个了?进了偏殿,就见朱兰、素珍几个都跪倒在地,听见脚步声,更是瑟瑟发抖,心里真是恨死了罗秀,若是因为她一个,娘子不肯放她们出宫,那便是结了天大的仇了!不死不休!
    “娘子,我只是出去打了个水……并不知……”朱兰跪着稍稍往前移了半步,‘砰砰砰’地磕着头。今日是她与罗秀一起伺候,谁料会发生这样的事?
    素珍与萍姑也一个劲地磕头,若是过去,自知要老死宫中便也罢了,可是在给了她们希望以后,再硬生生地掐断,那才是比死了还难受。想到淑妃那脾性,素珍几个心里怕得要死,生怕自己就走上那花瓶的命运。真是恨得咬牙,那罗秀,要死又何必拉着她们?
    杨茹顾不得她们,随意挥了挥手,便叫朝霞带着她们下去。她倒是要看看,这有几分姿色的罗秀,脱了衣服可也是娇艳媚色?若不然,怎么换个衣服就滚到一起去了呢?
    这哑巴亏吃的可真是恶心人的啊,在自己的地盘上被自己人给钻了空子,这说出去,可不叫那些个想看笑话的笑掉大牙?
    往暖阁去,杨茹板着一张脸,平端多了几分肃杀,连刘妈妈都不敢多说一句话。虽说这宫里的女人都算是官家的,可是也分个三六九等。这在淑妃不知道的情况下昭纯宫里宠幸了宫人,说出去就是打淑妃的脸,淑妃能好过才怪呢!刘妈妈心里一边念叨着这些絮絮碎碎的事,一边恨不得把那杀千刀的贱蹄子拉出去打杀了。
    一走进暖阁,杨茹便见一窈窕身影跪在那贵妃榻上,衣衫半解,露出那圆润的肩头和墨绿色的肚兜,正嘤嘤地啜泣着,见杨茹进来,胆怯地瑟缩了下,而皇帝便站在窗口,身上的衣服显是匆忙穿上的,连那佩戴都未整理齐全。
    见她进来,皇帝脸上有几分尴尬,扯了扯嘴角,又不知该说些什么,便沉默着背着手,望向那窗外。
    杨茹咬着牙,强忍着心底的厌恶,努力跟自己说,那人是皇帝,这条路是她自己选的,便没有退路。今天这样的情况不是第一次,更不是最后一次。可是心中还是恶心得想吐,宫中妃嫔,比她早一步进宫,她便自欺欺人,视她们为无物,以为守着自己的昭纯宫便可以当做什么都不知道。
    进了她的昭纯宫,她便尽力地把他当做个平常男人来看,将他外面那些女人忘个一干二净,以为自己这样便能安然度日。只是不知道,在她的昭纯宫也不再干净之后,她是不是就该躲到天上去?
    哈哈,到这个时候了,她竟然还想着躲避。多么没用的一个人啊,以为为了杨家什么都可以忍,结果却发现自己也不过尔尔,有怒有喜,她便是这样一个人。当一切的表象都在这一刻揭开残忍的面纱,她自以为隐藏得很好的心情便曝露无遗。
    恶心,真是恶心。她竟然还想着用自己的身体来讨好这个男人,真是下贱得可以。杨家命运的转折点便是金沙滩一役,大不了到时候她用自己的性命毁了潘仁美获得主帅的机会。
    大郎二郎叫人放心,三郎四郎已在皇帝面前混个脸熟,又有八贤王赏识,前途明朗。五郎聪慧,来年便可进禁军。至于六郎七郎,只要哥哥们无事,他们便也安全。如此想想,她到底还要执着于什么?
    “妾恭喜陛下,喜得美人。”杨茹笑着落下泪来,语气温温婉婉的,许是因为风寒,平常俏皮的声音此时多了丝嘶哑,乍听之下,似乎还带了些真心的雀跃。
    皇帝听到她这样说话,心中不知为何,尴尬便化作了怒气,回过头,刚要斥责,便见她一张小脸上带着笑,眼角的泪却顺着面颊无声地落下,那晶莹的泪珠,一滴一滴,像是要人命似的,一下就将他一颗心狠狠地拽紧。“这是作何?”皇帝快走几步到她面前,刚要伸手抚上她的面颊,便见她迅速地后退了两步,仰脸笑道:“还请陛下给罗秀妹妹个名分。”
    罗秀年纪比杨茹大了好些,但这宫里讲究个先来后到,又讲究个三六九等,杨茹无论从品级还是时间先后来说,都得称罗秀一声妹妹。
    好一个妹妹。倒不知道平常那些个拈酸吃醋莫非都是装出来的?真真是个大方的。皇帝一听这话,脸上的恼怒一闪而过,而跪在榻上的罗秀则是眼中飞快地闪过一丝喜意,怕被人发现,只得把头垂得更低了些。
    皇帝回头看那宫人,见她衣衫破落,脸上含羞带怯,一双水眸怯怯地望向他,说不出的多情婉柔,再看那妮子,明明不想笑,却又竭尽全力扯出笑容,那笑中带泪的模样,叫他看到心肝儿疼,可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偏又说不出他没做到最后一步。一百步只差一步,他这做皇帝便是真宠幸了一个宫女,也万没有跟自己的妃子解释的道理。
    听到杨茹那话,也不知是何心理,偏就应了她:“便册封个贵人吧。”
    贵人,听着好听,却是个没品级的,不受宠的贵人,日子还不如宫女好过。皇帝心道,她该看得出,朕对这连脸都记不清的宫人,压根就没放在心里吧?
    杨茹却不这么想,以罗秀二十三四的年纪,不过中上姿色,宫人出身,册封个贵人便算得上恩宠了。想是放在心里了,不然的话,皇帝要撂过手去,谁还逼着他册封不成?罗秀便成了这宫里最低级的贵人。虽说得夹紧了尾巴过日子,但是大小是个主子了不是?往后再没人敢对着她呼来喝去,她也再不用因为主子的一句话就得叩头谢恩。
    这是罗秀的心病。她原是有一门亲的,只等着她满二十岁出宫便结,谁料前一个主子一句话就叫她留了下来,那个苦等了她十来年的男子便再没有等下去的道理,隔年便娶了亲,叫她心中又恨又痛。最叫她心伤的是,她家中唯有一个老母,也在得知女儿不能出宫后气急交加,一病去了。
    家中兄嫂,阖都靠不住。如今要放她出宫,她也没依没靠,既然做奴才要被人欺,那她便要做主子!这女人一旦魔怔了,那便是什么都做得出来的。淑妃心狠哩,往日都不叫她们近官家的身,难得今日得了机会,她哪里能放过?找了借口支了朱兰出去,她便抱住了官家的腰。
    这宫里没几个真男人,但是她做了这么多年的宫人,该懂的还是懂了。那淑妃一张小脸端秀滋润,便是那男人的功劳!她不愿老死宫里,也不愿意出宫去配个老粗,还叫那没良心的兄嫂得了好处。想那官家是天底下最尊贵的人儿,做他的女人,便是祖坟上冒青烟!
    若是侥幸得了恩宠,那便是天大的好事,大不了便是一死,老母亲还在地底下等着她去孝顺哩!
    这官家都已经脱了她的小衣,男人粗糙的手指毫不怜惜地捏着她那白兔,她原是羞涩地不敢睁眼,又一想官家喜欢淑妃这般大胆的女人,便使劲地叫自己做出个浪样来,却不知为何,官家都脱了袍子,忽的又将她一掀,自个起了身。
    当时,罗秀心中便如透了个洞,凉风唰唰的,小脸吓得惨白。叫淑妃知道她勾引官家,料不定就没了小命!想到淑妃那一手软鞭,罗秀更是豁出去了。拼命地抱住官家的腿,小手使劲地往男人两腿间伸。
    她恨死了她前一个主子,却也不得不承认她有一句话还是说对了的,男人没几个好东西,两腿间那物事舒爽了,便叫他摘星星也高兴。如今要么得了恩宠,要么就是一死。罗秀也没那么多顾忌,扯了那裤子便去亲那活儿。
    ☆、杨家将20
    粗粗的,棍子一般,难看是难看了些,却也叫人稀罕。
    听着官家的粗气,罗秀心中一喜,这便是要成事了,嘴里便吮得更起劲了。却不想这时候锦绣来了,官家一把推开她,头也不回地起身,叫她难堪地想要撞死。
    可是她舍不得,她都脱了衣服,又伺候了那物件,便是死也不是清白身了。这一百步里,九十九步都走了过来,没道理最后一步不成的!正想爬起身,与官家成了那事,却不料官家一个眼神,便叫她不敢乱动,只能委屈地跪在榻上,心里烧着高香,只求地底下的老子娘能保佑她,若是成了,她定是要到庙里给他们铸金身的!
    想来是爹娘舍不得女儿那么早去陪他们,那淑妃竟然为她请了册封!贵人!便是无品的贵人又如何,那也是主子!是皇帝名正言顺的女人!
    罗秀欣喜若狂,叩了头谢了恩,全身都止不住颤抖,皇帝挥手便叫人领了下去。
    皇帝看着那小女子纯净而淡漠的笑容,心口有多少话也说不出来,只留下一句“朕还有事”便匆匆离开,也没说将罗秀安排到哪个宫里,杨茹便只能留她在昭纯宫里。
    “那贱蹄子,真该活生生打死!”朝霞咬牙切齿,双眼通红,心里恨得不行,叫那贱人得了宠,封了贵人,传了出去,宫里不知道有多少人要笑话她们家娘子!
    锦绣忙掐了她一把,暗声道:“你莫这么大声,便是心里恨,也不该说出来!”那人再该死,也成了主子,朝霞的话要是叫人听到了,又是个错处,不定给娘子惹多大的事。
    朝霞抱着锦绣,不敢哭出声。在这宫里,便是哭,也是个罪。朝霞心里为娘子不值,那么妙的一个人儿,如今这么强装无事,撑着病体去给皇后请安,被那些个女人明里嘲笑暗里讽刺,真叫人心疼死了!
    却说罗秀的事不到一日便叫人传了个遍,往日那些嫉妒昭纯宫盛宠的妃嫔,一个个都笑弯了腰。叫你嚣张,叫你勾着官家呀,如今你身前的大宫女也和官家勾搭上了,莫不是得了主子真传?
    更过分的是,还有好几个这么说的,道朱兰、朝霞颜色好,不定也是杨淑妃给官家准备的呢。这话传到朝霞耳里,真恨不得撕烂说话人的嘴!她们家娘子,那样好的一个人,哪里轮得到她们编排?偏生宫里传得最快的就是风言风语,说是杨淑妃自己染病,便安排了跟前的大宫女伺候官家,不料官家看上了那宫人,杨淑妃偷鸡不成蚀把米咧。
    如今,连那低等的宫人望着昭纯宫的方向都是眼含期盼,盼着自己哪日得了杨淑妃的青眼,送到官家身边去哩。
    那官家也是,自那日后便再不来昭纯宫,昭纯宫失宠的话便仿佛落了实,往日巴不得上赶着巴结的御膳房也敢看菜下碟,娘子的药都要排到后头去。真真是气死个人!
    锦绣哪里不知道这个理,娘子的身子还是不见好,便是别人瞧着她笑得和往常一般,她们自小就伺候她,又哪里看不出不一样来?这心里难受着,哪里好得起来?
    又说那罗秀,自住到昭纯宫偏殿,娘子便派了两个小宫人伺候她,她真当自己是根葱了,每日都往正殿与娘子见安,这不是戳人眼窝子嘛!哪个看了心里能好受?
    连刘妈妈都心疼娘子,舍了自己的老脸,往御膳房去了几次,为娘子要了些滋补的食材来。锦绣和朝霞过了这遭,算是知道宫里人跟红顶白的真性儿了。她们娘子受宠时,什么都是顶好的,如今呢,那银霜炭换成了劣等的便也罢了,连那膳食也落了不知道多少次第,连煎个药,也得排在人家点心后头!
    锦绣与朝霞为自家娘子不值,杨茹却心静如水。男人薄幸,自古如此。以色事人,总归不是长久事。好歹撑到杨家过了金沙滩一役,她便学前朝那李妃,钻进佛堂与青灯为伴。
    “刘妈妈,这药不喝便是,难为您连日的跑。”杨茹接过刘妈妈手中药碗,淡淡一笑,便毫不犹豫仰头将那药喝下。
    苦也罢,愁也罢,就如那袅袅烟气,不多会便散去了,又怕个甚?人生也是如此,于杨家,她全心全意。上半辈子,得兄嫂庇佑,侄儿相护,下半辈子,她便舍了自己,为他们而活。
    若说在此前,她还想着能这般假装什么都不在意地嬉皮笑脸地活着,如今,她便真的只剩下个空壳子了。皇帝若是想要,她便全身心地伺候,皮也好,肉也好,百十年后不也化作了灰,现用来换杨家满门,赚了,她真的赚了。
    刘妈妈看着那浅淡的笑,心里酸得好似浸了醋。以后瞧着多像她的妮儿啊,那么鬼精灵的一个丫头,现在就好像被剜了心似的,泥塑的假人一样,虽是笑着,却比哭还叫人难过。
    哎,这宫里的女人,唯独一颗真心不可错付。她是官家的奶娘,自是觉得自己奶大的孩子哪里都好。可是作为宫里这么多女人的男人,他却不是个好托付终身的。当日官家将她传唤进宫,叫她去伺候那杨家的娘子,她便知这小娘子在官家心里不一般。
    可是即便不一般又如何?这宫里这么多的女人,不说皇后、潘贵妃,便是那低品级连名儿都叫不上来的又不知道有多少呢!官家是大家的官家,这罗秀的事儿不是第一遭,也不会是最后一遭,娘子若是想不开,只怕日后的日子也不好过啊!
    “娘子莫如此,官家只是一时糊涂,娘子才是官家心头好哩。”刘妈妈放下药碗,拿着蜜枣喂她,眼里闪过一丝怜惜。她的妮儿若是受了这些委屈,她这做娘的该多心疼啊。她家娘子自小没了母亲,可不也叫人心疼?
    杨茹仰起脸,浅浅地对着刘妈妈笑了笑,摇了摇头,浑不在意,并不接过那蜜枣,如今好似连那身体也不是她的了,那么怕苦的一个人,如今喝药就好似喝水。其实有什么好怕的呢?连死都不怕,还怕喝药?
    刘妈妈擦去眼角的泪,假装高兴地扬声道:“今儿天气好哩,娘子不若出去走走吧?”
    杨茹凝视窗外,见那一片绿意,心境似乎也开阔了些,便点点头,还自己选了衣裳,打扮得漂漂亮亮的。自嘲地勾起嘴角,她如今剩的就这一身皮肉了,哪里好不在乎,她还得靠着这点本钱换她杨家安平呢。
    “娘子,妾伺候您。”刚走出正殿,那罗秀便举步上前。梳起了发,做贵人打扮,瞧着倒是比穿宫人衣服的时候出挑不少。
    这十多天,官家都不曾来过昭纯宫。罗秀一颗心从最初的欣喜到后来的忐忑,再到最后的惊慌。熟料,前几日她身边宫女与她道,叫她小心些,若是有了皇嗣,更要注意,免得淑妃抱了她的孩子去!淑妃至今无孕,不定是怎样呢!
    罗秀真的是惊呆了。淑妃承恩半年多,却是至今毫无消息,万一她先了一步得了皇嗣,岂不是就要养在淑妃跟前?
    她怎么就没有想到呢?低分位的贵人根本没有资格自己抚育皇子,那三皇子的生母便是如此,听说一年也见不了亲生儿子两面!即便见面,也是远远的,日后也听不得亲生孩子喊一声娘!一想到这里,罗秀心中便好似被人锤了一拳。淑妃虽说为她求了名分,心里不定是怎么恨她哩,万一儿子落在她手里,岂不是完蛋?
    这么想着,罗秀心中更是忐忑,存了心思要好好讨好淑妃,却被她身边的宫人说道了一会。那宫人比她小几岁,长得平凡,与她原先伺候一个主子,罗秀自己就是宫人出身,自然是是防着身边宫人,便选了不打眼的她来伺候。“主子得宠,这淑妃心里能好受?纵是面上好看,心里定然也不喜哩。”
    罗秀一想,果真如此。那么这宫里谁还可能有资格抚育自己的孩子却不在乎,还能护着自己的?
    潘贵妃!
    除了她,罗秀想不出别的人来。潘贵妃自己有儿子,定然不在乎她的那一个。她又贵为贵妃,定有法子保得她和孩子的命。
    罗秀越想越觉得如此,她似乎都能看到她怀了皇嗣以后被杨淑妃一鞭子抽出骨肉的场景,心中越怕,胆子便越大。
    悄悄进了重华宫,跪倒在潘贵妃面前。潘贵妃倒是对她和颜悦色,又可惜地感叹:“不是我胡说,这杨淑妃啊,恐是真的无子孙缘哩。”她叹息:“我身边有一伺候孕妇多年的妈妈,她一眼就能看出哪些女子好生养,她悄悄与我说啊,这杨淑妃想要得子,怕是不易哩。”
    ☆、杨家将21
    这话叫罗秀惊恐地瞪大眼珠,忙磕头唤贵妃救命,好似杨茹此刻就要害她性命似的。
    潘贵妃偏做无奈状:“这事却是难办,你是昭纯宫出来的,万没有搬到其他宫的道理。”
    罗秀只能磕头表衷心:“娘娘救我一命,我定当报答!”
    这便是了。潘贵妃矜持一笑,忙拉了她的手唤妹妹:“妹妹不用担心,我定然不能叫她在宫里害人命的。你只要好好地听话,日后你定是有大福的。瞧妹妹这身形,定然是好生养的。”到底是小家子气,眼皮子浅,几句话便拿将住了,日后她在昭纯宫便算有了人,即便不能扳倒那杨淑妃,也可以时不时恶心她。
    罗秀听到潘贵妃的话,脸上红了一片。好生养,那放在宫里是个顶好的评价。罗秀身边的宫人扶着自己主子出了重华宫,还一个劲地感叹:“贵妃是好人哩,主子跟着她日后定然大富大贵。”
    这罗秀却不知道自己在潘贵妃心中落了个眼皮子浅的评价,潘贵妃也不知道自己画蛇添足,叫罗秀起了不一样的心思。
    此时她心中正在想,杨淑妃还没有孕育和无法孕育却是两码事。前者还得防着杨淑妃日后有了自己儿子而亏待她的儿子,后者却不然,若是她真的无法孕育子嗣,那么她的儿子岂不就是杨淑妃的救命稻草?那么一来,她的儿子若是过继到淑妃名下,岂不是跟着她这个位卑的母亲好得多?
    皇子日后封了王,是可以接母亲出宫享福的,罗秀心道,这养母和生母,纵然养恩大于生恩,也不能落了她去吧?儿子有了大出息,母子连心,定然不会忘记她这个生了他的人的!
    而跟了潘贵妃,顶多跟在她儿子身后捡些零碎的。若是有杨淑妃和她身后杨家撑腰,这结果便完全不一样了!
    越想越激动,罗秀便在心中有了计划。这不,一早便守着殿门口,想找机会与杨淑妃说道说道呢!
    “娘子,妾蒙主子大恩,铭感五内,还请主子容许妾伺候着!”
    杨茹身边就没一个人待见她的,就连原先与她同进同出的朱兰、素珍、萍姑三人都恨她恨得牙痒痒,就因为她这么个贪图富贵的人,害得她们三个成了昭纯宫里被戳脊梁骨的人。娘子虽未说话,她们却也觉得早先那些话都打了水漂,别说是出宫与家人团聚了,只怕日后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现在刘妈妈防她们就像是防贼似的,连内殿也不叫她们进了。眼看着昭纯宫失宠,甚至还有内侍敢跟她们调笑的,道她们定然是要老死宫里的,还不如与他们做了对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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